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薛寶釵,林黛玉對身旁的秦可卿道:“薛姐姐說,她妹妹失陷在平陽了,你怎麼看?”
秦可卿笑道:“還能怎麼著,要是不幫薛姑娘,只怕會寒了她的心,畢竟這買賣是咱們一起的。”
“不過薛姑娘妹妹也真是命不好,剛替咱們們打通商路,就碰到這種事情。”
“這事情得好好想想,畢竟不是大離地盤,北莽人又兇狠不講道理,和他們打交道麻煩得很。”
林黛玉聽了,說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了麼?”
秦可卿道:“探子倒是傳了訊息,說是薛家兄妹的商隊在去平陽的路上,和兩個糧食販子順路,就把他們帶了進去。”
“結果兩個販子進城後,竟然打殺了七八個北莽兵,還逃了出去。”
“這次薛小妹有嘴也說不清了,半關半軟禁在城裡。”
“還好薛小妹的帶的貨,北莽貴人很有興趣,估計也想長期貿易,估計是藉機好談條件,所以才以此為藉口,不放她走。”
她嘆息道:“平陽城好久沒出事了,偏偏出了兩個不怕死的,也不知道說他們膽子大,還是莽撞。”
林黛玉澹澹道:“寶哥哥從軍的河中府,離平陽只有幾百裡地。”
秦可卿聽了,目瞪口呆道:“這麼說來,有可能是公子?”
林黛玉笑道:“半年多不惹事了,怕是把他憋壞了。”
“倒不如說這麼長時間才開始搞事,已經很難為他了。”
秦可卿無語,這確實像魯智深的做事風格。
林黛玉低頭思量了一下,說道:“這事情不太好辦。”
“主要是有寶哥哥在那邊,事情真是他做的,只怕他嚐到甜頭,還會去平陽搞事。”
“到時候水越攪越混,薛小妹在平陽脫身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秦可卿面有憂色,“那怎麼辦?”
“我估計那渾人也就能聽進去你我的話,別人怕是壓制不住他。”
林黛玉點點頭,對秦可卿道:“我本來想著讓你去河中府一趟,和他當面說請楚。”
“但是那邊靠近北莽,河中府又是個兵鎮,裡面可比玉京亂多了。”
“而且說到底,他做的才是正事,我們這些,都是小道,誤了他的事情,那是本末倒置。”
“想來想去,我還是想著親自去一趟。”
“咱們做下的事情,咱們自己解決。”
“我們找個藉口從榮府出去,去平陽想辦法把薛小妹帶回來。”
秦可卿有點發愣,官家小姐出府做這等事情,這怎麼聽著像天方夜譚?
且不說林黛玉這種大戶人家小姐,就是小家碧玉,拋頭露面出門也異常顯眼,又如何出得去?
林黛玉想了想,說道:“咱們藉口去史府探望史湘雲,和她住一段時間。”
“史大妹妹那邊,我會想辦法,而且史家兩位侯爺很有意思,將來未必用不到。”
秦可卿遲疑道:“府裡會同意?”
“會,”林黛玉笑道:“他們巴不得我出府。”
“只要我嫁妝銀子在府裡就行,有些人巴不得我出意外。”
秦可卿見林黛玉已經下定決心,不由嘆了口氣,能見到魯智深,她固然很高興,但面對的可是北莽人,那可是群極危險的人。
薛小妹那批貨,利潤頗高,而且也對大離造不成損害,是純粹的貴人用的奢侈品。
菸草。
彼時海商經營海路貿易,從呂宋帶回來菸草的種子,再從福建南傳到廣東,北傳到江浙,這才開始慢慢種植,不過數十年時間。
但這種種子不服水土,質量不如呂宋島的,可能還要經過很多年的培育改良。
林之孝就常常抽這種旱菸,價錢不貴,一般人也負擔的起。
但是呂宋島運來的菸草就不一樣了,味道雖然很衝,但頗得北莽貴人喜歡,加之海路運輸風險很大,價錢也一直居高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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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妹的商路,往北莽運送的主要就是菸草,反正有錢不賺白不賺。
雖然據說遼東一帶也有菸草,但彼時李氏朝鮮同時面對倭寇和北莽,倒是頗為硬氣地斷了貿易,所以北莽也只得尋找別的渠道。
倭寇在東南沿海倒是偶有商船,但是隨著和大離的交惡,倭寇一方面保護自家商船,一方面屢屢襲擊大離商船,劫掠貨物,殺死水手。
為了以牙還牙,大離東南水師果斷截斷了倭寇商船下南洋的海路,據說為了這事,倭寇還遣使節來大離交涉過,言說什麼海盜都是少數人所為,大離應該大度,不然後果極為嚴重云云。
李聞成見了那半是威脅半是撒潑的文書,當場將那使節打斷了腿,丟出殿外。
因此兩條渠道斷了之後,林黛玉秦可卿讓田大哥那些人做的海路貿易,帶回來的菸草,就變得的奇貨可居。
其利潤之豐厚,令人咋舌,在菸草最賤之時,也是一斤菸草,換一匹良馬。
最近漲價之後,一斤上好菸草甚至能換三四匹馬。
而一匹良馬,能賣到十兩銀子以上,可見其之暴利。
林黛玉和魯智深商議過,菸草要麼換馬,要麼換銀子。
只要這貿易持續數年,北莽必定會傷元氣。
至於為什麼要瞞著大離搞走私,是因為這種貿易,層層盤剝,中間官員吃的盆滿缽滿,收上來的銀子抵稅,十不足一,九分都被中間官員貪墨了,最後入到國庫的,寥寥無幾。
揚州一桉中,李聞成就發現,勾結北莽貴族,整個鹽稅系統官員全都在貪墨,誰給他們的膽子?
