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揉了揉剛才開會被幾個老古董念得煩躁的額頭，走到辦公室窗邊看下面車來人往。
身為傅氏的總裁，他原本應該像所有的有錢人一樣把自己的辦公室選在公司最高處。
每天上班下班的時候都站在窗明几淨的碩大落地窗旁，抬著一杯昂貴的咖啡或者是紅酒。
疲憊卻又自豪的在心裡感慨，“看啊，這就是我打下的江山！”
這是以前自愛孤兒院的時候，和陸雎爾經常幻想的畫面，這個充斥著兩人腦海的畫面是從院長那個寶貝黑白電視機裡面得來的。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樣的感概多裝B，但是陸雎爾喜歡，所以他也喜歡，並且在心裡暗暗地埋了一定要變成這樣的男人的夢想。
等他真的擁有了自己打下來的江山，在選樓層的時候，卻滿腦子都是他和陸雎爾小時候最後一次分開的時候，陸雎爾從二樓跳下來的情形。
陸雎爾那麼好動，像個男孩子一樣，整天都是上躥下跳的，萬一哪天忽然說想要跳下去看看自己的江山可怎麼辦？
於是他把傅氏二樓變成了他的辦公室，就等著陸雎爾想跳的時候方便。
在陸雎爾不在的時候，顧城一直都是直呼她的名字的，從來沒有叫過她姐姐。
以前不敢當面叫，就想著等自己長高了長壯了，當面叫她的名字，氣死她哈哈。
助理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的是這樣一副畫面，自己沉穩常年面無表情的總裁站在二樓笑出了詭異的樣子。
他忽然很後悔答應院長來說這件事情。
“總裁？”顧城一直這樣笑著，都半分鐘過去了都沒有發現助理的存在。
可憐的小助理不得不開口叫了一聲。
等顧城看見助理的時候又恢復了原本冷淡的模樣，助理在心裡狠狠的松了一口氣，還是這樣的總裁比較正常，剛才那樣的總裁真的是嚇死人了。
“什麼事？”
助理小聲的說道：“療養院的院長剛才打來電話說陸小姐的葬禮定在後天，您要不要去看看？剛好後天我們在中山併購的傳媒公司也該做交接了。”
助理姓陳是顧城接手傅氏之後親自提拔上來的，跟著總裁也有好幾年了。
但是他一點也不瞭解這個脾氣怪異總裁，尤其是前段時間救回了據說是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朋友後，更加的喜怒無常。
要說是不在意這個朋友，他明明從跟著總裁就發現總裁在想法設法的找了。
要說是在意，卻在找了好幾年終於找到之後又從來沒有主動去看望過。
一直到總裁的朋友跳樓後，總裁也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來。
能進大公司還能當上總裁助理這樣的美差，幾乎是陳一這些年來獲得的最大成就。
但是總裁過於喜怒無常心思難測，也是他這些年來最大的痛苦。
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自從跟了這個總裁，他和女朋友吵架的次數越發的減少。
最近更是三個月萬以來從來沒有吵過一架，這些都是每天猜測總裁心思得來的寶貴經驗啊。
“後天麼？這麼快。”
陳助理聞言接了一句，“不快了總裁，國家規定是過世後三天就得火化的，中山院長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生生拖了快一個月，也不知道有什麼可拖的，人又不會再活過來。”
總裁不說話，陳助理知道這總裁心情又不好了，趕緊說沒什麼事的話就退下了。
一直到出了門心臟還在瘋狂的跳動，總感覺剛才自己要是再跑慢一點，可能得被總裁打死。
顧城依舊站在二樓落地窗前面，外面還是熱鬧的車水馬龍。
“是啊，拖再久又能怎麼樣，她不會再回來了。”
顧城伸出手想要把窗戶開啟，像是當年陸雎爾瀟灑的從二樓跳下去一樣，也瀟灑落一回地。
