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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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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多方調查,黛玉和周航基本已經確定就是婉華公主動的手腳。她先是藉口自己不舒服, 讓寒煙陪她去池塘邊站著, 然後趁機下毒,再將寒煙推落水中。

婉華郡主雖然有點小心機, 到底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那點心機倒並不深沉,留下的蛛絲馬跡不少。他們能查出來的線索, 作為專管刑獄、監察的三司長官自然也能查得出來,但不知為何,案情的結果遲遲沒有公佈出來。

後來黛玉才知道, 福康公主知道婉華惹的禍事之後,連夜進宮想太上皇哭訴, 哭的太上皇老父親的心都軟了。婉華郡主之所以能在闖了這麼大的禍之後還安然無恙,乃是聖上跟太上皇達成了一種妥協。

聖上抬手放婉華一馬,太上皇在群臣面前為皇太子保駕護航。

最終只是婉華被禁足,她身邊的幾個宮女俱被流放。

沒辦法,誰讓人家有一個公主的媽, 誰讓太上皇如今還建在呢。別說她只是害個人下個毒, 便是她一把火將宮城燒了, 只要太上皇執意護著他, 李昭也是毫無辦法。

周航在黛玉生日的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初二這日便進宮面見了父親。他沒出現的時候李昭整日提心吊膽,著急的不行,就怕他在外面受什麼委屈吃什麼苦。又擔心他自己不注意洩露了身份, 或是被什麼此刻盯上,簡直是吃不好睡不香。

可一看見周航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他面前,甚至還胖了一點,也長高了一點,驚喜之餘,便只剩下憤怒了。

有史以來,他第一次的用極嚴厲的口吻喝命周航跪下,為他為何不辭而別,這些日子去了哪裡。問這些話的時候,他是瞪著眼咬著牙的,周航見他眼珠子都是血紅血紅的,不好硬頂,只得跪下了。

不想隨便編個理由騙李昭,周航坦誠道:“我不想騙您,所以,目前還不能告訴您。”

李昭聽罷怒氣更盛:“李航!這就是你的解釋!什麼叫目前不能告訴朕!真是皇帝,朕問你什麼你就得說什麼!”

沒料到他會突然吼這麼一嗓子,周航下意識的抖了一下,抬頭看著他爹,討好的笑道:“父皇,您先息怒……”

“息怒!”李昭滿臉火氣的在大殿裡來回踱步,隨時要爆發的樣子。突然,他一腳將一個茶几踢翻,吼道:“朕的太子突然消失了兩個多月,朕四處派人去找音信全無,突然有一天又冒出來說我回來了,但我這些天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不能告訴你。你說!你讓朕如何息怒?!”

在他面前李昭一直是個慈父的面孔,周航還是第一次見李昭發這麼大的火。說實話,他發火的樣子還挺恐怖的,眠怒猙獰,十分有威懾力。但不知為何,周航卻一點也不害怕。周航從小到大,除了沒有父親,其他什麼都不缺,因此也養成了高傲自負的性子。他輕易不跟人道歉,當然,林妹妹除外,但這次,看到李昭這樣發脾氣,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心虛。

“父皇,對不起……”周航抿抿唇,抬頭道:“兒子錯了……”

李昭滿肚子的火,聽著這一句,不知為何,似乎有些發不出來的感覺。皺著眉,過了半天,他長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你起來吧……”

聞言,周航也就聽話的起來了。魏興安正指揮著兩個小太監躡手躡腳的收拾被皇帝陛下踢翻的茶案。不愧是皇帝跟前兒當差的,那叫一個訓練有素,幾人手腳十分麻利。這倒還不算什麼,伺候慣人的太監收拾起東西來都十分麻利,關鍵這幾個人是既麻利又安靜,全程幾乎為發出一點聲音。

給魏興安是個眼色,示意他再端新的茶水來。

魏興安會意,立刻親自出去捧了一碗茶過來。周航忙上前接住,笑呵呵的捧到李昭面前。彼時李昭發完火已經坐在御案前看奏摺了,某人十分狗腿的湊上去,笑道:“父皇方才說了好多話,這會子一定渴了吧,喝口茶潤潤嗓子。”

李昭眼睛都沒從奏摺上挪開,點點桌子,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周航只得照辦。

可茶水都已經放了一會兒了,也不見皇帝陛下享用,周航將茶碗往皇帝陛下跟前兒挪挪,又碰了碰他的手。皇帝陛下這才微微轉頭,瞧了周航一眼,“嗯”了一聲,皺了皺眉,放下奏摺,伸手端起來了茶碗。

周航滿眼期待的看著他,意思是快喝快喝!

