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到新的房間已經將近兩個月了,這裡足有之前的房間兩個大,坐北朝南,傢俱齊全,住的我是無比愜意。
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正值盛夏,空氣悶熱,窗外的草叢裡傳來蟲鳴。
我臥在床邊散漫地發了個哈欠,模糊著眼睛裡映著一道穿著青色宮裝玲瓏的身影,她那雙標誌性的大眼睛正委屈地看著我。
我用眼神點了下桌子上的食盒,又重複了一遍我的話:“拿走吧。快,我困了,該睡覺了。”
我搬新家後,這不是第一次看到七雲。上個月她就來過了,同樣送來一盒點心,我本來還緊張兮兮的,結果發現還是那四個大字:月圓子時。
我當時很犯愁也很無奈,身體和靈魂的不統一讓我太尷尬了,想要做點什麼,卻根本無從下手。
這一次當我看到又是點心的時候,我莫名生出一種逆反情緒,因為無法理解,所以本能地覺得危險,想要和點心背後的人撇開關係。
“為什麼?”燭光下,七雲的大眼睛就像黑寶石一樣閃閃發亮,又透著一絲費解與執拗。
我手臂撐著頭有些麻了,乾脆平躺下來,敷衍道:“我不愛吃點心。”
她不肯放棄:“那你愛吃什麼,我下次告訴他。”
聽了她這話,我突然有了精神,撐起身體,向前探著身子問她:“你告訴他?他是誰?”
她目光一怔,訝異地說道:“他說你知道。”
我估計再問下去又會和上次結果一樣:
他是誰?
你知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
那我更不能說了!
我看了眼點心皺眉道:“這東西放了多久了,還能吃麼?他什麼時候給你的。”
她欲言又止,咬著嘴唇琢磨了一會說:“你放心,他肯定不會害你。”
本來想套一下他們交接的時間,想不到這丫頭嘴還挺嚴,居然套不出話來。
我並沒有放棄:“下次記得送湯來,別送這些了,乾巴巴的我不愛吃。”
我暗自得意,如果是做湯我看他怎麼搞手腳,叫他半個字都傳不過來,而且從湯質很容易就知道出鍋的時間。
機智如我!
七雲的樣子有些為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只咬著唇邊想了一會兒,說道:“我知道了,我告訴他就是了。”
七雲離開之後,我獨自躺在床上,思來想去剛剛的事兒,就覺得有些後悔了。
這件事我做得太大意了,我怎麼能隨意改變“我”與神秘人之間的約定呢?我並不知道這件事背後的含義是什麼?但他們都是一清二楚,如今我沒道理地提出改變,難道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嗎?
事實恰好驗證了我的擔憂,沒過幾天七雲又來見我了,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帶任何東西來,只口頭傳話說:“他想見你。”
我心裡一緊,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那人已經對我起疑了。以前我想不通憋得難受的時候,總想和那位神秘人面對面的探討一番,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而真到了這個時候,我卻喪失了那個勇氣,因為我是個贗品,一個置身局外的無知靈魂,經不起任何檢驗和推敲。
我佯裝鎮定,眼露滄桑,用無奈的語氣對七雲說:“現在不行,時機未到。”
我第一次在七雲面前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她有些發懵,想要問什麼,可最後又忍住了。
我很感激她忍住沒問出來,不然,我此時如此心慌意亂,又要怎樣應對她呢?
感覺我就像墜入懸崖的人,恰好抓住一棵樹枝。幸運的是,我暫時沒有死,可悲的是,我隨時會死,可能最後用盡了力氣掉下懸崖,也可能樹枝折斷摔下懸崖,總之我看不到好的結果。在這個時代,以這種身份苟活,真的比步履薄冰還要艱難兇險,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
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我能做的只有逃避,把自己藏起來,在我搞清楚狀況之前,不讓別人發現我是個贗品。儘管我深知這並不是解決辦法,該來的總會來,一切都不會結束。
……
已經是深夏,最近下了幾場雨,已經不像前些天那麼酷熱了。
今天天空又是陰雲滾滾,壓的人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太子午睡後,我便出門去往穆王爺的昭露殿,卻不想走到半路,天空竟淅淅瀝瀝掉下了雨點。
回東宮取雨具已經來不及,索性跑起來,一路踏著雨水狂奔。沒想到雨越下越大,到了昭露殿我已經渾身溼透了。
穆王果然在書房等我,見到我,他放下書本,從上到下看了我一遍,笑道:“你淋雨過來,是為了體現你求學的精神?”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苦笑兩聲,跟他解釋說道:“可能是奴婢命不好,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雨呢。”
穆王看著我渾身滴水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對著身後的小太監吩咐道:“給他找套乾淨衣服。”
我感激地道了謝便和小太監一起出門去換衣服,小太監非常體貼,讓我在隔房間內等候,他自己去取來衣服給我,免得我一身溼衣服出門著涼。
真的是賓至如歸呢!穆王性情隨和,不在乎繁文縟節,他身邊的宮人受他薰染,待人都很舒服,這很符合我一個現代人的觀念。
我接過小太監手裡的衣服,我笑了笑,說了一堆感謝的話。小太監也禮貌的衝我笑了笑。可他並沒打算走,好像是想等我換下溼衣服後準備帶走。
我沒動,看著他又笑了笑,這次笑容有點尷尬,小太監沒明白怎麼回事兒,也彎起嘴角鼓勵我道:“換吧。”
我有些無語,就算昭露殿再不將就繁文縟節,風格再灑脫也不至於這樣吧!
