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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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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抱琴見到南華想到故人,長乾帝等人立時便想到南華的妹妹,忙問是誰。

南華亦是眼睛一亮,滿懷期盼地看著抱琴,難道天緣湊巧,她竟能得知妹妹的訊息?

元春不知長乾帝何以如此上心,擔憂不已地看著抱琴。她入宮雖已多年,但是卻是從女史晉封,而非長乾帝潛邸中跟進宮的,故只在宮中見過南華,並不知道南華在尋找妹妹。

抱琴心中忐忑,答道:“是娘娘表妹林姑娘的貼身丫頭,名喚雪雁。”

元春聞言詫異不已,省親那日她見過黛玉,卻並沒有見過黛玉身邊的丫鬟,聽抱琴的意思,似乎極像南華姑姑?若真是如此,許有什麼來歷也未可知。至於於連生,她常與家中訊息往來,故知道他有個妹子是黛玉的丫鬟。

想到這裡,元春心中嘆了一口氣,誰能想到黛玉竟因林如海的餘蔭得到長乾帝青睞,還有心腹丫鬟認的哥哥在長乾帝身邊當差,早知如此,她不會用紅麝香串來示意榮國府自己看重金玉良緣。只是,金玉良緣到底是自己母親中意的,自己在深宮中不得孝順,依她也好。

聽到雪雁這個名字,長乾帝只覺得十分耳熟,看著戴權道:“這個名字像在哪裡聽過。”

戴權忙道:“就是鹽課御史林大人之女的貼身丫鬟,還是於連生認的妹子。”

長乾帝聽了,隨即想起訊息中那個上躥下跳一心一意為黛玉的丫頭,似乎極得黛玉倚重,看向於連生,問道:“果然?”

於連生忙步出人群,低頭道:“回老爺的話,人那妹子確實生得和南華姑姑有幾分相似。”除了這句話,於連生別的並沒有多,既然抱琴開口了,長乾帝一定會派人打探,到時候不必自己,雪雁的身世也會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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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乾帝正要問什麼,皇太后忽然開口打斷道:“既然如此,一會子就問問於連生,別的不相干的早些兒回去,人太多,鬧得慌。”

諸位嬪妃聽了,包括元春主僕等連忙依次告退,不敢久留。

等人都退下了,南華迫不及待地問於連生道:“你那個妹子今年幾歲?何方人氏?”

皇太后笑道:“南華莫急,讓戴權去打聽打聽才知道是不是,若是有一干人知曉咱們心急找你妹妹,按著你的模樣找個丫頭出來充數如何是好?天底下容貌肖似的人多得很。”

皇后也道:“正是,聽賢德妃的兄弟和甄家的公子就是長得一模一樣。”

於連生登時嚇出一身冷汗,他們的反應竟然和雪雁預料的一樣。

到此時,於連生大概明白雪雁為何不願認親了,乃是為他著想,一是擔心他不得好處反引厭惡,二是不願他落得一個鑽營之象。

南華蒼白的臉上微微一紅,道:“是我太心急了,其實這麼些年,也見過好幾個長得和我相似的女孩子,都不是我妹妹,就不知道賢德妃娘娘身邊宮女的那個丫頭是不是。”

長乾帝看向戴權,戴權暗暗叫苦,當初打聽林家訊息,知道有這麼個丫頭罷了,哪裡會去詳加打聽這個丫鬟年方幾何,何時入府,只得道:“的一會子叫人去打聽,據聞那丫頭認過乾親,想來有生辰八字帖兒,知道上面的籍貫父母和年庚八字就好了。”

不過是個丫頭,戴權素來不在意,可是既然疑似南華之妹,他就必須派人去打探了。

為這麼一個丫頭,他們尋找了好幾年,總算有一子眉目了。

戴權突然想到林如海在去揚州之前是在金陵當差的,算算時間,正是南華之妹被賣的時候,莫非林黛玉身邊的丫頭確實是南華之妹?

完這句話,戴權忙又把自己的想法道了出來。

眾人聽了,各有驚喜。

長乾帝頭道:“不錯,朕記起來了,林如海的確曾在金陵就職過,你趕緊派人去,既然極有可能是南華的妹子,就早些兒讓她們姐妹團聚。”

戴權答應了一聲,正要去,卻聽皇太后笑道:“問問於連生差不多就知道了,先聽他,是否是南華的妹子,若有幾分意思再去打聽,若沒有,倒罷了,在金陵當官的文武百官好多著呢,誰能單就這樣巧地賣進了林家?”

戴權忙道:“還是皇太后的是。連生,我問你,你這妹子多大了?可記得年紀家鄉?或是父母親人?你認了也有幾年了,但凡出宮都過去看她,想來知道些底細。”

長乾帝了頭,戴權正問出了他想問的話。

於連生忖度半日,低眉順眼地道:“人那妹子姓王,原是姑蘇本地人氏,今年已經十六歲,是四月二十六的生日,時辰是什麼時候人就不知道了,人沒見過她的生辰八字帖兒,只聽她過自己進府時的年紀極,早已不記得家鄉父母了。”

猶豫再三,於連生沒有出雪雁原先的名字,不然就顯得刻意為之了。

眾人聽了這番話猶未如何,南華卻十分激動,道:“你她是四月二十六的生日?”

見於連生了頭,皇太后問道:“莫非你妹子就是四月二十六的生日?”

南華道:“回皇太后,我妹妹是生於四月二十六,我記得那天是芒種節,也是餞花節,打從一開始找我妹子,我就沒跟別人過她是哪天的生日。”天可憐見,難道她竟然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唯一的親人?

皇太后、長乾帝和皇后面上俱現詫異之色,問道:“難道那丫頭真是你妹妹?”

南華答道:“聽著倒有七八分像,只是見不著面,亦不知其生辰八字,倒不敢十分確定。”南華自聰明伶俐,行事素來十分心,不然不會作為皇后的陪嫁丫頭險些開臉,還有一件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只有她知道,必須得見了雪雁才能確認她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長乾帝忙命戴權道:“你著人去打聽生辰八字送來給南華看是不是她。”

戴權答應了一聲,皇太后和皇后安撫南華道:“很快就有訊息了,你且等著。”

南華笑道:“幾年都等下來了,倒不急在一時,只是有勞戴公公了。”

戴權連稱不敢,派人去打探訊息不提。

皇太后道:“若真是南華的妹子,賢德妃倒是立了一功。”

皇后含笑頭稱是。

長乾帝卻是淡淡地道:“是與不是,也得打探清楚了才知道。”他日理萬機,能抽出閒暇來探望南華已是極為難得,這等事自然不必他料理,略坐一回便起身去處理公務,於連生隨著戴權連忙跟上,少時,皇太后亦覺得身上乏了,起身回去,皇后相陪。

南華央求長乾帝將於連生留下來,長乾帝知曉她想知道那個丫頭的事情,頭許了。

恭送走長乾帝等人,於連生堪堪站直身子,便聽得南華道:“你跟著戴公公來了幾次,我認得你,你快坐下,跟我你那個妹子的事情,你什麼時候認得她的?”

於連生想了想,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唯獨沒有自己和雪雁的訊息來往。

南華聽完,嘆道:“倒是個好孩子,但願她真是我妹子。”

於連生想起自己從雪雁處知道的年紀名字籍貫,心中暗道:“雪雁的確是你妹子,只是她不想讓這件事從我口裡出來罷了。”

想罷,於連生含笑道:“姑姑放心罷,姑姑定能如願以償。”

南華聞言一怔,抬眼瞅著他,看得於連生好生不自在,但聽她笑問道:“你似乎十分篤定?莫不是知道些什麼?沒有在皇太后和老爺娘娘跟前吐露?”

