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網->言情->和離之後->章節

22、三章合一

熱門推薦: 宇宙級寵愛 都市國術女神 食物鏈頂端的猛獸 我有一座天地當鋪 劍仙三千萬 女配她天生好命 特種兵之戰狼崛起 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 諸天新時代 我真不是魔神

“三少爺!!”

隨著九羽入門一聲疾呼,容嫣徹底癱了……

虞墨戈猛然被叫醒, 惶恐地攔腰將身邊人撈了回來, 抱住。

他捂住容嫣胸口, 低聲輕喚:“容嫣?”

容嫣急促吸氣, 漸漸緩過來,可一睜眼看到的卻是胸前他沾了血跡的手。她努力平復,待呼吸順暢了,離開他懷直身而起。

跟隨九羽入門的楊嬤嬤趕緊上去攙扶, 也生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不敢睜眼, 握著小姐的手退了一步。

虞墨戈沉默。

他目光一掃, 忽見到容嫣白嫩纖細的手腕紅得發漲, 意識到是自己所為,眉心一皺上前要去碰,容嫣下意識躲了下,惶惶地看了他一眼,又退了一步。

眼見門外的人越來越多,虞墨戈沒有繼續, 探出的手僵在空中須臾, 默默收回來了……

澹華寺出了命案, 縣衙來人了。

張捕頭見了容嫣關切詢問, 聽聞她受傷後極是愧疚, 直道是自己失職被周群逃脫。容嫣不惱反安慰他,“犯人逃脫,誰也不願。”

這是真話, 犯人逃脫,張捕頭也免不了受罰。虧得英國公府的三少爺經過,救了榮家小姐,不然出了萬一,他罪過更大了。

當場問過話,眾人便散了,了塵大師為死者超度。

擔心容家小姐受驚嚇,張捕頭主動提出送她回去,容嫣婉拒。臨行前她回首看了一眼,卻只望見虞墨戈挺拔的背影遠去,她想了想,走了。

從上客堂陸陸續續被人圍觀,二人便再無交流,甚至連個對視都沒有。

她是不敢看他,至於他,她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各取所需,互不干涉。”話說得容易,可當真剝下神秘,暴露未知時,她怕了。

他到底怎樣個人,又經歷過什麼。這些她從不關心的問題如今成了羈絆,成了她恐懼的源頭。她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不過也好在是“互不干涉”,她沒有捲入他的生活……

“今兒多虧了虞少爺。”馬車上,楊嬤嬤感嘆。“怎想到竟是兩個人,若不是虞少爺在……想想都後怕。”

容嫣沉思,問道:“死的那個,衙役如何講的。”

楊嬤嬤知道她指的是後者,嘆道:“說是和周仁是一夥的,當初僥倖逃脫,如今便和跑出來周群計謀綁架小姐,沒成想躲得那麼深。其實他若不現身,也能躲過一劫。不過都是命啊,倒黴他遇到了虞少爺。這就叫老天有眼……”

當時只有虞墨戈和容嫣在場,他人不曉,容嫣可看得清楚。那人身手極好,可不是周仁之類,而且他也不是衝著自己來的,是衝著虞墨戈。

容嫣想到他手裡的那把刀,細長彎曲,刀尖略寬上翹。她在淮安伯府見過,跟隨徐井松的衛所士兵身上帶的便是這刀。是軍用的柳葉刀。

如此,他更不可能是周仁的同夥了。

是有人要害虞墨戈?

容嫣覺得頭疼,越是不想深瞭解他,越是控制不住地去多想。她暗嘲自己,知道那麼多做什麼?不管對她,還是對他,都沒意義。

見小姐顰眉闔目,楊嬤嬤含在嘴裡的話不知該不該說。今兒受意去求虞家幫忙,她也是心存忐忑。他二人的關係,她清楚。沒有利益糾葛,沒有感情維繫,連交情都算不上,人家肯不肯幫?即便肯,又如何幫?若只是幫她報官,她也說不出什麼。

可還沒待她開口,那個一臉冷相的侍衛便將她迎進了別院。她能來,必然是出事了,英國公家的三少爺抬腳便走,幾乎是在去寺裡的路上聽完事情經過的。

經此一事,楊嬤嬤心裡有點異樣的感覺——彆扭。

還有上次在郊外偶遇,她覺得三少爺對小姐也沒有想象的那般淡漠不堪,她是真希望有人對小姐好,小姐經歷了太多的炎涼之事,無情之人了;可轉念思量,好又如何,門不當戶不對,身份懸殊,他們根本走不到一起。

