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人心。
這是武士湯姆告訴辛巴的。他讓辛巴始終牢記這句話。
辛巴在這裡生活了十年,父親和姐姐都離開了這裡。除了辛巴,這裡還有幾百個士兵,他們是武士湯姆的部下,但現在武士湯姆不知道去了哪裡,他們聽令於庫爾那,庫爾那是辛巴武士湯姆最信任的部下,他身材魁梧,臉上有很多傷疤,他的脾氣非常暴躁,常常對士兵們發火,揍犯了錯誤的人,但庫爾那對辛巴非常好,他會滿足辛巴提出的所有要求,不論要求是否合理。比如有一次辛巴聽人說有一種弩能夠一次發射三支箭,威力非常大,打獵時比獵槍還好用,辛巴就跟庫爾那說想要這種弩。庫爾那派出人去尋找,只用了兩天就把弩交給了辛巴。
不管條件多麼艱苦,庫爾那總能為辛巴提供最優質的生活條件,他就像父親一樣照顧著辛巴。
但辛巴從未忘記那句教導。
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人心。
辛巴雖然只是個孩子,但辛巴和布偶不同,辛巴沒有他身上的那種天真,他已經把這個世界的殘酷、醜陋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自己的軀體和心靈,他在這個世界上一無所有。
父親出走的原因辛巴並不知曉,但他肯定出於無奈,這裡是他苦心經營幾十年才建立起來的根據地,這些人馬耗費了他畢生的心血。
兩年前,辛巴的姐姐小獅子才十四歲,武士湯姆將她嫁給了布偶父親安迪。
安迪的第一任妻子是美洲虎的女兒,美洲虎和辛巴的武士湯姆武士湯姆都是本地區實力強勁的軍閥,透過安迪,這兩個勢力結合在一起,實力遠遠超過其他任何力量,形成了本地區的統治集團Cat Family。
之所以讓姐姐在那麼小的年紀就結婚,辛巴知道這是武士湯姆為了保護她。在湯姆小屋這方,有一種未知的威脅。辛巴察覺到了這種威脅,它源自庫爾那。
武士湯姆的護衛隊長突然猝死,屍檢結果不明。在一次狩獵中,父親的心腹參謀長去檢視一頭被擊中的鹿,他被埋在地下的地雷炸死,而武士湯姆正巧因為繫鞋帶而倖免於難。
就在姐姐離開湯姆的小屋後不久,辛巴武士湯姆將軍隊的統帥權移交給了庫爾那,然後消失在人們的視線當中,連辛巴也沒告訴。
辛巴懷疑他被人暗害,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庫爾那和大家說老首領武士湯姆不想在參與紛爭,要隱居一段時間。可辛巴卻被留在了這裡,也許是父親還沒來得及將辛巴轉移。
辛巴沒有愚蠢到去質問庫爾那,是不是他謀害了武士湯姆,那樣做的唯一結果只能導致辛巴在某一天也死於意外。辛巴只能裝傻充楞,表現得像一個十歲的孩子,除了吃喝玩耍,別的事情都不關心。
白天的時候,辛巴無憂無慮地生活,過著快活的日子。到了晚上,辛巴無比煎熬,難以入睡。
直到有一天,辛巴見到了安迪。
辛巴去營地找布偶玩,庫爾那讓十名士兵保護辛巴。在晚飯時,士兵們都在帳篷的外面,他們雖然人多,但安迪一個人就將他們全部震懾住了,讓他們和辛巴們的帳篷保持很遠的距離。
遠東25區流傳著一句諺語:沒有北風凍不死的草,沒有安迪殺不死的人。這句話前一句的意思是,這裡的冬季異常寒冷,南下的冷空氣會凍死所有植物,而後一句的意思是安迪的暗殺手段非常高明,他能夠殺死任何一個人。
辛巴們還沒吃完晚飯,安迪找藉口支開布偶和小獅子,只剩他、奧西還有辛巴三個人。
奧西是布偶的媽媽,她一言不發,只是溫柔地衝辛巴露出微笑。
安迪對辛巴說:“辛巴,你和布偶不一樣,你非常成熟懂事,我想你已經知曉了發生在湯姆小屋的事情。”
辛巴不知道該不該把安迪當成傾訴的物件,雖然他是辛巴姐姐的丈夫,還是辛巴最好朋友的父親,但辛巴怎麼能知道他的意圖呢,在這個世界,只要有一個失誤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辛巴不敢輕信任何人。即便他是小獅子的丈夫和布偶的父親。
“我知道什麼?”辛巴反問道。
“你的確很聰明,我不和你隱瞞,”安迪說,“你已經知道你父親的部隊發生了變故,他的消失是一個陰謀,你也知道我在保護小獅子。”
辛巴沒有回答。
“你知道這一切壞事都是庫爾那導演的。”
“這只是你的猜想,我從來沒想過你說的那些事情。”辛巴說。
“辛巴,你現在要做到三件事情,第一件,不要試圖改變現狀,這種境遇連你的父親也無能為力,你的任何舉動都是危險的。第二件,將這裡視為你真正的家,把辛巴們當成真正的親人。”
聽到這,辛巴的心頭一顫,辛巴已經太久沒感受到親情了,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讓辛巴毫無戒心面對的人太少了。
“第三件,無論如何不要去地下室的第二層。”
辛巴愈發感到奇怪。安迪一定知道很多辛巴不瞭解的訊息,也許他知道辛巴武士湯姆的下落。
“我為什麼相信你?”辛巴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人心。”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辛巴驚訝地看著安迪。“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人心。”這句話如同咒語一樣在辛巴耳邊迴繞,除了自己以外,武士湯姆再也沒有和別人說過這句話。
“是你爸爸跟我們說的。”奧西說道,她的聲音那樣甜美,讓辛巴體驗到了母親的氣息。
辛巴顫巍巍地說道:“那、那我的父親還活著嗎?”
