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慕家小姐的閨房之中, 一絲詭異的氣氛正在瀰漫。
慕筠神情略顯困惑地站在一個坐著的男子身後, 手足無措, 好幾次想開口又按捺住了。
俞子真毫無心理負擔地坐在銅鏡之前, 身著一襲正紅色的嫁袍, 問道:“頭上要戴這麼多東西?”
他的身材高大勻稱,雖不似那種彪形大漢, 但和女氣這個詞還是沾不上邊的。
妝臺上擺著的是一些天殘劍派前兩日遣人送來的首飾, 各式各樣的都有,珠寶璀璨, 十分耀眼。甚至有幾樣珠釵上綴有妖晶, 在橙色的燭光下顯得格外顯眼。
俞子真扯了下嘴角, “……這個宗門還挺有錢的?”
李粲然翻看了幾眼, 指著一個鳳凰形狀的釵子,說道:“這個好看。”
俞子真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拿起了另外一個帶流蘇的, 和他手中的那個比對了下,說道:“還是這個比較好。”
慕筠:你們……??
她越發困惑了。
李粲然將首飾上的妖晶扣了下來, 每人分了一個。
小統將妖晶湊在了眼睛的前面,在燭光下,朝著各個方向看去。
慕筠這時還是忍不住擔憂道:“真的會沒事嗎?那個郤俊雄是金丹期的修士, 還是北域比試的第一名,使得一手形意四聖劍,實力十分高強。”
俞子真笑了笑。他從銅鏡前站了起來,這套嫁袍雖又重新改制了下, 但還是太小了,在他身上顯得尤為貼身。
看上去既怪異,又說不出來的和諧。
“可還行?”俞子真問道。
李粲然不吝嗇地稱讚了一聲。
天殘劍派前來迎親的隊伍準時準點地過來了,鑼鼓喧天,儀仗齊全。俞子真長眉飛斜,眼神凌厲地給自己蓋上了紅蓋頭,主動鑽進了雲驕之中。
這次來的和上次來的不是同一批人。
雖然覺得這個新娘子好像格外高大,但他們只敢把疑惑埋進心裡,裝聾作啞地繼續敲鑼打鼓。
李粲然自稱是新娘的哥哥,淡定地混進了隊伍當中。
他們一路就這麼順通無比地來到了天殘劍派。
該宗門位於一處高山之上。
好像無論規格大小,宗門選址都喜歡選在山上,不知道是什麼特殊癖好。天殘劍派雖是個邪教宗門,但竟然還挺傳統,成親時該有的規矩記得清清楚楚。
李粲然在一邊看著他們折騰。
好在郤俊雄的兒子郤喜是個不走尋常路的,他穿著一身大紅色的新郎官服,盯著雲轎思忖了半晌後,說道:“先送去本少爺的房中吧,晚上我再與小娘子拜堂成親。”
小統松了口氣。
“且慢!”郤喜又突然喊了一聲。
雲轎直直地停了下來。
眾人望著這一幕,不知所以然。
郤喜踩著飄忽的步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靠近了雲轎,然後停了下來。
他故作風度翩翩的模樣,問道:“娘子,要我背你過去嗎?”
【噗嗤】小統沒忍住笑了一聲。
雲轎內沒任何反應。
“你定是害羞了……”郤喜笑了起來,咧著一口白牙,陰惻惻地說道,“也好,等晚上我們再相見。”
他作為新郎官,前後炫耀似的折騰了一番,蒼白的臉上透出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李粲然原本不願再拖下去的,遲則生變。但天殘劍派的宗主此刻也在場,實打實的元嬰期修為,光他和俞子真兩個,不一定能對付得了。
只能再等等了。
就這樣,載著俞子真的雲轎飛往了後山的弟子居所,儀仗隊領了賞錢後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郤俊雄笑得開懷,加入這個宗門果然沒錯,給他兒子辦的婚宴他還算滿意。
……
郤俊雄的面子夠大,天殘劍派宗門的牌匾上都掛著紅色的綢緞,喧鬧的鞭炮聲響徹入耳。
李粲然從一隻妖獸上翻身跳了下來,身後佩戴著一把佩劍。
【讀取一下地圖】他說道。
【好的】
立刻,關於這一宗門各處地方的位置都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眾人來到宗門的殿內,一一落座,不少人將審視的目光集中在李粲然的身上。
後者面色淡定,獨自飲著酒。
酒宴開始沒多會兒,這一宗門的宗主就接到了下人的訊息,不得不先行離開了。
下人傳遞完訊息便低著頭,小步退至屋外角落的陰影當中。
宗主不在,郤俊雄便挪到了酒宴的首位,舉起酒杯,向眾人一一敬酒,並發表了一番作為新晉長老的講話。
郤喜頗為自得地仰著腦袋,一副我的爹真厲害的表情。
他們父子倆賣力的表演令天殘劍派的原長老們心有不快,但這種場合,不會真發脾氣,都假模假樣地笑著,將不快壓入心底。
位子便這樣定了下來,郤俊雄坐在首位,此刻滿面紅光,得意地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吹捧聲。他的兒子坐在他的下首位,臉色蒼白而詭異,嘴角勾著一抹陰狠的笑容。
李粲然冷眼觀察著席中的眾人,那名元嬰期的宗主不在,修為最高的便是剛拿下北域大比第一的郤俊雄了,金丹六層的實力,比自己要高一些。
小統這時在他心中說道,【怪事,怎麼這個宗門只有男人?】
它不說李粲然就已經發現了。
就算在魔神宗,也有幾個峰主是修為頂尖的女修。
他又待了會兒聽了一番在座眾魔頭的談話後,才終於確定了,這裡真的是一處採陰補陽的邪教宗門。
