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華大長老派人來傳話, 讓李粲然過去一趟, 派來的那名雜役弟子交代完話就站在一邊等回覆。
李粲然沉默了兩秒, 說道:“嗯, 我知道了。”掉檔前的那個清晨, 他沒過去直接就動身趕往中州了,這次他就去一趟長老殿吧。
看看大長老到底為了什麼事找他。
周容問道:“有說是什麼事嗎?”
雜役弟子晃了下腦袋,“我只是負責傳話的, 具體是什麼事就不知道了。”
李粲然對周容道:“你先走吧。”
周容還想說什麼, 但看他語氣態度堅定, 便沒反駁。他這次去中州有要事在身, 心情一直沉抑,只有見到眼前的人,才得已紓解了些。
清早的那個夢境太過逼真,好像真實發生過的一樣,令他隱隱有些後怕。
“我還是一人去吧。”周容想了想, 如此說道。
“為什麼?”李粲然詫異。
“畢竟這是我的事,與你沒什麼關係。”周容低聲道, “我怕……”
“你也會害怕?”李粲然說道, 似笑非笑, “怕什麼?”
周容愣了愣神, 像是不明白他話中的火.藥味從何而來。
李粲然聳肩道:“不過我確實不打算去了,目前北域結盟的事鬧這麼大,中州不是我們的地盤,過去實在不安全。”
“也好。”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李粲然見他還不肯走, 就又問道。
周容將手中一直緊握著的一塊龍鱗遞到了他的面前。
李粲然冷聲道:“拿回去。”
“你就不問問這是什麼嗎?”周容嘴唇一動,問道。
李粲然知道這東西是什麼,而且很清楚,但他無法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的,只好問道:“這是什麼?”
周容道:“龍神的逆鱗,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一樣東西,我想把它給你。”
李粲然低垂著眼眸,看向他手中的這片漆黑的龍鱗,在龍鱗的上頭可以看見一點豔紅的標記,像是滴染的鮮血。
他記得在原書中描述,這片龍鱗世間僅此一片,力量純正而強大,是周容用來保命的,在危急關頭救過他很多次。
“我讓你拿回去。”李粲然說道。
周容看著他,手指僵停在了半空中。
李粲然說:“你送過我東西了,那把寒焰刃,你還記得嗎?所以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但不用再給我什麼,你比我更需要它。”
他想不通為何周容會突然想起送給自己這片龍鱗,既然是他父母留給他的,又何必拿出來給自己。
周容輕聲道:“就當是我給你的定情信物。”
李粲然突然覺得鼻子泛酸,心臟隱隱的疼,如果沒有掉檔回來,周容肯給他這個,他肯定會欣喜若狂,但現在重新讀檔再來,只覺得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說到底周容沒有欠他什麼,他只是太不甘心了。
斟酌了下語氣用詞,李粲然說道:“等你去過中州之後再說吧,說不定到時候你就改變主意了。”
周容不知道他此言何意。
手中的龍鱗反射著太陽的光線,刺得人眼睛生疼。
……
等周容走後,他才去找大長老。
李粲然說:“等我去過了長老殿,就準備準備,再去一趟中州。”
小統跟在他的身邊,搖頭晃腦,語氣不解道:“宿主,你不是說不去了嗎,怎麼還去中州啊。”
“當然要去,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李粲然說,“要是我從此以後一蹶不振,不敢再回中州,那我之前挨的罪不就白挨了,你覺得我是那種讓人欺負了還不敢還手的人嗎?”
小統手託下巴,眼前一亮,“你是想回去報仇?”
李粲然冷笑,“正是。”
之前在煙家壽誕上被煙雲朗罰關清淨堂,他報不了仇,因為煙雲朗已經翹辮子了,後來在魔神宗被三脈峰主陶碧晴平白無故的用手指刺穿了肩膀,他也報不了仇,因為陶碧晴的修為實在太高,現在他又在中州被人給欺負……
再這麼默默忍受過去,他自己都要鄙視自己。
小統問道:“那你為何要騙周容說自己不去?”
“我一個人在暗中行動會方便些。”
“要我幫你嗎?”
“廢話。你要再敢休眠,我就把你衣服墨鏡都賣了。”李粲然冷聲警告道。
小統:??
作為系統之靈,這些年慫恿宿主透過購買功能包開出了不少服飾裝扮,件件都樣式精美,符合它靈動俏皮的氣質。
“怎麼能賣!!”它生氣叉腰道。
李粲然道:“沒錢。”
小統哼了一聲,“那就開系統任務啊,賬戶也能跟著解封了,多好。”
“這個以後再說。”
小統:“您不會還喜歡著周容吧?”
