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走！”
小旗官劉三用力拽著繩子，隨著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量，被繩子綁住的姚啟聖和賈復漢到底年紀有些大了，頓時感覺渾身都要被繩索勒散架了一般，為了減少肌肉上傳來的痛苦，他們不得不順著前面賊寇行進的方向前進。
周昌亦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賈復漢和姚啟聖的身後前進著，從身旁賊寇不善的目光中，他已經猜到賊寇想要做什麼了，可周昌卻毫無辦法。
在被押解至廣州後，他就不止一次地向賊寇提出要反正歸明，但根本沒有人回應他，押解至螺頭山大營後，他更是不顧體面地趴在馬仲英的行轅前哭訴過，然而得到的回應卻是，你周昌若是有骨氣為大清殉國的話，馬大帥還能敬你是條漢子，你他娘的都不知道咱要怎麼處置你，就在這乞命，這不是讓人瞧不起嗎？
心知必死的周昌這會根本提不起一絲氣力想要罵人，又或者說幾句豪言壯語，只是渾渾噩噩地跟著前面的明軍小旗往陣前走去。
劉三卻是興高采烈，他很感謝他的長官給了他在全體楚軍以及南昌城上的清軍面前露臉的機會，雖然他不明白，安排他處置這些滿清大官的隊官李大力為啥不把那個看似官職還要高的清朝官員也讓他帶到陣前處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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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緹畢竟十二歲了，即便李興是武將，但抱了這麼久，也有些累了，遂把人往地上一放，笑眯眯地對被押在他身側的明珠說道：“明相，本將以您的名義在安親王面前處決他們幾個，相信您不會有意見吧！”
“你們……卑鄙！”
明珠氣的臉都綠了，賊寇把他押解到陣前，卻不誅殺他，反而是處置姚啟聖、賈復漢和周昌，這豈不坐實了他投降賊寇了嗎，這事要是傳到京師，那他納蘭家還能有活路嗎，這些賊寇當真是不殺人而誅心，太沒有人性了。
李興戲謔地說道：“明相何必動怒，此前水師旅楊帥就曾對您說過，咱們楚國公很看中您，只要您能歸順他老人家，我大明定不吝公侯之賞，反正一旦姚啟聖他們被處決，明相您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還不如橫下一條心，投了大明算了。”
“你們……你們……，我大清康熙皇帝，文武仁聖，定不會被你們這些鬼蜮伎倆矇蔽，本官就是死也不會降了你們這些賊寇的，決不會投降你們這些賊寇！”
明珠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相信，作為康熙的心腹，大清朝廷的重臣，沒有人比明珠知道，皇帝聖明的外表下，其實是多疑而善變，如今江南處處告急，若真收到了自己投明的訊息，那在震怒之下肯定要誅殺自己九族的，但君恩深似海，即便是知道皇帝不可能放過自己的家人，明珠依然決定要替大清守節。
“明相同不同意無所謂，還是先陪本帥看看南昌城頭安親王他們的嘴臉吧，左右，拿一支千里鏡給明中堂。”
李興已經被馬仲英任命為提督江西軍務總兵官，按制自然可自稱一聲本帥了，作為楚軍江西軍務的最高長官，怎麼處置江西戰事，還是有一定的自主權的，何況馬仲英在行師入浙之前就曾對他說過，務必要坐實明珠反正之事，好讓滿洲朝廷自個兒狗咬狗，在這種情況下李興自然捨得一柄千里鏡。
其實不用明珠去看，南昌城頭上，所有的清軍將校這會的臉色都不是很好，自姚啟聖、賈復漢和周昌被押解出明軍陣前時，他們便依稀想起了去年五月份，大將軍彰泰和王進寶等人在肇慶城下被處決時的情景。
姚啟聖和賈復漢等三人被押上來時，早已失去了往日高高在上的貴氣，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聽著左右楚軍士兵的嘲諷和謾罵聲，他們都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了，雖然知道必死，但姚啟聖依然昂著頭，哪怕腦後的辮子已然被扯了下來，身上的清廷官服也破損的不成樣子，但他還想維護他滿洲朝廷一品大員的體面。
周昌則是畏畏縮縮，他很想再求饒一次，可城樓上站著的正是安親王，再加上心知求饒也未必會得到大明兵的寬恕，因此話到了嘴邊還是收了回去，只是下身處傳來的騷臭味，昭示著他的恐懼和不安。
賈復漢此刻更是悔的腸子都青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端端地來當這個招撫使，結果卻成了長毛賊寇的階下囚，如今更要被長毛賊寇當眾誅殺。
儘管已經七十八歲高齡了，但賈太保還沒活夠，他也不想就這樣被砍了腦袋，可京師還有兒子賈大全和孫子賈六，若是當眾向長毛賊寇求饒，那豈不是要斷了賈家的傳承？雖說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兒子沒了可以再生，但賈太保可不認為已經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他，還有能力再生個大全出來，沒奈何，只能像被牽羊一樣被那些可惡的賊寇牽到了軍陣之前。
“跪下！”
劉三卻意氣風發，把人犯押解到陣前後，就提著腰刀，彷彿得勝回營的大將軍，走到三人身後，狠狠地朝他們的腿彎處踹了過去，周昌早就嚇蒙了，劉三腿還沒伸，人就癱坐了下來。
賈復漢也因為年紀大了，挨了一腳，頓時控制不住身形，轟的一聲跪倒在地面上，姚啟聖卻是重重地挨了兩腳，又被劉三用腰刀拍了幾下，這才吃不住疼，跪了下來。
城頭上的清軍將領這會也發現了被賊寇推到陣前的是姚啟聖和賈復漢他們了，一個個紛紛發出驚呼聲。
緩過來的圖海也在低聲和身邊的賴塔說些什麼，從二人神態可以看出，見識過明軍處置人犯手段的他們，這會都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心思，只是他們不明白的是，皇帝的心腹重臣明珠為什麼沒有被推到陣前處決，反而和後陣的賊首站在一起，二人似乎還說了些什麼。
出於對這種反常情況的好奇，圖海和賴塔均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瞟向了站在他們身前的嶽樂，想著安親王爺能給他們解惑，然而他們卻發現嶽樂除了身體在顫抖外，似乎並沒有表現出多少不滿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