難不成他真想要她做外室?她家小姐可不是這樣的人……

楊嬤嬤想得投入,情不自禁地哼了聲。容嫣看她一眼,楊嬤嬤訕笑,隨即斂容皺眉,憂忡道:“您和虞家少爺……”

“別說了。”

容嫣嘆了聲,闔目,無力地倚在靠枕上再不想多言一句。

……

雲毓院,正房。

虞墨戈三日沒有出房門了。

其實他原本並不住這,而是前面的然犀苑,只是因為這離別院的側門最近,方便她來,便成為了一種習慣。

原來習慣這麼容易形成。

而有些習慣,過去多少年也不會變……

他倚在圈椅上,下意識地去摸左額,平滑依舊。

傷痕不在了,可記憶抹不掉。多少次閉上眼睛,還是戰場上那一幕,蒙古彎刀在眼前劃過,從左額到眼角,血淋淋的,模糊了眼睛,透過血色他看到二哥虞抑揚倒在他面前……

他為了援救自己而亡,卻不是亡在元蒙的刀下,而是亡在兄長的陰謀裡。

包括虞墨戈自己——

曾經也是把一模一樣的柳葉刀,猝不及防,毫無徵兆地從他身後猛然刺入,穿透胸膛刺破心臟。

他低頭,眼看著胸口透出的刀尖帶出一朵妖冶的血花,還沒待他轉身,握刀人步步緊逼,那刀便一寸一寸地從他體內經過。最終刀柄抵在他後背,深得不能再深時,他回首,看到了三十六年人生中的最後一張臉……

虞晏清。

……兩年了,死而復生兩年,他從三十六歲重生到了二十三歲。

當初虞晏清作為英國公世子,征討西北,險些丟了大同。是他為了祖父不被削爵,保兄長世子之位,主動承擔責任,用鐵券換取了英國公府及自己的平安。

可怎奈先帝駕崩,新帝繼位再究此案,他不但被削職,還被關進都察院一整年。

二十三歲,正是他心灰意冷,留戀聲色,成為京中紈絝之首的那一年。

這“紈絝”,他已經做了快兩年了……

虞墨戈深吸了口氣,緩緩睜開雙眼,視線輕抬搭在了對面的紫檀多寶格上。一隻精巧的掐絲鎏金首飾盒落在商周青銅和漢代玉器中極是惹眼。他起身去取,開啟,裡面是只墨綠翡翠鐲子,她抵給他的那只。

玉質純淨透澈,摩挲在指尖涼潤滑膩。虞墨戈看著手中的鐲子突然冷笑了一聲。人都道玉隨其主,她不正是個聰穎之人,通透如玉,涼而淡泊。

“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她是如何想出來的呢?真是絕妙透頂!不談感情沒有羈絆,說分,連個招呼都不必打。一個女人可以獨立淡泊至此!

虞墨戈想到那日她看自己的最後一個眼神,恐懼,驚駭……她一定是怕極了自己吧。也好,沒走進他的生活也是明智的選擇,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料定自己不會有個好結果。

回身坐在多寶格邊的羅漢床上,他望著小几上的清酒出神,手裡的鐲子始終沒有放下。

斷了,就這麼斷了……

正想著,門外九羽突然傳音,讓他的心登時一緊——

“爺,容家小姐來了。”

……

容嫣進門時,虞墨戈正坐在羅漢床上飲酒,他舉杯而盡,接著又不慌不忙地斟了一杯,捏在瑩縝的指尖。

看著地上成對的皂靴,和他盤在床邊的一雙裸足,記憶霎時間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愣了會,隨即回神提著食盒款款上前,放在小幾上開啟。

“傷好了?”他平靜問,語氣略顯疲憊。

容嫣莞爾點頭,忙著手裡的活,沒看他。

“那天嚇到你了。”

她手頓住,眉心微蹙,淺笑道:“嗯。脖子都傷了。”

明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她卻避而不答。虞墨戈無奈捻著指尖的酒杯,抬手,一飲而盡。辛辣充斥口腔,舌尖泛上一股淡淡的苦澀,他低啞著聲音道:“對不起,我去晚了。”

容嫣終於抬頭了,含笑對視他搖了搖頭。“你能來我已經很感激了。嗯,我今兒給你帶了點心。”說著,她指了指小幾上一層層鋪展開的食盒。“都是我自己做得,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做了好幾次都失敗了……”她越說越沒底氣,最後赧顏羞紅了臉。

虞墨戈看著她撩袖揀了一塊雪白的芸豆糕遞過來。她纖指白嫩得和那糕似的,圓潤的指甲染了妃色,像落在瑞雪上的花瓣,美得讓人心顫。

而它也在顫——

容嫣手在抖,她掩飾地用左手托住了伸出的右臂。他不動,她實在撐不住了,尷尬地挑了挑唇,乾脆送到了他唇邊。

虞墨戈目光落在眼前的糕上,又不動聲色地瞄了她一眼,咬下一口,皺眉。

“不好吃?”容嫣疾聲問道,隨即落肩收手,失落地嘆了聲。“就知道不好吃,還是算了……”

她方想把糕放回去,手卻被他捉住了。容嫣內心慌亂,卻僵在那一動不敢動,目光無措。

虞墨戈指腹在她手心摩挲,汗津津的一直涼到指尖。她還在抖……

“你怕我?”

