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小世界裡, 晏昭都極盡所能予容最好的吃穿住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住的是皇宮豪宅, 行的是寶馬香車,多少人奢求不的富貴生活。
到了魔王宮,晏昭才意識到,容跟著他簡直是吃苦。
巍峨華麗的殿宇高聳入雲, 每一塊城磚都是貨真價實的金磚, 每一片屋瓦都是晶瑩剔透的玉瓦。從雲中俯瞰,整座王宮大得無法盡收底。亭臺水榭,重樓掩映,層巒疊翠, 桃花滿城。豢養的是珍禽異獸,栽種的是奇花異草,衣袂飄飄的宮僕穿行而過。便是真正的仙境,也不及此間春色。
晏昭瞬間就覺得萬神界那佈置拿不手。
各種曾令三界聞風喪膽的兇獸都乖巧地趴著睡覺。它們無一例外都是被魔王降服, 帶回王宮。哪天魔王有興致了, 就會挑選它們其中一位充當座駕。
容降服兇獸,絕不是為民除害, 也不看武力值大小,純粹是看哪頭外形漂亮, 駕去比較拉風,就選擇進行收服。
他就是這樣的子, 看到漂亮的, 喜歡的,就要收為己有。
他又喜新厭舊到極致,每次帶回的東西, 不過幾日就沒了新鮮感,擺著當收藏,自兒又去蒐羅新的。
不過這次帶回的這,應當能讓他喜歡很久。
除了攬鏡自照時,他從未過如此耀的存。
“這是我的寶庫,裡頭裝的都是我的寶貝。”容推一扇宮門,將幾樣新寶物放進去,“是不是很漂亮?”
晏昭看著滿屋子金燦燦的珍寶,了頭:“是,很漂亮。”
他注意到牆上的魔文,主神通曉所有語言文字,明白那是一數字,九百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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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你一共有九百二十四件寶物?”容容喜歡這些,要記下,回頭萬神界也復刻一份。
“當然不是,是九百二十四號寶庫。每寶庫裡裝一千件。我收藏的東西多了,一間屋子裝不下。”容似乎很驚訝晏昭會問這問題,“我看有那麼窮麼?”
誰不知道魔王打家劫舍雁過拔毛,九百二十四件寶物就是全部家當?侮辱誰呢。
晏昭:“……”是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這些編號也是有講究的。數字越小的寶庫離我寢宮越近,裡面裝的東西我越喜歡。一號寶庫裡放的都是我最喜歡的,就我寢宮隔壁。一千號最遠,我扔進去就也不看了,不知道堆不堆得下……啊,是該讓他們擴建一下宮殿,都快不夠用了。”容低聲抱怨。
晏昭:“……”這不夠用?看他回去得找祁夜打一架搶地盤了。
容道:“跟上,我去把剩下那些寶貝也放好。”
晏昭默默跟上,看著容走了幾十寶庫,把從東海龍王那兒收的寶貝全部都分門別類。
他忽然就想曾經他當鬼魂之時,也是這樣帶著容,走過自己一間間裝滿陪葬的墓室。
要說魔王完全不懂愛,他又是如此真切地愛收藏,愛珍寶,愛金銀,愛榮華。越是深入瞭解,晏昭越覺得任重道遠。
容可精準判斷對一件物品的喜愛值,毫不猶豫地確定將它送去九號寶庫,一百一十四號寶庫,是四百三十八號寶庫,甚至連寶庫中的陳設序號都排列明確,一毫一釐的偏差都沒有。
看似狂熱的喜愛,實則冷靜到極。
真正的愛是沒有理智,無法衡量的。
“終於都分類好了……不對,差一。”容將目光轉向晏昭,陷入猶豫,“這最後一,應該放哪兒呢?”
晏昭眉心一跳,他這是和那些死物一樣被容當物品分類了。
“方才你看過那麼多間寶庫,感覺如何?”容問。
晏昭說:“很好。”
“很好?”容中透一絲興味,“你不覺得我鋪張浪費,罪大惡極麼?”
要知道那些東西的歷,基本都是魔王從各路神仙妖魔那兒搶的。
晏昭搖頭:“世上的好東西,都該是你的。你喜歡的,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取。”
容望著他,搭上他的肩輕笑道:“你真的是神仙麼?天界知不知道他們當中了一叛徒?”
