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溪鎮外有條沙溪河,其下游約莫三十裡腳程的地方。
一個二八年華的年輕小娘子,正在錘洗著衣物。
偶爾的魚嬉,蕩起了水面微微起伏的波紋,一圈圈,一個個。
一條頑皮的小魚忽然用力的甩了甩尾,頓時幾滴水珠便落在了小娘子身上,讓其頗為無奈。
而從小娘子的穿著來看,家境定然不是很富裕,不然也不會穿著補丁的衣物出門漿洗。
這會好像洗的乏了,抬起細嫩蓮藕般的玉臂,輕拭了拭額角的汗珠。
清風徐徐吹過,好似有心人一般,撥動了她的髮絲。
立時露出了一張頗為精緻的面龐,雖未有人在此,卻已含羞帶怯,惹人憐惜。
不過手指輕輕劃過之際,卻發現很是粗糙,和如玉的藕臂完全不能比較,亦顯得不大和諧。
而小娘子此時的目光,卻直直的看向了不遠處的蘆葦蕩。
那裡有什麼?竟能吸引到佳人之眼波?
小娘子可能亦是這麼想的,放下了漿洗之物,悄悄的走了過去。
到了跟前仔細一看,卻突然嚇了一跳,踉蹌著差點向後倒去。
隨著小娘子的目光看去,原來此地竟是躺了個人,好似昏睡了過去!
只見這蘆葦蕩的邊上,一個年輕的男子仰躺在那裡,腰至腿部深入水中,樣貌頗為俊朗,卻又不失陽剛。
不過可惜的是,額頭處的一道還未癒合的傷痕破壞了整體的感覺,但華貴的衣著顯示了其人的不平凡。
稍微平復了一下極速的心跳,小娘子再次的俯了身過去,而後便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
等待了一會,小娘子卻迅速的縮回了手,然臉卻紅了起來,好似做了什麼羞事,被人發現了一樣。
不過小娘子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麼,神色一動,突然的就跑開了。
盞茶功夫過後,小娘子卻領了個瘸腿的花甲老漢來了,二人費盡力氣,慢慢的把水中之人給拉了上來……
簡陋的屋舍裡,外面晚風吹過,窗紙發出譁啦譁啦的聲響,也不知是破了多久,才能發出如此之音來。
而此時屋舍內的床上,竟躺了一個人,一個受了傷的年輕男子,而其雙眼卻已然睜開。
望著屋內的陳設,其神色很是茫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似在說,這是何處?
正當其人疑惑不解之際,突然屋內進了個人來,卻是河邊漿洗衣物的小娘子。
小娘子進了屋內,手中捧了一碗新鮮的小魚湯,還熱氣升騰著。
讓人一看就很有食慾,就是不知曉是不是那條頑皮的小魚兒了。
但一看其人竟然醒了,小娘子頓時變得驚喜,連忙開了口來。
“公子,您醒了呀!覺著如何,可有不適~”
看著眼前陌生的小娘子,男子雖然不認識,但看著其和善關切的眼神,卻是很安心。
不過由於有很多疑惑,還是開了口來:“敢問娘子,此乃何地?吾又是何人?”
“啊!公子您不知您自己的身份?”小娘子面帶驚奇道。
“吾這一醒來,就在了這裡,可是吾怎麼了,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看著男子無比疑惑,情緒也在逐漸變化,難道是失憶了?
小娘子便把事情的緣由,都詳細的述說了一遍。
“額~這麼說來,是娘子救了吾,真是~失禮了……”
當向小娘子致謝過後,男子亦是得知了一些資訊,而後便開始回想剛才其述說的事情經過。
此地為窮山村,以前因一直沒有具體的名字,又太過窮困,外人便稱之為窮山村。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興許是被叫習慣了,村裡百姓也就不再牴觸,至此窮山村的名字便保留了下來。
而男子被小娘子和她爺爺給合力救下,發現他身受重傷,便把他帶到家中安置養傷,才有了後來一幕。
一番交談中,亦是知曉了小娘子姓郭,閨名玉人,她爺爺郭青山。
不過男子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他姓甚名誰,有何來歷,又是怎麼受的傷。
這些他通通都想不出,急得頭痛欲裂,大汗不止,口中直呼道:“吾是誰。吾到底是誰!”
而此時郭小娘子卻帶著她爺爺郭青山來了。
看著眼前痛苦非常的男子,郭青山連忙開口道:“公子莫急,興許是受了傷的緣故,待到傷愈說不得就能記起來了~”
在郭小娘子和她爺爺的安撫下,男子也漸漸的平靜下來,然後就一直留在了此處養傷。
然而直到傷勢完全好了,男子依然沒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和以前之事。
但可能這時間一長,也漸漸適應了下來,不再那麼執著。
而一直都不知道名字也不是個事,遂就讓男子跟了郭青山姓郭。
又因覺得男子可能從遠方而來,故起名方遠,至此郭方遠便是男子的名字了。
郭方遠在此村一待,已然過了半年,而原本身著華麗衣物,現在卻換成了農家之人的粗布衣裳。
時間一長,郭方遠變得習慣起來,也常常捕魚打獵,貼補家用,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卻也過的舒心實在。
若是日子一直這麼過下去,想必也是不錯的,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不剛打完獵還未到家的郭方遠,便聽到一個肝膽欲裂的訊息,猶如一道晴天霹靂。
“大郎,郭大郎~郭老漢給人打了!眼看就要不活了~”村中之一個熟識之人,得到訊息,趕忙過來報信。
來不及有任何回話,郭方遠迅速往家趕去,憤怒的表情配合著額頭的傷疤,原本俊朗的臉龐,此刻竟然顯得猙獰恐怖。
待回到家中,郭青山已然只剩一口氣了,好似就在等著郭方遠一般,而郭玉人此時已是泣不成聲,神情悲痛。
見著郭方遠歸來,郭青山突然眼睛亮了起來,臉色也變得紅潤。
看著郭青山突然的臉色變換,郭方遠暗道一句,不好!這該不會是迴光返照吧。
“方遠吶,回來了真好,老漢有幾句話想和汝說說~”
見著悲傷的郭方遠在認真聆聽,郭青山又繼續說了起來。
“吾不懼死,然吾還有一件事放不下心來~
就是怕玉人以後無人照顧啊,想到玉人以後孤苦伶仃的,吾死也不能明目啊!