容嫣躲避與他對視,喉頭動了動,櫻唇輕碰如綻開的花,猶豫著吐出了那個字。

“……怕。”

“那你還來?”他追問。

她的肩再次聳起,提了口氣誠摯道:“可你救了我啊。”

這是事實。

再如何驚恐也不該分不清狀況。她想了許久認定了這件事:他再可怕,也不是對自己。細數二人過往,他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自己產生威脅的事,反之,他讓她很安心。

而且兩人的合約也如是:他們需要的是彼此這個人,其他都不必理會。

“所以你是為了感謝而來。”

容嫣想想,搖頭。她就是想來,單純地想來。

虞墨戈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挑,輕抬下頜,端量著掌心裡她白皙的手和那糕,忽而一笑,探頭又咬了一口,不輕不重,連著入口的糕咬到了她小巧的指尖。

指尖緊迫,隨即輕柔的濡濡感撩過,容嫣顫了顫,慌忙地收回了手。

對面,他鼻間笑音輕佻。容嫣抬眸看他,視線搭在他彎勾的薄唇,見他舌尖無意地舔了舔下唇,她臉登時緋雲漫盡,垂下了眼皮,佯做不經意地挑揀糕點,問道:

“還吃嗎?”

“吃。”

容嫣會心笑了,唇角的小梨渦若隱若現。她拈了塊胭脂糕送過去,手腕猛然被他握住,用力一扯,整個人落入他懷。

她驚叫一聲。

虞墨戈抱緊她,慵然地瞥了眼她手裡的胭脂糕,又看了看她紅若胭脂的臉,佻然而笑,含住了她甜比糕點的唇。

“我吃這個……”

2. 有孕

容嫣將鄭德裕請來研究田莊租賃計劃。

原錢員外的田莊,水豐土沃容易租;倒是汪家的三百畝因地勢高農作產量不穩定,故而租金較低。容嫣想了幾日,決定留下的幾百畝,僱農工來耕種。

鄭莊頭不大支援,畢竟租給佃戶是穩賺不賠,無論旱澇,租金是一定要收的。自家耕種,操心且不說,眼下“農夫日貴”,糧田每年每人保底十三兩,桑農保底九兩半。若是豐收這不算什麼,若是歉收,還不及出租呢。

不過主家態度堅決,鄭莊頭也不好否定,唯是推薦她種些桑、茶、甘蔗,這些市場價格較高的農作。

可結果都被容嫣一一駁回了。她要種棉——

棉喜光,抗旱性高,而宛平地處海河平原,日照充足,植棉最好不過了。且這個年代,正是棉布逐漸普及的時期,富人穿得起絲綢,尋常人家著的都是南方的苧麻。棉比絲綢價廉,比麻保暖耐磨,北方供不應求。

話如是說,可施行起來,談何容易。鄭莊頭眉間憂思愈重。

麻是不如綿,但綜合價值要高於綿,因為北方有成熟的紡織技術。而綿呢?基本上都要送到松江府一帶去紡織,這一來一回的運輸,再加上紡織費,成本太高了。

“這些都不必想,你只管種,其餘我來解決。”容嫣平靜道,示意雲寄給鄭莊頭添茶。

說了好一會,可不是口渴了。然捏著這茶鍾,鄭莊頭怎都喝不下去,心裡不住地犯著嘀咕。於他而言,種什麼都是種,他一樣領他的月錢,無非是僱工費些心思,而小姐也答應給他相應的報酬。他是為主家擔心,這決定是不是有點倉促,有點……姑娘家的任性了?

