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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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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待在雲家府邸中, 一待就是好幾天。不怎麼出門,不走動, 有時候兩人就躺在床上, 彼此能說一天的話。

這裡像個避風港, 他們都是沒有家的人了,彼此說許多事情都很快樂。雪懷因為尚有容身之所而感到快樂, 將其他事情拋諸九霄雲外, 雲錯卻僅僅因為雪懷在他身邊而快樂。

他心中始終有一個危險而隱秘的想望——就像這樣,把雪懷藏在幽深的大宅裡,只有他一個人能見,只有他一個人能跟他說話。他全身心地依賴他。

唯有重生這件事, 兩個人都不怎麼提——雪懷不明白雲錯緘口不言的理由,只覺得有點尷尬, 覺得雲錯大約是沒有信他——說一次就夠了, 說兩次, 雲錯大概會以為他有些失常。

住進來的第二天, 雪懷就宣佈:“從今以後我跟你混啦。”

雲錯卻顯得悶悶不樂。雪懷看了出來,盤問他好久之後, 雲錯才道出他不開心的原因:“雪懷,我當著你家裡人的面把你拐走了,以後是不是都沒有機會讓他們同意我娶你了?”

雪懷本來還在為這次回來之後的事情有些低落, 卻被他這句話逗得差點沒笑死——

他嚴肅地糾正他:“不是拐啊。”

雲錯怔怔地看著他,眼底帶著一點急切和委屈,好似這是什麼天大的事情一樣。

雪懷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是私奔呀, 雲少仙主。”

這天雲錯醒來,發現雪懷已經起了許久了,正在為他笨手笨腳地鼓搗早飯。

他不知什麼時候出門了一趟,買回來大堆食材和鍋碗瓢盆,一併堆在某個角落裡——還自己生了一堆火,正等水煮沸,預備將一旁切得七零八落的肉焯一下。

見到他來,雪懷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你家……你家太大了,我找了一會兒,沒找著廚灶在哪裡,也沒有找到涼臺,便只有在這裡做飯,一會兒我會收拾乾淨的。我做個滑雞湯餅,你吃嗎?”

雲錯看著他,沒忍住笑了笑。

他的小仙郎正卷著袖子坐在一個象牙凳子上,眼巴巴地盯著鍋裡的水。雪懷因為在做事的緣故,隨手折了段梨花枝將頭髮束起來,清爽好看,比起他平日裡清冷淡漠的模樣,反倒是多出了幾分讓人想親近的可愛。

見他不說話,雪懷疑惑地看著他:“?”

雲錯道:“吃。”

他帶著笑意走過去,沒忍住揉了揉雪懷的臉。雪懷順便在他手上一吻,而後繼續面不改色地盯著他這鍋水。

雲錯便也搬了個凳子在他身邊坐下來,輕聲告訴他:“我家廚灶在地下,柴房、馬廄與泉池也都在地下,往下十丈的地方,難怪你找不到。”

雪懷問他:“為什麼要修在地下?”

雲錯安靜地笑著:“我娘以前住宮殿中,事事有人伺候,沒見過柴房、茅廁、廚灶這些地方。她當初買下這裡的時候,嚇跑了百八十個木匠和泥瓦工,因為她堅持不要這些陳設,覺得他們都在騙錢。還是後來一個魯班後人開解了她,並且提議說把這些地方建造在地下。我娘聽了他的,之後才算在冬洲安定下來。”

雪懷隱約從中聽出了某些別樣的意思,剛想要問,又閉嘴了。

雲錯開始幫他揉麵糰——一面揉,一面道:“那個魯班後人戀慕她,後來問過了我的意思,也跟她表明過心跡,但是我娘沒有接受他。然後那個男人就走了。”

雪懷偏頭看他。

雲錯道:“那個時候我其實希望她能跟他在一起。那個男人很好,給我做過一個小木馬。”

其實當年那個男人連話都沒跟他說過。

他自閉、陰沉,時時躲藏在陰暗的角落中。那個魯班後人在商議房屋細節時,卻給他寫了一封充滿童趣的信:“小殿下,你想要一個玩具室嗎?每一個殿下都應該有單獨的玩具室,裡面放著木劍、琉璃馬與水晶令牌,等你成人後,它們便會變成真的,供您驅使,保護家人與子民。”

他瞭解雲錯母親偏執得近乎瘋癲的一面——她永遠幻想著自己能被雲錯的生父,當今九仙洲之主雲璋所承認,不許自己的孩子叫自己孃親,而必須叫母后;家中僕從必須像她行大禮,稱她“娘娘”。

別人眼中,他們或許正是鬧劇般的一家人。但那個男人真的給他修了個玩具屋,給他做了一個小木馬。

雲錯十歲時母親過世,也是那時候才離家。在此之前,他母親要求他在家中苦讀、苦學,為顯示自己的忠貞,她也從來不僱傭男人當家丁。

那個男人就是他見過的第一個男性——勉強能與他想象中的“父親”沾點邊的人。

雲錯道:“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雪懷卻插嘴道:“我知道。”

雲錯搓好了麵糰,看著雪懷玩性起來,開始把麵糰揉成各種形狀——略微遲疑著問了一聲:“嗯?”

