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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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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微微頷首,淡淡地道:“祖父放心,孫兒曉得。”

雪雁在旁邊聽完,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趙雲朝她使了個眼色,意似撫慰,走了出去。

雪雁想到趙雲的本事,稍稍安下心來。

因趙啟一家之故,趙家臉上都不甚好看,草草用了早飯,趙老太太叫了雪雁到裡間話,牛氏和米氏帶著婆子收拾好碗筷方過來作陪。

趙鋒和米氏之子趙威和豆子年紀差相彷彿,也不過四五歲年紀,坐在趙老太太懷裡看雪雁,眼睛裡滿是迷茫,似乎不記得她了,米氏忙抱回趙威,坐在牛氏下面,聽牛氏笑問雪雁道:“雲哥兒待你可好?”

雪雁臉上一紅,道:“好。”

牛氏笑道:“雲哥兒性子不差,又有本事,你好好跟他過日子罷。”

看著雪雁的模樣打扮,牛氏不覺掃了米氏一眼,雖知雪雁的靠山大,嫁給趙雲對自己家也大有好處,但是想到米氏進門時少少的十二抬嫁妝,不過只陪送了一套金頭面,餘者皆是被褥衣裳妝奩等物,再想雪雁琳琅滿目的十里紅妝,到底意難平。

米氏只是家碧玉,本性卻聰明,敏銳地察覺到了婆婆的想法,不禁暗暗苦笑,她倒想風風光光地嫁給趙鋒這位少年秀才,可是他們家的家業都留給兄弟了,怎麼會陪送自己。

趙老太太自從雪雁進門,便細細打量著,見她舉手投足間都非常人能比,是大家姐也有信,鳳釵上垂下來的珠子亦只微微顫動,再想著她嫁進來時的體面,心裡愈加滿意,笑道:“好孩子,雲兒早先分了出去,日後須得你好生照料了,你們成親前我已經囑咐他了,好生和你過日子,若是他有什麼不好的,你只管來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雪雁含羞頭答應了,她原是伶俐性子,見識極廣,幾句話後,漸漸熟悉了,便些故事逗得趙老太太開懷大笑,心中對她又多了一分喜愛。

卻趙雲步出老宅,冷冷地看著被另一名婆子和幾個長工擋在門外的趙啟一家三口。

較之昨日,趙啟一家三口更顯得狼狽不堪,趙啟之妻常氏因是婦人,沒捱打倒好些,趙啟父子卻是鼻青臉腫,被鎮上一幹趙家子弟痛揍了一頓。嗅著家家戶戶傳來的飯菜香氣,三人都吞了吞饞涎,他們身無分文,昨天便想來趙家弄些嚼用,不曾想竟被趕了出去,一口熱水也沒有喝上,只得在鎮外露宿一夜,早上趁著天還沒亮就溜了進來。

看到他們如此,趙雲心中壓抑多年的怒火忽然熄了,自己面容已毀,便是恨他們又如何?徒生煩惱罷了,倒不如和雪雁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自己不能出仕,但是教導子孫後代卻可以,而趙啟一房則是臭名昭著,子孫三代都無法讀書科舉。

趙啟看到趙雲出來,急忙湊上前來,腆著臉道:“大侄子,你昨兒大喜了,我和你二嬸你兄弟就是來看看你,給你道喜。我從前做過那樣豬狗不如的事情,是我脂油蒙了心,你別往心裡去,我已經後悔好幾年了,好容易才瞅到機會來跟你賠罪。”

當年因妒恨向趙雲動手,趙啟沒多久便後悔了,尤其是後來一家三口在外面幾乎寸步難行,處處受人欺侮,他才知道自己家有幾個秀才和舉人的好處,要是有個進士做了官,那可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惜為時已晚。

常氏也道:“大侄子,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二叔知錯了,就是大善,你就原諒我們罷,我們痛改前非,一家人定然能過得和和美美。”

趙銳在一旁捂著肚子用力頭。

趙雲冷笑一聲,道:“你們也算是讀書識字的人,豈不聞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我可不是廟裡的菩薩,度化什麼世人,你們傷了我的臉,絕我的前程,還想叫我原諒你們讓你們回家?趁早歇了這些心思,別妄想了!”

