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拉了李長晝一下。
李長晝對天鵝行了一禮，轉身跟著瑤池走進馬車，馬車內，楊清嵐與李淺夏都已經等在議會大廳內。
“外面怎麼了？”李淺夏連忙問。
李長晝把情況說了一遍，又道：“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白蛇和青蛇？”
只有這兩人能猜到他們的目的。
“這些人防備的未必是我們，”瑤池踱步沉吟道，“你覺得觀音作為地仙，會為了四名人仙興師動眾嗎？”
“還有其他人要動她的菩薩位？”李長晝問。
“既然是佛道之戰，就算其他人去殺其他菩薩和羅漢，但觀音菩薩作為四大菩薩之一，沒道理只有我們幾個，說不定——”
瑤池抬起頭，看著三人：“——我們這邊也有地仙。”
冬鼕鼕
四人同時閉口，看向馬車門。
瑤池看了一眼李長晝，李長晝點點頭，馬車門開啟。
“這馬車倒是一件寶貝。”
“什麼寶貝，沒眼力，這明明是一門法術。”
走進來三個人，全是女子，長相都十分美貌，為首的更是身姿妙曼，容貌豔麗，額頭頂著兩個小小的龍角。
“你們看吧，”那頭角崢嶸的少女，頗為得意地向身後兩人炫耀，“我就說有人仙來助陣，你們偏偏不信，觀音大士普渡眾生，現在有難，來幾位仙人算什麼。”
身後兩人忙拉住她，低聲道：“龍女，這裡可是四位，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仙人！”
龍女看了李長晝他們一眼，說：“這不是更好嘛。”
她走過來，瀟灑地抱拳道：“我是觀音座下龍女，請問幾位是？”
“我在東海姑射山上修行。”唯一的正派人物·楊清嵐站了出來。
“姑射神女？！”三人都大吃一驚。
三人仔細打量她的穿著打扮，一身白綾素裙，冰肌勝雪，氣質素白冰清，天仙般的美貌，臂彎間懷抱著玉如意，確實是傳聞中姑射神女的樣子。
哪怕是變化之術，恐怕也變不出這樣出色的樣貌。
她們表情都有些羨慕。
“可是，”其中一名碧衣女子奇怪道，“姑射神女不是道教仙子嗎？怎麼會來幫助我們？”
楊清嵐微微笑道：“我既不是道教，也不是佛教，只是我一妹妹受到觀音點化，另一位妹妹身中蛇毒，所以才來南海，既是相助，也是求助。”
她如意一揮，關著白素貞與小青的房門開啟。
李長晝站得比所有人都要離雙蛇近，他背對眾人，給兩人傳音。
——白娘子，我們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好好配合我們，你也不想你妹妹出事吧？
——小青，你要是敢多嘴，我就讓眼鏡王蛇從頭到腳把你活吞了。
“兩位妹妹臉色都不太好，是哪一位受了傷？”龍女好奇道。
“白素貞拜見龍女。”白素貞連忙道了一個萬福，“是我妹妹小青，她......前些日子不慎中了魔人毒手，身上中了毒，每日毒發就會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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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女走上前，抓住小青的手腕，白素貞一臉希冀地望著她。
“好厲害的毒。”龍女臉色凝重，“只怕有上萬種，且每一種毒之間都環環相扣，互相牽制，任何單一的解毒藥，非但不能解毒，反而會加重毒性。”
“是啊，這人好狠的心。”李長晝嘆道，“龍女可有辦法解毒？我和小青是百年的好友，只要能治好她，我李某願意赴湯蹈火。”
小青恨不得一把尾巴抽死他。
就你媽下的毒，你還赴湯蹈火！
龍女沉吟道：“這毒雖然難解，但我倒是有兩個辦法。”
“哦？”李長晝上前一步。
白素貞心跳加速，龍女與李長晝之間距離，已經近到可以偷襲。
“一是龍珠，”龍女說，“龍族掌管天下水系，龍珠有淨化萬物的本事，這毒雖然厲害，但也不是龍珠的對手，只是.....我雖然是龍族，修煉的卻是佛法，沒有龍珠，只有等到了南海，找南海龍王幫幫忙。”
“那南海龍王一向小氣，龍珠更是龍族的命脈與法力，他願意幫忙嗎？”綠衣女子說。
“難。”龍女搖頭，“還有第二種方法，就是觀音大士的楊枝甘露，這個簡單，觀音大士救苦救難，楊枝甘露雖然珍貴，大士也一定不會吝嗇。”
“那就好。”李長晝舒了一口氣，“龍女姑娘，到時候還請你在觀音大士面前美言幾句。”
“只要你這個妹妹沒有作惡，潛心向善，哪裡還需要我美言？如果平時為非作歹，就算我美言也沒用。”
“我們兄妹在青城山上修煉，既不作惡，也沒有行善呢？”李長晝小心翼翼地問。
“那就是善，算了，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引路呢，馬上就到南海風波崖了，沒我引路，那些人可過不去。”
