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洗了手臉,然後接過丫鬟遞上的刷牙子,牙粉等。
每個地方的牙粉都有不同,唐清安的府裡,牙粉包含皂角,生薑、升麻、地黃、旱蓮,鹽,礬水等中草藥。
不但能殺菌消炎,還能預防牙周疾病等等。
用完之後香而光潔,口齒生香,又有鶯兒這等雖然是丫頭,卻從小收入富貴之家,為小姐的貼身丫鬟。
說話時,齒如瓠犀,加以香氣,讓人忍不住靠近。
一旁的丫鬟接過後,然後又是梳頭,插釵簪,更換裙裳。
最後鶯兒又開始往臉上抹麵粉面藥,同樣也是各種或名貴,或有效的中草藥。
尋常富戶人家,多用精米磨成細粉,淘洗至水清,然後沉於涼水之中發酵。
發酵後將米粉沉澱濾出,並研磨成漿,等米漿乾透就製成了粉餅。
削去粉餅四周粗劣的部分,將中間雪白光潤的部分留下,稱之為“粉英”。
用刀將粉英削成薄片,放在太陽下暴曬,曬乾後揉碎成粉末,粉末越細越好,這就是最後可以化妝用的“粉底”了
尋常富戶人家都是如此,勳貴人家當然不同,越發的奢華。
特製的粉底,不但不會輕易的脫落,反而看上去細膩天然,只覺得肌膚滑嫩。
塗了粉底後,鶯兒開始對著夷鏡用胭脂,然後則是用眉筆等。
好一番的功夫下來,才是粉黛俱全,精美至極。
鶯兒看著鏡子裡的面容一陣出神。
明明是個極美的人兒,臉蛋上卻隱隱透出一絲愁容。
好一會兒,她輕嘆一聲,不在看鏡子緩緩起身。
隔壁的屋子裡。
香菱也早早的起床,不同於鶯兒的是,她時不時停下腳步,面露痛苦。
“你好了嗎。”
鶯兒走了進來,看到香菱後問道。
兩人約好了今早一同去夫人處問安。
“疼。”
香菱無助的立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眼巴巴的看著鶯兒,可憐至極。
“哼。”
鶯兒輕哼一聲,又笑道。
“之前你可不是這樣。”
香菱露出委屈的眼神。
“好了好了,過兩天就不疼了。”
鶯兒親自上前扶著香菱,香菱試探的走了兩步,又慢慢的停了下來。
“不然我去跟夫人解釋?”
香菱搖了搖頭。
見狀,鶯兒也不再勸。
於是兩人慢吞吞的,從自家院子到夫人處,短短的幾步路竟然用了不少的時間。
正好唐清安從院子裡出來,正一臉的不開心,撞到了她們。
“老爺。”
鶯兒和香菱喊道,她們身後的丫鬟們垂著手。
“嗯。”
唐清安看了眼兩人,見到香菱的姿態,嘴角情不自禁的翹起來。
“夫人今天心情不好,你們不要多說什麼,我去外頭把事情做好,回來去看你們。”
聽到將軍的話,鶯兒臉色喜悅。
和以往不同。
香菱原來是無所謂的,不過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要將軍多陪陪她,哪怕只在身邊坐一會就好。
和兩人說了話,唐清安越過他們。
香菱直愣愣的看著唐清安,目光隨著他的背影拐過了垂門,看不到人了,才戀戀不捨的收回視線。
“將軍不是一個人的。”
鶯兒如何不懂香菱的心理,她自己當初何嘗不是如此,不過都是妄念罷了。
聽到鶯兒的話,香菱內心生出一股委屈。
此事不提。
唐清安今日的確有重要的事情。
行軍司馬謝友成,支使馮勝之,判官顧應時,三位都已至節度府衙門。
軍司雖然新立,可前番組織大練兵,託將軍的威望,各軍極為的配合。
當然也無人敢推諉,因此可以說軍司對軍中各事的管理,已經開始踏入正軌。
時間越往後,軍司對軍隊的管控力會更加強。
金江鎮立鎮雖然才一年餘,但是成軍卻已經數年了,因為年年戰事,導致軍中將領負責的事情太多。
特別是以前的游擊區,既要負責軍事還要負責民事。
如今取消了游擊區,當然也要取消這些慣例。
後勤,軍紀,賞罰,補給,訓練等等一應事項,需要由專門的衙門來負責。
將領只需要負責打仗,不需要再管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軍司的擴權,獲得了將領們極大的支援。
當然,也沒人敢不支援。
馮勝之和顧應時,面對謝友成仍然有些客氣。
謝友成是資格最老的。
也是最先認識將軍,最早就開始負責聯絡復州,金州有反正之心的將領。
可以說經歷了無數的風險,才有了金江鎮對遼左瞭如指掌的功勞。
而謝友成從來不敢領此功,多次當眾說過,各地皆是心向金州的義民,他不過是收納而已。
“幾位請坐。”
唐清安進來後,看到幾人起身,立馬說道。
三人見將軍落座,才隨後坐下。
以往他們都還是朝廷的官,如今成為了節度府的官,可以理直氣壯的稱唐清安為恩主。