常氏聽了,不滿地道:“大侄子,你是怎麼和你叔叔嬸嬸話的呢?你叔叔已經後悔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竟是讓他自己毀了自己的臉不成?”

彼時附近的鄉鄰都聽到聲音出來了,可巧趙二老爺子家就在隔壁,長氏手裡拎著自家的雞毛撣子,看著趙啟一家冷笑道:“我是誰呢,原來還是你們這些黑心爛肺的東西,昨兒沒吃夠苦頭,所以今兒想再嚐嚐?”

趙啟常氏趙銳三人一見到她,慌忙倒退兩步,心有餘悸。

長氏乃對趙雲開口道:“雲哥兒,光打他們一頓怕是不成,正經想個好法子才是,你也不是天天在家,倘或他們去打擾你媳婦可怎麼辦?”

一想到他們極有可能去打擾雪雁,趙雲眸中冷光一閃,卻也知道他們光腳不怕穿鞋的,朝長氏頭,道:“叔婆放心,我曉得,我自有主意。”

長氏素來信服趙雲的本事,聽他有主意,便放下心來。

趙雲轉頭向諸位鄉鄰道:“有勞各位鄉親記掛,這件事就交給我料理罷。”

趙二老爺子顫巍巍地扶著柺杖出來,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頭,道:“雲哥兒,你竟是謹慎些,你打他們一頓出氣使得,攆出也使得,只別傷了性命,反你得了罪名,你這樣的人物,為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送命可是得不償失。”

趙雲笑道:“叔公放心,我理會得。”

趙二老爺子聽了一笑,既然他懂得分寸,那就好了,總不能因為老鼠打傷了玉瓶兒,然後便不再理會這事,而是拄著柺杖往堂屋走去,趙啟如今已經不是他們趙家人,宗族裡也不好隨意處置,早知如此,當初就該重重處置了,而非只除出宗族。

趙啟見狀聞聲,忽然有些膽怯,不知趙雲會怎麼對待他們。

趙雲卻是微微一笑,對他們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趙啟見他和顏悅色和方才大不相同,以為他受血脈所縛,竟而有所原諒,不由得大喜過望,道:“我們就是想回家,想孝敬爹孃,想一家子好好過日子。”

趙雲眼裡掠過一絲諷刺之色,頭道:“既這麼著就跟我來。”

趙啟一呆,有些不敢置信,趙雲竟然允許他們回家,忙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呲牙咧嘴,一手拉著常氏,一手拽著趙銳,跟在趙雲後頭,走了幾步便發現不是進老宅,忙問道:“大侄子,怎麼不叫我們去給老爺子和老太太磕頭?我們就是想回老宅子。”

趙雲轉身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們的打扮,道:“難道你們就這樣去見老爺子和老太太?”

趙啟聽了,只道趙雲先帶他們去梳洗更衣,頓時喜上眉梢,跟了上去,一面走,一面道:“大侄子,你行行好,既然想到了我們的頭面,那就也給我們預備一頓飯食罷,為了趕回來,我們一天一夜粒米未進,餓得慌。”

聽他老婆的陪嫁有無數綾羅綢緞好衣服,瞧趙雲身上穿的便是上等的綾羅,他們換上以後定然好看得很,再要幾件珠寶就更好了,趙啟自幼家常穿著的也是綢緞衣裳,在外面幾年也是如此揮霍,然眼下別綢緞衣裳了,就是粗布衣裳也沒錢去買。

趙雲抿了抿嘴,愈加看不起趙啟一家,淡淡地道:“放心,你們一定能吃好住好。”

趙啟一家三口聽了,立時加快了腳步。

留下長氏等人面面相覷,半日方笑道:“哎喲,這一家子竟是糊塗了不成?他們害得雲哥兒如此,還妄想著雲哥兒管吃管喝?橫豎我是不信雲哥兒有這份寬厚。”

旁邊豆母扶著她進去,道:“倒也能猜測到幾分,必然是在外頭走投無路了才回來,從前有錢的時候怎麼沒見回來?瞧他們這副打扮模樣,明顯是吃苦受罪了,因此只想著回來撈些好處,反故意將自己害了雲哥兒的事情忘記了。”

長氏嘆了一口氣,道:“真是作孽,咱們老趙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幾個劣貨!”