方遠,汝一定要答應吾,娶了玉人吧,好好待她,勿要委屈了她!”
聽到這話,猝不及防的郭方遠有些目露難色,不是他不喜歡玉人,而是此種情況下,又未徵詢玉人同意,冒然之下,恐怕不大合適。
不過看著郭青山焦急的神情和粗喘的呼吸之音,恐怕亦是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再一看玉人雖然處在無比悲痛之中,然臉上還是起了明顯的紅暈來,郭方遠一咬牙,狠狠地點下頭來。
終於看到郭方遠答應了,郭青山眼神頓時開始渙散暗淡起來,口中連連道:“好!好~好~”漸漸就沒了聲息。
而當一切後事處理完畢,悲痛過後,郭方遠瞭解起了前因後果。
原來早在一年前,郭玉人生了一場大病,可是家中貧困,無力請郎中看病抓藥。
這可急壞了郭青山,玉人是他唯一的孫女,若是就此撒手而去,怎麼對得起她那慘死的父母啊。
決不能眼睜睜看著玉人去死,這是郭青山當時唯一的信念。
於是郭青山便去了鎮上的一戶大富之家,跪求著借了兩貫錢,雖然利錢高昂,但郭青山還是咬牙借了。
一年之期,待到約期滿時四貫而歸,這可真是黑心腸了,然而郭青山無法,要救玉人啊。
而在郭方遠來後,由於有著內力在身,捕魚打獵都比較容易。
常常售賣之下,早在兩個月前,郭青山已然攢足了四貫大錢,就等著約期至,了賬了。
然而還未到約期之日,這大富之家便遣了人來,說是要郭青山還錢。
雖然還有些時日,不過已然攢夠了錢的郭青山也未計較,早日了賬亦是便宜。
當郭青山把四貫大錢遞給來人之時,誰想到此人,竟然一把就把錢給打翻在地。
嘴裡竟然說著,郭青山糊塗了,是四十貫錢不是四貫,然後還把借據一下就拍在了他的臉上。
聽到這胡話,郭青山頓時就急了,這怎麼可能,當時明明說好的歸還四貫,如今怎麼卻變成四十貫了?
再一瞅借據,上面竟然真變成了借二十貫,一年約期滿歸四十貫。
這下郭青山呆住了,而後便是無邊的憤怒,怎麼還能不明白,這分明是把借據給篡改了。
不過富戶遣來的人,並不理會無比憤怒的郭青山,而是繼續要錢!
可這四十貫怎麼可能拿的出來?再說明明是四貫,郭青山怎麼也不同意。
而富戶遣來的人,怎麼會輕易退步,不僅打傷了郭青山,更是要拉玉人去抵債!
這下可就真是動了他的逆鱗了,郭青山也不顧實力的差距了,抄起木棍就朝來人打去。
來人一個不小心,或是根本沒想到,還真有一人被打破了頭,鮮血直流。
而這一舉動,卻是激怒了來人,不管郭青山年老與否,也不管下手是否輕重了,直接就開始拳打腳踢。
郭青山哪裡真會是對手啊,不到片刻,就倒在了血泊中,眼看就要不活了。
來人一看,頓時覺得不好,要出人命了,嚇得趕緊就跑,頭都未回,而後便是郭方遠回來看到的一幕了。
瞭解到詳情之後,咬牙切齒的郭方遠,一拳便錘崩了屋簷下的大石,然而卻也流出了血來。
不過郭方遠並未感覺到痛,反而眼中怒氣更盛,好似要噴出火來。
不過這一幕卻讓郭玉人看到了,隨即心疼起來。
“兄長,勿要如此,不能傷了自己的身體~”
看著玉人一臉的急切關心之情,郭方遠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玉人,郭爺爺臨終前~讓吾…娶汝,不知汝是……”
“吾願意!”
看著郭方遠吞吞吐吐的樣子,郭玉人沒等郭方遠說完,便直接應了下來。
不過這一抬頭,卻發現郭方遠一直在盯著自己,郭玉人忽然羞紅了臉來,心如鹿撞。
不知道這羞澀之情,是因為覺得自己說話太大膽,還是被郭方遠給看的。
待過了一會,郭玉人發現郭方遠還在盯著她看,喃喃道:“兄長,汝看什麼呢?”
“看汝啊!”這完全是郭方遠本能的回應。
“吾有什麼可看的~”郭玉人這話一出,已然變得低若蚊吟。
“好看!”
這下郭玉人再不敢抬頭說話,只覺得心都要跳將出來了。
不過這些都是插曲,此時郭方遠卻是在磨刀,他,要去討公道!
為什麼不報官呢?
一個偏僻窮困的小村落之人,有可能告贏鎮中之富戶嗎?
再說他郭方遠有刀,對他來說有刀有公道!
沒錯,郭方遠是有刀的,一把好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