如果今日嫁過來的不是俞子真,而是僅有築基期修為的慕筠的話,恐怕真的當場要命喪黃泉了。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間到了晚上,眾人都喝開了,一些人敞開了臉皮,說的話變得不堪入耳了起來。
有個坐在南邊的修士開始吹噓了起來,自己當初是如何禍害完一家三口又將他們開膛破肚的,眾人大笑。
李粲然臉色一黑,壓不住心中的殺意,右手手掌悄然撫上了身側的佩劍,但還是不得不忍耐下去,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那人繼續說道:“哈哈,幸好禁獄的人手伸不了這麼長,讓老子能如此逍遙自在。”
人群的臉色僵硬了一下,隨即就被酒意沖淡了警惕,紛紛開口嘲笑起來。
在座的一共十五人,九人金丹期,六人辟穀期,對他威脅不是太大。但要一下子對付九個金丹期的修士,不出其不意難以有機會。
李粲然摩挲著酒杯,默默地等待著機會。
酒宴上,每個人的面前都擺了一張小桌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下人排成一隊,低頭陸陸續續地端來了下酒菜。
殿中的金爐中焚燒著香料,香味腥甜。
李粲然蹙了蹙眉,問道:【這是什麼香】
小統如實告知,【是催情的藥】
果然,眾人的臉上很快便醜態百出,不再刻意掩飾自己的欲-望。
一群穿著羅裙的寵妓們自覺地從殿後繞了出來助興,香風撲鼻。
來人之中有女寵,也有男寵,像是被宗派豢養多年的寵侍一般,表情服帖極了。
不一會兒,在座每個人的懷中都摟了一個。
一個女寵坐在了李粲然的身側,不敢亂動。
場面開始穢.亂了起來。
差不多了……李粲然想。
到約定的時候了。
他將酒盞扔擲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正在塌上與寵妓們尋歡作樂的修士們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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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窒息的感覺驟然襲來,兇狠地攪亂了他們體內的元氣。
郤俊雄也是如此,眼睛中浮現出了血絲,整張臉看起來猙獰極了。
“中毒了……”他咬著牙,這才意識了過來。
寵妓們驚慌地四處逃竄,沒過多久,殿中只剩下了各個掙扎翻滾不已的天殘劍派的眾修士們。
只有李粲然安坐於位子上,表情淡定。
“是你下的毒!”郤俊雄瞪大眼睛,怒火中燒。
“不是毒,是蠱。”
李粲然剛研究完秦家的蠱術密卷,看中了幾類簡單的蠱蟲便隨意培養了一下,沒想到還挺好上手。
但蠱術只是輔助手段,這些修士們很快便掙扎著執行起體內的元氣,慢慢恢復了過來。
此時,一個瘦挑的黑色人影在門口出現了,如電光急火般,瞬間就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前,然後張口就咬住了那人的喉嚨。
李粲然微微一怔,手中不敢怠慢。
十餘個元氣化成的陣兵氣勢十足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緊接著動作統一地揮劍刺向了他們。
殿門口,俞子真也出現了,他一路殺了過來。手中馭獸牌的光芒一閃,黑影又消失了。
“快點,有人來了。”俞子真催促道。
他身上的嫁衣還沒來得及換下,此時衣裙邊已經破了幾道口子,倒顯得有點狼狽。
衣衫不整的郤喜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性別為男的新娘子,眼睛一白,差點暈過去。
俞子真這才注意到他,走過去賞了他一巴掌,“嗯?還想背老子?”
“……”
又是兩巴掌,“還想不想背老子了?”
“不不不……”
俞子真怒笑著踹了他一腳,成功將這位少爺踹暈了。
郤俊雄正在一旁與幾名陣兵鬥智鬥勇,余光中看到了這一幕,差點背過氣去。
“走吧。”俞子真偏頭說道。
李粲然皺眉,“就這麼放過他們?”
“出去再說。”
兩人動作迅速地蒐羅完宗門所有肉眼可見的值錢東西,包括之前郤俊雄在北域大比中得來的五十萬的上品靈元石,全裝進了一個儲物袋中。
等來到天殘劍派的山外時,李粲然才明白過來俞子真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只見黑色的夜空中,飄浮了數百道黑色的人影,遮天蔽日一般,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條明晃晃的鎖鏈。
這麼威風……
李粲然歎為觀止,看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問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
俞子真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禁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