豆母聽了深以為然。

卻趙雲領著趙啟一干人看在鎮上眾人眼裡,都覺十分納悶,都過來問究竟,臉上難掩對於趙啟一家人的厭惡之色,聞得趙雲自有主張,各人都不在意了,倒有幾個年輕的本家子弟跟在後面,以免趙雲制不住趙啟一家三口。

趙雲並未拒絕各人的好意,趙啟卻發現不是走往趙雲家的路,不禁大叫起來。

趙雲冷冷地道:“難道你們還想去我家不成?我家可沒有預備你們這些人的吃穿。”

趙啟疑惑道:“這是要到成衣鋪子給我們置辦穿戴?大侄子,我就知道你是個不計前嫌的好人,不然也不會庇佑鎮上和宗族。那可太好了,既然是去成衣鋪子,你就好心多給你叔叔嬸嬸兄弟置辦幾身衣裳罷,我們這趟來,都沒帶行李和換洗的衣裳。”

趙雲暗諷他們的得寸進尺,招手叫一個十來歲的侄子趙暉道:“你去跟觀月一聲,如此。”完,低聲吩咐了一番,沒叫趙啟等人聽到。

趙暉自幼喪父,家道艱難,只有一個寡母守著他過活,全靠賣些針線給他買筆墨,平常送他到趙雲家裡讀書,他上學極為刻苦,很得趙雲喜歡,只因趙雲成親,近來放了學生們幾日假,聽了趙雲的吩咐,立時一溜煙跑回趙宅,半日後回來道:“觀月哥哥已經去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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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了頭。

趙啟等人聞得趙雲先派遣了觀月去打,一臉喜不自勝。

旁邊的趙暉見到他們如此,微微撇嘴冷笑,還真當先生是以德報怨的主兒不成?這些人心黑了,如今眼也瞎了,腦子也糊塗了。

八景鎮距離縣城不遠,約莫半個時辰就到了,趙啟張大嘴巴,難道大侄子要在縣城給他們買衣服?縣城的衣服總比鎮上貴上幾分,揉了揉肚子,趙啟想著等換上好衣服,一定讓趙雲帶他們去縣城裡的八珍樓吃酒,自從離開家裡,也就頭幾年吃過八珍樓的酒菜。

路過縣衙時,趙啟縮了縮身子,忽見裡頭走出十來個衙役來,朝趙雲行禮。

衙役仵作等皆屬賤役,趙雲坦然受之,微笑道:“有勞各位了。”

眾人忙都笑道:“趙老爺過獎了,這是咱們該做的。”完,抖開手裡的枷鎖,徑自套在趙啟等人的身。

趙啟用力掙扎,隨即便被衙役扣住,他口中大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欺壓良民?”

帶頭的衙役冷笑了一聲,打量他一番,道:“良民裡頭什麼時候出現你這樣黑心爛腸子的人了?騷擾舉人老爺家,還勒索舉人老爺,真是吃了熊心豹膽!正好,明兒西山徵收民夫,你們家也是本地人氏,該抽一名壯丁,就讓你兒子去罷,至於你和你老婆先吃幾年牢飯再。”

趙啟大驚失色,高聲喊道:“大侄子,大侄子你可不能這樣,你方才答應管我們吃穿,現今出爾反爾,你是個人,你不是舉人!”

常氏和趙銳母子兩個也都大聲喝罵了起來,嘴裡的汙言穢語一串接著一串,竟是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心裡恨趙雲恨得咬牙切齒,早知如此,他們一定不惹這個煞星。

趙雲負手而立,淡淡地道:“牢裡管吃管住管喝管穿,我何時出爾反爾了?”