然瞄了眼小姐,見她神情淡然透著股篤定,鄭莊頭心一橫側身仰脖將茶一口吞飲,手背抹了把唇堅定道:“好。我一定把棉給小姐種好嘍!”不管她打的什麼主意,他定要保質保量。

都商議妥當,雲寄送鄭莊頭離開,容嫣回了後院。

其實種棉,她也是賭了一把。南北漕運,通州是運河的最北端,漕運物資的集中發散均於此。畢竟是故里,相對熟悉些。

為了解決運輸,她覺得該尋機會回去一次。

可思及通州,免不了再憶起那些所謂的“親人”,容嫣輕嘆了口氣。趕巧楊嬤嬤入門,聞聲一怔,隨即掩門輕聲道:“小姐,前些日子給您做的斗篷好了,可要試試。”

“放那吧。”容嫣若有所思應。

楊嬤嬤磨蹭了會兒,慢吞吞地掛在了花梨架子上,手一寸寸地將斗篷抻平,眼神時不時地瞄著小姐。

“楊嬤嬤。”容嫣忽而喚道。

楊嬤嬤好似就等著這一聲呢,趕忙探了過來。“在呢。”

“咱家可有熟人在淞江?”

“熟人?”楊嬤嬤沒料到她問這個問題,一時懵住了,須臾緩過來認真道:“淞江沒聽說,倒是小姐外祖母沈老夫人是南直隸太倉人。沈家是鹽商,至於生意做到哪,夫人沒提過。二舅老爺在京從商,南邊跑過幾次,可好些年不聯絡,您不清楚的奴婢也不知了。”

“好吧。”容嫣輕應了聲。

她對外祖家的記憶,七零八碎,和對青窕一般,模糊得恍若夢境。這也怨不得她,從原身八歲到宛平後便極少隨母親回去,快十二年了,這十二年裡發生太多印象深刻的事,足以將這些平淡的記憶淹沒。

“你忙著吧,我歇會。”

談了一頭晌,容嫣倚在羅漢床上小憩。楊嬤嬤給她捂了暖手,蓋上小毯。四下沒活了又去挑香爐裡的薰香,目光瞟向小姐,一臉的心思。

容嫣察覺,端坐問道:“嬤嬤可是有話要說。”

楊嬤嬤定了會兒,隨即神色憂忡的“哎”了聲,目光移向容嫣小腹,心橫道:“小姐,到日子了……”

……

轉眼臘八,青窕請容嫣來臨安府過節,生怕容嫣不去似的,一早便派人來請。

容嫣給瀾姐兒備了份禮,是對鎏金鑲珠寶蜻蜓簪花。那簪花極精緻,每每一動,蜻蜓的纏金翅膀都會呼扇著,可愛極了。

去的路上,她一直捏著簪花朱漆匣,匣子上“琳琅閣”三個金墨館閣體略顯硬朗。分明是出售瑰麗情致之物,偏還用這嚴肅的字型,如此鮮明的對比倒是讓她想起了某人。

也不知他今兒會不會來……

到了臨安府,小丫鬟引她穿過前院過堂影壁,便瞧見徐井松的背影,他正和一男子聊著。

該是虞墨戈吧,他來了。

容嫣竟有點緊張,不由得心跳快了半拍。然過了遊廊,踏入正堂的那刻,只聞一聲“容表姐來了。”她的心霎時沉入水底,涼冰冰的。

是徐井桐。

他沐休從太學歸來了。

見他對自己粲笑,一張臉明朗陽光,容嫣心裡忍不住地翻騰。想到他曾經說過的話,越發覺得這笑虛偽矯飾,躲之不及。早知他在,她絕不會來。

不過前些日子聽表姐道,他定親了,對方是武陽侯府袁二爺家的三小姐,待他春闈入榜後便完婚。袁二爺是太學博士,也是徐井桐的老師。而他家長女則嫁給了英國公府二爺家公子,也就是虞墨戈的堂兄。京城貴圈,還真是誰和誰都能扯上關係。

利益聯姻,不過如此。容嫣管不及這些,只覺得他既然定親了,便該有所收斂。於是稍作平靜,無甚情緒道:“二少爺回來了。”說罷,再沒看他一眼。

見她冷漠,徐井桐也訕訕收回目光,瞥了眼皺眉的兄長,不敢多說什麼了。

伯爺和伯夫人未到,堂上只他三人,一時尷尬無聲。

直到虞墨戈來了——

平日裡就常來,今兒過節徐井松更不會落下他,前晚便給他下了帖子。一入門,瞧見角落裡的容嫣,虞墨戈駐足,沉靜頜首。

面對他,方才的緊張感歸復,容嫣屏息匆匆福身,與之回應。

不動聲色地招呼過了,兄弟二人便拉著他聊起來了。

容嫣靜默坐著。往常來臨安伯府表姐都會在過堂迎她,今兒她都到了,青窕才隨著靜姝姍姍而來。青窕今兒穿了件碧色雲緞對襟襖,許是顏色過於清亮,反襯得她臉色不大好,身形也消瘦了些。容嫣關切詢問,青窕淡笑未應。

