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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沙漠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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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國際機場,候機大廳貴賓室。

所有人都對四名穿戴奇怪服飾的男女議論紛紛,竊竊私語之間還時不時掩口輕笑。

其中一名女士問坐在身邊的男人:“這幾個是中國人吧?身上穿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這算cosplay嗎?這麼熱的天怎麼都穿袍子?不覺得難為情嗎?

安德烈,你在中國工作了十年,你肯定知道什麼。”

名叫安德烈的男人由於工作需要,對中國文化有相當程度的瞭解,細細觀查了那四人一陣,漸漸收起戲虐笑容,不可思議道:“雖然穿的都是中國古代傳統連身長衫,但未免也太寬大了吧。

莫妮卡,你看,他們每人的袖口雖然被可能是護臂的裝飾物箍緊,但目測小臂處衣袖的寬度最少也有三十公分,這個樣式在中國古代叫做袂。衣服的顏色也是通體玄底皂邊。

咦,衣襟上面還有紋飾?這……

讓我想想,嗯,有祥雲、水紋、騰龍,這,這居然是黑龍出海紋飾!他們穿的是……”

說到這,這名男子突然住口,又仔細看了看那四人當中三名男子高高挽起,微微向右偏斜的髮髻,心中更是篤定不疑。

安德烈慌亂之下剛要收回停留在四人身上的目光,不料四人當中一名胖大男子突然轉頭看向他,憨厚的臉龐對他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

安德烈也不好意思地報以禮貌性微笑,卻感到心臟突然一跳,然後匆忙低下頭撥弄自己的手機,轉移注意力。

那四人當中有一名青年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堅毅俊郎,留著一副絡腮短鬚,雙目微閉,雙臂環抱胸前,坐姿筆直挺拔,此時突然開口說道:“混沌,師尊教導我們不得妄自殺生,你可知道?”

名叫混沌的胖大憨厚男子依舊笑容可掬,說道:“師兄,剛才那人已看出我等些許端倪,再說他竟敢肆無忌憚觀察注視我等這麼長時間,好生無禮。

饕餮師兄,你說那人該殺,還是不該殺呢?”

四凶之首饕餮突然睜開雙眼,獰笑道:“該殺!”

正在這時,安靜的貴賓候機大廳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安德烈,你怎麼了?安德烈?你看著我啊,快來人啊,幫幫忙,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這下整個貴賓室亂成了一鍋粥,許多人紛紛圍上前去,試圖搶救早已經因心臟跳動過快,大腦血管爆裂慘死的安德烈。

四凶之中唯一的一名女性笑道:“本來我打算出手的,沒想到混沌師兄捷足先登了。”

四凶中最後一名高瘦男子輕笑道:“窮奇,你出手?這裡還有活人麼?耽誤了師尊的大事,你擔待的起嗎?”

窮奇不滿道:“正因為想到這一我才拼命忍住殺戮衝動的,你當我不識大體嗎?

檮杌師弟,以後請你別再拿師尊他老人家鎮壓與我了,我自有分寸,不會再像以前了。”

這時一名機場工作人員快步走到饕餮身前微微恭身,用流利的漢語說道:“大人,諸位的飛機已經準備好了,十五分鍾後到迪拜機場。

咦,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哦,我明白了,放心,諸位大人,我們會做好善後工作的。”

饕餮站起身說道:“那就麻煩你們了,我們走吧!剛才只是個意外,這種小事最好別讓師尊他老人家費神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這名機場工作人員冷汗直流,結結巴巴說道:“我,我們,非常,十分明白!”

饕餮頭,使了一個眼色。

窮奇從懷中摸出一塊約摸半斤重的金塊,遞給那名機場員工打扮的A情報人員,笑道:“別緊張,我們還有要事在身,這是你的小費,拿穩了。”

等這名A情報人員回過神來,四兇早已經不在這間貴賓候機室了。

而送走這四尊凶神的他也立刻感到如釋重負,隨後左右看了看,趕忙將手中金塊塞進貼身口袋,然後匆匆離開這裡。

……

在遠離迪拜這座繁華喧囂都市的沙漠中,一條橫慣沙漠的公路一眼忘不到盡頭,一個身影在烈日下孤獨地向著迪拜的方向前行。

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全身衣裝破舊不堪,揹著一個髒兮兮的巨大登山包,頭上包著白色亞麻布,連面部都給包裹得嚴嚴實實,以防大漠中的沙塵,還有毒辣的陽光。

男人走著走著,忽然頓了一下,停下腳步從褲兜中掏出一部手機,開手機螢幕,顯示收到一條簡訊。

簡訊只有一句話:老大,迪拜西南海邊克里西亞餐廳,晚七。

男人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正中的太陽,似乎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手機裝回褲兜,繼續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

男人又走了大約兩個小時,身後隱約傳來機動車馬達的聲音。男人回頭望了一眼,頓時喜上心頭,站在路邊伸出一隻手,大拇指朝上等待那輛快要開到自己身邊的車。

不一會兒,一輛改裝悍馬呼嘯著從男人身邊疾馳而過,男人失望地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

又走了一會,剛才那輛悍馬車又倒回到男人身邊,車停了下來。這男人也停住腳步,副駕車窗搖下來,一個戴墨鏡的男子問道:“想搭車?去哪裡?”