皇帝陛下慢條斯理的揭開碗蓋,先是眯著眼嗅了嗅,繼而呷了一口,皺起了眉。

周航問:“如何?”

皇帝陛下放下茶碗:“涼了。”

周航忙將茶碗端起,摸了摸,卻是涼了。廢話!皇帝老爹你拿架子不喝,放了這麼久不涼才怪呢。不怪這話目前是不能說出來的,伺候老爹喝了茶,他還又是相求呢。

將茶碗遞給魏興安,周航道:“換熱的來!”

等熱茶再次送來,李昭才在兒子的伺候下喝了茶,覺得甚為受用,這口氣才算徹底順了。周航又毛遂自薦的要給他磨墨,李昭道:“你不會磨,就別添亂了,讓魏興安磨,你把這些奏摺看了。”說著遞給周航一大摞奏摺。

周航:“……”這麼厚,這一晚上都看不完吧。

“那個……父皇,看奏摺之前我能不能跟您商量個事兒?”

“何事?”李昭放下手中的奏疏,看著兒子,“有事就說,沒事就看奏摺,別浪費時間。”

周航再想要用什麼開場白引出自己要說的事,猶豫了一會兒,他道:“聽說……咱們跟榮國開戰了?”

“嗯,然後呢?”

“我能不能也當個將軍?”

聞言,李昭不想再談下去,仍低頭看他的奏摺去了,只淡淡的丟下一句:“不行!”

周航覺得是因為將軍的名額已經滿了,皇帝才會這麼乾脆的拒絕。他退而求其次的說:“打個商量,不當將軍,當個校尉也行。”他注視著李昭的表情,突然張大了嘴,“不會吧,難道我堂堂一個皇太子,上了戰場只能當個士兵?”

李昭抬頭:“你就死了上戰場的心吧,好好看你的奏摺。”

周航滿臉怨氣的道:“天底下最偉大的父皇陛下,真的不能打個商量嗎?”

“油腔滑調!”李昭笑著搖搖頭,“別想那麼多了,還輪不到你一個皇太子上戰場。”

寒煙已經在林府住到第三天了。這三天林黛玉日日派人精心的伺候著,寒煙的情緒和氣色都好了不少。知道寒煙回到魯國公府的日子不會好過,她不主動提,林黛玉也不說讓她回去的話。直到有一天,魯國公府派人來接二小姐。這已經是在林府的第六天了,寒煙的身子已經徹底恢復,於情於理都沒有再住在林府的道理,黛玉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寒煙雖然膽小懦弱,人卻不傻。她直到黛玉是真心為她好,安國公府裡的人沒有一個瞧得起她的。這次她雖然是受害者,雖然很多人一再追問她都沒有說出來是長姐將她推下水的。但長姐既然起了殺心,她回到安國公府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她深怕自己這一去就是走向了地獄。

拉著黛玉的手,寒煙哭的極是可憐。

“林姑娘您救救我吧,我這一回去就死定了,我不想死啊……”

黛玉被她哭的有些心軟,她嘆口氣說:“就算我這次幫你推了魯國公府來接的人,可推得了這次推不了下次,你終究是魯國公府的姑娘,我沒道理永遠留著你。”

寒煙道:“林姑娘我知道你心性善良,你就先幫我推了這次吧,我求你了……”

黛玉也知道寒煙這次回去恐怕凶多吉少,她雖跟寒煙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卻也不忍心看著這樣一個如花兒般的女孩就此毀了。於是她以寒煙餘毒未清,身子也沒有恢復,尚需要好生觀察幾日為由,將來人推辭了。

但總這樣總就不是個辦法。得知魯國公祖籍在山東洪武縣,在當地也是一個富家大戶,魯國公之母眷戀故土,在老國公死後便扶靈回了老家,如今就住在洪武縣城的老宅子裡為老國公守靈。黛玉覺得說是眷戀舊土或是為老國公守靈,都只是藉口,根本原因還是福康公主過於霸道,太夫人與她不對付。