手在玻璃上無意識的摸了好幾分鍾，忽然就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科學在發展，人類在進步，破爛的小樓房已經變成了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落地窗沒有一點可以撬開的縫隙，那個插著抽銷的一碰綠漆就會黏手的小窗子已經再也打不開了。
年少的時候總想著長大以後賺大錢，看一看自己打下的江山。
可是要一起看的那個人不在了，車水馬龍都成了別人的剪影。
“你說跳就跳了，像當年一樣知道下面是什麼，做好了落地的準備，留我一個人一直懸著，總是落不下。”
陸苗苗回去跟房東說了明天就搬走的事情，趁著房東找當時簽訂的合同的空隙把剩下的東西也收拾好。
林林總總的也就兩個行李箱加一個小揹包，行李箱裡面大都還是一些半舊的衣裳，都是她不喜歡的白色。
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總穿著白色的衣服挺喪的，生生把原本有些豔麗的相貌弄成了清秀，再加上隨時愁眉苦臉的，活活就是一個小白菜地裡黃的樣子。
房東還算是不錯，沒有因為陸苗苗是一個小姑娘就扣押她的押金。
退回來一千五的押金，拿給陸苗苗的時候還誇了兩句。
“我說呀你早就應該離開鹽城的，你看看你那個媽和姐姐，三天兩頭的找你麻煩，可憐的我的門喲，都換了好幾次了。”
說著怕陸苗苗以為自己在心疼自己的門，趕緊轉了話頭。
“你看看現在，自從昨天你說了決定要離開這裡，才一夜的時間，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哪還有以前那愁眉苦臉的樣子，人啊就是為自己而活的，為了別人委屈自己，不值當。”
陸苗苗不是很喜歡別人這人這樣說教，但是知道房東也是為了她好，笑著答應了。
臨回房間想到過不了幾天她那便宜老媽肯定就要知道自己解約的事情了，肯定要來找她的。
趕緊囑咐了房東一句，“房東，你也知道我以前在這裡過的是什麼日子的，我現在是真的要去外地過我自己的日子了，要是我媽還有別人來找我，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了。”
房東大手一揮，“你安心去過自己的日子，以前你在這裡我不能對她倆怎麼樣，現在她倆再來找麻煩我就報警，我已經忍了她們很久了。”
得到房東的保證，陸苗苗安心的回房了。
一直到坐上了去J市的高鐵，衛子衿都還是有些茫然的。
昨天事情結束之後，走了一小段路她忽然想起那個便宜媽要是知道自己擅自解約怕是不會放過她。
還是要把那份已經無效的合同拿在手裡，等以後要是那個便宜媽再想出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就把合同公佈出去。
這年頭的網路可是很發達的，已經不是我生了你你就得聽從我所有的命令的時候了。
搞不好關鍵時候，還能讓她徹底的擺脫這個只想著踩著自己女兒上位的便宜媽呢。
回去的時候喬喬坐著的車已經開走了，幸好壯漢事情沒處理完還沒有走。
頂著他詭異的目光拿到了那份已經沒有了法律效應的合同，再次走出了這個破破爛爛的野雞公司。
拿到合同光顧著樂了，轉彎的時候沒注意前面有人，撞上了。
道了歉就準備走，誰知道那個女人看見她就像是逮到了什麼可口的獵物一樣。
“小姑娘，我看你長得五官標緻，身材勻稱，雙眼有神，是個當大明星的料啊！”
剛剛擺脫野雞公司的衛子衿沒想到，這麼快就在幾百米處的拐角，她再次遇見了相同的騙子。
“眼睛鼻子一個不少的就是標緻，手腳不一長一短的就是勻稱，雙眼無神那是瞎子，姐姐我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幹什麼要來做這種騙人的行當。”
李悠然第一次被別人這樣直白的反駁，在娛樂圈裡面大家最擅長的就是逢人三分笑。
別管他是不是對家，就是昨天互捅了兩刀，只要今天還有利益上的糾葛，那就還是得笑。