揹包男人用生澀的英語說道:“能載我一程麼?去迪拜。”

車內傳來一陣笑聲,有人用阿拉伯語說了一段話。這揹包的男人聽不懂,有不知所措。

墨鏡男子笑道:“王子說了,只要你願意跪下來添他的鞋,就讓你搭車去迪拜。不但讓你去迪拜,金錢、地位、美女也隨便你挑,只要你能讓王子殿下足夠滿意。”

揹包男人沉默良久,後退兩步跪了下來。

這時後車門開啟一條縫,從中伸出半隻白色皮鞋。男人跪著上前,沒有一絲猶豫和難為情,揭開頭巾伸出舌頭去添那只皮鞋。

可男人的舌頭剛剛碰到皮鞋表面,那半隻皮鞋卻嗖地縮回車內,車門也嘭的一聲關上了,緊接著車內傳來經久不息的男女狂笑聲。

男人重新將頭巾包好,跪在地上默不作聲。

等車上的人笑了有五分鐘,那名墨鏡男子將頭伸出車窗外,笑道:“哎呀,你還真聽話。王子殿下很開心,對你很滿意。你可以上車跟我們走了。”

這時車中又傳來兩個女人的說話聲,像是在討論某件事。等女人們說完,車上又是一陣鬨笑,笑完了一個男人大聲說了一段話。所有的對話都是阿拉伯語,揹包的男人根本聽不懂,頗為期待地看向墨鏡男子。

墨鏡男子開始有同情這個沙漠旅人了,他無奈道:“王子殿下說了,你不能和我們同坐,只能待在後備箱。

但後備箱是殿下寵物待的地方,恐怕沒有多餘的位置。不過殿下並不介意你殺死他的寵物,這輛車上最後一個位置要靠你自己去爭取。

王子殿下很希望最後的勝利者是你,因為他老早就厭倦這些寵物了。”

揹包的男人站起身來,拍拍身上塵土,說道:“無所謂,開始吧!”

這時所有車門咔嗒一聲全部鎖死,開啟的車窗也全部關上,這輛改裝悍馬的車尾後門自動開啟,從中傳出一陣陣低吼聲。

男人轉頭向後備箱看去,緊接就著看到兩頭雄性成年非洲獅從後門躍下,各自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抖了抖全身毛髮,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

突然,口水瞬間就從兩頭獅子口中泛出,滴落在地。很快,它們就找到了這個能刺激自己分泌大量唾液的食物:站在悍馬旁邊的一個人類。而人類的肉它們是吃過的,很清楚它的美味。

兩頭雄獅四隻眼睛佈滿血絲,低吼著緩緩向揹包男人走來,同時背部和腿部肌肉開始收緊準備攻擊,腳掌中的利爪也隨時準備伸出,將膽敢反抗的獵物撕成碎片。

對待人類這種獵物,這兩頭獅子駕輕就熟,甚至都用不到它們最強大的武器:四顆巨大鋒利的犬牙!

一切準備就緒,唯一不能控制的,就是還在不停分泌出的唾液了。

揹包男人無奈搖了搖頭,抬起雙手緩緩解下包裹自己頭臉的麻布,但這個動作,卻是將即將飛撲攻擊的獅子們嚇了一跳,不明白這個獵物想要幹什麼?

氣勢已洩,兩頭獅子不得不重新調整攻擊角度。待重新短暫的蓄勢之後,兩頭雄獅再次看向獵物的雙眼,這是它們慣用的伎倆,利用自己百獸之王的身份試圖在精神上碾壓擊垮獵物或王位競爭者,並且屢試不爽。

但這次它們碰到鐵板了。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兩頭獅子從中看不到,也感覺不出任何東西,只有一片虛無。

突然從這雙沒有靈魂的眼睛中迸出一火化,瞬間就化作無邊無際的光芒,就像初升的太陽那麼耀眼。

獅子們再仔細一看,天空中正有一張遮天蔽日的人類巨臉在俯視大地,耀眼的光芒正是從這張大臉的雙目中發出。

兩頭雄獅信念中百獸之王的驕傲瞬間土崩瓦解,只感到自己只不過是一隻被遠古巨獸盯上的螻蟻,再也興不起任何其它念頭,只想轉身逃之夭夭。並且立即付之行動,一邊跑一邊排尿,其中一頭獅子腿一軟,摔了一個驢打滾,然後爬起來接著拼命逃跑。