事情背後,隱隱約約有四王八公的身影,所以到即使於誠親自查桉,也是查到一半,不了了之。
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抓了起來吧?
魯智深幾人商議後覺得,與其給別人貪了,還不如留在自己手裡,到時候想辦法在馬匹等物上折價賣給大離好了。
當時薛寶釵還問,為什麼只賣菸草西洋畫等物,不賣其他東西,畢竟有很多西洋物品,據說其利潤比菸草還高。
林黛玉嘆了口氣,說道:“寶姐姐,有人要出千百萬兩銀子,買身家性命,你賣嗎?”
“即使你願意,大離願意嗎?”
薛寶釵才明白過來,有些東西,是可能會動搖大離國本的。
她出生於商賈之家,眼界有時還是淺了。
林黛玉和秦可卿計議停當,找人去給史湘雲送信,如果說動史湘雲和史家,也是頗費她們思量。
此時河中府裡,眾人正在設宴,請魯智深吃酒。
除了陳也先臉上樂開了花,其他人悔青了腸子,心裡都在流血。
誰知道陳也先跟著魯智深出去幾天,就發了筆上千兩銀子的橫財?
兩人回來時,騎的是北莽兵的軍馬,馬後面還掛著幾大包財物,等眾人問清楚後,登時羨慕嫉妒交加。
在平陽城內殺北莽兵士,搶了東西馬匹,跑了回來?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誇大其詞,結果城外傳來訊息,北莽騎兵瘋了一樣到處搜捕,方才信了。
而且這次兩人賺得盆滿缽滿,把明顯是無主的財物,拿到河中府商行變賣後,竟然有數千兩銀子之多。
有明顯身份的東西,都交給了河中府官府,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苦主家屬。
魯智深也知道行商的不易,身家性命,都在所帶的財貨上,行商途中,遇到兵匪,輕則財物被搶,重則丟了性命。
想到前世的一些好漢勾當,魯智深有些汗顏。
憑一時意氣,順手一刀,背後可能就是家破人亡,陰陽兩隔。
果然還是黑吃黑,來的舒服隨心啊。
本來魯智深要和陳也先對半分,但陳也先豈會那麼沒數,堅持按殺的北莽兵人頭算,也平白得了千多兩銀子。
這下其他人眼紅了,這些錢夠手下的兩百兵士,天天吃肉吃上一年!
這樣練出來的兵,能比那些一天十文錢的兵,拉開多少差距?
兵的素質,只覺決定了能不能立下軍功!
其他幾人急了,一面向魯智深各自借了幾百兩銀子,先餵飽手下的兵,一方面求著魯智深帶他們再去打劫。
魯智深從平陽來回走了一趟,已經大概摸清楚了平陽內北莽兵的情況。
他在院裡面看到,那些北莽兵,根本就是兩套裝束,除了正規士兵的鐵甲之外,還有另外一套布衣皮甲的山賊打扮。
他們不一定只劫掠來平陽的商人,但是有了快馬,就可以將活動範圍擴大到河中府附近,殺了人搶完貨物就跑,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是看上去北莽騎兵來去如風,魯智深卻發現了其中一個軟肋。
騎兵發揮的最佳地方,是草原。
草原之上,一望無際,騎兵的速度能發揮到最佳,而且因為視野很好,斥候偵查往來,伏兵很難有效果。
到了最後,雙方比拼的就是戰馬的耐力和速度,誰能跑到最後,誰的贏面就大。
但是太原到平陽在到河中府,卻不是大草原,而是山地丘陵眾多。
左邊是呂梁山脈,右邊是太行山脈,中間夾雜著低地,雖然跑馬無礙,但是沿路卻是有有大片樹林。
魯智深自然不會和本就是北莽騎兵的馬賊硬拼,他的兵才練了不到一年,還不至於那麼自大。
魯智深練兵的本事再強,也不過是一年當兩三年用,而且限於軍餉,他只能著力教些槍刀的用法,對於相對昂貴的弓箭,只能找其中一些比較有天賦人的去教。
即使這樣,這些人和從小生在馬背上騎射的北莽騎兵相比,箭術也差了太多。
所以他要揚長避短,選擇對方最不擅長的地點和場合,方能取得勝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