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一個頗為名貴的建盞摔碎在地上,碎片濺到李春秋腳邊。
義忠親王又摔碎了幾個杯子,才氣喘吁吁地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才平靜下來,對一動不動站在地上的李春秋說道:“不能再等了。”
“這樣下去,北莽要是丟了京城,李聞成那廝的文治武功就要超過太祖,咱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李春秋心裡一縮,他明白義忠親王這是要幹什麼。
謀朝篡位,不成功便成仁。
他遲疑道:“那大哥他.......”
義忠親王冷冷道:“收起你那點小心思。”
“老子還能活幾十年呢!”
李春秋心中冷笑,難不成舍了大哥和我,你還想再生個兒子立嗣不成?
不過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自己父親談起當年煉氣士神出鬼沒的手段,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相信兩個兒子是親生的表情。
不僅大哥,自己也受到了懷疑!
也罷,爭皇位這事情,本來就沒有親情可言。
義忠親王沉思一會,說道:“咱們需要抓緊發動。”
“李聞成那廝的幾名貼身高手已經殞命,章公公也深受重傷,據說至今起不來床,這是咱們最好的機會。”
“你負責聯絡各方,加大價碼,事成之後,再論功行賞。”
“對於倭國和番邦,要儘量爭取,多割幾個州府也是可以的,反正大離地盤大,到時候再想法慢慢贖回來好了。”
李春秋道:“那北莽那邊?”
義忠親王得意道:“北莽那邊,反而是最不需要談條件的。”
“他們巴不得李聞成早死,肯定會派高手幫忙。”
他頓了一下,“對了,李聞成幾個心腹,一定要想辦法控制住。”
“玉京的於誠史侯,外面的俞大猷,戚繼光,李如松,還有那個五湖侯魯智深,千萬不能讓他們回京。”
“還有,到時把榮府圍起來,讓五湖侯投鼠忌器,我聽說他也不是一點情分不講,起碼榮府裡面幾個人他還是挺在意的。”
李春秋連忙一一答應了。
末了他還是忍不住道:“這些人為什麼不讓他們回京,再抓起來?”
“要是他們知道玉京有變,起兵造反怎麼辦?”
義忠親王笑道:“這更好,我還怕他們不反!”
“反了之後,他們更加沒有道義了!”
“何況咱們有北莽番邦倭國相助,他們能拉到幾個人,憑著幾千兵馬,能掀起什麼浪花來?”
“而且北莽必然不惜一切幫我上位,只有我,才能給北莽李聞成給不了的好處!”
說完義忠親王得意地大笑起來,聲音在房梁間迴盪,久久不絕。
御書房內,昭陽公主見李聞成心事重重,不由出聲道:“父皇,五湖侯打了勝仗,你怎麼似乎不太高興?”
李聞成笑道:“我怎麼可能不高興,畢竟我這是完成了好幾位先祖未了的心願。”
“如今魯侯要是再近一步,打下北莽京城,咱們可就完成立朝時太祖的心願了。”
昭陽心中疑惑,但很快就被喜悅衝澹了疑慮,她笑道:“我也沒想到,魯侯竟然是如此乾脆利落。”
“他的戰功,都可以和古時名將比肩了!”
李聞成點頭道:“確實,對於他的嘉獎,朝裡也下來了,先升一級,暫享公爵待制。”
“因為大同極為重要,所以無法讓他回京受封,只得讓人去一趟宣旨。”
“我想讓你去。”
昭陽公主一驚:“要我出玉京?”
李聞成笑道:“怎麼,大同地處前線,你怕了?”
昭陽一聽不樂意了,“我怎麼可能怕!”
“我早就想看看戰場肅殺,邊關雄壯,倒不如說父王給我個好機會!”
李聞成聽了,說道:“如此甚好,不愧我是我女兒,其實這次要你去,在於我有一封密信要給他。”
“章公公受了重傷,起不來床,別人我又信不過,只能讓你跑一趟。”
昭陽一聽,心道原來如此,搞了半天我就是個跑腿的。
李聞成見昭陽神色,細細叮囑道:“此信關乎大離戰事大計,一定要到了大同後,交給魯侯當面拆開,不可出差錯。”
昭陽這才知道事情緊要,連忙點頭,隨即想到一事:“那我如此大張旗鼓過去,別人會猜到父皇有緊要事情吧?會不會洩密?”