於連生大吃一驚,她怎麼如此聰慧?

於連生雖在宮裡歷練過幾年,但是畢竟年輕,卻哪裡比得上南華精明,她一眼瞥見於連生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不覺一笑,道:“你瞞下了什麼,正經給我聽,不然,回頭告訴戴公公,治你一個隱瞞不報之罪。”

於連生不敢欺瞞,瞅著宮女遠遠避開,方低聲道:“就是沒我那妹子的名,恐別人以為我是捏造出來爭寵的,畢竟我原知道些姑姑要尋妹子的事情。”

南華一愣,問道:“莫不是你原先知道我妹子的名兒,所以不敢?”

於連生頭道:“正是。我怕了,倒讓老爺以為我為了恩寵故意捏造出來哄人。”

南華忙問名字是什麼,於連生實話了。

聽到王妞一名,南華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雖然仍舊有些懷疑,但是約略已經猜測到雪雁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妹妹,名字或許有重複的,生日也有同一天的,但是十六年前四月二十六日生在姑蘇的王妞,不可能那麼巧合地出來很多。

於連生拿過帕子給南華拭淚,道:“雖我妹子年紀生日和名字合得上,但是普天之下並不是沒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和同名同姓的,故不敢出來,以免讓姑姑空歡喜一場。”

南華由著他給自己擦淚,道:“你的心謹慎是應該的,在宮裡,萬事都是心為上。”

讚歎完,立時問道:“你那妹子,我覺得有七八分是我妹妹,你跟我她平素喜歡什麼,愛做什麼,想要什麼,我雖無能,卻還有一體面,能圓了她的心願也未可知。”

於連生淡淡一笑,道:“雪雁妹妹平素只愛些書畫,只盼著能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並不嚮往什麼榮華富貴,她想要什麼,我想大概林姑娘都會給她。林姑娘雖是主子,待雪雁妹妹卻似姐妹,雪雁妹妹也是一心一意地為林姑娘打算,只盼著林姑娘能有個好終身,年前老爺為林姑娘賜了婚,就是周大學士家的大公子,已經是四品職缺了。”

南華聽完,問道:“林姑娘待她果然好?不曾吃過苦受過罪?”

於連生搖頭道:“雪雁妹妹自就跟了林姑娘,既是貼身的丫頭,衣食住行不曾薄過。”

南華輕聲道:“妞有福,遇到這樣的好人。”

於連生聽了深以為然,若不是林姑娘待雪雁寬厚,雪雁如何得以出門出手大方?自己如何遇到她,後來又因為她的援助而進了宮?追根究底,都是林姑娘待她好的緣故,難怪她心裡只有一個黛玉,嘔心瀝血地為黛玉打算。

戴權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打探到了雪雁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字。

長乾帝不理會這些,命他去告訴皇后,並交給皇后料理此事。

皇后知道後,先稟明皇太后,笑道:“竟真是她!如今看來,如皇太后的,賢德妃倒是立了一功,等南華確定了是她妹子,就賞賢德妃些東西罷。”

皇太后微笑道:“你做主便是。”

皇后想了想,道:“等南華認了妹子以後再賞罷,眼下先告訴她去。”

皇太后贊同地了頭,道:“快去罷,南華盼了這麼多年,就盼著這個妹子了。”

她年上三十才得了長乾帝這麼一個兒子,因自己出身卑微,長乾帝自到大在上皇跟前不得寵,當初出宮大婚後身上並無爵位,但是就算他不得寵,那也是她唯一的兒子,誰承想一場火險些要了他的命,而縱火的竟是他身邊的貼身丫鬟,若不是南華奮不顧身地衝進書房將他背出來,她早已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哪裡有如今的尊榮,故心裡自始至終都感激南華。

皇后和皇太后一般心思,比別人更感激南華,親自過去將戴權帶來的訊息告訴她。

南華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聽到確切的生辰八字,仍不免喜極而泣,哽咽道:“這是我妹妹的生辰八字!她出生的時候我已經十歲了,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日還請村裡的老秀才把她的生辰八字寫在一張紅紙上,順口依著我的名字給她起了個名。”

皇后道:“找了這麼些年,好容易找到了,你該歡喜才是,怎麼反哭了?”

南華面上猶存一痕淚光,道:“是歡喜太過了,故而落淚。我倒真想見見我那妹子,不知道一別十幾年,她長成什麼模樣了,連生得再多,也不及我親眼見的好。”

皇后道:“你若見她也容易,我打發人宣她進宮。”

南華從於連生嘴裡知道雪雁不慕榮華,便不想讓自己的妹妹走進深宮,聽了皇后的話,連忙阻止道:“娘娘恩典,我心裡感激不盡,只是她一個丫頭進來做什麼?這宮門不是誰都能進的。讓我出宮去見她罷,若真是我妹子,我一輩子的心事也了了。”

皇后固然覺得南華識趣,但是自己不好擅自做主,道:“你身體不便,如何出宮?倒不如你妹子進宮來你們相見,不拘我如此意思,皇太后和老爺知道了,也一定是這麼個意思。”

南華笑道:“雖然如此,我卻受之有愧。何況我總得親眼見了,才知道是不是我妹子。名字、生日、家鄉和年紀都合得上,但是還有一處得我親自去。”

皇后嘆道:“難為你還如此心。”

南華道:“主子們給我體面,那是我的福分,只是我不能不守規矩,否則宮裡如何管束上下人等呢?這麼些年我手足不便,常常躺坐於主子們的跟前,心裡已經十分愧疚了,如今再因我之故,讓我妹子進宮裡來,我更是無地自容。娘娘就許了我罷,讓人抬著我過去,不必大張旗鼓,叫幾個太監宮女跟著就是了。”

皇后將這番話給皇太后聽,皇太后感慨道:“這丫頭,還是這樣。”

著,對跟著皇后一起過來的南華道:“只是,太監宮女跟著你去能做什麼?沒頭沒腦的不定人家還不讓你進門呢!聽我的,讓戴權陪著你坐大轎子過去,難道你這麼個人兒,還當不起不成?”

南華聽了,只得依從,皇后即刻命人備轎,由戴權陪著過去。

一切妥當後,皇太后檢視一遍跟過去的人,滿意地了頭,又命皇后道:“既是南華的妹子,南華又是初次見她,你好歹替南華預備一份東西,別讓南華空著手去,倒不好看。”

皇后忙道:“早就想著了。”命宮女捧上來給皇太后看,卻是兩匹宮綢,兩匹宮緞,兩掛珍珠,兩支玉簪並一些金銀錁子荷包糕等物。

南華忙替雪雁謝恩,然後由人抬著出了宮,徑自去榮國府。

戴權權勢極重,與寧榮國府極熟,聞得他來,尤氏忙迎了進去。

進了二門,戴權下了轎子,對尤氏含笑道:“咱家不為別的,今兒帶了宮裡的姑姑過來,只為了見見府上林姑娘身邊的雪雁姑娘,因身上不便,須得轎子抬進去。”

聽不是來要銀子的,尤氏先松了一口氣,待得聽是見雪雁,忙命人去叫。

戴權皺了皺眉,道:“很不必,雪雁姑娘住在何處,叫我們過去便是。”

尤氏聽了,忙在前面親自引路,心中卻是十分詫異。於連生是雪雁認的哥哥,尤氏深知,也曾見過,可是幾時竟能勞動戴權親自過來?不知轎子中是何人,當得起戴權口中一句姑姑,想來是極體面的宮女。

到了賈母院中,繞過大理石底座紫檀大插屏,轎子按著於連生的吩咐停在雪雁房門口。

雪雁早已得到訊息迎了出來,於連生上前悄悄將來龍去脈三言兩語地了,雪雁不及聽完,忙叫兩個婆子抬了一張鋪著褥子的軟榻出來,於連生則帶著兩個太監接手送到轎子前,兩個宮女打起簾子,扶南華半坐半躺到軟榻上。

彼時南華披著一件大紅織金夾斗篷,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雖然蒼白憔悴卻和雪雁十分肖似的臉,看在別人眼裡,都覺得詫異無比。

戴權看著雪雁問道:“雪雁姑娘的屋子在何處?”