伯爺和伯夫人一到,便開席佈菜。繞著八仙桌,容嫣坐在表姐身旁。青窕夾了塊胭脂鵝脯,伯夫人瞧見,夾了塊松瓤鵝油卷遞去,笑容可掬道:“那醃製的東西少吃的好。”說著,又讓小丫鬟盛了碗雞絲燕窩湯送過來。

伯夫人平日裡話不多,很少與人熱絡。不要說兒媳,便是繼兒繼女也都是淡淡的,今兒對青窕竟難得殷切。

這份熱情青窕自然不會推卻,朝伯夫人抿笑夾起鵝油卷咬了一口,細細咀嚼。然越是咀嚼,青窕的臉色愈差,久久難以下嚥。她瞥了眼伯夫人,歉意道:“這兩日胃口不佳,不喜食油膩,母親見諒。”

伯夫人雖未見不悅卻也有幾分無措,望著兒媳面前幾樣葷菜,也只得訕笑讓小丫鬟換些清淡的來。青窕知道這是她特意準備的,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唯是顰眉侷促地看著小丫鬟把菜撤下。

“把這個送過去吧。”

對面,虞墨戈偏頭輕聲對候在身邊的小丫鬟道了句。小丫鬟應聲,把他面前口味清淡的冬筍蓴菜端了過去,將那菜換了來。

這有點出其不意呀,向來寡淡孤清的三少爺竟也會顧及他人?青窕頜首淡笑,徐井松也驚異道了聲謝。滿桌人雖驚卻也未放心上,繼續用餐,唯是井桐身邊的靜姝面色愈沉。

為何不是其他,偏偏是筍——

她看了眼嫂嫂身邊的容嫣,眸光又掃向虞墨戈,二人神色如常。可思及前一事,如何都放不下心裡的念頭……

喝過臘八粥,席散了。幾個男人留下,徐靜姝送伯夫人回房,容嫣則跟隨表姐去了後院花園散步,順便去看小外甥女。

瀾姐兒極喜歡小姨送的蜻蜓簪花,不知其貴,只當玩意擺弄,呼扇著一對翅膀。青窕對乳母道:“快收起來吧,仔細被她玩壞裡。”

乳母好容易哄了下來,瀾姐兒不高興,便賴在母親身上翻母親的錦袋,竟掏出兩顆小棗。她得了珍寶似的一把塞進嘴裡,接著,一個激靈表情澀不堪言,小臉生生擠成了小包子。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酸的——

瞧她那小模樣,大夥忍不住笑了。乳母捏著她小下巴才讓她吐出來。容嫣看著地上的小棗,想到席上的插曲,恍然道:“表姐可是有喜了?”

方拈了一顆棗的青窕微頓,赧顏笑了。可隨即又愁眉道:“嫁了六年了,只瀾姐兒一個孩子,好不容易再孕,大家夥都盼著是個男孩。你也瞧到了,我那事事不關己的婆婆都那般上心,壓力可是大。我知她是為我好,可有些話總歸沒法說,一來本就生疏,二來她也沒生養過……”

話到這,青窕突然意識到失言。怎能當著她談“生養”,這可是表妹的心病。

青窕也實屬無奈,家裡一個未出閣的小姑,一個未生養的續絃婆婆,平日裡有話也沒處說,見到親近的表妹自然便忘了顧慮。

容嫣理解,也不在乎。她為表姐高興還來不及呢,況且,倒是給了她一個問話的契機。

“表姐是何時知有身孕的?可有不適?”

瞧她倒是不忌諱,青窕想了想,應她了。“……畢竟之前懷瀾姐兒有經驗,月信推了半月便生了心思,偷偷請大夫把脈,還真就是了。不適……除了喜食酸,有些味道聞不得,倒也沒太大反應,還沒到真正害口的時候呢……”

月信推辭,食酸,害口……

容嫣想得有些出神,青窕推了推她手。她反應過來,掩飾地笑了,道:“我聽嬤嬤說‘酸兒辣女’,表姐莫要憂心,這胎必是個小世子。”

“你呀,可倒是會說。”青窕笑了,一沒留神手裡的棗被瀾姐兒奪去,不知教訓地又塞進嘴裡。期望是個甜的,然還是酸不能忍。她撇嘴,大眼水霧濛濛地望著小姨,一臉的委屈。好似在和她訴苦:母親欺負我……

容嫣心都被她萌化了,抱著她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小鼻尖。“小姨給糖吃好不好。”

“好,小姨最好!”

瀾姐兒晃著小藕似的手臂,抱住了容嫣的脖子,唇角還沾著口水便朝她臉上親。被她親過的臉頰涼絲絲地,卻奈何心暖啊……

後院角門,虞墨戈站在過廳下,將方才一幕盡收眼底,竟不由得笑了。

鼻間笑音惹得身旁的徐井松不解,問道:“有何好笑?”