雪懷一邊努力想要把麵糰捏成饕餮鬼的樣子,一邊回憶道:“魯班後人只得這麼幾個,近十年來在冬洲定居過的只有一個。他的名字叫魯化玉,字樹古,曾在城南開文玩鋪子,後來娶親遷走了。他長得很俊俏,尤其喜歡小孩子,但是不大親手給別人做東西。我家以前佩劍掛飾是在他那裡做的,後來他走了,才轉找別家。”

雲錯怔了片刻:“原來是這樣。”

雪懷瞅了瞅他,忽而想起了什麼,叫道:“完了!”

雲錯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吸引了過去:“怎麼了?”

雪懷給他看砧板上的麵糰:“我光顧著捏著玩了,本來是想做麵條的。”

雲錯建議道:“那,再擀了重新切?”

雪懷卻不幹:“你看這個,我好不容易才捏得這麼像小饕,我們今早上不如就吃蒸饅頭吧?”

雲錯便道:“好。”

雪懷高興起來,便給他分了幾個麵糰,叫他捏。雲錯的手不及他巧,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捏什麼,只是將這東西團來團去,半天沒個章法。

最後雪懷捏了三隻饕餮鬼、兩隻小貓出來,雲錯則規規矩矩地捏出了幾個肥嫩的麵糰球。

他有些忐忑地把成品交給雪懷看。

雪懷倒是沒說什麼——他順手在買回來的菜中掐了幾片香樗芽、薄荷葉與豆子,給雲錯捏出來的面球上點了眼睛和尾巴:“就當你捏的是兔子吧。”

最後兩人的早飯是吃饅頭和雞絲湯。

兩人把地方收拾好了之後,雲錯帶他一層一層地走過去,帶雪懷認房間。

雪懷漸漸發現,雲錯家的每個居室樓閣都精緻華美,卻沒有絲毫人氣。新得如同剛剛建成,看不出主人的性情喜好、生活習慣,有的只是絕對的一塵不染和幽靜孤獨。

他們在上去的過程中,還抓獲了幾隻寄居在角落的孤魂野鬼,一併被他們打包了,遣青鳥送去冥府。

“你以後會回來住嗎?”雪懷問雲錯。

雲錯看著他的眼睛:“為什麼這麼問?”

雪懷衝他眨眼:“會回來住的話,我就把你這個地方打扮一下,好不好?你這裡一點人氣都沒有,你看,連野鬼都敢進來住。”

他瞥了雲錯一眼,哼哼著道:“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不要我的話,雲少仙主。”

雲錯先是楞了一下,接著磕磕巴巴地道:“我,我要你,我什麼時候都要你。”

雪懷沒說話了,只是眼裡藏著隱約的笑意。他挨個巡視了每個房間後,給他開窗、換下枯萎的盆栽和萬年不動的擺件,而後跑下樓拿來紙筆,給雲錯講著他的計劃。

雲錯認認真真聽著,幾乎不說什麼——他認同雪懷說的一切,只在雪懷提出明顯偏向他的計劃時有些遲疑:比如將原先沉黑的窗換成紅柳的,比如把現在已經沒用了的幾個房間打通改造成兵器室和靜心堂,比如給呆瓜貓單獨做一個貓喜歡的房間。

見雲錯一直不說話,雪懷立刻又想到了什麼,小聲道:“不過這些都是我的一些小計劃……你娘留下來的東西,應當不好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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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錯搖搖頭,問他:“不是,你可以動。你想怎麼改都行。那你呢,雪懷,你想要住什麼樣的地方?”

雪懷盯著他。

雲錯猶豫了一下,問他:“你為什麼不給自己規劃房間?”

雪懷的臉一下子燙了起來:“我應該現在考慮這件事嗎?”

雲錯點點頭:“如果那個時候,你還願意要我的話。”

“……”雪懷揉了揉自己的臉,遮掩似的移開了視線,“別用我說過的話,你好煩啊。”

他們並肩坐著,雲錯忽而便伸出了手,將雪懷整個人都拉到了懷裡,連同雪懷執筆的那雙手也一併握住了。他長得比雪懷快,骨骼也比他高達許多,按住雪懷彷彿按住什麼小東西一樣。

雲錯低頭,依戀地埋在他脖頸間,雪懷柔軟的髮絲蹭著他的臉:“那個時候,你還會要我嗎,雪懷?”