雪雁忙在前引路,讓太監把南華抬進了自己房中。

戴權並沒有跟上去,亦叫住了尤氏,含笑道:“叫她們姐妹倆話罷。

對於南華的身份尤氏越發好奇起來,意欲詢問,見戴權無意回答,只得答應了下來,忙將戴權請進黛玉廂房的堂廳中,又是讓座,又是倒茶。

黛玉等人聞得訊息,都出來相見,權宦之地位,可見一斑。

雪雁從於連生嘴裡得知南華的事情後,當晚就告訴了黛玉,宮裡有一位在帝后跟前極體面的宮女似乎是自己的姐姐,故黛玉見到南華毫不意外。

因長乾帝的態度和雪雁的身份,戴權對她倒十分敬重,見她過來,站起來連稱當不起。

卻雪雁房中的軟榻剛剛落定,於連生帶著幾個太監宮女退到門邊,南華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雪雁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臉龐,對她道:“你走近些讓我瞧瞧。”

雪雁嘆了一口氣,走到南華跟前。

南華道:“你拉開左邊衣袖,往上些,讓我看看你的胳膊。”

雪雁聞言一怔,隨即明白南華這是驗明正身,除了自己,幾乎沒有人知道自己左臂近肘尖處內側有一塊綠豆大的紅色胎記。她依言拉起衣袖,露出雪白一段酥臂,一紅胎記。

南華不覺淚如雨下,道:“沒錯,你是我的妹妹,妞的胳膊上有這麼一塊胎記。”

雪雁拿著手帕給她拭淚,輕聲道:“我都不記得了。”

南華叫著妹妹哭道:“你五歲時就被賣了,哪裡還記得什麼?爹孃和哥哥曾經都答應過我的,只賣我一個給哥哥娶嫂子,過幾年就贖我回去,誰知,這一等就沒了影兒!”

雪雁聽了,無言以對。

對於不存在記憶中的父母兄長,她心中一兒情分都沒有,不似南華這般傷心。

於連生最明白雪雁心思,見狀聞聲,忙上來解勸道:“姑姑見到雪雁妹妹,該當歡喜才是,偏哭得這樣,倒惹得妹妹也跟著傷心了。”

南華聽,方慢慢止住眼淚,看著雪雁道:“雖然連生過你的事情,只是見了你,我還是得問一問,你這麼些年,過得可好?”

雪雁笑道:“我們姑娘待我一向很好,跟千金姐似的長大,也讀書識字。”

南華輕嘆一聲,道:“你何必哄我?就是林姑娘待你好,你難道一開始就跟著林姑娘不成?也是從最底下慢慢兒地升上去的。我是丫頭,知道其中的艱辛。連生,你帶人都出去,讓我們姐兒兩個梯己話。”

於連生道:“那我們就在門外,姑姑若有什麼吩咐,叫一聲便好。”

南華頭,於連生帶著宮女和太監退了出去。

雪雁坐到軟榻跟前的鼓凳上,打量著這位和自己有血緣之親的姐姐,蒼白瘦弱,憔悴不堪,但是難掩天生秀色,比雪雁生得還要標緻幾分,只是長期病弱使得她黯然失色。

她在打量南華時,南華也在看自己尋找多年才找到的妹妹,因老太妃薨了的緣故,雪雁只穿了一件玉色緞子的夾襖兒,底下繫著白綾裙子,一頭烏壓壓的青絲挽著家常髻兒,別著一枝鑲珠銀鳳釵,耳畔垂著南珠墜子,素淡卻不失雅緻,一張鵝蛋臉上,眼澄秋水還清,唇潤櫻桃還紅,真如池中一枝芙蕖,鮮潤明媚。

南華道:“我走時你才剛落草,一轉眼再相見,你竟是個大姑娘了。”

雪雁問道:“咱們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南華搖頭道:“早就沒人了。聖人登基後,我求了恩典,打發人去家鄉查探,原來我離開兩年後孃一病去了,又一年,爹也沒了,再後來哥哥不知怎地染上急病,不到一年去了,那時你才五歲,被寡嫂賣給了人牙子,兜兜轉轉,這麼些年才找到你。”

雪雁雖然沒了記憶,但是聽父母兄長皆故,仍不免一陣嘆息。

起往事,南華不免落下一清淚,道:“咱們窮人個個身不由己,最嚮往的不是買幾畝地,而是能進大戶人家當差,有衣裳穿有肉吃,還有月錢可拿,那時我被人牙子選上,爹孃歡天喜地得不得了,不但能得銀子給哥哥娶媳婦,我還能有個好去處。哥哥向來疼我,當初爹孃賣我時,他不肯,只是那時爹孃已經簽好了賣身契,好歹,爹孃哄他我去享福,過幾年還能攢錢把我贖回去,哥哥發狠要賺錢贖我,只是我沒有等到他。”

聽到這裡,雪雁詫異道:“這是為何?難道買地比不得賣身?”

她自始至終,殷切期盼著早日脫籍成為良民,怎麼聽著南華的意思,很多百姓反而願意賣身到大戶人家為奴為婢?這種法,瞬間顛覆了她的認知。

南華苦笑道:“無權無勢,就是任人魚肉。你自進了大戶人家,哪裡知道咱們百姓的艱難?不但平時有人欺壓,而且各項賦稅徭役沉重得年年交上去後剩不了幾日口糧,就算是風調雨順,也有八成人吃不飽,何況還有天災*的時候呢!做了大戶人家的下人就不一樣了,衣食起居都有,雖行事做不得主,可卻比莊稼人強多了。”

望著雪雁震驚的目光,南華又道:“你不知道,還有許多財主願意帶著千畝良田投奔到位高權重的官宦之家做奴才呢,年年孝敬金銀財物,只為了求得庇佑罷了。”

雪雁頓時怔住了,她只想著去鄉下種田,過著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平淡,沒想到種田居然如此不易,倘或真如南華所言,自己還一意孤行地去做個地主嗎?

南華到這裡,忽然道:“妹妹莫不是脫籍後打算買幾畝地?”