黛玉問寒煙願不願意遠離京城回祖籍去,洪武縣雖地處偏僻,不如京城繁華,世家大戶也不說,可能說不到多好的親事。但太夫人是寒煙的親祖母,卻也不會虐待了她去。而且洪武縣老宅是太夫人的底盤,福康公主在京城的能耐再大,手也深不到那裡去。寒煙若真是去了洪武縣,得了太夫人的疼愛,太夫人自然會為她的婚事張羅,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如果寒煙願意離開京城前往洪武縣,黛玉就打算幫她促成此事。若她貪戀京城繁華,捨不得離開,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是福是禍,便與她林黛玉無關了。

聞言,寒煙喜極而泣:“多謝林姑娘,我願意回祖籍去。”

日月輪換,光陰易逝。

轉眼間兩個月已經過去,徵北大軍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肖晨宇在這一戰中表現的十分突出。在大進軍中他率領兩千精銳啟稟深入敵境數百裡,連戰連捷,打得定陽大帝那些精兵都怕了,看見肖晨宇的軍旗便四散逃開。肖晨宇在榮國都城明珠城外與秦廣率領的大軍匯合,明珠城緊鄰著一個湖泊,是北方草原中最為水草肥美的所在,一直被成為草原上的明珠。

經過十幾天的艱苦激戰,大軍將明珠城周圍的殘兵散勇差不多斬殺殆盡,明珠城如今成了一座空城,破城之期指日可待。

拿著塘報,周航對於這次沒能參戰表示深深的遺憾。

李昭見兒子長久的盯著邊關送來的塘報出身,嘆口氣,開始了他的庭訓:“航兒,你是太子,想的該是如何治理好這個國家,而不是整天腦子都是那些打打殺殺的事。”

“可是不打仗,邊關不得安寧,老百姓一樣過不上過日子啊!”

“打仗是將軍的事。”

“將軍聽皇帝指揮啊。”

皇帝陛下覺得跟兒子交流有障礙,他從一堆奏摺裡挑出來一本,遞給周航:“你先研究研究山東大旱該如何解決。”

周航拿起奏摺扇了扇,暗道才五月,天怎麼就這麼熱了。

“山東的?”他皺起眉頭道。

李昭點點頭:“山東今年又是大旱,這季的麥子是不會有什麼好收成了。上天若再不降甘霖,連下季的莊稼都沒指望。”

奏摺上寫的都是災情如何嚴重,百姓如何艱難,莊稼如何如何枯死的情景。都是難處,竟然連一個解決辦法或是可行的方案都沒有,這幫子官員也真是的,什麼難題都推給皇帝,你自己都沒個主意嗎?

難怪父皇常常看奏摺看得雷霆大怒,這擱誰誰也受不了啊!

據周航瞭解,山東之所年連年鬧旱災的原因乃是其水利設施不足。要想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就得大力興建水利工程,引黃河之水進行灌溉,建成蓄、引、灌、排為一體的農田水利設施。一旦工程完工,不僅可與預防乾旱,還可以防洪。

李昭覺得周航這個主意固然很好,但是實施起來還是有困難。

那農田水利設施也不是說說能將建成的。那是專業性很強的一個工程,至少,得有一個懂行的人去實施。第二日,李昭特意命群臣在朝堂上討論了這個問題,大臣們自然都是贊同的。

但難點就在於,派誰去建這個工程。

當日,李昭將工部尚書留下來議事,問他工部可有這樣的能工巧匠。

工部雖然掌管全國營造工程事項,包括土木水利工程以及屯田、手工業等,但太上皇統治的這些年,水利工程等興建不多,工部主要幹的活就是建個宮殿,修繕一下皇家宗祠、廟宇等事。原來雖然有不少能工巧匠,但是多都年紀大了,沒有那麼多精力幹這樣的大工程,年輕的吧,又沒有這個能力。

工部尚書甚是苦惱,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推薦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工部左侍郎年紀大些,也懂工藝之事,另兩個年輕人就是湊數的了。

李昭當即命人傳來這位工部左侍郎。這位侍郎叫張興華,已是花甲之年,瞧著有些老態龍鍾,耳朵眼睛都不太好使了。李昭問了幾次他都沒聽見,李昭著急,他更著急,急的直在地上叩頭,說:“老臣不行了,老臣不行了,眼也花了耳朵也聾了。”

李昭看向工部尚書:“這就是你推薦的人?”

