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今兒當差的時候, 總覺得自己的右眼皮直跳。
俗話說得好,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賈璉坐在座位上,總覺得自己是心神不寧。就好像是馬上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這種詭異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當差結束,當小廝給他牽了馬來的時候, 賈璉跨上了馬, 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究竟會是什麼事啊。
一路上, 賈璉都膽戰心驚的,路過一家首飾行的時候, 賈璉想了想, 還是勒住了馬, 進了首飾行,給鳳姐兒買了一隻釵。
他真的挺喜歡鳳姐兒的, 不僅喜歡鳳姐兒的美貌, 也喜歡她的性格。賈璉從前也是個風流的性子, 但是當成親的時候, 賈赦對他親孃表現出來的深沉情感,莫名地對他有些觸動。
賈璉書讀的不多, 但是賈赦這樣的, 倒是蠻像“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讓他不禁有些憧憬——是不是他和鳳姐兒也能夠有這樣的羈絆?畢竟此生為夫妻,必定是修來的緣分嘛。
賈璉這麼想著,一路上興高采烈地回了賈府。
結果他剛剛下馬, 尚未往回走,迎面便有一個小廝笑眯眯地就過來了,正是賈璉的貼身小廝興兒。
興兒見到了賈璉,先是行了個禮,接著便賊眉鼠眼地低聲笑道:“給二爺道喜了。”
賈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這糊塗蛋,沒得渾說呢,喜又從何來?”
“二爺又要洞房花燭夜了,可不是喜嗎?”興兒說道,“小的將將從二奶奶那頭聽了來,說是二奶奶知道你的心思,準備將身邊的平兒給了二爺呢。”
賈璉驟然聽了這個訊息,一時間竟愣在了當場,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懷裡面的釵,只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覺得高興。
這不太像平時的他,按道理來說,賈璉對於平兒這樣長得貌美且性情溫順的姑娘,從來都是喜愛的,聽到鳳姐要將平兒給她做通房這件事情,賈璉應該是欣喜才對。
然而賈璉真的並沒有覺得高興。
相反的,他還有一些憤怒,這個憤怒出自於對鳳姐的失望,也是對於自己的憤怒,甚至他還莫名其妙地怪上了平兒。
抱著這樣複雜的感情,賈璉的腳步不禁加快了一些。
就在賈璉走到自己的院子口的時候,拐角處驀地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一個丫鬟,那丫鬟似乎十分慌亂,也沒有看到賈璉,直勾勾地就撞了上去。
兩個人撞在了一起,賈璉頓時就怒了,一腳就踹了過去,然而那個丫鬟在賈璉抬腳之前便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賈璉的腳甚至還沒有抬起來。
“二爺!奴婢錯了!”丫鬟跪在那兒瑟瑟發抖,彷彿是真的十分害怕。賈璉儘管覺得微妙,但還是放下了腳,只是怒斥道:“沒長眼睛嗎!”
丫鬟依舊低著腦袋,沒有吱聲。
賈璉也覺得沒意思,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還不趕緊滾!”
那丫鬟立馬就離開了,站起來之後,賈璉瞥了她一眼,頓時就愣住了——這不是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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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沒有等賈璉出聲喊住平兒,平兒便已經匆匆離去。
賈璉心頭那股古怪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不過他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進了院子。他看著自家緊閉的房門,又伸手摸了摸懷裡面的那只釵。
剛剛平兒那丫頭,臉上好像掛著淚珠吧?
——
房間裡,王熙鳳正在跟自己生悶氣。
她一邊氣自己的行為,一邊氣賈璉自己守不住。一時間,鳳姐兒倒是先一步悲憤了起來。她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嘴,嗚咽了兩聲。
就在她準備抽泣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了,王熙鳳受了驚嚇,一時間沒有忍住,直接發出了一聲古怪的打嗝聲。
賈璉剛剛跨進屋子,就聽到自家妻子變了調的聲音,頓時也是有些懵逼。
夫妻兩個互相對視著,半晌誰都沒有開口,屋子彷彿連空氣裡都帶著滿滿的尷尬。
最後還是賈璉先把房門給關上了,他乾咳了一聲,走到了鳳姐的身邊坐了下來:“璉二奶奶這是怎麼了?為夫瞧著,眼眶有些紅。”
王熙鳳被他這麼一提醒,頓時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皮笑肉不笑道:“璉二爺,今兒倒是回來的早。”
“心裡裝著二奶奶,怎麼著都得早些,”賈璉說起好聽的話來那是一套一套的,信手拈來都不過分,“我瞧著二奶奶今兒似乎不太爽利?”
王熙鳳看著鏡子,沒有吱聲。
賈璉也不在意,反而嘆了口氣:“我今兒早上不還說了嗎?你要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咱們這個榮國府委實大了些,你若是有些不懂不會的,無需自己一個人挺著,去問老太太,二太太都合乎規矩,逞強容易,傷了心神可就難了。”
王熙鳳一愣,一向聰明伶俐的大腦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叫他早上說的?