趙暉並趙家一幹子弟拍腿大笑,卻都贊同趙雲的舉動,而非同情趙啟一家三口。

趙啟一家被衙役帶了進去,觀月從角落裡溜了出來,一臉幸災樂禍,他拿著趙雲的帖子可是在縣太爺跟前狠狠告了趙啟一家人的狀,盡了他們的惡形惡狀。

長安縣除了縣太爺是進士出身外,只有三個舉人,都是寶貝似的,若不是趙雲毀了臉,本縣肯定能再出一個進士,因此縣太爺心裡也恨趙啟一家,特地批了徵收趙銳,而讓趙啟夫婦以勾結匪徒重傷舉人為名入獄,幾年前傷了趙雲的臉,今日叫他們入獄也是理所應當。

趙雲又親自去謝了縣太爺一番,縣太爺十分謙遜,只事一樁,他可沒忘記趙雲昨日成親,連當朝三品將軍周鴻都去了,老婆又是當今恩人的妹子,還有個哥哥很得聖人信任。

趙雲回到鎮上,叫眾人散了,然後先去接雪雁回家。

雪雁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多,陪著趙老太太話,竟有些口乾舌燥,見他來接自己,頓時心裡一鬆,夫妻兩個向老爺子和老太太告退,徑自回家。

先喝了一杯茶,雪雁方問道:“事情料理得如何?”

趙雲笑道:“都已經解決了,三五年內不會再來打攪咱們。”著將如何處置趙啟一家的事情一一告訴雪雁,果然從雪雁眼裡看到幾分讚賞。

雪雁笑道:“也好,咱們清清靜靜地過日子,若有這麼些人來打攪,終究不好。”

正在這時,蘭走過來道:“姑娘,咱們帶來的那些書放在哪裡?”

原來今日雪雁等人出門,蘭和翠柳便按著雪雁先前的吩咐收拾房間和陪嫁之物,雪雁極愛書墨,書價又貴,因此連同書畫字帖都寫在了嫁妝單子上。

雪雁看了趙雲一眼,趙雲忙道:“不必另闢書房,就收在書房裡罷,那裡還有一個書架子一直空著,近日沒有買到什麼好書。”著,帶雪雁去書房裡,他並不出仕,沒有公務處理,自然不避諱雪雁出入書房。

雪雁一進書房,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滿眼驚駭。

趙雲的書房乃是三間房舍沒有隔斷,十分闊朗,雖稱不上藏書數萬卷,但是總也有幾千卷冊,大大的書架子磊得滿滿的,上面一塵不染,只有半個書架子是空的,旁邊還有十幾口樟木大箱子磊在角落裡,用銅鎖鎖著,顯然其中裝的也都是書,窗下設著大案,案上筆墨紙硯筆筒筆架等物一應俱全,旁邊青花瓷缸裡插著近百個踞。

趙雲笑道:“陸陸續續地收藏了些書,幾年下來,都在這裡了。”

雪雁歎為觀止,道:“我原自己的書也不少,豈料同你這些一比,竟是巫見大巫。”

趙雲吩咐觀月賞風和蘭翠柳一同將雪雁陪嫁的三四箱書搬出來,擺在書架子上,因見她帶來的書並非詩詞歌賦一類,雖也有唐詩宋詞,但是更多的卻是工藝雜學醫書史記,不覺一怔,拿起一冊明史,問道:“你也看這些書?”

雪雁拿著旁邊書架子上的書來看,又看了其他的書,竟然有許多自己沒有讀過的,正想著日後倒可以在這裡消磨時光,聽了趙雲的話,笑道:“我對詩詞歌賦並沒有天賦,我們姑娘藏書又多,便雜學旁收了些。”

趙雲忽然想起周鴻曾經過,他聽黛玉雪雁對她的藏書幾乎是倒背如流,不禁隨意換了一本書,翻看數頁,擷取一段念將出來,雪雁一怔,笑看了他一眼,隨口便接了下去,趙雲對著書一比,竟是絲毫不差,又換了一本書,亦如此。

趙雲又驚又喜,問道:“你竟有過目不忘之才?”

雪雁莞爾道:“過目不忘談何容易,橫豎我沒見過這樣的人,你難道認得?不妨來聽聽。我就是家常無事,看得多了,幾十遍下來也便記住了。”她並不能過目不忘,但是記憶力很好就是了,一二十遍下來,便能記得滾瓜爛熟,只是也不是長篇大論地背誦,平常都是幾千字一段記誦,熟了再記誦下面的。

趙雲聽了,卻是心神激盪,道:“我原道你只是讀書識字罷了,不曾想,你竟還有這份本事,倒是我的造化。”

蘭在旁邊聽了,笑道:“姑娘還有許多好處姑爺不知道呢,姑娘不但看的書多,字畫也好,連林姑奶奶都稱讚不已,平常還用左手和右手下棋,不信,姑爺就問問姑娘。”