“可愛……”他音調輕揚,目光未錯。

徐井松朝庭院裡望去,見自家女兒笑眯著眼和小姨嬉鬧,也欣慰而笑,慈愛地搖頭道:“她啊,看著招人愛,實則淘氣著呢!除了她母親誰也不怕,我都被她唬住了……”

話未完,虞墨戈側目瞥了他一眼,神情茫然。

“嗯?”

徐井松被他“嗯”糊塗了,也“嗯?”了聲。

二人瞪視,須臾,虞墨戈挑唇道:“是嗎?那你可有個好女兒啊!”

自己說的是這個嗎?徐井松徹底亂了,皺眉道:“你聽到我方才的話了嗎?”

虞墨慵然而笑,漫不經心地應了聲“聽到了。”便閒逸地撩了撩衫裾淡然轉身,舉步出了過廳。見徐井松沒跟上來,餘光掃他一眼。

“走吧,別叫徐先生久等了。”

3. 看戲

如果方才還只是揣測,眼下這個念頭怕是已在心裡生根了。

送伯夫人歸來的徐靜姝站在遊廊一側,望著遠去的虞墨戈色如陰雲,愁鬱難紓。

兄長看不出蹊蹺,可她明白,虞墨戈方才的目光未離容嫣寸釐——

容嫣去南郊被困,留宿友人莊園,問題是她哪來的友人。呂嬤嬤套了雲寄的話,宛平她根本無一友人。而虞家莊園便在南郊,好巧不巧,那幾日他也去了南郊。於此,還能讓人作何想。

其實留宿也算不得多大的事,被困相助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可容嫣全程避開這個話題,隻字不談,那便有問題了,她在逃避。

問心無愧,何須避。

靜姝猜不透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直覺告訴她,他二人絕沒有看著那麼簡單……

她透過遊廊窗格望著容嫣,心情黯淡。知道容表姐美,卻從未細細打量過,乍一看卻是嬌顏如玉,如蓮綻放,沉靜內斂。可一笑一顰中偏又透著不經意的清媚……不對,清媚許淡了,應是魅惑——不是妖媚,是一種不應齡的沉著所散發出的誘惑,綿綿地網路人心,欲罷而不能。不要是男人,便是她也覺得心驚。

這一瞬間徐靜姝竟不由得感嘆,好在她是個嫁過的……

青窕胃裡不舒服,隨嬤嬤去了花園暖閣,容嫣留下來陪瀾姐兒。

夫人婆子都不在,幾個剛留頭的小丫頭便帶著瀾姐兒堆雪人,嬉鬧極歡,容嫣看得也好不欣悅。都說孩子是天使,一點沒錯,看著天真無邪的他們便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幸福無比……

“啪!”

一個小雪團飛過來,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出神的容嫣臉上。

聽到瀾姐兒嘻嘻的笑聲,容嫣哭笑不得,喚道:“你個小淘氣!看我不罰你。”抬腳便去捉她。

殘留在睫毛上的雪融化,模糊了眼睛。她使勁眨了眨,低頭去抹。見眼前多了一隻手帕,沒顧考慮道了聲“謝謝”接過來。

對方沒應,唯是一聲輕笑。她突然覺得不對,抬頭瞧去,竟是徐井桐。

她頓了頓,將手帕塞回去,找出自己的帕子轉過身去抹,感覺稍稍好些了,看都沒看他一眼繞過他奔瀾姐去了。

瀾姐一見她便躲到小丫鬟身後,露出個小腦袋朝著小姨嘻嘻笑,玩起捉迷藏來了。

來來回回幾次,容嫣捉不住她,只得強笑哄道:“瀾兒乖,小姨帶你去找孃親好不好。”

“不好。”瀾姐拉著小丫鬟的衣角道。見容嫣表情嚴肅便嘟起小嘴,可憐巴巴道:“小姨陪瀾兒玩一會,玩一會。”

被這麼求,任誰也抵抗不了。容嫣正想著如何躲開徐井桐,他卻上前,站在瀾姐兒面前彎腰低頭道:“瀾兒,看看小叔給你帶什麼了?”說著,背在身後的手亮出,一隻精巧的仕女糖人在瀾姐兒眼前晃了晃。

“糖人,糖人。我要,小叔給我。”瀾兒從丫鬟的身後竄出來,張起兩隻小手去抓糖人。徐井桐手一提,她撲了個空。徐井桐朗聲而笑,視線卻始終未離身側的容嫣。

見她容色淡淡,他低頭看著小侄女。“瀾兒若是回答小叔問題,小叔便給你。”他又瞥了眼容嫣,笑道:“瀾兒說,這糖人漂不漂亮,可像小姨?”

