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何小光的話,汪江玥嘆了聲氣說:“不至於吧?畢竟大家都是親戚。罷了,她留給王雲的東西還在我這裡,這樣也好,說明她已經從過去的生活中走了出來,一個正常人怎麼會去那種地方?我對她去寺廟修行一直就不贊成,她又是海歸,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生活?”
何小光附和道:“她能回到正常生活中來,我也很高興啊,不然我多少還是有些愧疚感的。說實話,隨著年齡的增長,怨恨也會慢慢變澹,現在對她真是恨不起來了,人首先是自我的,各人的立場不一樣,我們也不能要求別人和自己想法一致,你說是吧?走吧,我們去家中看看。”
“說的太對了,你能這樣想很高興,她已經懲罰過自己了,難道這還不夠?你們夫妻一開始的生活肯定也是幸福的,不能因為後面的事就抹殺了以前的幸福。”
車子很快到了他們以前住過的房子,房門緊鎖。
何小光開啟房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冷氣。汪江玥疑惑,正是盛夏季節,這套房子裡竟然這麼涼爽?
感慨最多的是何小光,他長吁短嘆:“時間過的真快,真真是物是人非啊。”
何小光象從神壇上跌落了下來一般,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神情暗澹。
這個家曾經也是歡聲笑語,何昊和王雲不在人世了,宋海倫如今也是不知所蹤。
自己的一生竟然這樣失敗?新的希望仍然是令人失望的,面對那個比常人多了一條染色體的兒子,他就會想起活蹦亂跳的兒子何昊。他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缺失了母愛,最終卻在母愛的重壓下家破人亡。
他真想大哭一聲,走進這間盛載了自己巨大痛苦的房子,無疑觸動了自己內心最不願意觸及的地方。
何昊的房間門鎖著。
他用手觸控了下門上的大紅雙喜字,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你不要想太多,生死無常。”
汪江玥勸他。
房子是要住人的。汪江玥的心情也是複雜的,這套處於安城鬧市區的豪華住宅,給人的感覺就象鬼城一樣,透出幽幽的光。令她不由的想到了那尊青花,在傾國傾城的美麗之中,隱藏千年的秘密和看不透的風采。
“江玥,都說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可我覺得對我是不公平的,出身寒門,我拼命打拼,經營我的人生,可結果怎麼樣呢?到頭來落的白茫茫一片,一無所有。”
汪江玥笑道:“怎麼這麼樣說,你不是擁有一家房地產公司嗎?這樣大的家業在安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這有意義嗎?我現在把錢財看的很澹,在我看來,兒孫繞堂才是最好的生活,有那麼多錢沒人花又有什麼意義?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感受你沒有經歷過,那種絕望和痛苦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何小光眼光悽迷,比起他剛從看守所回來的時候更讓人看著心疼。
“走吧,老何,要不你把這套房子賣了得了,放在這裡不住也是一種浪費。”
何小光苦笑道:“不賣,這是我兒子的的家,我怎麼會賣了它?我突然有個想法,你看怎麼樣?”
何小光的目光突然溫和起來,汪江玥不知他要說什麼?
“什麼想法?你不會想自己搬回來住吧?我說,房子是必須住人的,空的時間長了,不好。”
何小光笑笑說:“你說的對,房子我兒子呆著太寂寞,不如將它出租了,讓多多的人住進來,這樣會熱鬧些。”
汪江玥只覺得自己的心被刺疼了下。
何小光對兒子的愛可謂是世上最奇葩的愛了。
“這想法不錯,我贊成。”
“這孩子從小沒媽在身邊陪伴,而我天天都在忙,和他一起的時候不多,造成最終這種結局我和宋海倫都有責任,因為缺失了家庭的愛,他才對王雲產生了感情,王雲比他年紀大,他想要從她身上尋找另外一種母愛,而宋海倫剝奪的正是這個。”
何小光有感而發,表情凝重。
“你想太多了,每個人的立場不一樣,不要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別人身上,也許宋大姐的做法也沒錯,你要出租這套房子,是不是還得和豔秋商量一下,她現在情況怎麼樣?你們有聯絡嗎?”
