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成說道:“你們其中一人,朕要將其許配給太原侯。”
“秦縣主和魯侯既然一起出生入死,定是良配,其他二人,魯侯就不用想了。”
“還是說魯侯看不起秦縣主,嫌棄她的出身?”
話音未落,章公公身子弓的更低了,他腳下暗暗使力,生怕魯智深突然衝上來發難。
魯智深深深吸了一口氣,出聲:“皇帝老兒,你是鐵了心和灑家過不去了?”
“大膽!”
“放肆!”
下面一眾公卿紛紛怒喝,如此對皇帝說話,這是反了天了!
史鼎史鼐在下面交換了個眼色,同時喊道:“魯侯,還不快向皇上謝罪!”
這渾人他倆早從史湘雲口中得知一二,卻沒想到這麼渾!
李士傑突然發現,今天大殿的事情,貌似沒有那麼簡單!
他本以為自己才是此次封爵的主角,沒想到好像這魯智深,才是真正被針對的人!
他不禁有些幸災樂禍,對方剛封侯就惹了李聞成,肯定沒好果子吃!
他本想韜光養晦,但是看到那兩位縣主看著魯侯的神色,心中便升起嫉妒之意。
還想兩美皆佔,一個泥腿子出身的粗人,憑你也配!
他眼睛轉了兩轉,計上心來。
他走到前面出列道:“小侯有一言。”
“俗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皇上做媒,自然是天大恩寵,但這父母之命,也是要的。”
“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皇上既然指婚,自然也是父母之命!”
“魯侯如此做法,乃是不忠不孝,堪稱悖逆!”
“還請魯侯應陛下之言,迎娶秦縣主。”
“小侯願作表率,若能得林縣主和甄姑娘哪一位垂青,小侯定當以正室之禮迎娶。”
他心道自己這番話維護了皇上臉面,先踩了魯智深,又抬高了自己,也算是得體了。
至於那定遠伯李如松,已經被他自動忽略,想來此人這輩子也就是個粗莽軍將,到時候少不得還要來巴結自己。
他眼角餘光一瞥,發現那李如松卻已經悄悄退後數步,心中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甄三姑娘感受到殿中瀰漫的殺氣,終於確定那源頭來自於魯智深。
她嚇得打了個哆嗦,他想幹什麼?
刺駕?
她本能感到,自己此時並不適合摻和到這件事情中去,故而明智的選擇閉口不言。
林黛玉更不會說話了。
兩人都沒反應,更凸顯了李士傑的尷尬,他兩次求娶,殿中三女竟然好似都不願意!
他臉色猙獰,一群不知好歹的女子,等我登上大位,你們都也別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到時候你們就是跪下來求我,我也會殺死你們的夫君,在他們的屍體前將你們淫辱!
他這年頭一動,甄三姑娘登時有所感應,只覺李士傑的邪惡氣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登時醒悟,此人不能嫁!
甄家太太見女兒對自己搖了搖頭,便明白女兒意思,一陣頭痛。
這要是當場拒婚,只怕皇上對甄家會有所不滿,自己怎麼辦?
犧牲女兒為了家族,抑或相反?
她猶豫起來。
李聞成迎著魯智深的目光,魯智深想要兼祧,他早預料到了。
但是平民可以,王侯不行,尤其是魯智深,更不行!
要不是看在他屢屢立下大功的份上,剛才自己就能治他個欺君之罪。
兩人就這麼針鋒相對地看著,互不相讓。
魯智深發話了。
“臣有事要奏,還請屏退左右,只留相關人等。”
此話一出,章公公和小汪公公臉色頓時變了。
你是想要無關人等出去在發難,免得死人太多?
你當皇上會答應?
沒想到李聞成道:“好,朕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你們都退到殿外。”
“除了兩位縣主,其他人都退出去。”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大急。
“不可!”於誠站出來道:“此人兇莽,萬一皇上龍體有了閃失,我們做臣子的,怎麼向天下交代?”
李聞成笑道:“朕乃堂堂大離皇帝,豈會畏懼匹夫之怒?”
“卿等退下!”
於誠大急:“諸公可自去,我留在殿內,要是出了差池,便以死謝罪!”
說完他大踏步走到犀階之前,橫在魯智深和李聞成之間,對魯智深怒目而對。
他是經手查辦過所有魯智深的桉件的,自然知道這人極其兇橫,一個不慎,就是命喪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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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聞成見了,無奈搖頭道:“也罷,你們其他人都退出去吧。”
李士傑一聽,當即做出一副恭謹從命的樣子,和公卿出了大殿。
昭陽心中冷笑,那些人跑得快,心裡想的怕不是魯智深暴起,將李聞成打死最好吧?
殿內只剩於誠昭陽,章公公和小汪公公,外加魯智深和林琴二人,賈元春和甄家母女也要退去後殿,結果李聞成說道:“你們留下。”
三人一怔,隨即坐了回去。
他冷哼一聲,“你可以說了,我倒看看,你有什麼理由!”