雪雁頭道:“原先是這麼打算的,買一處房舍,置辦些地畝,等脫了籍,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如今聽姐姐這麼一,我倒猶豫了。”

雪雁一向愛惜自己的性命,絕不會冒任何危險,如果種地反而對自己有害無益,而且還會帶來無數危機的話,雪雁決定不去鄉下,等脫了籍後,她還住在京城裡,靠那二百畝地依靠黛玉的莊子收成,夠自己衣食豐足便罷了。

南華忙道:“買房置地是好的,只是你千萬不能自個兒到鄉下地方去。”

雪雁好奇問是為何,實話,她的確不知這些事情。

南華嘆道:“你模樣兒生得標緻,在京城裡各家丫鬟中顯不出什麼來,但是在鄉下山村地方卻是一等一的好,那裡壓不住,你若到了那樣的地方,一則鄉下山村多是闔族本地的人,並不願意把房子地賣給外來的人,二來地痞流氓也多,美貌只能帶來禍患。聽我,你就留在京城裡住,有林姑娘做依靠,衣食不缺,也沒人打攪你。”

雪雁聽到這裡,肅然應是。

其實聽南華那麼多,她往日的打算已經動搖了,總得平安為上。現在她約略有些明白賴大夫婦明明家資饒富,何以仍舊在榮國府裡當差了,未嘗不是為了求得權勢庇佑。

南華見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頓時松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忽聽於連生在門外道:“南華姑姑,雪雁妹妹,林姑娘打發人送了茶果過來。”

雪雁過去開門,接了過來。

於連生往裡面看了一眼,悄聲安慰道:“南華姑姑好容易才找到你,你多體諒些。”

雪雁想起於連生曾經過南華命不久矣的話,了頭,回身端著茶喂南華喝了兩口潤嗓子,拿著手帕給她擦了擦嘴角,緩緩地道:“今日聽姐姐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大哥姐姐問過他關於我的事兒,那姐姐就跟我姐姐的事兒罷,我也想聽聽呢。”

南華見她關懷自己,不覺十分歡喜,道:“我身上哪有什麼好的?不過就是那麼著。我被賣掉以後,有幸被選進了皇后娘娘的孃家,剛開始只是個燒火的丫頭,常常吃虧,月錢也領不到,幾次三番以後學乖了,慢慢兒地升了上去,做了娘娘的貼身丫頭,老老實實地當差做活,娘娘給我取名叫南華,等到娘娘出嫁時,我是四個陪嫁丫鬟之首。”

雪雁心中一酸,卻也佩服南華的手段,一個外來的丫鬟居然能壓倒家生子成為陪嫁丫鬟,不知付出了多少,道:“姐姐一定也吃了許多苦,這身子也就是後來傷著的罷?”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是南華呢?救人一命,卻落得多年癱在床上的下場。

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南華早已想開了,道:“也沒吃什麼苦頭,就是後來傷了,七八年來動彈不得,可是我救的是聖人,行動坐臥自然有人服侍,比千金姐還尊貴呢!”

的確,在宮裡,就是貴妃見了她,還得問一聲好。

聽她如此,雪雁不覺滴下淚來,道:“姐姐若是平平安安,做個丫頭有什麼不好?”

南華聽了幽幽一嘆,妹妹的是,若能平安無事,做個丫頭伺候人又何妨?她也不想做這樣動彈不得的千金姐,可是事已至此,她非但不能露出一絲後悔之色,還得假作歡喜於主子平安,這份苦楚,又有幾人能懂?

凝視著雪雁的臉,南華柔聲道:“妹妹,我雖然在聖人跟前有一體面,但是我不想為你求什麼榮華富貴,你千萬別怪我。有時候,不爭即爭,不要能得,我無欲無求,若是去了,聖人反而會記得我的好處,許能澤披於你也未可知。”

雪雁忙掩住她的口,道:“姐姐什麼話?咱們才相見,個個都得長命百歲!”雖然她對南華沒有一情分,但是南華尋尋覓覓,又為她打算如斯,她怎能不為之感動?

南華示意她將手拿下來,輕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明白,不過是熬日子罷了。”

雪雁忙道:“姐姐快別胡,這話定是哄姐姐的,我見姐姐今兒精神倒好。”

南華微微一笑,道:“我今兒精神好,是因為終於找到妹妹了。我癱了七八年,能活到如今,又有這樣的體面,我已經知足了。”

雪雁眼圈兒一紅,道:“好好兒的,怎麼書房偏偏起了火?府裡也太不心了。”

南華輕聲道:“這些話可不能。”

終究是心疼自己唯一的妹妹,南華輕聲為她解惑道:“這件事外頭都不知道,你聽了別告訴任何人,那場火,不過是因奪嫡之爭而起罷了。聖人素來不大得上皇老聖人喜歡,當初老聖人退位,一是聖體欠安,實在是撐不住了,二是瞧聖人年紀好左右,三是因為皇太后身份不高,聖人沒什麼心腹臣子,因這三層,老聖人方將皇位傳給了聖人。”

南華的喜這些倒和雪雁揣測得差不多,經歷這麼些事,朝堂上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忙道:“我曉得其中的厲害,姐姐若是為難,快別了。”

南華笑道:“我就你這麼個妹子,讓你活得明白些有何不可?”著,又悄悄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機密之事告訴她,並囑咐她只記在心裡,不可外傳。

除了這些,別的她不會告訴雪雁,救了長乾帝,自己是後悔的,後悔得無以復加。

南華不打算把自己的後悔吐露出來,她已經活不久了,總得留體面蔭及妹妹。

她當初也有爭榮誇耀之心,衝進書房裡時猶豫過,可是想到如果長乾帝出事,闔府就沒有了依靠,作為丫頭未必有什麼好結果,因此,她賭一把,衝了進去,依仗著自做過莊稼活兒有一把子力氣,所以把長乾帝背了出來,只是沒想到臨出門時邁不過門檻,而橫木就在頭,只能先將長乾帝交給侍衛,自己被橫木砸了一下,就此不起。

她賭輸了,輸得一敗塗地,於是癱在床上。

好在她是為了救主,一片忠心人盡皆知,沒人敢怠慢她,只是到底意難平。

她跟雪雁的是實話,這麼些年,除了尋找自己的家人這件事,她從來不求什麼,她越是淡然以對,越是使得皇太后和長乾帝夫婦待她恩寵有加。

南華本性極為聰穎,手段一兒都不缺,她沒有雪雁那份良善之心,她做事總會想到自己能得到什麼好處,因此,她沒有在榮國府久留,見過雪雁,相認過後敘別離之事,少時便即離開,臨走前,只將皇后賞賜之物給她留下了。

坐在轎子裡,南華緩緩地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疲乏之極,就這麼一個妹妹,雖然沒有相處過,也沒有什麼情分,可到底是自己僅剩的親人了,自己死了什麼都沒有,倒不如為她打算一二,等自己死了,有個人念著自己的好處。她一個丫頭,救了長乾帝,活著的時候有幾分體面,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別人多會唸叨幾句,然後就此丟開。

面見過皇太后和皇后回了話,南華感激不盡,含淚道:“若不是聖人們的恩典,我如今哪裡能和我妹子相認團聚。”

皇太后和皇后聽了知道雪雁便是她妹子,不禁為她感到歡喜,道:“果然是你妹子?”

南華笑道:“是呢,我親眼見了。”

皇太后看著她病入膏肓的模樣兒,心中一嘆,先叫皇后打發人賞賜賢德妃些東西,然後溫言道:“你妹子有什麼想要的,只管跟我,你若擔心你妹妹的終身,明兒我做主,給她脫了籍,再挑個顯赫人家,倒也能名言正順地做個大家子太太。”

南華忙道:“皇太后恩典,我心裡感激得不得了,不過我妹妹隨著林姑娘一切都好,她什麼都不要,我也不想為她求什麼榮華富貴,齊大非偶,於她倒不好。”

皇太后詫異道:“你們姐兒倆什麼都不要?連榮華富貴都不要?”

南華笑道:“如今有主子恩典,比什麼榮華富貴都強,還想要什麼好處?雪雁那丫頭自來有主意,單靠著林姑娘就夠了,她一個丫頭,當不起皇太后和娘娘的恩典,叫她一輩子平平安安就是了。等我去了,將主子們賞的東西留給她,夠她一輩子衣食豐足了。”

南華無所求,皇太后和皇后越發動容不已,事後給長乾帝聽,長乾帝也感慨了幾聲,然後道:“既然南華什麼都不要,就叫戴權記著,若她妹子有什麼難處,戴權幫一把便是。”

長乾帝感激南華不假,但是對於雪雁這樣一個丫頭,他萬萬不會放在心上。

戴權躬身答應。

卻南華離開後,尤氏忙叫雪雁到跟前問個究竟。

彼時姐妹們亦聽了,從園子內出來,都笑道:“正是,讓我們瞧瞧,雪雁到底是什麼金貴人兒?竟勞動戴內相親自陪宮裡的人過來。”

黛玉拉著周灩的手坐在旁邊,擔憂地看著雪雁。

雪雁笑道:“奶奶姑娘們快別臊我了,什麼金貴?不過都是丫頭。我原有個姐姐,打兒沒見過,蒙聖人隆恩,好容易才找到我,由戴公公陪著過來姐妹相見話罷了。”

寶釵心細似發,問道:“你有個姐姐?怎麼不曾聽?”