晏昭金眸微斂:“我忠於你。”
他已背叛法則,褻瀆職責,餘生所忠,唯有容。
“我更喜歡你了。”容笑意漸深,“你猜猜,你我心裡應該擺什麼位置。”
晏昭看他:“一號寶庫的第一位置。”
儘管是把自己放低到一件擺設的位置,可那至少也能靠容更近一些。
“你很自信。”容評價,搭他肩膀的手放了下去。
晏昭心一沉。難道他現是連其他死物都比不過嗎?
……這局有糟糕。
“我允許你更自信一。”容含笑,“你可進我的寢宮,做我的床伴。”
晏昭一愣。
……寢宮?床伴?
這是……直接登堂入室了?
容催促:“愣著幹嘛?進寢宮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晏昭慢慢回神,心亂如麻。
會不會快了……
他末日就是和容容床伴場,到了容容的世界,竟然是這身份麼?
這世界是容容的初戀,他不能這麼隨意。得到容容的真心之前,不應當有肌膚之親。
毫無感情的結合不過貪圖片刻歡愉,過後愈發空寂;心中所愛一才是纏綿悱惻雲雨,回味經久綿長。
晏昭猶豫,容已經進了華麗的寢殿。一張雕花大床擺正中央,材質用的是梧桐神木。梧桐神樹能夠抵禦鳳凰火,本為鳳凰棲息之地,後麼……就被魔王砍做床了。
神魔的一覺有時要睡很久,容不像晏昭那麼不講究,坐椅子上就能睡幾百年,他的床必須要最舒適,讓他能睡得最放鬆。
可是沒有一張床的材質能夠承受他外放的火焰,總是頃刻化為灰煙。他當然可收斂,但紅蓮業火本就不是收斂的子,讓他連睡覺都不能徹底放鬆,那能叫一張好床嗎?
因而一聽梧桐木能抗火,他就火速去鳳凰族地盤砍樹了。這棵樹是鳳族之王專門棲息的,絕對不是劣質木頭。
可惜的是,梧桐木也不能承受容的火焰。
沒辦法,湊合吧,火焰得收著,避免自己無床可睡。
容覺得自己可真是慘極了,外界都道他無所不能,殊不知他連睡覺都不能睡盡興。
可下既然有了陽,他倒是不用將就了。
容毫不心疼地一把火將梧桐神木做的雕花大床燒成灰燼:“你騰地方了。”
正努力想著拒絕措辭的晏昭:“……什麼?”
不是……要當床伴麼?把床燒了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想地上?
第一次,沒必要玩得這麼野吧……
“變成一張床伴我入睡啊,怎麼了嗎?動作快。”容理所當然道,“我看你挺抗火的,我不收火你也不會被燒死,御用大床非你莫屬,我很想睡覺的時候也能盡情燃燒。”
晏昭:“……”
原床伴是這意思麼……
是他齷齪了。
咳,倒不如說,這時期的容容意外的單純。
晏昭畢竟和容經歷過幾世界,身經百戰,念頭不可避免會有想歪的時候。
容容現和他不熟,沒把他當神,當成一張床,物化得明明白白。
雖然他很想滿足容的要求,但……
晏昭輕輕搖頭:“恐怕不行。”
容神危險:“你是第一敢違背本王命令的。”
“我若變回本體,倒能受住你的火焰。”晏昭低頭,意有所指,“是你這王宮的地磚,也受不住我的溫度。”
他無奈道:“我總不能你家造成破壞吧。”
容:“……”
魔王中忽然多了絲惺惺相惜之色:“原我們同病相憐。”
那共鳴轉瞬即逝,化為不甘,容低聲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適合當床的材料……”
“……”被當成材料的晏昭真是心酸中透露心疼,好氣又覺得好笑。
“也不是不可。”他是沒忍心讓容失望,“地面受不住,我可去天上變成陽,你就枕我身上。”
容立刻道:“那等什麼?”
“是去了天上,我無法收斂光芒,世間眾生都會被陽光普照。我答應過你,照耀你一。”晏昭道。
容想了想,勉為其難道:“看我能睡得舒服的份上,不介意把一溫暖和陽光分他們。”
身為一名降服兇獸為駕駛它們去顯得拉風的魔王,容顯然不愛低調,張揚到極致。
有什麼是比陽高高上,他卻陽之上更張揚的事嗎?
