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桃井往誠凜休息室投放生化武器之後,我第一反應就是去解救黑子。
我算準了這個時間段,半決賽第一場比賽已經結束,消耗過大的球員們此時應該都會去主辦方專門提供的地點吃飯,休息室裡應該沒有人才對。選手專用的休息室放了私人物品,一般都會反鎖,沒有選手在內,也沒有保潔員打擾。
這樣一想,我解決事情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瞬間移動過去,然後悄無聲息地拿走那盒足夠毒害誠凜所有人的蜂蜜檸檬,瞬間移動回來,假裝無事發生,和青峰吃完飯之後一同前往體育館。
我甚至還帶上了香草奶昔,足夠讓黑子誤認為這是桃井給他留下的飲品。就算到時候桃井問起來,哪怕黑子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應該也能憑藉自己超高的情商找到合適又體貼的說法應付過去。
——不過我真是太小看晨間占卜的威力了。
當我計劃好一切,在m記的廁所裡發動瞬間移動的超能力,來到誠凜專用的休息室的時候,面對黑子那張茫然到失去表情的臉,我也逐漸失去了表情。
等一下!
為什麼黑子會在這裡?!
是的,當我以為所有人都去吃飯的時候,黑子還在休息室半死不活地躺著恢復體力。
——然後他就目擊了大變活人的全過程。
在這種情況下,我腦海裡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完蛋了我的超能力者身份又被一個人知曉了!”
也不是悔恨“為什麼我在瞬間移動之前沒有用千里眼看看位置?”
而是“今日射手座的運勢不愧是倒數第二。”
或者說……意外被我打破世界觀的黑子所屬的水瓶座不愧是今日運勢倒數第一。
黑子半躺在椅子上仰頭看著我,嘴巴微張,一雙淺藍的眼睛透著茫然。他就好像上課偷偷睡覺被老師叫起來念課文的學生,臉上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
“……啊。”
黑子意義不明地吐出一個感嘆詞。
“……”
你“啊”個什麼勁啊,這也太平靜了吧。普通人的反應不應該更激烈一些嗎?我一直以為你是最普通的普通人,好歹也給我拿出點普通人的反應來啊。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也許是因為對方是“黑子哲也”。
黑子有一種神奇的安撫人心的特質,不是說他有什麼超能力,而是他本身相處起來就給人非常安穩的感覺。我從一開始就因為他足夠“普通”和“低調”注意到了他,並主動想與他成為朋友。
此時在他面前袒露身份完全沒有過多的擔心,我不怕他會到處亂說,所以也並不需要像當初威脅黃瀨那樣來威脅黑子,反倒有一種“啊,終於可以朋友間坦誠相待了”的感覺。
我一直隱瞞我是超能力者這件事,一開始是為了自己能過上平靜又普通的生活。到後來,認識的人越來越多,我的想法就略微發生了一些改變。我認識的人都是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從小就接受科學的教育,超能力這種聽著就像漫畫小說裡的設定一看就不靠譜。強行打破他們的世界觀,讓他們接受超越科學能解釋的東西真的很困難。
很多時候無知才是幸福。
比如大多數普通民眾不會知道一小時後因為海底會有最大規模的火山噴發,日本本州島即將沉沒,而政府相關的檢測部門卻誤以為那只是一場小地震。就算官方預知了這次的危機,這樣突發的末日般的危機被公佈出去也只會讓普通人絕望,令一切秩序混亂。
所以我會在產生騷亂之前把麻煩都解決掉,讓普通民眾依舊能過著普通的日常,多棒。
什麼?
你們問我為什麼還在這裡閒聊,而不是去解決末日危機?
還有一個小時才會發生呢,著什麼急。拯救世界這種事我幹了這麼多次,不用你們催。
事實上,十幾年來我已經解決了很多起這樣那樣會危及地球的事件了。這次僅僅只是折騰一下日本大陸,小麻煩而已。
話說回來,瞭解這一切意味著自己的平靜生活即將被打破,並不是每個人都樂意接受這些真相。
當然,黃瀨那種喜歡湊熱鬧的除外,他是個特例。
呃……工藤新一那種求知慾旺盛,且喜歡給自己生活來點刺激的奇葩也除外。
至於黑子,他就是個普通人。
有著普通的身高、普通的體重、普通的成績、普通愛好,以及……不那麼普通的朋友們。
……好吧,我承認也許在別人看來他並不普通,但存在感低到彷彿自帶隱身技能讓他非常低調,比起我來說,黑子好歹也算是個正常中學生了,我並不希望因為我自身特殊的原因破壞他普通的生活。
在我使用能力失誤而暴露的情況下,我總不能騙黑子說我是在變魔術,這種話說出來連紫原都不會信,更別說對細節觀察入微的黑子了。
我現在確實不知道怎麼開口解釋比較好,也許應該讓黑子先開個頭。
“赤司君,日安。”黑子打破沉默。
“……日安。”
常規到不太正常的日常問候語結束,我們面無表情互相盯著對方,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繼續話題。
這種詭異的氣氛維持了將近五分鐘,黑子才試探性地開口說:“其實我以前就注意到了,赤司君好像一直沒開口說過話,但聲音卻莫名的出現了……出現在腦海裡的。現在看起來……呃?是小說裡寫的那種心靈感應?”