趙雲放下書,拉著雪雁就走向大案,親自挽袖鋪紙研墨,拿一支筆蘸足了墨汁遞給她。

雪雁毫不推辭,接筆一揮而就。

趙雲本身精通於金石書畫,見這一筆顏體寫的是“學海無涯苦作舟”七字,落筆處氣勢恢宏,同尋常閨閣女子的嫵媚柔弱迥然不同,反而遒勁有力,風骨凜然,收筆時卻又隱約帶一婉轉之意,可以稱得上是兼收幷蓄,自己生平所見,固有比她寫得更好的,周鴻便是其一,但是其他的都比她年長數十歲,三十歲以下無人能有如此絕妙的書法。

雪雁道:“練了五六年,不過初有成,可不許笑話我。”

趙雲搖頭道:“你的字全然出乎我之意料,你只練了五六年?非自幼習字?”

雪雁擱筆微笑道:“自只隨著我們姑娘讀幾本書認得幾個字,那時年紀並不知道讀書的好處,後來年紀大了,反倒想讀書了,我們老爺去後,我便央我們姑娘教我,除了一些難有閒暇的日子外,每天早中晚各練字半個時辰,幾乎未曾間斷。”

趙雲讚歎不已,端詳了一番,忽道:“你字這樣好,竟沒有別號不成?也沒個印章?”

雪雁失笑道:“我那時是什麼身份,哪能弄這些風雅之事。倒是我們姑娘給過我一塊上等的雞血石,留給我刻章,皆因沒有用,仍舊放著。”

趙雲聞言道:“你不妨拿出來,我給你刻個章,下回你寫字便可落款了。”

雪雁忙叫翠柳道:“你去那個放文房四寶的描金箱子裡找找,我記得雞血石放在一個巴掌大的重錦緙絲匣子裡。”

翠柳答應一聲,去了半日,果然拿回一個匣子。

雪雁開啟,正是黛玉所贈的雞血石,遞給趙雲道:“我並沒有別號,不如你給我取一個?”

趙雲見這塊雞血石雖非最好的大紅袍,卻亦是十分罕見的芙蓉凍,道:“這也是雞血石中的上品,想來是從前林大人所留。你的別號,我有了,就叫嫏嬛主人如何?”

雪雁一怔,笑道:“嫏嬛乃是天帝藏書之所,你如此,可抬高了我。”

趙雲卻笑道:“我倒覺得極恰,就叫這個罷。”

雪雁毫不在意,答應了。

趙雲本就精通於金石一道,果然刻了一枚印章給雪雁,上面以大篆刻著嫏嬛主人之印。

雪雁一見這枚印章便愛不釋手,鈕非尋常之鈕,而是一對雲中雁雙飛,雕工十分精細,一對大雁栩栩如生,可見趙雲功力非凡。

饒是趙雲精通此道,也費了好些日子,後日便是初七,該當回門了。他們二十六成親,三朝因是初一,便改作九日回門,乃是初七。

雪雁想到今天是迎春送嫁的日子,也不知如何了。

雪雁所擔心的無非是迎春的嫁妝幾何,但是因為她出嫁在前,榮國府不能丟了體面,賈母和鳳姐商議著,又從庫中尋了些古董擺設金銀銅錫大家夥添到嫁妝單子上,陪嫁的兩個莊子也換成略大一些的莊子,壓箱錢也從一千兩銀子增加到三千兩銀子。

因嫁妝頭一抬應是土坯瓦片,即莊田和房舍,雪雁出嫁時只有兩百畝地,土坯是四塊,一頃一塊,而迎春的一個莊子十來頃,兩個莊子一共是二十來塊土坯,扎著紅花很是惹眼,眾人看到這一份便知勝過雪雁良多,何況雪雁其他的陪嫁,諸如綾羅綢緞錦被緞褥古董陳設金銀器皿等物的數目遠遠不及迎春,偏是這些顯得體面,迎春也就是首飾和壓箱錢不如她,但是各家親友極多,給迎春添妝也厚重,因此除了壓箱錢,雪雁亦不及迎春。

