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胡一刀走,
天賜卷了卷手,
緊了緊衣服,
轉身欲回家。
忽地,一陣陰風刮過,頓感十分涼意。
不禁縮了縮脖子,打了一冷顫。
正欲挪步,又聽一聲狗叫。
咦……
這荒郊野嶺,何來犬吠。
莫非是野犬……
還是……
正疑惑,又聽得喚狗之聲。
暗忖,附近有人。
這深更半夜,又是陰曆鬼節,此番時候,還有人活動,莫不是尋寶盜墓之徒……
他立即警惕起來。
循聲輕踏碎步,貓著腰,沿旁邊小道,繞過一片灌木林,穿過一些亂墳堆,踩著碎枝敗葉,忽地在灌木叢深處,發現一漆黑小木屋。
木屋不大,
銀光之下,
竟被藤蔓山虎圍繞,
緊密裹挾。
周身遍佈厚重的苔蘚,
非常隱蔽。
非仔細觀察,亦難發現。
如此可知,這木屋非臨時之物,一定存在很久了。
此時,
小木屋無燈無光,又傳犬吠之音。
聽其意,應是歡喜的叫聲。
類似於看到主人回來的興奮。
天賜環視一圈,
立即於一臥倒之古樹旁蹲下,翹首警惕觀察。
吱呀一聲……
木屋朽門開啟,出來一人,令天賜眼神一縮。
“是他……”
此人天賜認識。
正是適才在鬼市中見到的,那個白衣道士。
只是,
他已經換上了一套夜行素衣。
渾身上下,一片漆黑,經夜色環繞,很難發現。
特別是臉,褪去了適才鬼市中的慘白之色,變得枯醬紅色。
莫非,他會變臉……
夜行穿黑衣,定是私藏陰謀。
天賜正在尋思,
見其出門,一番緊張環視之後,便向右,往密林深處走去。
這種密林,少有人來,又值鬼節深夜,更是寂靜可怕。
一絲斑駁的殘月之光,
穿透密匝的樹葉,
照射在地上,
經夜風一吹,
晃晃的,像鬼影一般。
等等……
殘月之光?
張天賜記得入安息堂之前,盡是烏雲密佈,天空昏暗的。
奈何,此般出來,撥雲見月了?
什麼時候出來的月亮?
為何剛才沒有感覺?
正疑惑時,
又聽林中鷓鴣,烏鴉,百蟲淅索齊鳴,
更覺萬分詭異。
斑駁之光,再照射在一人一狗身上,忽明忽暗,甚是嚇人。
天賜冷哼一聲,顧不上那般多了。
剛還聊到此人,不曾想,現在就遇上了。
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既遇上了,
那就看看,
這傢伙,
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決定跟蹤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在地球上跟蹤有修為的人。
所以,他非常慎重。
考慮到,道士隨身帶著狗。
這等畜生,天生嗅覺,聽覺萬分的靈敏。
夜間視力又極佳。
且又對陰冥之物十分警覺,
故而,必須離其遠一些。
見那道士和狗走遠了些,天賜方才閃身跳出,悄悄跟上。
幸虧自己神瞳幫助,同時感官全部開啟了。
所以,即便是隔得老遠,他依然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一人一狗的位置。
即便如此,
狗依然很警覺,
邊走邊四處張望。
貌似聽到一些古怪,但又不確定。
所以,
只是緊張環視,高度警惕,並沒有大聲吠叫。
繞過一長段的密林,又穿過一片茂密的農田,最終來到一幽靜陵園處。
陵園?
對,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
不過,多是骨灰而已!