“要不您迴避一下?”我笑容可掬地問。
我這個身體,雖然發育不好,曾經被我誤認為是飛機場,但是,畢竟年紀不小了,還是和男孩子不一樣的,不能給人看的!
“哦,好。”小太監反應過來有些驚訝,可能是一般太監也沒有過這種要求,但為了表示尊重他還是出門去了。
換好了衣服,我又回到穆王的書房。
他的清俊的臉從書籍後面露出來,帶著柔和的笑意,眼神示意我過去。
穆王爺一邊給我示範一邊講著心得,我從小學到大學畢業,從沒這麼認真聽講過,突然覺得,孩子成績不好都是老師顏值不夠。
開了一點竅,我就有點躍躍欲試了,握起筆開始操練,經過這幾天我終於有了一點心得。
他則悠然坐在窗邊飲茶,氣質清雅脫俗,神色恬淡,有時看看我筆下的字,有時望著窗外雨打竹葉,那一身月白緞衫與窗外的雨幕互承一脈,美如一張絕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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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過多久,剛剛看我換衣服的小太監走了進來,他看了看我,走到木王身邊,在他耳邊絮語了一些,穆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看向我的眼神彷彿變了幾分。
我的心裡有些慌了,小太監跟他說了什麼?從他們的眼神來看,似乎在說我。難道是說我剛剛不讓他看我換衣服,他起疑心了?
我心裡有些不自在了,但是小太監退下之後,穆王繼續喝茶賞景好像沒有這回事一樣,什麼都沒說,我也不好多問,免得顯出我心虛,我只好繼續練字。
“你慌什麼?”穆王放下茶盞突然說道。
“沒有啊,奴婢沒有。”我停下筆抬頭看他,一臉坦然與磊落。
他翹起嘴角,眼神點了下我紙上寫的字:“你的字出賣了你。”
我羞愧地笑了笑,他是書畫大神,在這方面我不得不服,不敢繼續犟嘴。只好承認道:“奴婢不是怕您多想嗎,奴婢這個人從小就靦腆,怕見人,剛剛換衣服,是我故意支走了那位公公。”
“哦。”他點頭,又陡然一轉:“可他回稟我的可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我震驚。
他眼裡露出一絲狡黠:“你猜呢?”
我一愣。這傢伙分明是在套我的話,真以為我是十四歲的小姑娘嘛?
我露出一臉無辜狀:“望王爺明示,奴婢真的不知。”
他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我的身體,問道:“你受傷了嗎?”
我又是一驚,突然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我茫然搖頭:“沒,沒有。”
“那你底褲上怎麼會有血跡?”他緊緊定住我的眼睛,問道。
他再次語出驚人。或許是我心裡有鬼,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在詐我,於是我立刻矢口否認:“不可能,奴婢並沒有受傷。”
這一次,他淡淡看著我並沒有說話,那眼神彷彿是在說:我再給你一次坦白從寬的機會。
從他眼神中我意識到自己真的說錯話了。
我木然的站起來,一時之間根本想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突然間,彷彿如雷灌頂,我想起了什麼,難不成是……?!
我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體上,仔細的感受了一下,好像真的是!——大姨媽。
這一刻我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怎麼偏偏就趕到了這個時候呢,這一下可是糗大了,叫我如何收場?
我越來越討厭這個小姑娘的身體了,嬌弱易病,發育不良,音色一般,還有月經失調。
兩個月都沒有流紅了,今天反倒出息了,還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除了臉蛋生得好,其餘簡直一無是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