雪雁道:“我們窮人家日子過不下去了,都是典兒賣女,兄弟姐妹沒有賣到同一家的人好多著呢,我不知我姐姐在何處,又見不著,平素怎好出來?沒的白傷心。今兒我姐姐來我才知道我姐姐在宮裡當差。”

尤氏眉頭一挑,笑道:“雪雁這丫頭倒有造化,竟有個姐姐在宮裡當差?”

眾人聽了,都嘖嘖稱奇。

黛玉忙笑道:“在宮裡當差也算不得什麼,府裡還差人在宮裡?”

尤氏一想也是,道:“不知道雪雁的姐姐在哪裡當差?戴內相親自陪著過來。”

雪雁答道:“我姐姐身子不好,現今並不當差,不過倚仗著從前伺候皇后娘娘於潛邸之中有幾分體面,故如今病� ��重了,方由戴公公相陪,只為了容易進來相見罷了。”

尤氏等人聽了遍不再多問了。

至晚間得到訊息賢德妃在宮裡得了賞賜,傳過來,尤氏給眾人聽,不免歡欣非常,都沒想到是託了南華尋妹之福,但是宮裡頭元春主僕二人心中卻明白,萬萬沒有想到南華的妹子竟是雪雁,心中暗暗打算一番,悄悄傳信叫家裡人知道,好善待雪雁一二。

轉眼間到了四月二十六日,這日是寶玉的生日,又有寶琴也是這日,黛玉忙命送禮,雪雁道:“今兒還是邢大姑娘的好日子,平兒也是。”當然,寶玉房裡的四兒也是今日,且同寶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不過她就沒有過生日的體面了。

容嬤嬤聽了,皺眉道:“一個通房丫頭,怎麼倒和姐公子相提並論了?”

雪雁笑道:“平兒雖是通房丫頭,卻管著府裡大許多事,比主子在下人眼裡還體面呢!”比之鳳姐的心狠手辣,動不動就踩著門檻子罵人,平兒溫柔和順,在府裡的人緣十分之好。

黛玉道:“她也是個苦命的丫頭,在璉二哥哥和璉二嫂子跟前周旋妥帖,不容易。寶玉和琴妹妹、邢大妹妹的生日,府裡遂不好熱鬧,卻也得過,紫鵑去送禮,平兒那裡打發荷去。雪雁今兒也是壽星,咱們雖不能同別人相比,也不好聲張,卻能叫你清閒一日吃頓壽麵。”

紫鵑答應著去了,荷也拿著送給平兒的禮物送去。

周灩聽了黛玉的話,瞅著雪雁笑道:“原來雪雁姐姐也是這一日,怎麼不一聲?”著,忙命奶孃拿東西給雪雁做壽禮,這些時日裡雪雁一日不得閒,天天到二門處找賴大和王忠打聽訊息,然後回來告訴她和黛玉,她心裡十分感激。

雪雁推辭不過方收了,笑道:“我是哪個名牌上的人?還過生日呢!年年這時候姑娘都額外叫人給我做一套新衣裳鞋襪,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姑娘快別弄得府裡人知道,我張狂。”

因此,除了黛玉房中,外人一概不知雪雁亦是今天的生日。

一時探春來請吃面,壽星都全了,黛玉和寶玉乃是嫡親的表兄妹,見面亦無妨,只愁周灩之故,便託病沒去,探春親自來請,黛玉笑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們?正經你們樂你們的去,讓我好好歇歇,身子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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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聽了,只得作罷。

因此,憑園子裡如何熱鬧,皆與她們不相干。

將到晌午時分,於連生忽然來了,帶來了幾色禮物,並無別人的,雪雁原也沒那份體面,不會因為自己是南華之妹,就得了上頭青睞,故只有南華送給雪雁的一套頭面和一套衣裳,還有於連生送給雪雁的一個碧玉佩,他比別人知道雪雁喜歡珍珠玉石勝過金銀之物,另外有一匣宮扇和一盒宮花,也是南華給的,道:“衣裳是南華姑姑叫身邊的宮女做的,頭面是從前皇太后賞賜的,姑姑沒上過頭,揀了一套白玉頭面叫我送來給妹妹戴。”

雪雁謝了一番,收了,開啟裝頭面的錦匣看一眼,到底是皇太后所賜,確是名貴非常。

她把碧玉佩順勢佩在裙上,換下原來的宮絛,端詳了一番,笑道:“我給姐姐做了一身衣裳,一會子大哥替我帶回去給姐姐。”投桃報李,南華既有心對她好,她也如此相待便是。

於連生答應了,吃了一杯茶,並不敢久留,帶著衣裳走了。

雪雁親自送他離開,回身將南華送給她的宮扇宮花分給眾人,因各有一匣,數目多,倒也分得均勻,笑道:“頭面和衣裳我就不給了,扇子宮花拿著頑罷。”

宮裡出來的東西十分精緻,眾人中有人得了扇子,有人得了宮花,也有兩樣都得的,愛不釋手地道:“今兒你是壽星呢,倒把別人送的壽禮分了人。”

雪雁笑道:“平姑娘在裡頭也把得的壽禮順勢賞人呢,我送給大家,算是圖個同樂。”

話音一落,賴家打發人給雪雁送衣裳首飾壽桃掛麵來。

雪雁有姐姐的事情,自然瞞不過賴家,他們待雪雁越發好了,先前四季衣裳首飾吃食經常送過來,如今更好了十分,壽禮送得很厚重,其中最為貴重的是一套賴嬤嬤戴過的金鑲玉頭面,因他們一直幫著打聽周家之事,不似別人那般,故雪雁對他們家又敬了幾分。

收了東西,雪雁不免換了衣裳到賴家給賴嬤嬤和賴大夫婦磕頭,又得了賴欣榮的禮,賴尚榮去年謀了知縣的缺,早帶著李氏上任去了,故一家不在。

賴嬤嬤忙拉著雪雁的手,含笑道:“再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造化。”

雪雁笑道:“可不是造化,若沒這造化,怎麼能知道在世上還有個姐姐呢?”

賴嬤嬤感慨萬千,從前只道雪雁一無所有,沒想到日子竟被她過得越來越好,不但黛玉有了極好的夫家,雖周家壞事,可周鴻職缺未變,如今又除了認的哥哥在宮裡當差,還有一位親姐姐在宮裡極體面,如何不讓人羨慕?

閒話吃茶時,雪雁忽然想起南華所言,不免問起鄉下莊稼人的日子。

賴嬤嬤歷經世事,聞得此語,頭道:“令姐所言不錯,平民百姓的日子哪裡有面兒上的那樣盛世太平?十個人裡有九個吃不飽,賦稅重,年年修橋也好,修堤壩也罷,都要抽勞力,打仗了還要徵兵,不知多少人一去不回呢!若是標緻的女孩子沒有權勢依靠,就只好任人欺負去罷,家裡有地的也未必能保住,上頭都等著盤剝呢!”

雪雁不禁大開眼界,果然百姓日子不好過?