進了何昊家,不得不提起何昊的未婚妻豔秋。
“已經好久沒聯絡了,這個孩子是個好人,她從沒有和我提出要求,按理來說她是這個家財產的合法繼承人。唉,可惜呀。”
何小光又是一番感嘆。
“這樣,我和她聯絡下,將你的意思和她說說,這種事還是和她說一聲的好。宋大姐會去哪兒呢?會不會是你的事她已經知道了?她不會過的窮困潦倒吧?”汪江玥說。
“這個不足為慮,她本來就是個比較勢利的女人,她不會不給自己留下錢財的。好了,我們走吧。”
何小光拉了她一下,突然笑笑,說:“有時候人的感覺真的好奇怪,我覺得你陪著我的時候比張朵陪著我的時候還要多。”
他輕輕的摸了下她的手。
他的情緒轉換的非常快,馬上就從悲痛中轉換了過來。
“老何,只所以這些年我一直站在你身後,是因為你是我的貴人,要不是你將我從辦公室調過來,我這會可能還瑞澤公司辦公室當主任。”
“哈哈,是嗎?原來是這樣,我還自作多情的認為,你可能愛上我了?”
汪江玥沒笑。
愛?四十歲的人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一生到底愛的男人是誰?對李小山感情是真的,可是當愛失去了回報甚至被傷的體無完膚的時候,她對他徹底沒有了愛。
經歷了一個又一個別人的男人,不管他們對自己有多好,她都感覺不到對他們動了真情。可能是自己體內的荷爾蒙分泌太少,她很少激動,相反反而總是有一種被動的成分在。
“看不出來,老何,你還真會說笑?都這把年紀了,那個字眼早就不適合我們了。”
“好,我問你一句正經話,你有沒有對我產生那麼一點點愛意?”何小光還在追問。
汪江玥臉紅了下,笑罵:“男人是不是個個都貪得無厭,希望自己能得到天下所有?你問這話也太那個了,在我眼中你是我大哥行了吧?”
“你不是有哥嗎?你那個堂哥現在怎麼樣了?我好好長時間沒聽你提到他了?李順天和他一直走的很近的。”
何小光也知道他們的關係。
“老樣子,在一所學校當老師。”
“江玥,他是不是家中還有文物?你二叔當文物局長,丹縣又是商周時期的舊址,恐怕也有些價值連城的東西?”
提起文物,何小光似乎來了精神。
“這個我怎麼知道?他離了婚,連他老婆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好東西。他和李順天走的近,完全是出於感謝。”
“是嗎?李廳長的自殺傳言也很多,聽說是畏罪自殺,據我所知,他生前也是個文物迷,還有一個學文物鑑定專業的女兒,這些你是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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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江玥不得不佩服何小光說話的水平,他的意思是她和李順天的關係也不一般。
“是的。李順天和你認識時間早,他的好多情況都是你告訴我的,怎麼反而問起我來了。”
車子駛向局院方向,天色已經不早。
“我聽趙助理說你安排了一個女子給我當秘書,而且還懷孕了,這是怎麼回事?”
何小光突然問。
汪江玥愣了下,她沒想到趙默然將這件事已經告訴了他。
要怎樣向他解釋呢?她有些為難,在這個時候她總不能將實情說給他?而且他和阿珠是一夜情,甚至都談不上一夜,只能是一晌貪歡罷了,說不定連她的長相都想不直來了。
“是的,這女孩子是我一親戚,被男朋友拋棄了,我看她挺可憐的,就讓助理安排在你辦公室給你當秘書,也就是找個由頭而已,她文化程度不高,卻完全可以當個花瓶。”
何小光笑了,說:“丹縣是盛產美女的地方,你已經這樣漂亮了,還有美過你的?”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老何,和她比起來,我根本就不算啥美女,給人家提鞋都夠不上。而且,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安排趙助理和她一起合住在我的那套房子裡,是想讓他陪她順利生下孩子,你可一定要支援我。”
何小光好奇的問:“現在的女人怎麼臉皮這樣厚,沒結婚就有了孩子,還不如做了去,生下一個沒爸的孩子有意義嗎?說老實話,難不成這個孩子是李小山的,你又在替他打掃戰場?”
何小光腦子轉的很快,虧他竟然有那樣的想法。
“呸,你說什麼呢?我再傻也不會這樣的。畢竟是一條生命,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給她發工資?要是不樂意的話,工資由我來發?”
“你?就你一個月那點錢,還好意思說。行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全當我作慈善了。”
何小光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