揹包男人一頭棕色長髮,臉龐之上滿是飽經滄桑之色,相貌硬朗且稜角分明,是典型古希臘大師們手下雕像的臉型,皮膚也呈現古銅之色。

男子望著遠處還在沒命逃竄的獅子咧嘴一笑。正在這時,突然傳來馬達轟鳴之聲,副駕駛車窗被快速搖下,剛才那名墨鏡男子探出頭大聲道:“王子殿下說了,連獅子都能嚇跑,你一定魔鬼的化身。”

說話間車子已經飛竄出老遠,連後車廂的門都沒來得及關上。

悍馬車內所有人被剛才一幕嚇破了苦膽,不管是有神論者還是無神論者,無一例外只相信一件事情:大家剛才羞辱了一名魔鬼,就算不是真的魔鬼,也是跟魔鬼相差無幾的人物。

正在驚魂未定之時,悍馬車卻一下子停住了。所有人猝不及防下向前撞去,眨眼間車上亂作一團,驚叫聲此起彼伏。

王子殿下捂著臉吼道:“你為什麼踩剎車?弄疼我了,想找死嗎?”

司機尖叫道:“狗屎,我根本就沒碰剎車!見鬼,這該死的車怎麼不走了?”

說完將檔位掛到最底,油門一踩到底。悍馬車立即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車頭兩側也冒起大量青煙,那是前輪輪胎在柏油路面劇烈摩擦的結果。但車身還是一動不動。

轟的一聲巨響,原本被揹包男人一手提起車尾部不能再前進分毫的的悍馬車,又被他一隻手舉起來,在半空反轉過來仍回馬路上,變成車底朝天,四隻車輪還在飛速空轉。

由於這輛改裝過的悍馬鋼架結構異常堅固,用材考究,這樣被暴力翻轉過來,車門居然還能開啟,車窗防彈玻璃也沒有碎裂。

一個女人剛剛從車門中奮力爬出,頭顱就被一隻腳像踩西瓜似得踩碎。另一個女人也被人從車中拉出去,一聲慘叫過後就沒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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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駕駛座一側的防彈玻璃被人一拳打得粉碎,司機被一隻手抓住脖子。他185公分的胖大身軀,被從不到兩尺見方的車窗中強行拽出,那幅血腥悽慘的景象就別提了,光是慘叫聲就持續的將近兩分鍾。

所有聲音動靜消失後,車廂內惡臭無比,有人已經被嚇得屎尿俱下,肝膽俱裂。

揹包男人生澀的聲音響起:“王子殿下呢?讓他自己出來吧。還有你,你們都出來。我認為你們需要給我好好解釋一下,剛才為什麼不守信用?”

等剩下的兩個活人,那個什麼王子殿下和他的保鏢墨鏡男子爬出車廂後,揹包男人問道:“你們認為我是惡魔嗎?”

經保鏢翻譯後,王子先是頭,隨後立即把頭搖的撥浪鼓似得,又快速說了一大段話。

墨鏡保鏢趕忙說道:“王子和我都認為,您一定是位偉大的神,真主的使者,我們對剛才的冒犯和無知,表示深深的歉意和羞愧。

王子說了,為了祈求您的原諒,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除了死亡。哦,我本人也是。”

揹包男人笑道:“很遺憾,回答錯誤。我是不會殺你的,但我只能給你的王子最後一次機會了。

我,‘獵殺者’斯巴達,在他看來,到底是什麼人?你給王子翻譯吧,要一句不差!”

聽到這麼生死攸關且毫無頭緒的問題,王子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

揹包男人,綽號斯巴達的“獵殺者”耐心地等候著,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也沒有催促王子。

半個小時後,王子滿臉冷汗,漸漸停止發抖的身體,抬起頭,原本驚恐無助的目光,慢慢變成生平從未有過的堅毅眼神,用流利的英語說道:“你是一個惡魔!”

什麼東西閃過,王子的頭顱不翼而飛,無頭身軀頸項處噴出一股又一股的熱血,然後慢慢軟到。

斯巴達一手將王子頭顱拿到自己面前,望著頭顱開心笑道:“我是正義!而正義,是最大的原罪,我即是原罪之源!”

隨手扔掉王子頭顱後,斯巴達又對墨鏡男子道:“你會開車麼?不是不想殺你,而是因為你能活下來,只是我不會開車罷了。

我必須得在晚上七之前趕到迪拜的克里西亞餐廳。因為那裡,需要我的正義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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