李聞成開口道:“我已經讓於愛卿打點好了。”
“正好大同府尹上任,其女卷也要跟去,你化裝成普通侍女,不要暴露身份,以免有人對你不利。”
昭陽公主聽了,心中雖然總覺有些不太對,但見李聞成神色頗為輕鬆,還是應了。
李聞成等昭陽離開,神色才凝重起來。
事情發展之快,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雖然是他密令讓魯智深便宜行事,但最初李聞成預估,也只是想要魯智深解開三路之圍的一路。
沒想到魯智深三路哪條也沒管,直接強硬地切入了三路之中的關鍵點。
打下大同,對大離是極好的,但是對於李聞成此時卻不一定好。
太快了,而且讓北莽太難受,所以對方肯定要狗急跳牆了。
偏偏自己現在是最弱的時候,手頭根本沒有什麼牌可打。
李聞成篤定,太上皇義忠親王一系要搞事。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狠厲起來,這些年該做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但是這大離,卻偏偏不能交到你們手裡!
但是李聞成也是知道,這次他手裡可用的力量幾乎都沒了。
所以他提前讓昭陽公主離開京城。
即使玉京翻天覆地,但願魯智深也能保住她平安吧。
大同城頭上,魯智深和林黛玉肩並肩站著,看著朝日從山上升起,晨輝灑了兩人一身,彷彿要將兩人燃燒起來一樣。
林黛玉嘆道:“這兩個月天天奔襲,才明白你前幾年過的是什麼日子。”
魯智深笑道:“是不是和詩情畫意的園子生活完全不同?”
林黛玉笑道:“確實,存在於想象中的東西,和血淋淋的現實截然相反。”
“但這些殘酷血腥的東西,卻保護了生活中的安寧詩意。”
“也許只有兩邊永止刀兵,每個人才會過上平靜的生活。”
身後城裡傳來嘶喊,兩人轉頭望去,見一個北莽人手持彎刀對著周圍的百姓亂砍,周圍的人紛紛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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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有兵士趕來,將其一槍刺倒。
魯智深回過頭去,說道:“只有人存著殺心,這種事情就永遠不會停止。”
“畢竟這邊被佔了太多年,想要一步步扭轉,可能需要即使上百年的時間。”
“有些遲了。”
林黛玉說道:“遲到總比不到好。”
魯智深嘆道:“只可惜遲到的這些年,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就不知道了。”
林黛玉哂道:“你怎麼和女子一樣傷感起來了,這種事情,本就不是你的責任。”
“你過得太累,總想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有時候,你也要學會依靠下我們。”
“女子並不都是男子的附庸,我們也有自己的想做的事情。”
“你想把我們保護起來,事事不出差錯,未嘗不是一種自大?”
“既然我先走一步,那現在輪到我幫你了。”
魯智深笑道:“你倒是會說。”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你確實已經先於我窺到了這天地間的一絲奧妙。”
林黛玉看向遠方,那邊有一串長長的車隊正往大同而來。
她笑道:“準備迎接你那昭陽公主吧,說不定她還是你姐姐呢。”
魯智深笑了起來:“那個卑鄙無恥,整天謀算的狗皇帝是我父親?”
“我才不信。”
林黛玉聽了,也笑了起來。
姑蘇林家老宅裡,晴雯經過灶房,見迎春和繡桔蹲在灶臺前燒火,被濃煙嗆得咳嗽起來,柳五兒在旁邊不知所措的站著。
她連忙過去道:“你們怎麼還做這種粗活?”
晴雯又埋怨繡桔道:“也不勸勸你家小姐,要是燒壞了手,公子回來又要生氣了。”
繡桔苦笑道:“早說過了,她就是不聽。”
迎春澹然道:“我早不是小姐了,身為婢女,這種事情怎麼做的不得?”
晴雯道:“誰把你當婢女看?”
迎春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稻草塞入灶膛,看著火勢慢慢起來,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煤灰,說道:“我差點死過一次後,倒是想開了。”
“做個自食其力的,也不丟人。”
“反正現在家族的債我都還清了,這樣過著挺好。”
晴雯聽了,偷偷把迎春拉到一邊,調笑道:“你就這麼過一輩子?”
迎春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晴雯暗暗發笑道:“你這這麼一輩子不嫁人,在府裡做老姑娘?”
迎春還沒聽出其中的味來:“我是已婚的犯婦,還嫁什麼人,誰又敢娶我?”
晴雯嘆道:“你這木頭腦袋,犯婦也是能改嫁的,只要想辦法,還能把你脫罪呢!”
迎春搖頭:“我就是個累贅罷了,別說娶了,誰敢納我徒受牽連?”
晴雯恨鐵不成鋼道:“哎哎哎,我算服了你這二木頭了,又時候看得透,有時候又湖塗起來。”
“關心你的除了他,還有誰?”
迎春這才反應過來,臉變得通紅:“我是他姐!”
晴雯冷笑道:“又沒有血緣,又不同姓,你是哪門子的姐?”
說完她徑直去了,留下迎春在原地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