李粲然沒說話,他這時已經來到了長老殿的門口,小統自覺的隱蔽了起來。
長老殿說是叫這個名字,但實際上一直沒幾個長老在。到了魔神宗長老這個地位,已經有了自己的寢殿,除非當值,否則不會住在這兒。
祝華,也就是他師尊,也有屬於他自己一個人住的地方。但他當值天數多,故而在長老殿露面的天數會比較多。
李粲然去過祝華的寢殿幾次,很空曠的一個地方,一個使喚的下人都沒有,看上去竟顯得有點點淒涼。
見到了自己師尊的面,他先恭敬的行了個禮,然後在他身邊坐下。
祝華寒聲道:“誰讓你坐下的,站起來。”
李粲然又規規矩矩的站了起來。
“我問你,是不是打算去中州?”
他誠實點頭。
“胡鬧!”祝華大長老拍了下桌面,罵道,“你當那兒是什麼地方,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整個北域還不夠你折騰的,非要跑去中州!”
李粲然正想開口,就又聽到他問道,“周容呢,把那小子給我喊過來。”
“他已經去了。”
祝華聽到這話,當即怒了,但立馬又恢復了冷靜,“他想犯渾,就讓他一個人去。”
“算了,你坐下吧,矗在那兒擋我光。”他擺擺手說道。
李粲然仍站著,問道:“為何他去沒事?”
“你不知,宗內長老商議過了,如果未來要與中州皇室交好,需要兩小輩聯姻,皇室那邊看好的是周容。”祝華沉吟了下,說道,“當然也要看周容自己的意思。”
“聯姻麼。”他總算懂了,為什麼周容在皇城中呆了那麼久一點事都沒有。
他在暗無天日的鸑鷟頂上被關了那麼多天不敢逃,就是害怕自己逃走會連累周容,結果到頭來竟然是他顧慮多了。
“你嫉妒了?”
“啊?”李粲然猛地抬起頭,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在他略帶著懵逼的眼神中,祝華大長老笑了笑,說道:“放心,你看上誰了跟我說,以後的親事為師替你安排,保證不比周容的差。”
“……不不不,不麻煩您。”
“你師尊我雖然身上沒什麼錢財,但好歹也是出生修真名門,在玄清大陸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個面子他們還是會給的。”
李粲然不好拂他面子,只能假裝同意,點了點頭。
他看出了,祝華大長老是真的把他當兒子在養。
從長老殿回去,他將大白從馭獸牌中放了出來。
大白鵝一出來就歡快的仰起脖子,李粲然給它喂了個果子,然後問小統:“怎麼才能讓它飛得更快點?能在它身上銘刻陣法嗎?”
小統咬手指,“不行,陣法不是那麼好承受的,無論是人體還是妖獸,長年累月都會造成嚴重內傷。”
李粲然聽懂了,還是得靠系統抽出的技能卡。但可惜現在功能包都被封了,只能去借妖獸了。
憑著正式弟子的身份牌問宗門借了一隻烏金獸,在臨行之前,又問孔靈借了袋靈元石,屯了幾張人皮-面具備用。
從萬息山脈到中州最近的一條路需要經過一道很長的天塹,上方時有疾風,雲舟不好過,而御劍飛行太耗費元氣。上次去的時候,是走的水路,由妖獸牽拉的船隻。
這次去沒有那麼便利,李粲然混進了一支往皇城販賣宮燈和珍珠簾的商販隊伍。
他掩飾了下自己的實力,裝成只有築基期的修為,操著一口帶有明顯北域口音的話,和商販隊伍裡的幾個人攀談了一下,瞭解到這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之前的幾筆買賣賺的錢都不多,好不容易才熬來了這一次前往中州的機會。
“哎,小兄弟,你方才說你之前是魔神宗的雜役弟子?”隊伍中,有個年輕男子感興趣的問道,“平常累不累?”
“可不是嘛,天天要替那群長老和正式弟子打掃洗衣的,我尋思著太辛苦,就自個兒退宗了。”李粲然說道。
“你傻啊。”那人指點道,“能呆在魔神宗有多好,出去也能賺個名聲,萬一被長老看中,當個記名弟子也好啊。想當年,我想過去當雜役都沒人要。”
李粲然笑笑,“現在賺錢養家不好?”
“賺錢哪有修煉好。”他說道,“自己沒實力,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也保不住。而且普通商人能掙屁個錢,就拿我們這一行來說吧,你猜猜,這一批宮燈運到皇城,我能拿多少靈元石?”
“這個數?”李粲然比了幾根手指。
“減去一根就差不多了。”
李粲然挑眉,“那確實挺少的。”
“……”那人撇撇嘴,問道,“對了,你是賣什麼的?”
“我不賣什麼。”
“嗯?那兄弟你過去幹什麼?”那人好奇道。
李粲然說:“我過去報仇。”
“報仇……”他仔細打量了李粲然幾眼,稍微往後退了一步,臉色驚疑不定的問道,“找誰報仇?”
“皇室的人。”
軒夏賞他的那根狼骨箭雖然最後留了手,沒有真的想傷他性命,但即便沒有刺穿心臟,也很可能令他有性命之憂。
那人聽了他的話大笑,連連擺手,繼續配合著他問道:“這位大俠,那您是想怎麼報仇啊?這個可得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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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粲然也跟著笑,輕聲道:“放心,我已經替他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