賴嬤嬤何等人物,完這話,不禁問道:“你莫不是原先打算到鄉下清淨度日?”

見雪雁頭,賴嬤嬤忙道:“傻孩子,千萬別有這樣的想頭,你一個女孩兒家,長得標緻又有錢,不山村鄉野之地未必願意賣給你房子地,就是賣了給你,也不肯同你交好。另有一干人見你生得好,不準有多少下流心思,那是防不勝防,你如何能護得住自己?雖你在京城裡有些個權勢依靠,可是若離得遠了,鞭長莫及,有你後悔的時候!”

雪雁忙道:“我原不知外面的事情,才想著如此,現今聽了姐姐和嬤嬤的話,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獨自在鄉下過日子呢!”

賴嬤嬤方松了一口氣,道:“這就是了,你留在京城裡竟是大好,憑著你的品貌才華手段,又有這樣的依靠,放出去嫁給讀書人也好,留下嫁給管事也好,都是極好的去處。管事有權勢可倚,讀書人考中了舉人,可以不必交稅,其他的竟是都配不得你了。”

雪雁微微一嘆,事到如今她才明白,種田謀生不容易,是自己太想當然了。

賴嬤嬤又告訴了她許多外面的事情,包括上等良田多是被權貴所佔,就是權貴之家的下人,也常常以此霸佔百姓良田,百姓所有的大多不過是中等地畝和下等薄田等等。

雪雁聽得驚心動魄,難怪周瑞家霸佔李三家的良田,竟是那般理所當然。

等到她聽完賴嬤嬤的話,從賴家回來,雪雁還在思索,看來自己的種田生涯果然不能了,還是留在京城裡罷,有房子住,有權勢依靠,光靠著積蓄就夠過一輩子了,而且自己還有一技之長,不會坐吃山空的。

黛玉見她悶悶不樂,問起緣由,聽完,亦不覺有些煩悶,道:“聽你一,我倒明白劉姥姥何以那樣巴巴兒地來報恩了,必然是因為沾了府上的光,日子好過些。”

雪雁頭道:“我也這麼想呢。”

世事如此,她們主僕兩個可謂是無計可施,完便暫且擱置在心裡不提。

當晚怡紅院十分熱鬧,她們亦沒有過去,早早睡了,至次日平兒還席,黛玉仍未帶著周灩過去,但凡來請,都被容嬤嬤幾句話打發了。

不想飯後做針線時,忽然聽賈敬去了。

雪雁忙給黛玉預備了素色衣服並首飾,道:“好歹得過去一趟。”

忙亂了幾日,賈母王夫人等人便回來了,接見已畢,先去了寧國府,回來後聽府裡諸事,見過了周灩,命人好生待她,等周灩出去了,又有路上風聞周大學士之事,不免摟著黛玉哭道:“我可憐的玉兒,這是怎麼?”

黛玉忙勸道:“外祖母快別傷心了,這事兒還難呢。”

賈母道:“外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也就你們孩子家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周家姑娘你什麼時候接來的?”因賴大等人幫襯著料理賈敬的喪事,又有賴嬤嬤近日不得空過來請安,故都沒告訴賈母他們私下打探過訊息,這些都是人精,當然瞞著賈母。

期間黛玉亦曾和趙嫣然有書信往來,趙嫣然信中不管何人問,只是她託付黛玉照料周灩,以免橫生枝節,黛玉知她好意,便依此而言。

賈母嘆道:“送靈前我還在為你歡喜,如今,只恨不得剜去了我的心。我玉兒怎麼如此命苦?好容易了一個好人家,偏又壞了事。”

黛玉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家不是起起落落?”

旁邊王夫人不言不語,邢夫人臉上卻有些惶恐,兼之心中仍恨不曾得周家聘禮,遂道:“周家壞事倒無妨,只是大姑娘接了周家姑娘過來住,若是牽扯到咱們家該當如何?”

黛玉站起身,施了一禮,道:“大舅母得是。”

邢夫人聽她贊同自己的話,隨即就沒言語了,不禁一怔,看著她道:“大姑娘,不是我的話刺心,咱們一大家子上上下子千把人,總不能因為窩藏周家的人,就落了罪名。”

賈母斥道:“你胡什麼?什麼窩藏?難道周姑娘竟是罪人不成?玉兒不過是受永昌公主愛女之託,她能做什麼主?周大學士的案子還沒審訊呢,你就知道是有罪的了?玉兒是周家長媳,還能冷眼旁觀不成?就我的話,誰若怠慢了周姑娘,仔細打一頓攆出去。”

黛玉感激道:“我替灩兒多謝外祖母。”

轉而又對邢夫人道:“大舅母莫生氣,趙姐姐託我照料灩兒,原是因為灩兒家裡沒有人做主,恐下人作踐了她,如今外祖母和舅母們送靈回來,想來周太太也回來,不日當會來接灩兒,還請大舅母放心,玉兒雖然住在這裡,卻萬萬不敢壞了府裡的聲名體面。”

邢夫人聽了,方不言語,悶悶地坐在一旁。

賈母嘆了一口氣,撫摸著黛玉道:“送靈時遇到周太太,她得了訊息後心急如焚,無奈規矩大,只能乾著急,後來知道你接了周姑娘來住,方放了心,逢人就誇你,因此等她來接周姑娘方可,你不許送她回去,以免讓人三道四。”

黛玉本就打算等周夫人來接,並沒有想過送周灩回去,聽了賈母的話,忙一口答應。

探春上來道:“好叫老太太知道一樁喜事,林姐姐房裡的雪雁,竟有個姐姐在宮裡當差呢,上回由戴權戴公公親自陪著過來和雪雁相聚。”

此言一出,眾人面上盡是詫異之色,看向黛玉時,不免收了前頭的神色。

邢夫人忙問道:“什麼樣的人,竟能讓戴公公親自陪著?莫不是宮裡的貴人?”

探春笑道:“宮裡的貴人除了省親,哪能出宮?不過雖然不是貴人,卻勝似貴人,我聽東府裡大嫂子派人打聽,雪雁的姐姐在宮裡的地位十分超然,又有娘娘打發人傳來的訊息,因為抱琴雪雁像南華姑姑方使得她們姐妹團圓,皇太后和皇后都賞賜了娘娘呢!”

聽到元春得了體面,王夫人連忙念了一聲佛,道:“阿彌陀佛,你的是真的?”

探春忙道:“不敢欺瞞老太太和太太。”

邢夫人看向黛玉道:“大姑娘怎麼不雪雁有姐姐在宮裡,她姐姐有這樣的體面,想來也能為周家周旋一二。”

黛玉輕聲道:“後宮不得干政,雪雁的姐姐不過是略有體面,不敢打攪她。”

邢夫人頗不以為然。

賈母聽了,卻暗暗為黛玉歡喜,周家事敗,自己正在擔心底下人怠慢黛玉,若有雪雁長姐之故,府裡倒不敢怠慢她們房裡了,這樣自己就放心了,有雪雁姐姐這樣的人在宮裡,娘娘又得了賞賜,想必娘娘也好過些。

賈母回來後,又因賈敬之故門戶大開,外面的訊息便封鎖不住了,很快府裡都知道黛玉的夫家壞了事,三春姐妹釵雲琴煙等人知道後,忙都過來道惱並安慰周灩,餘者下人臉上難免流露出幾分痕跡,轉而奉承起雪雁來。

雪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雖然早知道府裡人見風使舵的本事,但是自己遇到還是覺得無奈,平時躲在房中,輕易不肯出門。

賈赦聽後,心急火燎地來找賈母,意欲退婚,並送周灩回去,免得惹禍上身,被賈母兜頭啐了出去,指著他痛心地道:“哪有你這樣做舅舅的?先前為了聘禮,這會子又來壞你外甥女的名聲!別周家還沒敗落,就是壞了事,這婚也不能退!”

