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中國美術鑑賞課時, 陳言瞥見季維看課本的時候, 臉上浮現一層薄薄的紅暈, 他奇怪地問：“怎麼了，發燒了嗎？”
季維趕緊否認：“就是有點熱。”
已經進入夏天了，雖然開著空調, 教室人多擠在一起，不免有些炎熱，陳言也沒再多問。
中途休息的時候, 他開啟手機, 驚訝地說道：“華庭的房子終於要開始賣了。”
副班長漠不關心：“華庭那價格是普通人買的起的嗎？一平米三十萬，還全是兩百平方米以上的精裝豪宅。”
其他幾個同學也聊上來了。
“物理系那個羅娜她爸不就想給她買一套嗎？”
“她家是真有錢。”
“反正我們買不起，不過值得下課後慶祝一下, 白天在宿舍再也不用聽霹靂哐啷的了。”
季維沒有參與討論，整理著課上的筆記。
華庭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新樓盤就建在學校周邊，他還沒來燕大的時候就開始修, 修了快三年終於要修好了。
下課後，他走在路上刷了會兒微博。
昨晚《大國器物》開播的訊息悄無聲息, 不是因為《大國器物》收視低, 而是鋪天蓋地都是《故宮小店》的熱搜。
#季維千里江山圖#
#季維陸慎行結婚沒有#
#趙越蕭池疑似不和#
……
他微博粉絲直接從一百萬多漲到了三百多萬，和顧淮衣的微博粉絲數正好相同，不免有好事者進行對比。
【朝陽區吃瓜群眾】顧淮衣的吸粉水平被大大低估了，我說季維三百萬粉絲裡有一半都是cp粉大家沒意見吧？等到節目播完他和陸影帝解綁那天，提純還是脫粉都未可知
評論轉發都過了上千條。
【豆腐乾】陸影帝的粉雖然佛, 可不會幹看著季維提純吧
【嚶嚶怪】現在不都說陸維是真的？我首頁好幾個妹子都在產陸維的糧
【凍梨子】呃，這種綜藝都會炒cp吧，你看《故宮小店》的熱度把《大國器物》按在地上摩擦，也就cp粉當真了
忽然，手機螢幕轉到了通話介面。
——是陸慎行打來的
季維往紅樹林的方向走了走，避開下課後喧譁的人群，接通了電話。
陸慎行那邊有些吵，不時傳來杯籌交錯的聲音，男人的音量比平日稍稍提高：“華庭的房子可以嗎？”
華庭？
是問他喜不喜歡吧。
大家都想買，應該是很好的房子。
於是季維點頭：“可以。”
“淺色的裝修風格可以嗎？”
“可以。”
“客廳放個壁爐可以嗎？”
“可以”
……
回答了十數個問題，他聽到男人似是帶著無奈嘆息了一聲：“維維，你怎麼什麼都可以。”
季維愣了愣。
他只是……習慣了。
他好像沒有特別在意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接受，不是默默忍受，是真的無動於衷，他甚至覺得自己遊離在這個世界外，需要拼命抓住支點。
“和我同居可以嗎？”
男人低低地問。
季維下意識說了聲可以，等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結束通話了電話，他茫然地握著手機，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下午的時候，搬家公司給他打了電話，他才知道真的沒聽錯。
陳言一回宿舍，就看到季維在收拾東西，連陸慎行的海報都取下來了，他震驚地問：“季維同學，你是要搬到哪兒去？”
季維小心翼翼地收起海報，想了想說道：“應該是華庭。”
陳言嘆了口氣，走過去捏了捏他的臉：“我的傻維維，華庭明天才開盤，羅娜她家夠有錢吧，也得等到明天。”
“也有提前選房的，不過那都是財經報紙上出現的人物了，別想了。”
“陸慎行應該算吧。”
季維沉思了一會兒回答，不過他愛豆都出現在八卦報紙上，財經報紙倒是很少見。
陳言樂了：“你該不會說你和陸慎行結婚了吧？”
季維點頭。
他之前以為他愛豆想隱瞞結婚的訊息才沒和陳言他們說，可他愛豆好像並沒有想隱瞞的意思，他也就大方公開了。
陳言面色複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對他的感情生活很擔憂的樣子：“算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了，有事記得找哥哥，我拿你當弟弟的。”