工部尚書額上冷汗直流,嚇得跪在地上道:“臣有罪。”

李昭冷聲道:“去叫個靠譜的來!”

工部尚書這次就不僅是流汗了,直接嚇得癱軟在地:“啟稟陛下,工部人才不繼,這位已經是……是最靠譜的了,這位張大人年輕的時候主持修建過水利工程,明渠堰就是他修建的。”

明渠堰李昭還是知道的,在西南丘陵之間。以前沒有修建的時候下游常遭洪水災害,後來太上皇大膽啟用了一個寒門出身的讀書人修了明渠堰,修成之後,旱災、水災都得到了控制,下游地區沃野千里,成效顯著。

彼時他才十歲不到,有一次太上皇召見這修渠之人,他還遠遠的看見了,只覺得是一個高大年輕人,不想轉眼間三十多年過去。當年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竟然如此龍鍾,當真是世事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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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曾造福一方百姓的大臣,李昭是敬佩且愛惜的。

“魏興安,給張侍郎賜座!”李昭道。

魏興安答應一聲,親自搬了凳子要扶張興華坐下。後者受寵若驚,掙扎著要跪下謝恩,李昭道:“免了免了,張愛情無須多禮。”

因為張興華的耳力不好,李昭特意放大了聲音。

這一句張興華聽見了,他還是執意要謝恩,口內道:“規矩不可廢。”

二人就這樣一言一語的大聲交流。張興華說現在讓他興修水利,他也修不成了,因為技術好的能工巧匠都不在了。他雖然也動水利之事,卻並不很精通,當年修渠,他只是主持,提出大概的整修意見,具體實施的還是那些能工巧匠。

太上皇執政後期,並不注重水利修建,如今人才匱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除了張興華,工部也沒有別人有過新修水利的經驗。

為此,李昭很是發愁。

晚膳他是跟周航一塊用的,飯菜撤下去後,李昭命魏興安將書案擺出來。周航站著沒走,李昭看了看他,說:“今兒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航問:“父皇不休息?”

李昭指指書案上摞的高高的奏疏道:“這些都是急奏,今兒得處理完。”

周航撇撇嘴,道:“人人都羨慕皇帝高貴不塵、富有天下,豈只皇帝也是個髒活累活,而且還不能致仕退休?”

李昭笑道:“又胡說了!”

周航走到書案前,拿起一本奏摺掂了掂,說:“父皇,從您登基到現在,批過的奏摺得有上千斤了吧。”李昭從他手裡扯過皺著,沒好氣的道:“你要幫忙就把那些奏摺看了,不幫忙就快走,朕可沒你那麼清閒。”

不說幫忙也不說不幫,周航走到李昭跟前兒,道:“兒臣還有一件事要奏稟父皇呢。”

“何事?”

“就是興修水利那事。”

李昭挑眉看他,周航笑笑,接著說:“兒臣倒想起來一人,他肯定能建成這個工程。”

有人能建成這個工程?李昭來了興趣,問是何人。周航神神秘秘的道:“這個人父皇也知道,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他如今不在京城,卻有些麻煩,而且就算此人在京城,也未必願意為父皇效力……”

李昭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抬起頭道:“你說的是桑?n吧。”

周航點頭道:“正是他。”

興建個農田水利對桑?n來說固然不算什麼,但他和李旭不知道雲遊到哪幾時回來呢,遠水解不了近渴,李昭覺得此事緊急,不能指望那個萍蹤俠影浪跡江湖的桑?n。

經過內閣大臣的一致討論,最終還是決定張皇榜,廣納天下能工巧匠,或許還靠譜些。皇榜很快張貼了出去,接下來便是等著看又沒人敢揭這個皇榜了。

周航自回了皇宮,幾乎沒閒過,不是跟著林如海讀書,就是陪著皇帝批奏摺。

這日好容易忙裡偷閒去御花園逛逛吧,又碰到二皇子。過完年後,在貴妃娘娘的求情之下,二皇子被免除了禁足。不過自此,他對周航的嫉恨更甚,見了周航簡直跟見了仇人一樣。

二皇子拐著彎兒的把他奚落一番,表情桀驁,像只花孔雀。

當然,周航也沒吃虧,二皇子走得時候鼻子都快要氣歪了。

周航剛要往回走,突然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他猛地一回頭,看到一個蘿蔔頭正盯著他,見他看見他了,小蘿蔔頭拔腿就跑。】】

周航上去把人揪住了:“承傑你跑什麼跑,我有那麼可怕嗎?”