“我早上走之前,瞧著你答應的好好地,怎麼今兒回來了,瞧你臉色還是不甚好,”賈璉溫言軟語,很能放得下架子,“怕不是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王熙鳳已經知道自己誤會了自己的丈夫,鳳辣子難得地有些訕訕地,聽到賈璉這麼說,直接連連點頭:“是啊,我……我覺著這胃裡有些不舒坦。”
賈璉直接揚聲喊道:“人呢!都死哪兒去了!給你們二奶奶拿些點心來墊墊肚子!”
門外早就準備好了的平兒,端著盤子又等了一會兒,這才進門去。她低著頭,目不斜視,將手裡面的盤子放到了屋中的圓桌上,然後說道:“二爺二奶奶,這是廚房剛做的百合酥,還熱乎著,我去給二爺二奶奶泡茶。”
說完,平兒便飛一樣地出門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了將門給關上,就好像是背後有什麼妖魔鬼怪在追她一樣。
雖然說王熙鳳看到平兒的時候,還有些不得勁兒,但是她心裡面也明白,這回是自己理虧。不僅對賈璉不好,也辜負了平兒。所以在賈璉端過那盤百合酥的時候,王熙鳳很給面子地就著他的手吃了兩個。
其實她一點兒也不餓,剛剛才吃過。如今又吃了兩個百合酥,頓時覺得胃裡面有些撐得慌。
賈璉根本不知道這事兒,他看著王熙鳳吃得香,自己也高興。賈璉覺得自己簡直是太聰明了,不聲不響地就解決了夫妻之間的一場事端,比他老爹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這麼想著,他臉上也帶出了幾分,王熙鳳見了,順勢放下了手裡面的百合酥,忍不住問道:“二爺這是遇到什麼事兒了?這般高興?”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賈璉微微一笑,從懷裡面掏出了那只釵子,“今兒回府的路上,路過家首飾行,一時興起便進去瞧了瞧,覺著這釵很不錯,便買了下來,家來贈與我的二奶奶。”
王熙鳳猝不及防地得了丈夫給的禮物,整個人都呆著了。她一顆芳心今兒下午還泡在苦水裡,如今便突然墜入了蜜罐,一時間王熙鳳忍不住真情流露,一把握住了賈璉的手:“二爺,我……”
“哎,這個時候叫二爺,便生分了,”賈璉也被氣氛所感染,說話故意放低了聲音,“鳳兒應該喚我什麼?”
王熙鳳粉面泛紅,滿滿的都是嬌羞,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嬌嗔地看了賈璉一眼,順遂了他的心意喊道:“夫君。”
“哎!”賈璉答應的得意洋洋,抬手便將那支釵子小心翼翼地插到了王熙鳳的鬢髮裡,“我果然沒看錯,這釵和我娘子配的很。”
門外,平兒偷聽著他們夫妻兩個的濃情蜜意,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同時她也覺得有些惡寒,在確認王熙鳳不會傻乎乎地提出將自己送給賈璉當通房之後,平兒便悄悄地溜走了。
等回到了小廚房之後,趙媽媽已經走了,只留荔枝一個人在那兒。荔枝見到平兒回來,尚未開口,便瞅見了平兒的笑靨,心裡也是一鬆:“看來平兒姐姐,心想事成了?”
“你個小鬼頭,到來打趣我了,”平兒嗔怪地戳了一下荔枝的腦袋,“趙媽媽還真的是料準了……二爺似乎並不想要……哪個什麼。”
平兒說的含糊,但是荔枝卻是懂得,她也隱約聽說了賈赦在賈璉成親的時候幹的事情,對於賈璉的舉動,荔枝並不覺得意外。
“無論如何,我都要向姐姐道喜了,”荔枝低聲說道,“今兒這百合酥,倒是做的應了景兒。”
平兒長長地舒了口氣:“可不是麼,我只願我們奶奶和二爺,百年好合。”
一輩子都那麼膩歪,感情那麼好,好到永遠都不要來打她的主意。
荔枝看出了平兒的心中所想,也為了她能夠逃脫原著那尷尬的命運而感到高興,她拍了拍手,端起了一邊的茶壺,給平兒沏了杯茶:“今兒我奉茶一杯,為平兒姐姐你,祝賀祝賀。”
平兒揚了揚眉,難得地露出了頑皮的神色。她毫不猶豫,端起了茶杯之後,一仰脖便將茶水全都灌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王熙鳳and賈璉,在我這本文裡的定位是一對,中間不插第三者,對外的時候都還是精明的模樣,回家房門一關就是一對膩歪的夫妻
【可能會有些魔改,反正不管錯不錯先道個歉,跪求不來槓我(狗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