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組成的四人小隊面和心不和, 李粲然表面對誰都無所謂只顧自己的態度, 心中卻看得清楚, 俞子真與周容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壓抑。
俞子真對於周容突然加入隊伍的事頗有微詞, 面上卻是極盡忍耐。
他早就認出了周容, 之前在赤陽峰山腳飯堂上門找茬來的那個,當時才築基兩層的修為,彈指一個月, 已然飛昇至築基七層了, 這種修煉速度讓他如何都做不到心平氣和。
媽的, 同樣都是魔神宗的記名弟子, 這小子為什麼就能修煉得這麼快?
周容旁若無人的盤腿坐在地上修煉,但李粲然看得出他臉色很黑。
兩個人都不是好相處的人,反倒林鴻最是自在。他性格外向話癆,見隊伍氣壓低沉,便主動負責起活絡氣氛, 心血來潮道:
“哎哎,你們都聽說過我們八脈的御魔咒嗎, 我給你們現場表演一下。”
除了周容仍在修煉外, 其餘兩人皆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林鴻玩心大起, 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疊符紙, 撕開最前的一張在上面畫了個字,手指所到之處,符紙獵獵翻飛,不消片刻便懸停在了空中, 上面寫了個潦草的“珠”。
姿勢很帥,就是字寫得太醜。
【不過為什麼是珠字?有什麼特殊含義麼】李粲然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系統告訴他,【應該是誅滅的誅,他寫了別字】
【寫錯了也沒事?】
【寫不寫都沒事,符紙內自帶符咒】
【……】
“起!”林鴻手指一動,低喝一聲。
符紙霎時筆直的竄入樹梢,飛快地纏住一隻不知所措的灰鳥,李粲然瞧見符紙在纏上鳥身時,從中迸現出一道誅滅生機的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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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懵逼地啼了聲就果斷嚥氣了,從樹枝陡然掉落在地,摔在了眾人的眼前。
【讀取一下資料】
【好的~這是短尾林鴿,鴿屬鳥類,外觀呈灰色,身體有一圈白色頸紋,喜愛棲息於——】
【我讓你科普符咒,不是科普這只破鳥】
系統沉默了一下,隨即將讀取資料的物件又換了個。
【御魔咒,也稱黑戊咒,隸屬天干咒系的第五類咒術,以魔氣為引,主封禁誅滅妖獸】
妖獸?
這只是一隻……鳥吧。
過於大材小用了。
林鴻沒玩過癮,臉上帶著昂揚的興致道:“今天趁著爺高興,我再給諸位表演一下。”
他又一連撕開五道符紙,一字排開,寫完字之後,符紙依次各投林中。
沒等一會兒,符紙被他收回,又摔在地上幾隻普通小型飛禽。
俞子真敷衍的稱讚道:“厲害厲害,晚飯有著落了。”
林鴻面露喜色,再一次從懷中掏出一沓符紙。
李粲然開口喊停,“可以了。”
符咒不是讓你這麼用的,再玩下去,太羅森這一帶鳥都沒了。
林鴻自以為活躍了氣氛,可等他坐下來時發現隊伍還是那副樣子,互相都懶得說話。他提不動興致再表演什麼咒術,一個人悠哉的坐在地上拔鳥毛準備用火烤了吃。
不知道沒有經陽光曬過的鳥肉香不香。
等他升起火堆的時候,周容從修煉狀態中退了出來,面色沉靜,眼珠漆黑如黑玉一般,身上的氣息波動又明顯升了一層。
築基八層了。
周容扭頭看了眼李粲然,微仰下頜,扯了扯嘴角。
李粲然:“……”你好他媽欠啊。
他鬱悶的翻了個白眼,對著剩下的人道:“都過來討論一下明天的戰術安排。”
待全部人坐定之後,他首先分析起了下目前太羅森內部的局勢。
關於積分的激烈搶奪戰持續了一整天,形勢已經逐漸明朗起來。排名較前的三支隊伍分別是一脈姚天濯帶領的,二脈唐星旦帶領的,還有其餘各脈修為最高的幾人臨時重組的。
他們這群人的分數排在最前面。
李粲然手指點了點積分榜上排在最前面的幾個人,說:“這群人是積分大戶,也是明天我們要搶奪的物件。”
除了這些人之外都是些積分零散的小戶,在他看來不值得考慮,要搶就搶分數多的。
俞子真突然道:“我聽到了一條情報,你們應該會感興趣。”
周容:“說。”
俞子真臉黑了一瞬,但仍是開口道:“一脈的人在用積分換身份牌。”
林鴻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積分換身份牌,你哪個字沒聽懂?”俞子真無語的瞟了他一眼,繼續道,“主要換取物件是隊友都遭到淘汰,自己積分也低於五分的人。”
對於那些人來說積分只有被搶的命,還不如把身份牌掏出去多換點積分,再賭一把。
林鴻表情困惑的問道:“他們這是圖什麼呢?”