三人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現在有人帶路，可以放了我們了吧？”小青瞪著李長晝。
“等你解了毒，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李長晝沒看她，思索著剛才與龍女的對話。
“哼！”小青走到白素貞身邊，“姐姐，我看他滿嘴謊言，什麼百年好友，張口就來，就算我們帶他去見觀音，他也未必就放了我們。”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李淺夏笑嘻嘻道，“我們一起坐過船，也算百年好友了。”
知道老哥只是嚇嚇她們，她也來了惡趣味，想嚇唬白素貞和小青了。
“只怕這船是賊船。”
李淺夏哈哈一笑：“答對了，還真是賊船！”
小青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可惜她打不過，不然一定用蛇尾扇她。
“要不要在這裡把龍女殺掉？”瑤池說。
我的媽呀......小青嚇得屏住呼吸。
龍女不是任務目標，但就像李長晝的目標沒有降龍羅漢，楊清嵐的目標沒有觀音菩薩一樣，有時候是不是目標不重要。
龍女一定會幫觀音，那她就是必須掃除的障礙。
“把她抓起來比較好，”李淺夏說，“我哥答應濟公，不用普通人威脅羅漢或菩薩，但龍女不是，就是不知道觀音受不受威脅。”
“整天威脅人算什麼本事，有能耐就光明正大上！”小青嘲諷道。
“金冠。”李長晝喊了一聲。
嘶嘶~，眼鏡王蛇從虛空中滑出。
“看著她們。”
“嘶~”眼鏡王蛇頸部能夠向外膨起，形象既恐怖又凜然神聖，它展現出蛇類的君王氣質，對著白素貞與小青吞吐分叉的蛇信。
楊清嵐沒在意兩條蛇，她沉吟道：“以龍女對觀音的忠心，如果我們抓住她，她還會帶我們去觀音道場嗎？”
但是不抓她，等到了觀音道場，龍女三名人仙一定會成為阻礙。
“事情好像越來越難了。”李淺夏都想撓頭了，感覺像是在做數學的最後一大題。
“不是難，是簡單了。”李長晝反而笑道，“這明顯超出了我們的能力，證明：道教也有高手在南海，我們甚至和龍女這些人一樣，只是去助威吶喊的。”
“你倒是挺會安慰自己。”瑤池笑起來。
“男人嘛，自己不安慰自己，誰還會來安慰？”
“老哥，別開車。”
“......你的思想純潔一點，就沒有車，不過倒是可以放龍女她們一馬，你們沒覺得她們很蠢嘛，只問了清嵐是誰，根本沒問我們。”
“對哦，我都忘了，剛才還在想，我應該用什麼身份好。”
◇
龍女三人嚇得一身冷汗。
“快走。”
“別，不動聲色！千萬別跑！”
那綠衣女子說：“看見沒有？那個男人身後是屍山血海，站了好多好多人！全是找他索命的！”
她擦擦額頭的汗水。
“我沒看見屍山血海，我一進去，就看見大鵬鳥、巨鯤、混沌雙蛇、還有天之厲，每一個都高千丈，我站在那裡像一顆芝麻！話都不敢說！”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粉衣女子，拉著被汗水溼透的胸衣，心臟砰砰直跳。
龍女拍拍自己的雙腿，確認還有知覺。
李長晝朝她走的那一步，毫不誇張地說，她差點尿了，雙腿都夾緊了。
之前遠遠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麼，走進車廂才知道，這簡直是龍潭虎穴啊（雖然她自己就是條龍）！
“龍女，現在怎麼辦？”綠衣與粉衣女子看著她。
“別亂。”龍女呼了一口氣，安慰朋友的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們要去普陀山，我們就帶他們去！”
三隻大鴨子，帶著一群鴨子過馬路，結果鴨群裡混進來四隻黃色的獅子（一公三母），換誰誰不怕？
俗話說，蟻多咬死象，鴨子多了，一擁而上，打敗獅子也算不上什麼奇蹟，但是鴨子們敢嗎？
大草原上的牛群、角馬都不敢，更別說鴨子。
三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依舊帶著流光大橋往南海飛行。
到了風波崖，龍女還特意去了一趟龍潭虎穴（再次申明：她自己就是一條龍）。
“風波崖吹的是三昧神風，風波險惡，神識不能離體，我想請幾位也幫忙照看一下其他人。”龍女道。
“義不容辭。”李長晝走出「寶馬凋車」，扮演好‘為了救妹妹，什麼都願意’的好哥哥。
那只潔白的天鵝依舊飛在馬車邊。
“兄弟，”李長晝找它搭話，“這裡距離普陀山還有多遠？”
“過了風波崖，就正式進入南海，到了南海，距離普陀山就不遠了。”
李長晝點頭，又問：“兄弟你知道不夜城在哪兒嗎？”
“不夜城？！”天鵝嚇得都忘記了扇動翅膀，差點與後面的丹頂鶴追尾，才匆忙使勁扇了兩下。
“不夜城。”李長晝點頭確認。
“......”天鵝盯著李長晝，“你一直叫我兄弟，你聽不出我是女性嗎？還是說，你耳朵不好？”
“......”