天賜心中一驚,這深更半夜的,帶著狗,跑到這埋死人的地方,若非特殊嗜好,那便是深藏陰謀。
於是,更加萬分警戒起來。
不知為何,
道士走到陵園門口,並沒有帶其進去。
而是將狗拴在了陵園門口的一個樹樁上。
摸了摸那土狗的頭,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然後就孤身一人,進入了陵園。
繞過陵園內那些阡陌小道,穿過一些低矮的,形如幽冥陰兵的灌木叢,披星戴月之間,來到陵園最北角的,一廢棄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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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幽的陵園內,磷火飄飄,群鼠亂跑。
時有夜貓竄出,
瞄的一聲,
慘烈之音,劃破長空,
特別驚悚。
狗不在身邊,對天賜來講,是個緊密跟隨的好機會。
他找到另外一個入口,
繞過狗,
進入了陵園內。
繞過數不清的墓碑,於東北拐角處,尋到那廢棄的倉庫。
輕輕貼上去,從一破窗中,向內望去。
見那詭異道士,正在其中。
道士進入倉庫後,在地上撒上一些麵包屑和爆米花。
然後在靜靜地,於一旁席地而坐。
閉著眼睛,口中唸唸有詞。
慘白的月光,穿過破舊的窗戶,照射到他陰晴不定的臉上,顯得非常可怕。
忽地,
周邊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響,
接接連連地,爬出來四隻體型不一的倉鼠。
四隻惶恐的老鼠,三隻體型比較瘦一些,僅有一隻,體型比較的肥。
雖說體型胖些,
但是瞧其毛色,
便知道,
這些個老鼠,
定是飢餓多時。
聞得老鼠過來,道士的眉毛、嘴角均稍稍顫動一番。
雕塑般的面孔,好似微微動了一下。
那四隻倉鼠均朝道士位置輕嗅一番,未發現什麼特殊症狀,便繞著地上的食物,轉了一圈。
多次試探後,見無甚危險。
那三隻瘦削的老鼠,便衝上去,興奮得啃噬起來。
只是,他們僅對麵包屑感興趣。
對那爆米花,都不予理睬。
三隻鼠,啃得很歡。
只有那只體型肥碩的,貌似有些猶豫。
不斷朝黑暗中的道士瞄了又瞄,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但又不敢十分確定。
進退幾次後,
終究是沒抵抗住飢餓的痛苦,也啃噬起地上的食物來。
只不過,
它沒有選擇去咬麵包屑,
而是抱起地上的爆米花,狼吞虎嚥起來。
他好像非常喜歡爆米花的味道……
嗯,還是香草味的……
道士冰冷的面孔,忽地抽搐起來。
“亮兒,果真是亮兒……”
他的心,在顫抖!
突然,他右手一揮。
倉鼠四周,瞬間亮起了蠟燭。
瞬時一招,
令張天賜頗感驚訝。
因為,他適才真沒有看到四周有蠟燭。
更不知道,這蠟燭突然之間,如何會被點燃。
雖說知道這種人有些本事,但親自看到這些個玄妙之事,還是有些驚歎。
自是警惕觀察,不輕舉妄動。
當然,跟張天賜同樣驚訝的,還有那些個倉鼠。
這些個蠟燭很怪,有多麼的亮,先不說。
卻形成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小陣。
將這些個老鼠全部給隔離在內。
可能是燭光突然亮起的原因,一下子嚇得這些個老鼠,四處亂竄。
只是,
怎麼竄,
怎麼跳,
都逃不出蠟燭圍成的圈。
最後,跳得精疲力竭了,全蜷縮擁擠在一起。
驚惶地看著塑像一般的道士。
道士睜開了眼睛,朝那些瑟瑟發抖的老鼠,輕聲說道:
“阿亮,叔來看你了。你過來……”
隨即朝老鼠們招了招手。
那三隻瘦老鼠,聞言顫抖得更厲害些了。
嘴巴裡面,不斷吱吱吱地叫著。
剩餘那只胖些的,離開了鼠群,
抖抖霍霍,猶猶豫豫地朝道士爬過來。
烏黑的小眼睛中,貌似已經流下了淚水。
看到此番情形,道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一把站起,
踉踉蹌蹌地走到跟前,
伸手一撈,
將那胖些的老鼠給抱在懷裡,
哽咽地問道:
“亮兒,真的是你嗎?”