而像戴國偉等則不同,規制上仍然屬於朝廷的官。
規制。
有時候很重要。
“魏毅的算盤我已經深知,想要讓金江鎮重歸於遼東經略之下,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諸位如何看待他的想法,都說一說。”
唐清安終於開始認真對待起魏毅。
韓彬到底還是願意幫他,信中告知了他魏毅的謀劃,需要提前防備。
以前不管魏毅如何想要拉攏他手下的軍將,他不怎麼在乎,只要他還在,就沒人能翻盤。
說來說去,金江鎮孤懸海外,就是他的長處。
因此選擇了無視,以免此人在國內影響了自己最看重的海貿之事。
但是得知此人想要把金江鎮重新規制於遼東經略府,則他就不能再視而不見。
“不可。”
謝友成直接說道。
“此人手段多端,如果金江鎮歸於他的治下,他可以順理成章的調動金江鎮。
不管將軍是否遵守他的調令,他都佔據了主動權。”
謝友成的話獲得了馮勝之,顧應時的認可。
前任遼東經略史鼐的放任,金江鎮規制於山東,而山東和金江鎮隔海。
因此雖然金江鎮上面有個山東布政司,卻有名無實,對金江鎮並沒有插手,只是按照朝廷的規定,供應物資而已。
“如果金江鎮重新歸於遼東經略之下,如果將軍不聽他的調令,他可以直接向朝廷告狀,降罪於將軍。”
顧應時說道。
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
魏毅前番彈劾他,直接撕破了臉皮,導致自己陷入了被動的局面,可是自己仍然有道理。
慣例上遼東經略是他的上官,可他如今歸制於山東,也就是說實際上,遼東經略並不是他的上官。
自己不見遼東經略,因為兩人都負責邊事,一文一武,自己可以說不方便見。
但要是魏毅的目的達成,金江鎮規制於他,那麼自己再拒絕見他,則是抗拒法令了。
“要是此人死了就好了。”
唐清安感嘆道。
聞言,謝友成,馮勝之,顧應時紛紛變色。
“將軍切勿不可行此舉。”
馮勝之立馬鄭重的告戒道。
到了這等局面,事情不需要證據,只要魏毅出事,那麼將軍就是最大的嫌疑。
只要有了嫌疑,朝廷需要證據嗎。
“魏毅乃一方大員,不易輕刺,反而有事敗之險,就算功成也是於事無補。
朝廷會派另外的“魏毅”來遼東,同時對將軍越發的嚴厲,甚至直接下詔讓將軍歸京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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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友成不同於馮勝之,而是選擇從事情的結果來告戒將軍。
“我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你們也不用擔憂,我又如何不會明白,只不過到底有些感嘆。”
唐清安嘆了一聲氣。
“此人的個性太鋒芒畢露,對我沒有半絲的退讓之心,讓我陷入不利的局面。
如果一開始不是他,換了旁人,說不定是個軟性子,我動用各方關係,雙方不定能和平相處。
可偏偏是派了他來,事情以至於此,我即不好動他,也無法拉攏他,感到有些不快。”
將軍的話眾人都明白。
官場上向來講究和睦,而將軍在國內,特別是勳貴中關係深厚。
“說不定正因為如此,才故意派的此人來呢。”
顧應時突然笑道。
一句話點醒了眾人,連唐清安也豁然開朗。
“既然如此,那麼朝廷對我之心可見一斑,不過我不曉得,朝廷對我到底是何心。”
唐清安沉聲詢問。
幾人沒有立刻回答,各自沉思。
將軍出海六年,對朝廷向來恭敬,也屢屢建立大功,可以說理應是朝廷放心之人。
而這兩年裡,形勢突然惡化起來。
一則將軍實力強大,朝廷不可能視而不見。
二則將軍這幾年,強硬的向朝廷索要糧食,更有前番大戰,向朝廷逼要了不可計數的物資。
最後北鎮還陷落了,而將軍光復了復州,蓋州,地盤反而大了數倍。
“我想朝廷大機率也是在試探將軍。”
顧應時緩緩的說道。
他的話,讓馮勝之,謝友成紛紛錯愕。
沒有理會諸人的眼神,顧應時侃侃而談。
“蠻族雖然佔了北鎮,可將軍收復了小半的遼左,對比起來,蠻族反而損失了不少。
又以老奴死了,因此不少人對蠻族開始小視,或者心底有些不再如以往般重視。
大敵突然覺得不重要了,朝廷則想要試探將軍,是否對朝廷忠心,是否願意歸於朝廷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