沒有。
想想就爽飛了。
一神一魔達成共識,迅速掠到天上。
一離王宮範圍,容就不收斂自己的火焰。他怕把自己住的地方燒壞,可別的地方燒燬就他無關了。
遠遠到沖天的火光,天空中銜著果實的飛鳥目露驚恐,覺得自己今天可能回不了家了。
他是剛修成人形的比翼鳥妖,根本無法魔王的火焰下生存,怕會連一根羽毛都不剩。
但魔王是不可能為他讓路的,他也躲不過魔王的速度……
阿妹巢穴裡等他回家。
紅光近前,鳥妖絕望地等待灰飛煙滅,卻一道金光降臨,護他身前。他一愣,等迴歸神,一金一紅兩道光芒早已遠去。
而他安然無恙,全身上下連一根羽毛都沒少。
他愣了半晌,陡然升劫後餘生的慶幸,拍打翅膀趕緊回家。
……
容周身的火焰溫度高得難想象,也唯有晏昭能安然無恙地待他身邊,能從容的火焰下護住無辜的生靈。
晏昭輕嘆:“你行的時候……可注意著些,避無辜的生命。”
他到底是守護蒼生的主神,為容舍了一世,骨子裡的職業病卻仍改不了。
“連你也覺得本王要收斂?”容紅眸冷下,“才說挺喜歡你,又說這麼討厭的話。這本就是強者為尊的世道,我作甚要為那些螻蟻委屈自己?”
“螻蟻亦是生靈。”晏昭語氣非常溫和,並沒有指責說教的意味,“每生靈都有想要守護的,他們也可能是正被其他生靈守護的。你中渺小之存,都是他人心中至愛。我亦有守護之心,更明白未能護住的痛苦,總不願叫他們重蹈覆轍。”
“聽不懂,我沒有想守護的。這世間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代替的?就算我寶庫裡的寶物全碎了,我去搶就是。”容輕嗤,“你們這些神,成日裡就想著守護這守護那,我是學不,自己心最重要。”
晏昭現容心中的地位是一張床,容當然不會聽他的話。
“沒有這那。”晏昭專注望著他,“我如今真正想守護的有一。”
容隨問:“哦?誰啊?”
晏昭認真答:“我想守護你。”
容詫異地望他一:“你沒病吧?本王天下無敵,天上那幫神仙都奈何我不得,你說要守護我?”
“你我非親非故,你一神,說這麼莫名其妙的話。”容桃花微彎,“你是不是天界派殺我的?那幫老家夥終於放心不下,要對本王動手了?”
晏昭:“……”容容對他信任度降低了,這可不妙。
“不過沒事兒。”容漫不經心地移,“你若安安分分當一張床,本王自不會對你如何。若有別的心思……呵。”
他的警告不言而喻。
晏昭垂。
那他真是不安分。
神當然有別的心思,卻不是除魔,而是救魔。
……
“阿妹。”漫長黑夜中,飛鳥歸巢,化為一名青年,迫不及待地將果實遞另一比翼鳥,“我找到靈果,吃了它,你就可化形了!”
它們本是一對恩愛比翼鳥,阿妹遲遲未能修煉化形,壽元將近,他費勁千辛萬苦才尋回一顆靈果。
回家路上遇到魔王,真是他此生最絕望的時刻。
幸好,幸好有那一道金光,予他們存活下的希望。
比翼鳥吃了靈果,化為一名女子,他們激動地久久擁抱一。
忽然一道金光劃破長夜,赤金曜日懸於天際,照亮世間萬物。
相擁一的比翼鳥不約而同抬頭看去。
女妖不由問:“那是什麼?我之前也看到這樣的光芒。”
“不知道。”男妖輕輕搖頭,“但好像……就是這道金光救了我。”
這般光芒萬丈,如此耀奪目。
攥奪了萬物目光,又不敢直視驕陽。
萬物不那輪赤金曜日上,臥著一位墨髮披散的紅衣美人,滿身烈火,攝人心魄。
陽被眾生仰望,他枕烈日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