黛玉乃是出嫁之婦,自然回來添妝,看畢嫁妝單子,微微松了一口氣,好歹沒有失了體面,迎春嫁妝多些,嫁過去底氣足些,只是但願她能爭氣,別叫下人貪墨了去。

黛玉給迎春添妝時,明面上只按著規矩添了一套赤金累絲鑲紅寶石的頭面,私底下紫鵑卻悄悄交給陪嫁丫頭繡橘一個沉甸甸的錦盒,裡頭裝著二百兩金子,黛玉認為這些金子對於迎春而言比什麼東西都實用,繡橘十分驚駭。

迎春得知後,感激不盡,也不敢露出來,恐惹人眼。

在添妝時,黛玉見到了賴嬤嬤,賴家行事素來周全,賴嬤嬤在賈母跟前素有體面,是個大財主,給迎春添了兩套金頭面,十分貴重,黛玉因問道:“雪雁回門了沒有?”

賴嬤嬤忙笑道:“不曾,因三朝是初一,故改作初七回門。”

黛玉聽了,笑道:“我就今兒二姐姐大喜,雪雁怎麼沒來,原來還沒回門。等她後兒回來了,嬤嬤跟她一聲,到我們家走一趟,別忘了。”

賴嬤嬤笑道:“便是不,她也記得去給姑娘請安。”

黛玉抿嘴一笑,因賈母遣人來喚,遂過去了,賴嬤嬤亦盼著雪雁回門。

次日迎春出嫁辦得極熱鬧,榮國府雖大不從前,但是去年賈母過壽時的場面眾人都記得,禮部都奉旨賜物,可見他們家娘娘在宮裡十分體面,故都過來了。

廖家母子本想著賈赦貪婪吝嗇,聘金收下卻不給明兒置辦嫁妝,並沒有期盼迎春的嫁妝多寡,因此接到嫁妝後倒是意外之喜。

迎春婚事剛過去,榮國府裡當晚就聽到了一個訊息,不覺大驚失色。

初七雪雁回門時,聽賴嬤嬤提起此事,頓時吃驚道:“祖母和乾孃什麼?梅家退親了?哪個梅家?”

賴嬤嬤看了她一眼,道:“還有哪個梅家?就是琴姑娘的那個梅翰林家。”

雪雁一怔,薛寶琴生得十分出色,好似一顆明珠璀璨生輝,遠邁黛釵,品性也好,素與黛玉親近,但是出身卻低得多,士農工商,他家只是尋常商賈,還比不上寶釵是皇商家的姐,皆因賈母喜歡,命王夫人認作女兒,榮國府上下方沒看輕了她。

賴大媳婦嘆道:“琴姑娘模樣品格才氣都是上上等,只是這出身難免低些,想來梅翰林家也是嫌棄這個,幾年前薛二爺帶她進京發嫁時,梅翰林家卻外放了。那時我就納悶了,難道梅翰林家外放,竟沒跟薛家一聲不成?他們千里迢迢地進京,撇下病母在家,那時琴姑娘才多大?不過十二歲就要出閣?如今想想,怕是來依附咱們家,不想讓梅翰林家退親。”

雪雁微微一嘆,她早就如此覺得了,因為薛蝌和寶琴進京後並沒有置辦嫁妝的動靜,只是沒想到梅翰林一家回京述職後,立時便來退了親。

賴嬤嬤坐在上頭搖了搖頭,為寶琴可惜不已。

雪雁忽而疑惑道:“這梅家好沒道理,既不想結親,當日何必答應?如今他們步步高昇了,難道就因琴姑娘的身份退親不成?便是旁人知道了,也不會看得起他們。”

賴嬤嬤呵呵一笑,道:“這世道,人心難測,你不記得你們姑娘還有一筆五萬兩沒有收回?想來也是林大人看走眼了。我知道琴姑娘的事兒,那年在京城裡薛家二老爺和梅翰林交好,梅翰林那時還未發跡,家裡也窮,哪裡比得上薛家富貴,故結了親,誰承想後來薛二老爺死了,梅翰林金榜高中,在翰林院當差,他們便自詡讀書人清貴,瞧不起薛家是商賈了。”

雪雁聽了,恍然大悟道:“我呢,原來結親的時候梅翰林還未發跡,難怪薛二爺帶著妹妹進京住在府上。梅家發達了反如此,可見不是什麼好人家,辜負了梅花的風骨清高。”