重點是在這裡嗎？
“抱歉，這位......天鵝小娘子，”李長晝抱拳，“你一直沒反駁，我就以為你是兄弟。”
天鵝點頭：“也有我的不對。”
“那個，不夜城的事？”
“噓！”天鵝小娘子豎起翅膀，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不夜城城主是淫魔，連未化形的妖怪都不放過，據說他......上過蛇。”
......網路謠言不可信吶，不管是人，還是妖，都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李長晝敢拍著胸脯保證，他對未化形的妖怪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興趣。
“除了這個呢？”他又問。
“據說他喜歡不睡覺。”
李長晝確實很少睡覺，一般都在練功。
“為什麼不睡覺？”他好奇道，畢竟他不是真正的不夜城城主。
“因為是不夜城城主啊，不夜不夜，肯定不睡覺。”天鵝小娘子理所當然地說。
‘我號稱‘黑霧之王’，也不是黑霧......好像是，我號稱‘主’，也沒有在七天之內創造世界啊！’
有一個好名號是有多麼重要。
李長晝還要開口，前方忽然吹來一陣大風，對他而言都是大風，可見威力之大。
他轉頭看去，只見前方天地之間，橫亙著一座懸崖，懸崖完全由風組成，轟轟狂吹著。
那可怕的三昧神風，幾乎凝聚成實質化的氣流，又像是湍急的瀑布。
龍女現出原形，一條玉質般的白龍，白龍一頭撞進風波崖，硬生生在裡面開闢出一條穩定的通道。
流光大橋駛入龍女開闢的通道，就算如此，依然不時有流光，如同螢火一般被大風吹走。
李長晝手一招，將這些吹走的流光拽回來，丟迴流光大海。
除了他，綠衣女子與粉衣女子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李長晝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龍女幸辛苦苦將這些人和妖怪，送到南海上，到底有什麼用？
他忌憚流光大橋，完全是因為不想造殺孽，並不是因為這些人能對人仙構成威脅。
但龍女不是傻子，這些人一定有用。
什麼用？
“或許和信仰有關。”彷彿讀心一樣，出現在他身邊的楊清嵐，回答了他內心的疑惑。
“信仰？”
“嗯。”楊清嵐點頭，“有足夠的信仰可以成神仙，神仙成就的地仙，只需要有足夠多的信仰，就能長時間待在‘地域’內，觀音大士或許想選擇避而不戰。”
“這可不行啊。”李長晝說。
避而不戰，他們的任務就算輸了。
“所以，”楊清嵐道，“我們不能讓這些人透過風波崖，順利進入南海。”
轟！
風波動盪，龍女開闢出來的通道瞬間坍塌。
嗚咽聲響起，數百頭黑影從三昧神風深處浮現，每一頭都有一座小島大小。
“小心！是龍鯨！”龍女盤旋，定住風波。
黑影逐漸清晰，數百頭龍鯨，每一頭龍鯨背部都站滿了人。
“青城山在此等候多時！”
“神霄派奉林掌門之令，擒拿龍女！”
“茅山派······”
“上清宮······”
“龍虎派張真人有令，從即日起，南海封海！”
“少跟他們廢話，因風吹火，用力不多，看我三昧真火！”
火焰盤旋如龍，駕馭著三昧神風，巨龍的舌頭一般舔過來。
天地變色，變成烘爐，逃無可逃，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