雪懷敷衍道:“要要要,你和小饕我都不會拋棄的,雖然你們都有點傻品味差還經常給我添亂……”

雲錯湊近一點,輕輕吻下去。雪懷話沒說完,安安靜靜地承受了這個吻。由淺及深,從蜻蜓點水到纏綿繾倦。

一吻終了,雲錯低聲道:“我想都不敢想……我覺得這是在做夢。”

雪懷懶懶地往後靠在他懷裡,又扯來一張紙,畫給雲錯看:“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只改造現有的這座宅子那也太便宜你了,若是想我住過來,你得給我再造一個院落,要帶泉池假山的涼亭,要冬天能賞雪的湖上遊廊,湖不能太淺,要能養魚和乘舟。四時園林,梅蘭竹菊都要有;練武場,藏書閣……目前就這些,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說。”

雲錯道:“好。”

雪懷瞥他:“可不許嫌我要求高,你知道的,我以前是雪家少主……”

他沒說下去。

稱呼變了,從雲錯帶他從雪宗面前離開的那一刻,就代表他和這個家割裂了。

他笑著看著雲錯。雪懷自然知道,雲錯最不缺的就是錢。他就是有這種辦法,發展、籠絡屬於他自己的勢力,只不過這一世從未向他提及。

“現在也是。你是雪懷,雪懷的家裡有雲錯,饕餮鬼和呆瓜,你是我們家的少主人。”雲錯說。

雪懷咕噥:“那你是誰?少夫人嗎?”

倒是沒怎麼抗拒這個說法。

雲錯自己卻開始糾結這個問題:“那,我是你的夫人的話,到時候雙……”

雪懷只聽了一個字,便猛然回頭瞪著他:“雙什麼?”

雲錯小聲道:“雙修。雪懷,你是想當哪邊的?”

雙修運氣,講究是在交.合時兩邊貫入彼此修為,兩人周天相合,共同運氣,以元陽作為媒介。自然,兩人當中只有一位能承接元陽,也就有了修行體位之分。

雪懷自己是個薄情寡慾的,對這些向來不怎麼感冒。但他一向不肯讓人,也從來不處於被動位置上,故而雲錯有些忐忑。

他沒敢說,與雪懷一起入眠的許多個日夜,綺夢輪番做著,每回都是夢見雪懷在他身.下婉轉低吟,眉目含春。他好幾次半夜生生因焦渴而醒來。他怕到時候在這上面說不好,雪懷不接受,不高興。

他滿腦子也就只能裝著這個了。

聽雲錯提起,雪懷的臉頰便開始燒:“隨,隨便。到時候再說。”

“隨便是什麼?”雲錯卻不依不饒地要問他。

“就……隨便。”身後的男人抱得太緊,雪懷不自然地扭了扭,想要掙扎一番,雲錯的身體卻越繃越緊。

他又硬.了。

這下是什麼都遮掩不住了。雪懷覺得自己快要害羞得燒起來了——偏巧他面上還端得滴水不漏,佯裝鎮定,只推了推雲錯的手:“我去……我去倒個水,你,你自己解決一下。”

雲錯卻遲遲不放他,卻把他摟得更緊了——他的聲音中帶著難言的焦渴,像某種獸類遇見獵物一樣,在他耳側嗅著,吸氣,而後去吻他。

吻他的耳垂,耳根,在他漂亮白淨的臉頰邊輕輕吮咬——這種行為完全是無意識的,彷彿被迷惑了。雲錯悶悶地抱怨起來:“雪懷哥,你好香,你為什麼這麼香?”

雪懷快繃不住了,他急著要從雲錯懷裡起身:“這我哪知道,我自己的香囊和你配的就是一個樣子的。”

還沒邁出一步,他整個人都被雲錯提了起來——不是雲錯最愛的那種打橫抱的辦法,他直接從身後把他抱了起來,讓他雙腳離地,像是抱著一個小巧的娃娃。

雲錯比他高出不少,輕輕鬆鬆地攬著他的腰,和他一起摔在幾步遠的床上。他著迷似的撲在他身上,去吻他,嘗他唇舌的味道,反反覆覆揉捏他可愛的耳垂和清秀細嫩的脖頸——其他地方他不敢碰。

不讓他親一下抱一下他會死的——雪懷從他的表情中明確地發現了這一點。

他洩氣了,也乾脆放棄了抵抗——他是個大男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雲錯喜歡他,他也喜歡雲錯,這事兒就算成了。

“你弄吧。”雪懷鼓足勇氣,伸手去解雲錯的腰帶,臉上的紅暈都還沒散去,“都……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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