“太子哥哥饒了我吧……”四皇子眼淚都出來了,“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

周航翻個白眼:“我又沒要怎麼你,你至於嗎?”

“真的嗎。太子哥哥你不是打我嗎?”

周航有點莫名其妙:“誰說我要打你了?”

周航只是隨便一問,並沒有想到真有人背後說他壞話。誰料四皇子聞言,眨巴眨巴眼,道:“二哥哥啊!”

“……”周航七竅生煙,好你個二皇子,你在小孩子面前賣我的賴是吧!

還有兩日便是端午佳節,迎春臨盆在即。黛玉一邊準備端午節的東西,一邊命慧兒在庫房裡挑了許多上好的錦緞,親自做了幾樣小衣裳,預備到時候給迎春送去。

周航這幾日心情也不錯,因為他的太子東宮已經修繕完畢了,挑個良辰吉日就可以搬出去了。看著周航得意的樣子,李昭道:“東宮雖然已經建成,但好多擺設還沒弄好。況且那新修的牆還沒風乾,很是潮溼,先晾晾為好,你不必急著搬出去。”

周航急著搬出皇宮,跟林妹妹見面就方便了,哪裡肯聽李昭這樣說。

想了想,他道:“兒臣已經去看過了,牆壁差不多幹了。至於擺設,讓內務府挑些東西擺上就是了,又不是多麻煩的事兒。”

皇帝陛下有些受傷:“你就這麼想離開為父?”

周航莫名覺得自己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哈哈一笑掩飾尷尬,他道:“父皇,你不覺得這話聽起來,呃,有些肉麻嗎……”

皇帝陛下哼了一聲,擺著受到:“走吧走吧,兒大不中留……”

周航:“……”父皇你不覺得你想現在很想一個怨婦嗎?

問題是你幹嘛對著你兒子露出這種怨婦臉,很彆扭好不好。

端午有佩戴香袋驅邪之習俗。黛玉今年一共親手做了三個香袋,父親一個,周航一個,還有一個託父親獻給聖上。至於為什麼不是讓周航直接給聖上?她跟周航不是還沒有成親嗎,若是託周航送,未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禮尚往來,皇帝也賜了黛玉一個香袋,另外又添了幾匹上好的錦緞。

端陽節這日,廚房做了許多的粽子,蜜棗、水果、香芋、豆沙、素、素肉的都有。林如海在衙門不能回來,可巧兩位姨娘過來說話,黛玉便留她們一塊用飯。

柳姨娘新穿了一襲粉色的裙子。她似乎很喜歡這個裙子,不斷的問黛玉這個顏色花樣好不好看,黛玉道:“姨娘穿著這個很好,趁得您膚色更白了。”

柳姨娘得意洋洋的仰起頭,似乎得到天下人的誇獎一般。

黛玉又道:“柳姨娘喜歡粉色嗎?”

柳姨娘道:“粉色是最鮮嫩最好看的顏色了,你瞧那春天樹上的桃花,可不就是粉色的嗎?”

“既如此,我倒有樣東西要送給姨娘?”

柳姨娘甚是驚喜,忙問:“是什麼東西?”

黛玉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我新得了一批緞子,都是極好的料子。姨娘知道我向來不喜歡過於鮮豔的顏色,有兩匹粉色的放著也是放著,我正想誰穿合適呢。可巧今兒看見姨娘,我才想起來,那料子倒與姨娘最為相陪了。”

說著便命紫鵑雪雁二人開庫房去拿。兩個姨娘自然不能厚此薄彼,黛玉讓給另一位姨娘也拿兩匹來。

不大的功夫紫鵑、雪雁便回來了,一人手裡捧著兩匹緞子。

紫鵑手裡是那兩匹粉色的,雪雁手裡是兩匹鵝黃色的。

兩位姨娘一看那顏色,再一看那料子,比自己平日穿的好上不少,便知道是上用內造的,喜不自勝。幾人湊在一處正討論布料,慧兒急匆匆的走來,說迎春發動了。

迎春懷孕九個多月,算著時間也該生了,但黛玉沒料到趕的這麼巧,竟然是在端午節這天發動。以黛玉的身份,不好親自過府探望,但她又不放心迎春,便派慧兒帶著兩個婆子、兩個丫鬟過去,隨時稟報情況,預備萬一有什麼危險,她這裡立刻送靈泉水過去還來得及。