話一出口,小丫鬟們紛紛低頭,互看了一眼。

容嫣臉色愈沉,瞥向遠處只當沒聽到。可瀾姐兒哪懂這些,比照著看了看糖人,又看了看小姨,很認真地思量了片刻,點頭道:“像,小姨漂亮。”

徐井桐聞言笑得更歡了,手又提高了幾分。“既然像小姨,那我們送給小姨吧。”說著,手試探朝容嫣的方向靠近。

瀾姐兒哪肯,撲著小叔討要,徐井桐便朝容嫣的方向蹭了兩步。眼見她又要撲上來,他一面逗著小糰子,“給了?給小姨了?給了啊?”再次朝容嫣靠近。

“小叔給我,給我嘛,給我!”

瀾姐兒急得哇哇大叫,徐井桐卻逗得樂此不疲。眼看著糖人快落近小姨懷裡,瀾姐兒撒起潑來。

徐井桐的手就在眼前晃,躲都躲不開,比那糖人還要黏膩。容嫣忍無可忍了,陡然抬手一把將眼前的糖人奪了下來。

手裡驀然一空,徐井桐愣了,回頭看著容嫣。小糰子見糖人落在小姨的手裡也傻眼了,緊抿著的小嘴抖了抖,眼淚出來了。就在她張口要嚎的那刻,容嫣忙彎腰把糖人送到她手裡。

“瀾兒不哭,糖人是你的,小姨不要。”一邊哄著,一邊給瀾姐兒抹流出的眼淚。怫然舉眸,嫌惡地瞪了徐井桐一眼,抱起孩子便走。

可方穿過遊廊,還沒到通往前院的角門,又被他趕上來截住了。

有孩子在,容嫣只得深吸口氣,安奈著情緒道:“二少爺請讓我過去,瀾姐兒玩得太久,該歇晌睡午覺了。”

徐井桐手臂依舊攔著,佻然道:“表姐還要躲著我?”

“二少爺,請自重些,您是訂了親的人了,還是不要傳出是非的好。”

她是實話實說,可徐井桐不在意,反倒仰笑又朝她貼近,低眸道:“表姐這是吃醋了?”

容嫣內心無奈,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到底是自己表意不詳,還是他覺得拿她尋開心是種樂趣。就算他不在乎名聲,她還在乎呢!

抱著孩子行動不便,左右不知該朝哪躲,容嫣餘光四下瞟望,忽而朝西拱門凝了一瞬,隨即垂眸。然再抬頭時慍意消失,眉心微蹙,籠著憐人的委屈……

她喚小丫鬟將瀾姐兒送回前院,對視徐井桐哀婉輕嘆道:

“我哪裡有吃醋的資格……”

軟糯的聲音映著楚楚眸光,任是石心也要化作繞指柔了。

這,有點措手不及——徐井桐心猛然一顫,怔愣地喚了聲:“表姐……”

不給他思慮的時間,容嫣接著道:“二少爺,您之前說的話可還算數?”

“算,算數!”徐井桐興奮得顧不得動腦,連連應聲。

可容嫣卻苦笑,眉心的酸澀將徐井桐的心也蒙上了一層霧。“您說我們緣分天註定,可如今你要娶了,我又算什麼呢?原來一切不過都是哄騙罷了。”說著,舉眸看了他一眼,星眸婆娑,澄澈見底,目光柔柔地把人的三魂都勾去了。徐井桐只覺得心空蕩蕩的,忙皺眉解釋道:“不是我要娶的,真的不是!我心裡只有表姐。”

“哼……”

容嫣一聲冷哼,綿軟卻甚是涼薄,重重地挑動了徐井桐的神經。他眼皮直跳,恨不能以誓來表達自己的不情願。

“我連見都未曾見過她如何要娶。不過是家裡人逼我的罷了,若是表姐跟了我,我定會推掉婚約的。”

容嫣搖頭。“袁家小姐與您再配不過了……”

“在我心裡沒有比表姐更配的!”

“我嫁過。”

“我不在乎。”

“您不在乎,你家人也不會同意的。”

若是徐井桐猶豫了,哪怕片刻,容嫣也願相信他十分哄騙裡起碼有兩分是真。然他脫口而出:

“會的!他們會同意的。表姐放心!”