安迪說道:“他還活著。”然後他搖了搖手,示意辛巴不必再追問下去。
在回去的路上,辛巴坐在吉普車的副駕駛,辛巴把窗子搖下,寒冷的風吹打他的臉。
辛巴回憶安迪讓辛巴去做的三件事情。
第一件,不要試圖改變現狀,這種境遇連你的父親也無能為力,你的任何舉動都是危險的。
他說得沒錯,湯姆小屋已經落入了庫爾那的手掌,他的人佔巨大多數,其他忠於辛巴武士湯姆的士兵,在目睹了護衛隊長和參謀長的慘死之後也選擇了沉默和妥協。唯一明智的做法就是選擇隱忍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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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將這裡視為你真正的家,把我們當成真正的親人。
辛巴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小獅子雖然見過她,但印象並不深。辛巴被父親撫養長大,現在父親離開了,辛巴真希望擁有能夠依靠的家人。布偶是辛巴最好的朋友,辛巴對他父母的感覺也非常好,何況小獅子也在,既然武士湯姆將小獅子託付給安迪照料,辛巴也有理由相信安迪。有了家,就不在孤獨,生活就沒有那樣艱辛。家的溫暖是辛巴現在最需要的。
至於最後一件,辛巴感到費解。
第三件,無論如何不要去地下室的第二層。
地下室的第二層一至是禁地。除了部隊中的幾個首腦,沒人進到過裡面。辛巴也問武士湯姆很多次地下二層究竟有什麼東西,但武士湯姆就是不肯告訴辛巴。
安迪告誡辛巴不能進去,說明裡面充滿了危機,如果讓別人發覺辛巴知道了裡面的秘密,辛巴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吉普車到了,辛巴開啟車門跳下去,站崗的士兵衝辛巴敬禮。辛巴走進堡壘,身後的大門“哐”的一聲關上了。庫爾那從樓梯上走下來,他說道:“辛巴少爺,今天和布偶玩得開心嗎?”
“玩得非常開心。”
“你的姐姐還好嗎?”庫爾那又問道。
“小獅子除了抽菸就是睡覺,比以前更懶了。”辛巴笑著說。
“下一次辛巴要送些雪茄煙給小獅子小姐,對了,安迪怎麼樣?”
辛巴知道他懷疑安迪會對辛巴說些什麼,辛巴依舊裝出無知的樣子,說道:“我只顧著和布偶玩,沒有注意他。”
庫爾那點點頭,他親切地說道:“天很晚了,少爺休息吧。”
說完他衝辛巴身後的護衛使了眼色,有兩名士兵隨他走了,其他八個人回到各自的房間。
辛巴沿著水泥樓梯上到二樓,辛巴感到這碩大的堡壘中充滿了謊言和殺機,辛巴感到無助和寒冷。
辛巴回頭俯視著一層通往地下室的鐵門,上面綠鏽斑駁,門把上纏著粗大得鐵鏈,上面有兩把笨重的鐵鎖。地下一層是軍火庫,這不是秘密。
那地下二層裡究竟裝著什麼東西?
回到房間,辛巴感到一絲寬慰和久違的放鬆感。
武士湯姆還活著,他並沒有被庫爾那害死,他還在這世界的某一個地方守候著辛巴和小獅子。
辛巴的房間十分寬闊,布偶常常在這裡陪辛巴玩耍。辛巴真的希望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苦難,人與人之間能夠和平相處,不要再有欺騙、仇恨、殺戮。如果可能,辛巴想和布偶一起到荒無人煙的深山旅行,遠離戰火紛飛的外界,再也不回來。
辛巴摘下掛在牆上的弩,拿出三支箭安在弩上,拉滿弓弦。辛巴拉開窗簾,外面有一道燈光,那是塔樓上的探照燈,他舉起弩,閉上一隻眼睛,另一只眼睛對準瞄準鏡。
“終究有一天,我會奪回這座堡壘。”
辛巴暗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