賈赦道:“難道眼看著周家牽扯到咱們家不成?”

賈母冷笑道:“你瞧瞧外頭,周家一倒,多少人家被連累,可有咱們家?”

賈赦一愣,靜下心來一想,賈璉打聽好幾家都被周家連累下獄候審,自己家雖然接了周灩過來,卻一直都沒有出事,想來不會連累自己家。

賈母見狀松了一口氣,道:“咱們家是老臣,在上皇跟前有體面,還有娘娘在宮裡,前兒因你外甥女身邊丫鬟之故,還得了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賞,事後又得了當今的恩寵,這是多大的體面?你不想著這些好事,倒過來往你外甥女心頭戳刀子!”

聞得元春之事,賈赦頓時迴轉過來,忙笑道:“母親的是,是兒子糊塗了。”

賈母道:“你確是糊塗了,只顧著吃酒作耍,哪裡知道這些事!”

還要再斥責他一番,發作給下人知道,偏聽到通報周夫人遞了帖子拜見,並接周灩回家,賈母忙命賈赦退下,令人回了帖子。

周夫人接了回帖後,次日一早便坐車過來,見到賈母連忙請罪,道:“都是我家的事情給府裡添煩惱了,我剛回京後本想即刻過來接女,不想府裡亂得不成樣子,費了幾日工夫才料理妥當,府裡才好些,立時就過來了。”

賈母堆笑道:“聽你的什麼話,咱們因玉兒之故,又不是外人,玉兒接令愛過來頑兩日,不過是聯絡情分,我見令愛伶俐標緻,心裡也喜歡得很,哪裡添了什麼煩惱?”

周夫人面上不動聲色,笑道:“還請老太君叫了女出來,我接她家去。還有林姑娘,真真是府上教得好,有情有義,我心裡愛得不行,得好好謝謝她。”

賈母道:“哪裡有婆婆謝兒媳婦的?快別折煞了她。”

著,叫鴛鴦去請周灩和黛玉過來。

周灩聞得母親來接,早已喜不自勝,忙挽著黛玉一同過來,見到母親,竟比一個多月前瘦了好些,想到這些日子自己的遭遇,頓時紅了眼眶兒。

周夫人忙摟著周灩,好一陣安慰。

周夫人心裡最擔憂自己的兒女,兩個兒子已經見了,畢竟是男孩,又有先前於連生透露的訊息當今有意保住他們父親,經過此事倒沉穩了些,心中放心,然而這個女兒年紀卻是瘦了好些,幸而雖然瘦了,精神倒好,顯然黛玉照料得十分用心。

看到她們母女情深,黛玉不覺想起自己的身世,頗為傷感。

周夫人看罷周灩,過來拉著黛玉的手,含淚道:“好孩子,你的好處我都記在心裡了。”

黛玉忙道:“這話當不起,我不過唯心而已,若是袖手旁觀,冷心冷面,我是什麼人了?”

黛玉的所作所為,周夫人都看在眼裡,慶幸感嘆當初沒有挑錯人,能在危難之際出面做主,雖然不符合許多閨閣女兒的貞靜一道,但是於他們家卻是恩人無異。

周夫人心中熨帖,危難中黛玉不離不棄,她如何不記在心裡。

賈母在上頭看到如此場景,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只盼周家能挺過這次危難,到時候黛玉憑著眼前的做所作為,必然不會受到什麼苛責,周家只會對她更好。

想畢,賈母問道:“周大學士的案子現今如何了?若需要銀子人,我們家都有。”

周夫人忙道:“我們家老爺還在獄裡,暫時收押候審,那些個罪名兒也得等人打探清楚了才知道我們老爺無辜,偏我們老爺當年外放時在粵海,一來一回總得好幾個月,何況還在在那邊查探,沒個半年的工夫,怕是結不了案。”

賈母微感放心,道:“也就是,周大人眼下半年內當是無礙。等查清楚就好了,你也別太過憂心,若有什麼需要的,只管打發人來一聲。”

周夫人感激不盡,連忙謝過。

周大學士一入獄,周家便塌了半邊天,好在周夫人早有預料,一時沒有驚慌失措,接了周灩回去後,安撫半日,思及這幾日在各處遇到的冷臉,對管家媳婦道:“咱們家還沒敗呢,一個個都先避而遠之了,也不想想,周家幾輩子這麼過來,哪一代沒有個起起伏伏?”

管家媳婦忙道:“日久見人心罷了。”

周夫人頭道:“都世態炎涼,我想著咱們家還有鴻哥兒呢,誰承想竟會這樣。倒是鴻哥兒媳婦很好,我從前還覺得她未免弱柳扶風了些,雖然江南人以此為美,到底看著嬌弱,沒想到這樣嬌弱的容貌下,竟有一份臨危不亂的膽氣。”

管家媳婦讚道:“咱們大奶奶是個好人,剛聽到訊息就打發人來接大姑娘了,還託了趙姑娘作筏子,免得榮國府裡有什麼想頭,同時還帶來了咱們二爺三爺打探不到的訊息,事後若不是有大奶奶那邊做主,時時有訊息傳來,二爺三爺只是個沒頭的蒼蠅。”

雖然已經聽過了幾次,但是周夫人仍舊讚歎道:“這門親果然沒錯。”

管家媳婦笑著稱是。

周夫人叫周灩下去歇息,復又派人打探訊息,並想方設法能在獄中打一二。

卻周夫人接了周灩離開後,黛玉房裡登時清靜下來。

容嬤嬤見她神情煩悶,乃笑道:“這一個多月來一直忙著姑爺家的事兒,現今周太太回來了,自有她做主,姑娘可以歇歇了,早些兒把嫁妝繡出來正經。”

黛玉紅了臉,旋即道:“都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周大學士的案子如何了。”

容嬤嬤道:“我瞧著還有的熬呢,朝廷大員哪一個不是國之棟樑,兢兢業業多少年才升到一二品,哪能處置就處置?雖處置一個大臣容易,可是動搖國本就不行了。”

周家一事彷彿石破天驚一般,但是卻遲遲未有審訊,府裡一時不知如何對待黛玉,許多人私下都若是周家壞了事,黛玉這門親事也算不上如何了,又有人黛玉命苦,剛定了顯赫親事,就落了這樣的下場,如此言語,不一而足。

黛玉房裡的丫頭們十分生氣,黛玉卻安撫道:“讓他們去,和咱們有什麼相干?”

雪雁在一旁頭道:“正是,你越是理會,越是生氣,何必呢!”

荷急道:“怎麼不相干?個個都私下裡對姑娘議論紛紛呢!姑娘是主子,什麼時候是讓他們可憐同情的了?不過是見風使舵罷了,從前姑娘定親時,巴巴兒地來討好,現今姑爺家略出一子事故就這樣,真真是好沒良心!”

雪雁卻笑道:“府裡的話誰還當真不成?外頭各家誥命主母他們的才是實話。”

荷不解,雪雁卻不言語了。

大戶人家哪家不希望自己的媳婦能有如此魄力,又有這樣的情義,雖然各家都對黛玉十分同情,但是心中卻都讚歎不已,各自打算倘或兩家後來因故退親了,也一定要去求娶,因此黛玉的名聲在各家主母跟前十分之好,只是女孩兒名聲不好往外,故不曾議論罷了。

黛玉從嫣然處知道這些事情後,不禁十分好笑,將信遞給雪雁看。

雪雁看罷,亦笑了,道:“難道他們認為周家一敗塗地不成?把姑娘想得太俗了些。”

黛玉還要言語,忽見玉釧兒捧著東西過來,摞著的兩匹紗羅,上頭還放著幾件東西,忙起身讓座,笑道:“大熱天的,府裡又忙亂得很,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玉釧兒笑道:“我找雪雁。”

雪雁過去,一面接了東西放在涼榻上,一面道:“找我做什麼?”