如此,容嫣也不必留情了——

“算了吧。您還是忘了我吧,我們之間不是良緣,是孽緣。我不想給您帶來負擔……”她咬緊了下唇,欲語凝噎,好似這一刻不極力剋制,下一刻淚水便要譁然而下。

徐井桐到底年輕,哪經過這些。若非是瀾兒隔在二人中間,他真恨不能一把將容嫣攬入懷中去疼惜。可這會兒,他連握她的手都做不到,心焦得只能迫切道:“我父兄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若他們就是不同意呢?”容嫣截了他話。

“那我就是撇了這個家也要你!”

總算換來一個淡淡的笑,徐井桐盯著她唇角的小梨渦,迷人得不得了。隨著櫻唇翕動他徹底淪陷了。

“你可捨得?”

他三指朝天,信誓旦旦道:“我以我的仕途發誓,我……”

“徐井桐!”

西拱門處,一聲怒吼如驚雷,霹得徐井桐登時一個激靈僵住了,臉色煞白,頭都不敢轉。

徐井松箭步衝到弟弟面前,剋制了許久的情緒到底耐不住了,上去便是一巴掌!

真是屢教不改,竟敢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對臨安伯府而言,徐井松是世子,只能從武繼承爵位,但如今文官當道,家裡沒個文官不行,於是便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弟弟身上。可他到好,整日痴迷這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

徐井松瞪著容嫣,滿腹的話在胸中打轉,終了唯是切齒狠對弟弟道了句:“跟我去祠堂!”便甩袖走了。

方才還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這會兒嚇得連頭都不敢抬,紅著半邊的臉提心吊 膽地走了。

容嫣看著遠去的兄弟二人,面色清冷。她知道徐井松想說什麼,無所謂,反正在他心裡她就是個“紅顏禍水”,她不在乎再描上一筆。倒是他自己,該看清他這個薄情喪志的弟弟了。

想來經此一事,徐井桐也不敢再招惹她了。

她淡淡挑唇,悄然轉身,然一抬頭便瞧見了遊廊裡的虞墨戈。

二人對視,她怔了住。

他何時來的,剛剛那幕都看見了?

方才的鎮定全無,容嫣心裡莫名地慌,似做錯了事的孩子無措地絞著帕子,匆匆福了福身連個話都沒留跑開了。

虞墨戈看著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角門裡,狹目微眯,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

為了避開虞墨戈,容嫣稍後走的。一直到她離開伯府,徐井桐還跪在小祠堂。為了彼此顏面,徐井松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弟弟的荒唐行為,只道他舉業不專,故而受罰。

客人散盡,正堂裡,臨安伯徐徐捻著手中的紫檀珠,闔目道:“可試過了?”

身側,徐井松蹙眉點頭。“試過了。今兒徐先生講的那些時論,他要麼無動於衷,要麼答非所問點不透中心。虞墨戈畢竟是個武將,對這些不甚敏感倒也能理解,何況這幾年縱情聲色,哪還來的勁頭去瞭解這些。哀莫大於心死,怕該是真的吧。”

聞言,老伯爺捏住了珠子,睜開雙目冷道:“那便不能是裝出來的?”

裝?徐井松沉吟,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若真的是裝,只怕裝得太像了。二十幾歲,正是衝動的年紀,他怎可能沉穩至此。即便探他痛處,談及他革職乃至在都察院被冤之事,他居然都可以一笑而過。徐井松看得出,他這種釋然不是強力的隱忍,是發自內心的雲淡風輕。曾經讓他一蹶不振的傷,便這麼過去了?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不管怎樣,國公府讓盯著,那便盯著吧。”老伯爺又繼續捻著珠子道,“若吃不準便再試,且留徐先生段日子,話談多了總有他露馬腳的時候。”

也只能如此了,徐井松揚頭看向室外,天色漸暗,似黛青的帷帳緩緩拉下,又似末了戲臺上的幕布。

今兒,他還真是看了兩場好戲……

……

容嫣端坐在車裡閉目養神,馬車經過三元巷,楊嬤嬤拍了拍她手,抬著下頜示意她向外看。她撩開車窗簾便瞧見了不遠處衚衕裡虞家的馬車,凝思了片刻,收回手指道:

“回頭,買些點心,繞崇志衚衕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虞:你眼裡只有你女兒!

徐:你眼裡不也只有你老婆嗎!

容:……

今天入v了,三更奉上,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援。感謝你們的購買,有紅包,有紅包~我今天就坐電腦前面等著給你們發紅包~

妹子們今天能追上來,啥也不說了,感謝你們,真心感謝!鞠躬。

相關推薦:美妻如玉麻辣女同事天龍之開局秒了慕容復大畫家元帥他不同意離婚氪金就變強,我的未婚妻是重生者我在萬界送外賣精靈副本模擬器霸皇紀茗門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