季維：“…………”
他還是向陳言說了聲謝謝。
季維的衣服並不多，不過加上畫具這些東西倒是裝了滿滿三箱，搬家公司的工人幫他抗下了宿舍。
他在臨走前是想請大家吃一頓飯的，感謝大家對他的照顧，可宿舍其他人還沒回來，只好等下次了。
他揹著書包下了宿舍樓，手裡抱著陸慎行的海報，細細卷好後用布繩纏上，因為怕放箱子裡會被壓壞。
忽然，他看見了宿舍樓前停了一輛邁巴赫。
——竟然是他愛豆的車。
他加快腳步走過去，站在車門前，猶豫要不要敲窗時，車門突然開了。
陸慎行換了一身西服，坐在靠窗的位置，合上手中的書，抬眸對他說道：“過來坐。”
季維抱著海報進了車。
不過坐得離陸慎行有些遠，男人微微蹙眉，他瞥了眼應關霄，應關霄感覺到了陸慎行的視線，如芒刺在背。
他就不該來！
季維關上車門。
他系安全帶的時候，應關霄透過後視鏡看見他抱著的幾卷海報：“維維，怎麼不讓搬家公司一起搬了，抱著多麻煩。”
他忽然想起季維的專業：“噢，應該是你的畫吧，確實比較重要。”
季維搖了搖頭：“不是畫。”
“但很重要。”
車還沒起步，應關霄回頭看了一眼，不確定地問道：“看這個材質怎麼有點像海報啊，是老陸的海報嗎？”
季維看了一眼陸慎行，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他愛豆除了拍戲，基本沒有曝光，連官方海報都是剛出道那會兒拍的，現在幾乎絕跡，所以很重要。
有人形容陸慎行能紅簡直是娛樂圈裡的一個奇蹟，但凡他長得差點、演技差點，根本不會走到今天。
他系好安全帶後，發現纏繞海報的布繩有些松了，於是低頭重新打了個結。
男人倚在車窗邊，靜靜地注視著少年的動作，忽然開口：“真人就在你面前。”
季維看向陸慎行，眼裡流露出疑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陸慎行神情寡淡：“你可以多看看。”
密閉的車廂裡，季維心跳得很快，他聽到自己緊張又小聲地回了一個“好”。
應關霄啟動車輛時，忍不住腹誹，陸慎行這個人吶，怎麼連自己海報的醋都吃。
季維以為是去華庭，可看沿途的風景並不像，反倒像是西城區的方向，他問向應關霄：“應哥，這是去哪兒啊？”
應關霄正準備回答，沒想到被陸慎行搶了先，他平淡地開口：“去你家。”
季維本來也想等陸慎行有空回家一趟，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他哦了一聲，可是男人下一句話讓他面紅耳赤。
“謝謝丈母孃的禮物。”
季維推著陸慎行出了電梯時，發現自家的門虛掩著，傳來他大姑滔滔不絕的聲音。
“你勸維維離婚吧，他伴侶肯定一沒房二沒車的，怎麼過日子？我二婚物件都給他挑好了，我單位新來的小夥子，雖然比不上他表哥找的吧，但，一個月工資也有七八千，維維這條件也不能再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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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不是我說你，當時你娶葉知的時候我就不同意，她那人性子太怪了，看著和我們就不一樣。”
……
季維嘆了口氣。
他大姑這人也沒壞心思，但和葉知女士天生不對付，他家但凡發生點什麼事她都會怪到他爸不該娶葉知女士上。
陸慎行忽然開啟手機，似乎是發了條訊息。
他推著陸慎行進了門。
季姑姑還在給季爸爸看照片：“我沒騙你吧，小夥子長得雖然一般，但有一米八呢，在燕城算長得高的了，也是他喜歡男人，不然好多小姑娘搶。”
季爸爸被她說得頭疼，正想站起來透透氣，看到了季維他們，欣喜地說道：“小陸來了？怎麼沒提前說一聲，我好去菜市場多買幾個菜。”
陸慎行垂眸：“就是怕麻煩您。”
“不麻煩、不麻煩。”
季爸爸樂呵呵地擺手。
季姑姑眼尖地發現，指著陸慎行說道：“這是不是電視上那個陸慎行，和維維一起拍節目那個？”
季爸爸經過陸慎行身邊時，提醒道：“這是維維他大姑，嘴上沒個把門兒的。”
季維深以為然。