玉釧兒指著涼榻上的東西,抿嘴笑道:“你如今非同尋常了,昨兒太太進宮給娘娘請安,聽上回抱琴認出你後,娘娘很是得了一番賞賜,特特命我送一匹紗一匹羅來給你裁夏天穿的衣裳,另外還有兩把扇子,兩串瑪瑙珠兒。”

雪雁聞言,失笑道:“娘娘得了好處,哪裡就是因我之故?”

玉釧兒卻道:“太太既叫我送來,你收下便是,難道還把東西往外推不成?橫豎也是你該得的。你住在這裡,你姐姐住在宮裡,有你姐姐這樣的體面,聖人們難道對咱們府裡和咱們娘娘能不另眼相看些?”

黛玉也道:“如今府裡都是如此,你就收了罷。”

雪雁只得收下,爾後又同玉釧兒一起去王夫人處謝恩,王夫人和顏悅色地道:“你是個好孩子,從你跟你們姑娘從南邊來,就沒叫我費心過,這些東西你當得起。”

王夫人從來沒給過雪雁東西,縱然先前因為雪雁陪著黛玉遠離寶玉時自己心裡喜歡,也並沒有賞過,如今因為女兒在宮裡得到長乾帝的恩寵,連抱琴都得了賞賜,可見南華之體面,王夫人自然要對雪雁好些。

雪雁深知這些人的想法,無奈之餘,只得收了,倒白得了許多東西。

桑家聞得周家之事後,桑青一直都暗暗打聽,然後告知王忠,繼而轉告黛玉,桑母一回來,怕榮國府裡有所怠慢黛玉,便命徐氏去接黛玉。賈母想著府裡都是兩隻體面眼,一顆富貴心,又有賈敬喪事,十分鬧心,便叫黛玉過去,等送殯那日再回來。

雪雁陪著黛玉到了桑家,拜見過桑母,徐氏便先笑道:“聽雪雁找到了姐姐?”

黛玉詫異道:“我們都不曾過,你怎麼知道?從哪裡聽來的?”

桑母笑道:“榮國府裡的事兒一出,就有十張嘴來傳,外頭無有不知的,何況大多數的人家都知道南華曾經揹負聖人脫了火海,聽聞這個訊息,豈能不羨慕非常?”

黛玉聽了不以為意,道:“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南華姑姑在宮裡,雪雁跟著我,平常見不得面,不得話,難道還有什麼好處不成?這世人也忒會多想了,她們不過是姐妹情深好容易相見,到外人嘴裡,倒覺得雪雁倚仗了南華姑姑多大的勢似的。”

雪雁卻道:“我的確因姐姐之故,得到了許多好處呢!”

桑母聽黛玉雪雁這些時日常能得賞,不禁笑得前仰後合,指著雪雁道:“給你你就收著,從前你常除了你們老太太和你們姑娘,你不大得東西,這會子一併得了。”

雪雁也笑了,心中卻著實擔心南華的身體。

南華確實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但因沒有見到妹妹不肯甘心,故一直撐著,如今見了妹妹了了心願,回到宮裡不久便陷入昏睡,只是用人參吊著性命罷了。

皇太后和皇后見了,十分傷心。

這日南華醒來,掙扎著求見皇后,宮女忙通報過去,皇后過來問她何事,南華喘了幾口氣,氣息奄奄,輕聲道:“我已經不成了,若在宮裡未免晦氣,求娘娘賞我一個恩典,送我出宮,我也想再見見我妹妹。”

皇后不覺含淚道:“快別晦氣話,你好好兒的,太醫盡有呢!”

南華笑道:“主子們憐我,容我在宮中獨佔一院,居住多年,如今我總得為主子們想想。娘娘許了我罷,送我出宮,找個地方安置。”

皇后不敢自專,去請問皇太后。

皇太后聽了,倒是覺得十分有道理,也感念南華的一番苦心,遂命戴權在外面購置一所院落賞給南華居住,並問南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南華見到皇太后,聽了這話,忙道:“我只是擔心我妹妹一個罷了。”

皇太后道:“你若擔心你妹妹,我給你妹妹一個恩典,許她終身和富貴。”

南華道:“多謝皇太后恩典,只是我仍舊是原來的話,她一個丫頭承受不起,只求主子們賞我一個恩典,將素日主子們賞賜給我的東西都留給我妹妹做個念想兒就是了。”南華估算了一下,這些年她逢年過節,常得厚賜,足夠雪雁一生豐衣足食。

皇太后和皇后聽她執意如此,再無所求,越發覺得她品性難得。

南華出宮之際,皇太后和皇后命人將她素日所用之物悉數收拾裝箱,挪到了南華所居之地,戴權找的這處房舍一共三進,距離周家並不甚遠,也是戴權覺得既然給了南華,將來南華去後,必須得留給雪雁,而黛玉將來要嫁到周家,這裡的房子最好不過了。

南華遷居後,堪堪收拾妥當,立即請戴權去接雪雁來相陪。

戴權知她時日無多了,一面派人去接雪雁,一面留下於連生在院中總管諸事,他是雪雁認的哥哥,總比別的太監宮女強些。

雪雁從桑家過來時,南華已昏迷不醒,她從於連生嘴裡知道南華的打算,想起南華當日所的不爭即爭之語,雖然姐妹情分並不深厚,但是聽到南華為自己,仍不免落下淚來。

於連生勸道:“南華姑姑早就知道身子不好了,妹妹別太難過了。”

雪雁嘆了一口氣,不話。

接下來幾日,她都陪伴在南華身邊,南華很難清醒,偶爾了兩三句話,便即再次陷入昏迷,雖然平時只幾句話,但是字字句句都是為雪雁打算。

只聽南華遣退房中諸人,輕聲對雪雁道:“我特特請求出宮,為的就是想給你留一座宅子,京城居,大不易,想要一處地段兒好又精緻的房舍,不容易。我這回出宮,皇太后將這宅子賞了給我,明兒我去了,就留給你,我聽戴公公了,離周家近,附近都是王侯公府,隔壁是左都御史的宅子,查巡的兵士極多,不必擔心夜不安枕。你將來脫籍也好,不脫籍也罷,憑是誰,也不敢搶了你的房子去,你也有個地方住了。”

雪雁登時淚如雨下。

南華微微一笑,繼續道:“我帶來的那些東西,已經得了恩典,都留給你,除了這些,我沒有給你求什麼恩典,但是我相信,將來上頭一定念著我的好,也不會讓你過得不好。”

而雪雁,也會永遠念著她的好,自己死了,她作為妹妹也要穿孝送靈。

雪雁道:“姐姐為想的太多,我卻不能讓姐姐好轉。”

南華卻是一笑,道:“好妹妹,你別怪我就行,才團聚幾日,我去了,反留下你傷心。”

雪雁搖頭道:“我如何能怪姐姐?見到姐姐,我心裡也很歡喜呢,本來以為世上再無親人了,沒想到還有一個姐姐疼我。”

南華聽了頓覺安心,又同雪雁了些話,到最後一句時,話未完,人已逝。

作者有話要:二萬肥美君,本來昨天寫了一萬七千字,剩下三千六起來寫七就得了,誰知道電腦啪嗒宕機了,只好重新寫,不過肥美得足夠大家吃飽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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