賴大媳婦卻道:“你適才別人瞧不起梅家,我看未必。”

雪雁忙問為何,她現今嫁到八景鎮,京中許多訊息都閉塞不知了。

賴大媳婦道:“梅家退親時,都推到了琴姑娘身上,當日是受了薛二老爺哄騙才結了親,還什麼琴姑娘在這府中男女坐臥不忌,又薛二爺和琴姑娘撇下病母進京,沒有侍奉床前,是為不孝等等,外人反倒同情起梅家,鄙棄薛二爺和琴姑娘。”

雪雁臉上頓時變色,道:“梅家這是要絕了薛二爺和琴姑娘的生路不成?”

在以仁孝治天下的當世,不孝是何等罪名。

賴嬤嬤道:“不僅如此,梅家退親時還當日的文定之禮都不要了,真真是可笑,他們家那時為了供梅翰林一人讀書出仕,家裡本就沒多少錢,當初定時的東西才值幾個錢?不過金項圈金手鐲金戒指金釵等物,倒顯得多麼寬宏大量似的。”

雪雁平素極喜歡寶琴為人,沒想到她竟落得如此地步。

依稀記得自己那個時代有人,薛寶琴看似完美無缺,容貌才學品格都在黛釵等人之上,但是卻不如黛釵雲等可愛而鮮活,也有人寶琴並不在薄命司中的金陵十二釵冊子上,是因為她是唯一沒有悲劇命運的人,可是現今看來,被退婚的寶琴何嘗不是薄命女子?

賴嬤嬤嘆道:“只可惜了琴姑娘那樣的好姑娘。二姑娘退親,因是公府之女,倒也能得上廖家這樣的親事,只是不知道琴姑娘將來之東床如何,畢竟琴姑娘家裡再有錢,可一個商賈便道盡了,但凡讀書人家都不大願意娶這樣的媳婦,除非家裡急著用錢。”

雪雁也唯有嘆息不已,卻不好過去道惱,以免讓寶琴更加傷心。

賴嬤嬤完此事,因見雪雁開了臉後愈發出挑得標緻,眉梢眼角皆是嬌媚,便知他們夫妻極好,笑道:“你既過得好,我也放心了。一會子別忘和你女婿去林姑奶奶府上,前兒二姑娘出閣時,林姑奶奶還問起你呢!”

雪雁忙道:“自然該過去。”

在賴家吃過午飯,二人便去周家,周鴻卻不在,周衍出來招呼趙雲,而雪雁則去給周夫人請安,然後去黛玉房中。

黛玉見到她,便問道:“你從賴家回來,可聽琴妹妹的事情了?”

雪雁聽她問起,見她滿臉擔憂,默默地了頭。

黛玉道:“我本道二姐姐好容易嫁出去了,廖家為人品性都不差,沒想到琴妹妹那樣舉世無雙的人兒,竟有這樣的命運!那個梅家,早不退親,晚不退親,偏這會子退親,難道他們竟不知道女孩子花期不能耽誤?”

雪雁聽出她不知其中緣故,忙將從賴家聽來的訊息告訴她。

黛玉聽完,蹙眉道:“這梅家竟是這樣?真真讓人不齒。虧得還是讀書人,做過翰林,竟連信義都不懂了,不拘如何,琴妹妹無辜,很不該如此。這樣的人,還盼著他們能為民做主?明兒我跟伯羽,也叫我們老爺太太知道,這樣的人家必不能深交。”

雪雁道:“祖母和乾孃的訊息,我也不知真假,咱們總得打探打探才知道。”

黛玉一怔,隨即瞭然,榮國府的訊息素來有些不盡不實,道:“虧得你提醒我,明兒就叫人去打聽打聽再作打算,若是薛家的緣故還罷了,若是梅家不守信義,我就。我聽梅翰林的官職已經下來了,在我們老爺麾下呢。”

雪雁喜道:“老爺已經官復原職了?”