“……”
黑子停下來看了看我的表情,然後又說:“而且居然沒有人覺得這很奇怪,連我都覺得這是正常情況。”
“……”
“赤司君居然還可以瞬間移動,憑空出現又消失,難怪青峰君有時候都找不到你的人。——剛才那個技能很厲害啊,就像電影裡演的特技效果一樣。”
“……”
“《超人歸來》?”黑子試探性地問。
那已經是外星人的範疇了吧。
我乾脆不再掩飾,直接透過心靈感應與他對話。
“那……《魔法少女·俺》?”他又問。
那種奇怪的明明是性轉戀愛番,卻偏偏要扯上魔法少女元素,結果變成了有一堆女裝大佬的哲學兄貴番,跟我這樣的超能力者難道還能有什麼共通點嗎?
——等等,原來你也看這個?
“我當然不看這個……咳。”
你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
黑子的眼神遊移了一下,否認道:“不,我控制表情和情緒的技巧是專門訓練過的。”
就算你一直都是那副表情,你也無法偽裝你內心的想法,你肯定看了那部四月番。
“好吧,我看了,赤司君不也看了嗎?”黑子這次平靜地承認了,順帶的反問句讓我的膝蓋中了一箭。
——那都怪黛千尋。
我不禁對黛千尋糟糕的品味有了一絲怨念。
同時,黑子也確定了一點:“不過原來赤司君可以看透人心不是我的錯覺,果然是心靈感應能力啊。”
……我只是一個超能力者而已,普通的那種。
“赤司君對普通這個詞是有什麼誤解嗎?”
我感覺黑子已經可以取代我成為本篇的吐槽役了。
黑子並沒有問太多我能力方面的事,他在我承認自己是個超能力者之後,平和地換了個話題:“赤司君是來看我們的比賽嗎?”
“綠間託我捎帶他今日的幸運物。”
“——是香草奶昔?”黑子的視線落在我手中的紙杯上,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不,幸運物還在青峰那裡,這是給你帶的。”我隨手把香草奶昔放到他身邊的椅子上,自己也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青峰君?”
“吃飯的時候遇到了,我等會兒還得回去。”
“赤司君,請務必留下來看下午的比賽。當然,如果青峰君願意一起來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
所以青峰是順帶的那個嗎?
我看了看黑子,最終還是應下來:“我知道了。”
反正本來就是打算來看比賽的,現在回去就太對不起我買的車票了。
在我走之前,我突然想起了來這裡的正事,然而我找遍了周圍卻並沒有在休息室裡找到那盒蜂蜜檸檬。
黑子早就知道桃井黑暗料理的威力,我並不認為他會把那盒蜂蜜檸檬吃掉,如果他真吃掉了,他就沒法好好坐在這裡跟我聊天了。而且黑子也不像是會把女孩子送給他的東西直接扔進垃圾桶處理掉的樣子,所以那盒蜂蜜檸檬究竟去了哪裡?
於是我不得不求助於黑子:“桃井是不是留了一盒東西在這裡?”
黑子聽到這句話,突然陷入了沉默。
“……”
好的,你不用說了,我大概瞭解了。
和超能力者交流就只有這一點好處,我可以很快且有條理地弄清楚事情的起因後果,甚至不需要當事人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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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黑子那裡我也得知了那盒蜂蜜檸檬的去向。
——火神大我吃掉了。
也就是說,我還是來晚了。
桃井做的東西的賣相一直都是那種漫畫裡才會有的、呈現出詭異不詳紫黑色氣息的模樣,正常人都不可能做成那樣的吧,這完全就是漫畫了。
我以前一直想這麼說,但別人對此的態度反倒是覺得很正常,也許這就是普通人的心態。
“不擅長料理的美少女”這樣的設定在輕小說裡可以說是很普通了,像桃井這樣聰明又漂亮的少女,正好缺一個笨拙的方面來體現萌點。所以她把料理做成什麼樣,真的不是她可以控制的,都怪作者。
從某方面來看,這正是最為普通的設定套路。
不過火神到底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把這樣的食物放進嘴裡啊,他的心可真大。紫原當初也是不顧及賣相,先吃再說,畢竟很多食物都是表裡不一的。也許賣相不好看,實際上很好吃呢?
最終,他們慘痛地認識到了桃井的恐怖之處。
“火神君現在還在廁所裡呆著,赤司君有辦法解決嗎?”黑子委婉地問了一句。
“……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