李粲然回答了他這個問題,“收購身份牌,主要想控制市價。現在太羅森中有幾個新人弟子在充當積分二道販子的角色,專門做身份牌與積分互換的生意。”
“還真有人肯拿身份牌出去換嗎?”
“為啥沒有?寶劍多,鬼牌少,積分流通得本來就緩慢,淘汰人數也是有限的。如果一旦分數被搶到五分以下,還怎麼玩下去,當然是都想再拼一把,等分數搶回來之後再拿比當初兌換時更多積分將身份牌贖回來。”李粲然冷靜分析道,“如果身份牌與積分保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中,那麼做這種生意是穩賺不賠的,就是有一點比較危險。”
周容問:“什麼?”
“時間,考試只有三天時間。”
“這種互換條件是在淘汰人數不多,積分還未被拉大的情況下才能進行的。隨著時間推移,一旦有越來越多的人被淘汰出局,那麼身份牌的作用就只充當一張命牌而已。”
“總積分1420不變,人越少,分到每個人手裡的積分也就越多,臨近考試結束,除非手裡有鬼牌,積分不會有大變動,身份牌也就不會再拿出去交換。”
“而如果每個人手中都握有一張身份牌,那麼一脈的人屯再多張也只能收藏用了,毫無用武之地。”
周容皺眉:“那他們為何還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俞子真雖然也沒搞明白,但他聽到周容的問題還是嘲諷的撇了下嘴。
林鴻眼前一亮:“俞兄,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但我選擇讓謝修說。”
李粲然謙虛道:“不不不,還是你說。”
俞子真:……
周容冷笑一聲。
在俞子真“兄弟給我個臺階下”的眼色中,李粲然不再為難他,開口道:“第一種可能我剛才說了,他們想趁離考試結束還有一段時間,收購身份牌,抬一抬市價,再儘早脫手出去。”
“那第二種呢?”林鴻一邊烤著手裡的灰鴿,一邊調侃道,“分數太多了,好心散財?散財童子?”
俞子真忍不住笑了,露出兩行大白牙。
散財童子可還行。
李粲然沉默了一瞬,沉聲道:“他們想清人。”
“什麼?”
“就是打著身份牌換積分的幌子,騙人過來,再一併剿滅搶分。”
林鴻手裡的鴿子沒拿穩掉在了火堆當中,他的目光在火光映照下快速閃爍了一下。
“這麼狠?”
與他反應截然不同的是周容,聲色平淡的評價道:“是個搶分的好辦法。”
“……”林鴻從火堆中撿起鴿子,默默離他坐遠了點。
李粲然從內心深處贊同周容的說法,一個個找人去搶分的確太過麻煩,還不如直接把人全騙過來一窩端了。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對我們來說比較有利。”
俞子真:“有利是有利,但太危險了。”
他的眼神變得有點複雜起來。
在他們四人商量對策之時,太羅森內的其他隊伍也各自行動著。
昏暗的樹林中,一個滿腳泥濘的四脈弟子神色慌張的往前走著,同時不住的往四周匆匆掃視,生怕有人躲在暗中偷襲。
他趁著夜色深重悄悄趕路,前去的地方名叫太羅澗,也是情報放出之地。如果情報沒有說錯,那麼像他這樣單獨行動,積分還低於五分的人恐怕都在動身趕往那兒,這是他們這場考試唯一的機會了。
但此行兇險異常。
低於五分的人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他們往哪兒走,躲在暗中伺機而動的人也跟著往哪兒走。
黑黢詭秘的森林中,一場黑暗中的逃奔在無聲的進行著。
太羅澗附近,某幾棵粗壯的樹後,幾人隱蔽著身形。
其中一人罵道:“不是說魚苗們都在趕來這兒嗎,怎麼一個人都看不到?虧得在這兒等了這麼久,冷風都白吹了。”
他口中的魚苗指的正是那些積分低於五分,只能原地待宰的可憐傢伙。
“吹點冷風怎麼你了,怕感冒還是什麼,娘們唧唧的,要是不爽跟過來就趕緊滾,別待在這兒礙眼。”行動中的另外一人不客氣的怒斥道。
怕感冒這三個字深深刺痛了剛才那個開口抱怨之人,都是修真之士,要是吹點冷風就感冒也太丟修真同志們的臉了。
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如何能忍?