季姑姑不悅道：“你在外人面前說的什麼話啊，是，維維長得好學習也好，可你去二婚市場上看看，能找到好的嗎？還不是靠我們這種熟絡的介紹。”
她心裡其實也是理解的，季維從小到大都比她兒子優秀，可偏偏在結婚物件上栽了跟頭，他兒子結婚物件光是每個月的工資就有小十萬，人還高大帥氣。
她這個弟弟肯定是覺得丟面子了，不讓她這個做姑姑的插手。
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嘆了口氣。
陸慎行斂了斂眸：“大姑好。”
季姑姑以為是季維在叫他，反應過來是陸慎行後，震驚地站起來：“你、你叫我什麼？”
“不勞煩姑姑給維維找二婚物件了。”
“沒這個必要。”
男人慢條斯理地說道，看不出眼裡的情緒。
過了大半個小時，季姑姑才從震驚中擺脫出來後，她瞪了季爸爸一眼：“你怎麼沒和我說過呢？”
季爸爸無奈道：“還不是怕你嚷得滿大街都知道。”
這時門開了，應關霄走了進來，把一個盒子遞到了季姑姑面前，陸慎行垂眸道：“一點見面禮，希望姑姑喜歡。”
季姑姑開啟盒子。
一條catier的白金項鏈。
她聽過單位小姑娘說過這牌子，一條項鍊就要十幾萬呢，她驚喜地說道：“喜歡，太喜歡了。”
“您喜歡就好。”
陸慎行的表情依然平靜。
季姑姑開開心心收下禮物，不得不感嘆了一句，人和人真的沒法比，季維從小讀書好就算了，找的伴侶也是普通人高攀不起的。
她一想之前還說要給季維找二婚物件就臉紅：“我家裡還有點事兒，就先回去了，維維你們以後常來玩啊。”
季維有些奇怪。
他大姑連晚飯都沒吃就走了，完全不像她往日的作風，送走他姑姑後，他問季爸爸：“我媽呢？”
“在屋裡看書呢。”
季爸爸忍不住向書房瞅去，一副想進去又不敢進去的樣子，最後還是系上圍裙進廚房做菜去了。
直到吃飯的時候，葉知女士才從房間裡出來，她還穿著寬大的工作服，看到陸慎行僅僅是點了點頭。
季維和季爸爸習慣了葉知女士的沉默。
比起人，她更喜歡和冷冰冰的數字打交道。
飯桌上，季爸爸一直在給葉知女士夾菜，葉知女士碗裡的菜都快堆成了一座小山，但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小口小口地吃掉了。
季維就不一樣了。
他只給陸慎行夾了……半座小山。
陸慎行淡淡地瞥了季維一眼，他小朋友愛給人夾菜這個習慣看來是家族遺傳。
季維沒察覺到陸慎行的目光，他只是覺得他愛豆今天胃口特別好，往常應關霄給他帶飯只能吃一小半，今天給他夾的菜全吃完了。
吃完飯，陸慎行送了季爸爸一罐自家茶園新制的茶葉，送了葉知女士一張畫。
季爸爸很開心地接受了，葉知女士竟然也挺開心的樣子，和陸慎行生澀地說了一聲“謝謝”。
走出家門時，季維忍不住問向陸慎行：“我可不可以知道你送我媽什麼了？”
“一張普通的畫。”
陸慎行淡淡地說道。
“那她還這麼高興？”
季維不解。
“大概因為你爸爸很開心。”
男人垂下眸。
季維怔了怔。
他會選擇繪畫其實也是因為葉知女士，很難想象腦子裡只有數字公式的她會對抽象藝術感興趣。
他只記得很小的時候，葉知女士偶爾帶著他去畫展，站在那些線條凌亂的畫前，靜靜地看著。
他長大了才明白，葉知女士是孤獨的。
她有自己的世界。
不讓任何人進去。
但她悄悄給季爸爸開了條縫兒。
下樓後，應關霄送他們到了華庭。
不得不說，華庭的貴是有道理的，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居然生生造了一片平湖，湖水在夜色的掩映下泛出波瀾，倒影出碎金般的燈火。
都是一戶一電梯。
季維推著陸慎行進了電梯，電梯的門緩緩合上後，輪椅上的男人忽然啞著聲問：“今天晚上要學習嗎？”
季維正想點頭，可透過鋪在電梯內部的玻璃鏡面，他清楚地看到男人向來冷淡的眼裡沾染上慾念，有種禁慾的性感。
他才反應過來，他愛豆說的學習可能不是單純的學習，而是……昨天那種學習。
一瞬間，他的臉紅成了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論中文的博大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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