她已經多久沒有遇見過這樣直白的人了，雖然被罵了心情很不好，但是意外的有一種真實感。
“哎，你是不是把我當騙子了，這是我的名片，你看看，我可是正規的經紀公司經紀人，你上網都能搜到我們公司搜到我的。”
李悠然說到這裡的時候還有些驕傲，她手下的藝人，前幾天剛得了最佳配角，她這個經紀人在網上也算是能擁有姓名的！
可惜衛子衿現在一心就想著要回去收拾東西，趁著便宜媽沒找上門來趕緊跑路，沒心情知道面前的人是不是剛剛捧出了一個最佳配角。
李悠然見小姑娘壓根就不搭理她，依舊往前走自己的，有些著急。
“哎你這小姑娘，咋這麼沒禮貌呢？你是趕著回家吃午飯嗎？你相信我，跟著我以後每天都能讓你吃上大餐，還能免費的全世界旅遊，哎你再。”
“你什麼時候回去？”
衛子衿是聽見女人喊的吃午飯嗎的時候停下來的，她拿著手機搜了一下女人的名字，還真的是經紀人，上面還有一張標準相，雖然比現在瘦了一些，但是看得出來就是一個人。
“什麼？”李悠然一時間轉不過頭腦來，這話題轉變得十分生硬。
衛子衿想到以後可能真要靠著這個人才能吃飯了，耐心的回道：“不是說要籤我，帶我吃大餐全世界公費旅遊嗎？”
李悠然沒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就拐到了一個長相不俗的藝人。
衛子衿也沒有想到竟然為了一口飽飯，再次把自己送進了娛樂公司。
李悠然轉過頭來問衛子衿要不要吃點東西，衛子衿第一次近距離的看李悠然的臉。
有些怔怔的搖了搖頭，她雖然不喜歡原主的瘦弱，但是要她像李悠然一樣胖上十多斤她也是不願意的。
“不吃了，我晚上吃東西容易發胖。”
李悠然看了一眼外面耀眼的太陽，疑惑的說道：“現在還是大白天啊，你說什麼胡話，是不是激動得吃不下飯啊？”
眼見著李悠然有又要開始嘮叨的跡象，衛子衿只得無奈的說出了實話。
“李姐，我昨天翻千度看到你照片的時候差點沒有認出你來。”
李悠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說的是什麼意思，怎麼就扯到她身上來了？
等開啟千度看見兩年前那個還有尖下巴的自己的時候，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前排乘客不高興地回頭瞪了一眼這個公共場所大聲喧譁的女人。
李悠然沒有搭理他，看了苗條的衛子衿一眼，失落的放下了自己手裡還裝著兩個雞腿的盒飯。
衛子衿對李悠然能安靜下來十分的滿意，終於可以安靜的睡一小會兒了。
十分鐘後，她拿起了自己眼睛上面的衛生紙，忍無可忍地向李悠然發出了控訴。
“李姐，咱們公司很窮嗎？”
李悠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麼可能，咱們公司在娛樂圈也是數得上名號的。”
“你手下真的剛出了一個拿了最佳男配的潛力股嗎？”
李悠然想到自己那條潛力股就開心，“那當然是真的，我不是把他照片都給你看了嗎？”
衛子衿壓低了聲音道：“你在的是個大公司，你手下剛出了一個潛力股，你也算是有些名號的經紀人了，去J市的機票都不捨得給你報銷嗎？這個動車停停走走的就算了，這個布都不能完全擋著太陽，連眼罩都不捨得發一個。”
李悠然也知道第一次帶人家回公司就坐動車不太靠譜，顯得坐不起飛機似的，訕訕地笑了笑。
“這不是同事說這幾天J市有雷陣雨，讓我們坐動車的安全一點麼。”
衛子衿恨鐵不成鋼的回道：“李姐知道飛機失事的機率和動車失事的機率那個更大一些麼？”
李悠然聽見這話僵了僵，呆了幾分鐘不敢置信的拿出手機給公司打電話。