兩個姨娘也是識趣的,見黛玉這裡有事,都喜滋滋的抱著緞子告辭了。

迎春是午飯後發動,一直到了傍晚孩子才生出來,是個女兒。慧兒是天擦黑的時候回來的,黛玉問她迎春和孩子怎麼樣,慧兒道:“表姑娘和姐兒都好,表姑爺很高興,還打賞了下人們,連奴婢還得了二兩賞錢呢。”

說著她將賞錢掏出來給黛玉看,臉上笑呵呵的。

怕路上不少心丟了,她還特意將賞錢裝作荷包裡。倒不是她稀罕這二兩銀子,她跟在姑娘身邊,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什麼好的賞賜沒得過,哪個都比這二兩銀子值錢。她之所以小心的揣著,就是想拿過來讓姑娘瞧瞧,姑娘那麼關心表姑娘,聽說是表姑爺為表姑娘生了女兒而打賞的,也會高興的。

“母女平安便好。”黛玉聽了笑道:“銀子既是賞你的,你收起來吧。另外,你這事辦的不錯,我還要賞你呢。”

慧兒道:“為姑娘辦事,只要不辦砸奴婢就很高興了哪裡還敢要什麼賞賜?”

黛玉道:“姑娘賞你的,你不準推辭。”

慧兒道:“奴婢遵命。”

黛玉於是將自己手上戴著的一個鐲子摘下賞了她,慧兒受寵若驚的接了。

接下來慧兒又說了另一件事,讓黛玉聽了有點心酸。

迎春在產房的時候,她的丫頭們都在產房外等候,繡橘自然也在。到下半晌的時候,眾人都累了,但還可以堅持,繡橘卻突然暈倒了。眾人扶她下去歇息,順便請大夫來瞧,卻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繡橘被抬為通房丫頭也有幾個月了,眾人聞言也不足為奇。

黛玉心酸的是,迎春剛掙命給夫家添了女兒,就聽說通房有孕之事,心裡恐怕不會好受。而且不管繡橘這胎是男是女,等她將孩子生下來,都得抬為姨娘了。

若是繡橘生了兒子,就是庶長子,迎春在夫家的地位也會大受影響。

如今黛玉只能盼著迎春想開些,月子裡做下的病,最難根治了。

再說迎春知道這事,背地裡哭了一場,卻也無可奈何。想起跟別家相比,夫君對自己已委實不錯了,世上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庶子庶女更是很平常的事屏,何況繡橘又是自己從小帶到大的丫鬟,對自己很是恭敬。她的賣身文書又在自己手裡,料也不會對自己不利,總比夫君被一個外人拌住要強。自己當務之急是好好養好身子,爭取早日懷孕,再生一個承繼香火的男丁。

在忙了很多天之後,李昭終於給周航放了一天假。

周航決定要好好度過這難得的一天,他要出宮去逛逛。恰巧這日正逢十五,每月初一、十五是京城的集市之期,有專門的商販將那時間百樣東西才出來販賣,也有一些尋常的百姓將家中閒置不用的物什拿出來換個錢花。沒到這個時候,京城各個街道上便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這時也是京城最熱鬧最好玩的時候,能看到許多平常看不到的景象。

周航帶著小泉子出了皇宮,騎馬緩行,預備先去街上逛逛,買些稀罕又好玩的東西給黛玉送過去。剛出了大理寺所在的衙門,還沒到集市上已經是車水馬龍,十分熙熙攘攘,。再往前走,騎馬便不方便了,好幾次都差點跟行人撞上。

他找了個酒樓將馬寄存在那裡,給了夥計二兩銀子的賞錢,囑咐他好生照料,要喂最好的草料。

這裡周航與小泉子施施然走在街道上,見行人和車馬走的亂七八糟,有靠左走的,也有靠右走的,非常混亂,時有人和人撞了,人和車馬撞了,既容易擁堵,又十分不安全。周航暗道,若像現代那樣規範一下交通規則,應該會好很多。