頭一個說話的人聽後臉色漲紅,大有一言不合就欲動手之意。直至又一個人開了口,“行了,都別吵了,誰吵誰滾蛋。”
這才平息了一場即將掀起的無腦鬥毆。
……
團團密密的黑暗悄無聲息的吞噬著太羅森,在整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最深不可測的一處就是太羅澗。
太羅澗是太羅淵的一處,彷彿被天上的神雷劈開,沿東西方向劃分著這片邪瘴遮天的森林。
據傳這兒原本是女媧補天時被掉落在人間的碎石砸出來的深溝,日積月累下才變成如今的模樣。
姚天濯站在太羅澗的一側。
他身著黑色勁裝,披著輕鎧,身段修長,眼射寒星凝視著深淵,手中往下拋去一顆石子。
石子恍若沉入大海,沒有聲響。
孔靈站在他的身後,兩人隔了不短的距離。
姚天濯沉聲道:“這條太羅澗得天獨厚,陰氣深重,滋養了不少魔生妖獸。”
世間妖獸可籠統分為道生與魔生兩類,道生的稱之為仙獸或靈獸,魔生的稱之為魔獸,只不過大多數妖獸品階太低,神智未曾開蒙,便只用簡單的妖獸二字作稱。
孔靈蹙眉,紅唇動了動,“那你還站這麼近,不怕掉下去?”她的音色清涼悅耳,帶著一絲淡淡的嘲意。
姚天濯說道:“我聽聞在這深澗之中有條紫焰蛟龍,乃是上古神獸。”
妖獸與人類一樣,修煉到一定階段便可渡天劫,等天劫一過便進入神獸境界。
他口中的紫焰蛟龍就是神獸的後代,成年的紫焰蛟龍體長達數千丈,以高階魔獸為食,口可吞日月。
孔靈眼簾掀起,淡漠道:“民間傳聞,做不得數。”
姚天濯往後退了兩步,看向旁人,問道:“老錢,你來說,是我痴心妄想嗎?”
被點名的那人皺了皺眉,粗聲粗氣的直言:“老大,這種虛無縹緲的事你就別想了,我們明天還有行動你忘了?而且你也才辟穀期,神獸的事距離我們太遙遠了。”
“錢哥可以了,別再說了。”他身側的一人小聲道。
“人人都道我們一脈的人乃天之驕子,在我看來,你們眼界太短淺了,連夢都不敢做。”姚天濯回望他們,語氣不屑道。
孔靈語氣依舊清冷,眉毛都不帶抬一下:“你別頭腦發昏跳下去就好。”
“……”
此時此刻,太羅森的另一角。
李粲然開始著手佈局。
他一面交代著明天各自的行動位置,一面不時垂下頭看一眼積分榜上的分數。
已經開始有隊伍在吞併小分了。
他的手指輕點積分牌光滑溫潤的牌身,不自覺陷入了沉思。
“怎麼了?”周容抬眼問他。
“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林鴻正在吃鳥肉,他腳底下剩下幾隻鳥的羽毛都被拔光了,用長長的樹枝串在一起。咬了一口油光滋溢的肉,聲音含糊不清的問:“哪裡不對?”
李粲然盯著積分牌,眯著眼睛道:“……他們的行動應該不是明天,而是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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