魯智深上前兩步,剛要開口,於誠肅然道:“魯侯,你可要想清楚自己的出身,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來!”
作為極少數知道魯智深身份有問題的人之一,他這句話已經是在向魯智深明示了,那御座上有可能是魯智深的父親,他要敢動手,就是弒父!
魯智深沒看於誠,說道:“本來聖上給我指婚秦姑娘,我很高興,如果沒有別的原因,我肯定是當場答應了。”
“但我和林姑娘的婚事,乃是從小就定下的,所謂先來後到,我也只能先娶林姑娘,再想著怎麼解決秦姑娘的事情。”
李聞成冷笑道:“你倒是打得好主意,我且問你,你和林縣主是怎麼定下的婚事?”
魯智深道:“我在榮府......”
李聞成冷然道:“你現在叫什麼?”
“你封侯的時候叫什麼?”
“全天下都知道你的名字,我且問你,賈寶玉定下的婚事,和你魯智深有何關係?”
在場眾人一下就明白了,原來李聞成打得是這個主意!
封爵昭告天下,從此之後,五湖侯就是魯智深,以前賈寶玉的身份,在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既然如此,賈寶玉身上定過的事情,都做不得數了!
魯智深這個假身份,本身就是內衛司報請李聞成,御筆在戶部上改了身份,換言之,是皇上欽賜的身份,且用這名字封了侯,已經無法回頭了!
秦可卿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走出來叩頭道:“民女有罪。”
“民女隱瞞了身份,我本是前明朱祁珏之後,應世代為奴,還請褫奪民女縣主之位。”
此話一出,殿內眾人又是齊齊色變。
怪不得李聞成要指婚秦縣主給魯侯,皇上肯定知道她的身份,只要她嫁給了魯智深,皇上就能隨時捏住留住的把柄!
甄三姑娘這才想明白,這件事裡面有如此複雜的曲折,不禁背心陣陣發涼。
她更是佩服秦可卿,竟然不惜讓自己入罪,也不想拖累魯智深的前程!
林黛玉嘆了口氣,走上前去,說道:“民女知情不報同罪,還請褫奪縣主之位。”
“胡鬧!”李聞成怒道:“你們以為這縣主之位,說送就送,說拿就拿?”
“你們的事且不說,我就問魯侯,你到底是以什麼什麼身份,要娶林縣主?”
“你若想不明白,就滾回去當你的富貴閒人吧!”
魯智深冷笑道:“想不明白的是皇上。”
“皇上指婚的是尚未婚配的,如果之前早已定親,你皇上也不能悖逆人倫!”
李聞成怒喝:“你現在是誰?你現在是魯智深!”
“你定過親?”
於誠見兩人對話,混不似君臣,反而像是一對父子,不禁心中大奇,難道真如謠言所說,這魯智深確是李聞成私生子?
這如果是真的話,今天的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
老子給兒子指婚,天經地義,兒子不從,當然老子不高興了!
但是有一點於誠想不通,皇上顯然知道秦縣主血脈的事情,即便如此,也要將其指婚給魯智深,而不是林縣主,為什麼?
他多年前就和林如海相交甚篤,幾人都是李聞成小圈子裡的人,為什麼李聞成反而不照顧他的女兒?
難道是想把林縣主許配給李士傑?
對方將來有做儲君的可能,看起來前途確實比這魯侯好上不少。
但魯侯要是皇上親生......
於誠完全湖塗了。
此時魯智深上前一步,說道:“沒錯,我魯智深,定過親。”
此話一出,不僅眾人愣住了,連林黛玉和秦可卿二女都愣住了。
這些年她們一直跟在魯智深身邊,哪聽說過這種事情?
李聞成完全出離了憤怒,“你用魯智深這身份不過數年,彼時林如海一家早已去世,你何來定親之說?”
“在他去世前。”魯智深面色不變。
他伸手入懷,張公公和小汪公公立時身體緊繃,就見魯智深拿出一個小小鐵盒來。
他開啟盒子,拿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來,上面還有紅色手印和簽押。
見魯智深向自己伸手遞來,章公公連忙上前,將他手中的紙小心翼翼接了過來。
他也不敢看,低頭捧著疾走到了龍桉邊上,輕輕把紙放在李聞成的面前。
李聞成定睛一看,發現這張紙,竟然真的是魯智深和林黛玉的婚書,上面還有林如海的親筆和用印!
更離奇的是,上面寫的不是賈寶玉的名字,而是魯智深這三個字!
他抬起頭,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
“這是怎麼回事?”
林黛玉看到李聞成表情,瞬間將事情真相猜了個十之八九,不禁眼睛中蒙了一層水霧。
怪不得父親去世前讓她放心,原來早就給她留了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