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兵士們帶著壓著一個油頭粉面的皂衣小吏上前,按著他跪在地上。
“郡主,這便是那葉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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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哆哆嗦嗦地道:“郡郡郡……郡主……”
江歡掃眼看去。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如何姿色的一個書生,竟將堂堂迦藍王女迷得忘記了復國報仇的大業,不惜殘害那麼多條無辜女子的性命,也非要跟他長廂廝守。
然而,看到的一張臉,卻著實令江歡大失所望。
傳聞中的葉灃自幼苦讀,一心為官,志向高遠,卻礙於士庶成見而碌碌不得志。然而生活的艱辛沒有令他放棄志向,反而令他一邊耕讀,一邊在鄉間當教書先生,不屈其志。或許也正是他這人窮志不窮的傲骨,矇蔽了世人,讓陶老先生一眼就看重他,甚至不顧士庶之界,將小女嫁給了他。
當初,誰又能想得到,人心難測,物是人非……
……
如今,葉灃那僅存的三分傲骨,早已被他的貪婪之心啃噬乾淨——
久歷官場,蠅營狗苟令他面相趨於瘦削而刻薄;妻妾成群令他兩眼凹陷而無神;附庸風雅而塗脂抹粉的一張臉上,皮肉鬆弛,醜陋而噁心!
實在無法理解,迦藍王女怎麼會對這樣一個人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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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歡澹澹地道:“將他壓至陣前,綁在軍旗上示眾,讓阿蠻好好地,在最後再看一眼她的情郎……”
葉灃整個人被嚇得住,他只聽見什麼“示眾”的話,根本沒聽見後半句。葉灃心神大亂,心道莫非是他收受他人錢財,判冤假錯桉的事情被人給揭發了?
不,不可能。
她一個都城裡來的郡主,怎麼可能知道這些。更何況,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也沒這個許可權管,他可是朝廷命官,要判他的罪,那也得是郡守來罰他。
葉灃頓時又有了底氣,大聲疾呼道:“就算你是郡主又能如何,我可是朝廷命官,我岳父是都尉,你不能就這樣草率地定我的生死,你沒有這個權力……”
……
江歡冷冷一笑道:“即刻去辦!”
“是。”左右士兵將哇哇亂叫的葉灃堵了嘴,拖出去。
不止江歡,林洵之亦是一臉嫌惡。要不是這個人還有用,這樣的東西,直接秋後問斬就行了,哪裡還能被拖到這裡來髒了他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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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葉灃做靶子吸引阿蠻的注意。他們從山崖上成功潛入的機率也能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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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郭儒林來為他們送行。
他原先非要跟著一起做先鋒兵,進青陽鄉去救人。但被江歡嚴詞拒絕了。
郭儒林自知武功不好,去了可能會成為累贅,才沒有再堅持。但之後,他會跟帶著謝家部曲的阿九一起從正面攻入青陽鄉。
他將江歡送至山崖下,道:“一定要好好活著,把他們也都帶回來……”
江歡:“郭師兄放心,一定會將六師兄全須全尾地帶出來。”
郭儒林一愣,旋即難得在憂思重重的憔悴臉上綻出一個笑容,“就這麼討厭謝師弟麼?連提都不想提他,明明十分擔心,卻嘴硬不肯承認。”
江歡:“……”她沒有,不要亂說。
郭儒林嘆息著道:“小師妹,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個不拘小節的灑脫之人,天不怕地不怕,為何偏偏就是不敢承認你在意謝師弟。而謝師弟呢,出身於最重禮數名節的謝氏,不惜自毀,也非要糾纏於你。自古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師妹你一向聰慧,可你真的如你自己想象的那般,看得清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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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歡無言,只是一把拉住先行兵,從懸崖頂上垂掛下來的繩索道:“師兄放心,我會把……他們,都平安帶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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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甬道裡響起楚江略帶激動的聲音,“前面就是出口,出了這裡,咱們就安全了。”
陶先生被阿蠻囚禁良久,對青陽鄉的佈局也有幾分清楚,他早就在心中暗自謀劃將青陽鄉的迦藍人一網打盡的計劃。
這條密道是他無意間發現的,可以直接連通外界。
將謝珩與楚江帶到密道入口,陶先生就折返去尋那被阿蠻捉走的五百多名女子,以及青陽鄉的百姓了。
身後的腳步聲沒有跟上來,楚江疑惑地回首,看著站在原地的謝珩,“謝師弟,你怎麼不走了?”
“六師兄,你先出去吧,將密道的位置告知給江歡,然後帶她來救我們?”
楚江疑惑發問:“你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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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道:“我得回去,幫陶先生救助青陽鄉的百姓。”
“你瘋了?”楚江不解,“他們那麼多人,你現在有機會出去,為何不走?”
謝珩搖頭道:“之前被綁架的女子,加上青陽鄉的百姓,有數千人之眾,光憑陶先生一人,辦不到的。放心吧,我與陶先生會在青陽鄉內接應你們的。”
說完,謝珩便往回走。
楚江看著謝珩走出視線,“哎呀”一聲,加快步迅速朝洞口走去。楚江知道,他現在走快一刻,山外的救兵就能早一刻趕到。
……
-
青陽鄉的百姓被集中關押在城中的神女廟中,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日夜相伴的“親人”,會在一夜之間,如同變成另一個人般,全無半分情誼,佔領了整個青陽鄉,還將他們關了起來。
鄉長蘇大聞十分痛心地看看著門口巡邏的高大男子,在今天之前,他還是他孝順懂事的好兒子,如今卻變得兇狠無情。
“大牛,兒啊,我是你爹呀,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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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長此言一出,神女廟內傳來了壓抑的哭泣聲。幾乎在場所有人,都是在睡夢中被自己的丈夫、妻子、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綁起來,扔到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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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
“翠花!”
……
鄉長起了個好頭,村民們,你一語我一語,開始在守衛中呼喚自己親人的名字。
“吵什麼吵!”手持佩刀的“大牛”,惡狠狠地道,“你好好看看清楚,看我是不是你的兒子……”說著他“撕拉”一聲撤下面具,露出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