小老鼠好像聽懂了人話,竟點了點頭。
還主動伸出兩隻前爪,嘗試著要去替道士抹眼淚。
這方場景,
更加讓道士情緒崩潰,
瞬間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亮啊……”
“你受苦啦……”
“二叔來晚啦……”
……
忽地,那道士又像是做了什麼決定,雖一臉難過之色,但依然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亮,我今天要告訴你真相。我並非你真正的二叔,其實,我是你爹……”
窗外的張天賜聞言,心中一咯噔。
嚯,二叔便親爹,這資訊有些大啊……
看來,這個小老鼠的身份和背景有些複雜啊……
那小老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道士的話,竟張開兩隻前爪,抱住道士的臉頰,緊貼著他的臉,吱吱吱地叫著。
只是,叫聲異常悲慘……
真像是慟哭一般!
小老鼠的真情釋放,更加讓道士傷心難過。
哭了好一會兒,
道士才止住情緒。
隨身,從懷裡像變魔術一般,掏出一鳥籠子。
將胖鼠給裝進去,又蓋上黑布。
嘀咕了一句,“亮兒,爹帶你回家……”
說完,
又像變魔術一般,將鳥籠子塞進了懷裡。
這令張天賜很是驚奇。
搞不懂,這個道士是幹什麼的。
偌大的一個鳥籠,塞到懷裡,竟然完全看不出來。
心中尋思,
他懷中,是不是也有類似於空間儲藏之物。
道士收好了胖鼠,轉身欲走。
誰知,那三隻廋削的老鼠,竟全部爬出來。
在蠟燭前站成一排,立起身子,用兩隻前爪併攏,並上下不斷晃動著。
嘴中吱吱吱地喊著。
有些像跪地求饒的模樣。
貌似希望道士也能帶他們走……
道士停住腳步,回頭望一眼三隻瘦鼠,眼中頓時閃過陰冷狠戾。
冰冷之色,像一柄柄利劍,橫掃過去。
一下子讓原本還磕頭求饒的小老鼠們渾身顫抖起來。
他冷冷道:
“你們這些個畜生,生前欺負阿亮就算了,死了還連累他……”
“現在想著跟我求饒啦?”
“還想著我救你們?”
“哼,沒門……”
“既然,那人要你們永世做飢餓的倉鼠……”
“那我就成全你們。”
“讓你們早些個輪迴,這一世,少受些飢餓之苦……”
言畢,轉身便走了。
而那三隻小老鼠,好像預感到了什麼,
驚嚇得蜷縮著環抱在一起,
瑟瑟發抖……
天賜見道士欲走,隨即閃一下,躲一旁,目送道士遠去。
待其走遠,再看倉庫內,頓時驚駭。
道士走後,那蠟燭形成的小陣中,正上映著萬分驚悚的畫面。
三隻老鼠,
不知為何,
也不知何種力量,
竟全被無形之物,
給吊起來。
就在他們拼死掙扎,將要精疲力竭之時。
下面又無端生出火來,瞬間將三隻老鼠給統統點燃。
這三只將死之鼠,
忽地又在火中驚悚喊叫,
做最後一番掙扎。
只是,不多時的痛苦之後,便全部僵硬了。
掛在虛空之中,熊熊燃燒著。
也沒有燒多久,
那三隻鼠,
便成了一堆灰燼。
隨即,一陣陰風吹過,火光熄滅,蠟燭消失。
細碎的那些粉末,也被陰風吹散,不知道去向何處。
張天賜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驚歎,這道士手段殘忍兇狠。
如此狠戾之人,在人間,估計,也殺了多少人,取了不少無辜的性命吧。
該死……
再看看那三隻老鼠的死狀,
他真不明白,
這三只鼠,
到底哪裡得罪了他,
竟讓他使用如此兇殘的手段。
他本欲繼續跟蹤那神秘道士。
孰料,
一聲雞鳴,
東方漸白,
想來馬上就要天亮了。
沒想到,這一夜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思忖一夜沒有回去,思語和爺爺馬上就要起床。
二人起床,見自己一夜未歸,肯定擔心。
於是,心中雖生懊惱,
但還是選擇放棄繼續跟蹤,
轉身往小洋村方向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