古代人少,一般除了集市之期,其他時候也不會有擁堵現象。因此,倒不必像現代那樣制定那麼多的條條框框,也不用什麼紅綠燈,只要規定不管行人還是車馬都靠右走就行了。

周航逛了半天,買了好幾樣稀罕玩意。林如海不在,他也不敢登門拜訪,萬一傳出去,影響黛玉的名聲。周航雖然不是古人,不在乎那什麼狗屁名聲,但他也不允許別人在背後說黛玉什麼不好的地方。小泉子是個太監,由他送去林府,便是給人知道了也沒什麼。

回去後,周航便將自己關於交通規則的構想對李昭說了。

李昭聽完之後,沉默半晌,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和沉思之中。周航看了他好一會兒,不見其說話,不由眯了眯眼,叫了一聲:“父皇?”

李昭回頭,周航愣了一下,他看見他偉大英明的父皇竟然紅了眼圈。這讓他甚是驚訝,他剛剛就是說了個規範交通的事,沒有大逆不道,也沒有煽情啊,怎麼父皇會是這種反應啊!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麼了。

抬起頭,李昭甚是傷感的道:“你母親也說過這話……”

他又是沉默了一陣,然後悠悠的說,“記得當年有一次,朕和你母親出去,也是趕上大集市,她也說了這樣一席話。”

看他似乎頗為傷感的樣子,周航抿了抿唇,問道:“父皇,您想我母親嗎?”

看到李昭抬頭,周航才覺得自己問了個極為傻逼的問題。看表情就知道了,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周航抬起頭,擠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道:“想,怎麼不想?”

周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好像怎麼說都不合適,半天,他“噢”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李昭正等著周航說話呢,等了一會兒只等來這麼一個字,只好自己開口了。

“航兒,你母親她……這些年過得如何?”

周航想了想道:“挺好的。”管著偌大的公司,事業上的女強人,雖然她沒有再婚的意思,追求者倒是不少,而且都是條件不錯的帥哥。平常除了工作之外,就是購物旅遊逗兒子,日子過得挺滋潤的。

聽到周航這麼說,李昭心裡五味陳雜。他以為過了這麼長時間了,兒子還跟他透露妻子的情況了,可誰料他還是用這種話敷衍自己。他年紀不小了,外過個幾年就老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妻兒的徹底原諒。

周航覺得這個話題不太好,正想換個話題談,賈元春卻突然過來,說是替太后給聖上送魚湯,李昭便不好不見了。

得到皇帝的指示,魏興安站直身子,高高的喊了一聲:“傳賈女史覲見——”

話音剛落,便見賈元春從宮門處嫋嫋婷婷走來。她穿了一襲桃粉色的女官宮裝,裙子上繡著幾朵淡綠色的花,頭上簪一金絲八寶珠釵,閃耀奪目,意珠翠點綴,笑意盈盈走進來,如一枝笑迎春風的桃花,嬌豔中透著一絲魅惑之色。

似是沒料到太子也在殿內,看見周航的一瞬間賈元春微微愣了一下,雖是轉瞬即逝,周航卻注意到了。微微勾了勾嘴角,看著賈元春盈盈下拜,周航挑了挑眉,淡淡的道:“免禮吧。”

賈元春復又看向李昭,一雙美目含嬌帶俏,兩頰紅潤中透著羞澀。

“太后聽說陛下這裡是操勞國事甚是辛苦,特命人熬了魚湯。這是用上好的鯽魚熬製的魚湯,足足用文火熬製了兩個時辰,十分的鮮美。鯽魚有健脾利溼、和中開胃、活血通絡、溫中下氣之功效,太后說陛下用了是極好的。”

李昭看了賈元春一眼,淡淡的道:“放下吧。”

沒想過皇帝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有下文了,賈元春愣了愣。這一愣的時間比較長,直到魏興安過去接魚湯,她還沒反應過來。李昭抬眼又看了看她,皺了皺眉,似是想起了什麼。“對了!”他道,“代朕像太后致謝,就說魚湯很好喝。”

雖然李昭根本沒喝什麼魚湯,這明顯是睜著眼說瞎話,但誰讓人家是皇帝呢,賈元春仍是畢恭畢敬的道:“奴婢遵命。”

周航看著賈元春離開的背影,再看看他老爹,眉頭皺了皺……

李昭盯了兒子,問:“發什麼呆?”

周航不知為什,脫口而出把心裡話問了出來:“父皇,您真要收了賈元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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