黛玉道:“並沒有官復原職,不過聖人前兒宣我們老爺進宮,大概意思是讓老爺掌管戶部,只咱們自己人知道,外面還不知,得等中旬才有旨意下來。”

雪雁唸佛不止,忙起身賀喜,笑道:“我怎麼沒聽祖母和乾孃她們起,原來外面都不知。這樣也好,若是外面知道了,來賀喜的人早就踏破了門檻子了。”

黛玉笑道:“除了幾家世交親友,他們來道喜,我們才不放在心上呢。”

雪雁道:“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艱難,世人都是如此,姑娘心裡有數便是了。”

黛玉聞言,了頭,周夫人也是這麼呢,不拘親疏遠近,仍如平常待人。

又了一回話,外面趙雲來催去賴家辭別,然後出城回家,因素有規矩,新房一月不空,黛玉也沒留雪雁,命紫鵑等人送她出去。

雪雁抬腳走時,忽然想起一事,向黛玉道:“薛家以琴姑娘男女坐臥不忌為名退親,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倒罷了,寶姑娘有金玉良緣,也無妨,只是史大姑娘可如何是好?她可是在園子裡住了幾年,自寶姑娘搬走了方才挪到大奶奶的稻香村居住。”

黛玉心中一跳,道:“我記住了,你先回去罷。”

雪雁方告辭回去。

待雪雁離去後,黛玉左思右想,心裡十分擔憂史湘雲,寶琴並沒有住在園子裡只跟著賈母居住,梅家尚且如此,而史湘雲卻是紮紮實實在大觀園裡一住多年,現今猶在。

因此事,黛玉一夜不曾好睡,次日一早便回了周夫人,去探望賈母。

一進榮國府,便見闔府熱熱鬧鬧,忙問緣故。

鴛鴦見到黛玉,忙請她進來,途中道:“太太叫寶二爺搬出怡紅院,正叫人搬東西,現今住在太太旁邊的大跨院裡,老太太本想讓寶玉住在這裡的,偏太太已經收拾好跨院了,娘娘也好,寶二爺大了,老爺好督促寶二爺讀書,因此老太太這會子心裡正不自在呢。”

黛玉聽了,正欲進去,忽然停住腳步,問道:“二哥哥可在外祖母房中?”

天底下最知寶玉者,莫過於黛玉。

寶玉不喜讀書,最怕賈政,焉能願意挪到王夫人那邊叫賈政日日督促著,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必然會請求賈母做主免去此事。

鴛鴦會意,道:“我出來時,正在上房求老太太,要跟老太太住在這裡呢。”

黛玉嘆了一口氣,道:“好姐姐,讓我略避避,等二哥哥出去了再過去給外祖母請安。”

鴛鴦深知她的心思,自己也認為是該避諱,她自從立誓不嫁後,行動坐臥也一直遠著寶玉,因此便請黛玉進了寶琴居住的廂房,自從黛玉出閣後,寶琴從賈母的暖閣裡挪出來,就住在黛玉的舊居。

見到黛玉,寶琴十分歡喜,旋即想到自己被退了親,不覺眼圈一紅,滴下淚來。

黛玉安慰了好一番,寶琴方略略止住眼淚,這些心事她卻不能跟其他未出閣的姐妹們傾訴,因此見到黛玉便覺得見到親生姐姐似的,嗚咽道:“他們若覺得門不當戶不對,我配不上他們家公子,退親也就退了,何必毀了我和哥哥的名聲?絕了我們的生路?”

黛玉問道:“這些事我才知道,到底是因何而起?”

寶琴道:“當初梅翰林趕考,一病不起,沒了回家的盤纏,我父親行商進京,恰好碰見,伸手幫了一把,後來他們家慕我們富貴,提出結親之意,我父親見梅翰林是舉人,家裡雖然沒錢,卻比我們家清貴,也想我有個好人家,便應了這門親事。誰承想,梅翰林金榜題名後做了翰林,反倒與我們家疏遠了,不聲不響地外放出京。那年我哥哥帶我進京,便是我娘為了我想著依附榮國府之勢,不叫他們退婚,才叫我們進京,誰知等了這麼幾年,還是退了。”

黛玉觸動心懷,拉著她的手,道:“人心難測,好妹妹,真是委屈你了。”

寶琴哭道:“我原了,早知道他們家如此,我也不想嫁過去受氣,只是他們何必要壞了我和哥哥的名聲,我們不孝,讓我哥哥日後如何抬得起頭來?我雖住在這裡,卻一直跟著祖母,我們進了京,我哥哥料理生意,哪一年沒半年不是行商回家,服侍老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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