衛子衿煩躁的拿出溼紙巾放了一層在衛生紙上面，再蓋住眼睛，準備再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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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找到了出路，但是聽了李悠然打了幾通電話下來，衛子衿都能察覺出來不對的地方，偏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專業，說自己能幹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到了J市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靠著這人吃飯了，轉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是準備要離開的，還能蹭一趟車，也不虧。
到了J市，或許還能回療養院去看一看，也不知道顧城會把自己仍在J市的墓地，還是帶回孤兒院那邊去。
想到這個問題，她也睡不著了，就著旁邊李悠然壓低的怒吼聲質問聲，想著自己的骨灰會被放在什麼樣的小盒子裡。
這不是衛子衿第一次到J市，也是她第一次到J市，和鹽城那個小地方不一樣，J市光是從地鐵站出來就能看到一片繁華。
在被不知道踩了第幾腳的時候有些忍不住了，這可是她鞋櫃裡面唯一一雙新鞋子了，想著要踏上新的旅程才穿上的，可不是為了在新的城市被新的人踩。
“李姐，其實我們也不必一定的要在這裡等著的，公司裡面那麼忙，不然我們自己打一個車過去吧？”
李悠然自從在車上打了幾桶電話之後臉色就再也沒有好看過，口氣強硬的回道：“在等一會兒吧，馬上就來了。”
衛子衿心裡哦豁一聲，沒有說公司的人馬上就來了，哪來的人肯定就是讓她這幾天心情不好的人咯？
現在反正還沒有簽約，不然就先跑了吧？這還沒簽約呢就要知道圈子裡面的骯髒事了，這以後就是簽約了也要被針對的。
正組織著言語跟李悠然告別呢，一輛不起眼的黑色SUV就停在面前了。
等她坐在車上就知道，玩球，這後面坐著的可不就是剛哈桑動車的時候聽李悠然驕傲宣佈了好幾次的，剛得了最佳配角的黃嘉嘉麼。
黃嘉嘉看見衛子衿臉色也不好，或者說他是從看見兩人開始臉色就不好了。
原本今天已經約好了要和樂視的老總見面，就他這個咖位即便是拿了一個小小最佳配角，人家老總也是看不上眼的。
這個機會還是他喝了兩天酒找了很多的門路得來的，結果這個李悠然非要他今天來接他。
一想到這個女人威脅自己的話，臉色就更難看了起來。
“你在電話裡面說的什麼意思？”
衛子衿抱著已經被記恨上了，八卦不聽白不聽的原則，從上車就把耳朵給豎起來了，別說，這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還有那麼一點的好聽。
李悠然即便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在沒有?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不願意相信的。
“我就是想你了，讓你來接我不可以嗎？”
衛子衿沒想到看起來一副女強人樣子的李悠然還會撒嬌，真是人不可貌相。
黃嘉嘉煩躁的直起了身子，“李悠然你說什麼胡話，現在是什麼時候，要是被拍到了怎麼辦，你去了一趟鹽城是變傻了嗎？”
大半天沒有聽見聲音，衛子衿有些忍不住想往後面看看，後視鏡只看到猙獰的黃嘉嘉看不見李悠然啊。
“不是我變傻了，是你覺得我變傻了，以前你不也經常來接我，我是你的經紀人，被拍到又怎麼樣？”
李悠然的聲音有些冷，“黃嘉嘉，你到底想做什麼？”
黃嘉嘉沒想到平日裡他說什麼就聽什麼的李悠然今天竟然有些強硬，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坐在副駕的衛子衿。
“我這幾天都在跑通告，還能幹什麼，你今天是發什麼瘋。”
李悠然沒有說話，黃嘉嘉自己心煩意亂的也沒有在說話，衛子衿心大得很，坐在副駕上面樂樂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