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累了,一天應對了兩個難纏的,就是她這個孤兒院一霸也感覺疲累,就這樣靠著門就著陳甄珍的叫罵聲安然進入了夢鄉。
夢裡是兩個在小巷子奔跑的半大孩子,明明是逃難是在躲避什麼人,但是在太陽的餘暉下,在相同頻率的擺動下牽著的手,竟然也生生看出了一點愉悅歲月靜好的味道。
醒來的時候脖子是酸的腦袋都被堅硬的門板磕得生痛,最難受的是右手,因為捲曲垂在地上的姿勢加上過於用力拿手機,痠麻得隨便動上一動就能讓人酸爽得懷疑人生。
看起來十分老舊且落伍的手機就滑落在旁邊,陸雎爾撿起手機想要看看現在已經幾點了,按亮手機入目的就是一串熟悉而又因為換了一個環境稍顯陌生的號碼。
這串號碼就像是深入骨髓的印記一樣,陸雎爾不管用盡多少力氣都不能抹除。
這是顧城的電話,陸雎爾覺得現在要是撥電話過去的話,顧城肯定毫不猶豫就會相信自己沒有死,然後兩人就會過上顧城之前千方百計想要過上的日子。
想到顧城想要的生活,再想想自己,呵呵,秦安雖然病態了一輩子,不得不說看人的眼光總是很犀利。
秦安總是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讀一讀顧城的日記來激勵一下她。
顧城的日記裡是他會早起幫姐姐做早餐,會和姐姐一起去長大的孤兒院做義工,會一起去後面的那個小人工湖偷偷摸魚,他會去借一艘船去湖中心摘那朵姐姐看中了很久的蓮花給她。
陸淼在堅持不住的日子裡聽了很多遍顧城關於兩人未來的規劃,裡面滿滿的都是弟弟對自己姐姐的依賴,到處都是妥善安排好姐姐未來的遠慮。
所以後來,顧城終於找到秦安,終於把她救下來的時候,陸淼看著久違的高空上的霧霾,第一個反應不是終於脫離了秦安的控制,而是有些遺憾,現在是冬天,顧城沒法給她摘蓮花了。
是的,儘管心思隱秘儘管唯一知情的秦安已經不在對她具有威脅,她仍然還是選擇了從十三樓一躍而下。
和秦安呆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長到她逐漸沾染上秦安的惡習。
表面上她什麼都沒有改變,但其實內心裡和秦安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他們對自己所愛的人,都有著一種變態的佔有慾和控制欲。
見到顧城的第一天,僅僅只是看他和醫生交談,她都覺得這是一種太過親密的距離,即便知道他是在瞭解自己的病情,依然還是控制不了自己。
她不想在顧城面前暴露這樣的自己,所以在顧城說到秦安死了,再也沒有變態會再傷害她的時候。
看著顧城的眼神她忽然害怕顧城是不是故意說這些話的?他是不是已經發現了自己是一個和秦安一樣的變態?
他是不是在敲打她?在隱秘的提醒自己讓自己收斂一點?是不是自己看他的眼神已經那麼瘋狂了?
大吵一架後顧城果然再也沒有來見過她,有時候她會想,顧城真是一個小可憐,花了這麼久的時間尋找的自以為親密的親人,卻在那樣陰暗的角落裡對他懷抱著那樣骯髒的念頭。
掙扎很久之後她決定跟顧城告別,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一個星期過去了,半個月又過去了,一個月也過去了,顧城似乎很忙,再也沒有來過醫院。
她還樂觀的想,顧城之前肯定是因為救她花了太多精力,現在正在公司忙著工作呢,等她出院的時候見到再說好了。
反正她的簽證還沒有過期,出院就能踏上出國的飛機,也算是瀟灑了一把。
可是出院那一天顧城沒有來,她怔怔地看著那個自稱是療養院院長的男人,心裡有些嫌棄這個男人已經半禿的腦袋,連自己頭髮都養不好的院長會擁有什麼好的療養院呢?
她打電話給顧城,其實不見面也好,要是見面了她還怕自己控制不住呢。
顧城沒有接電話。
到了中山療養院之後顧城才開始和她聯絡,她好幾次想要跟顧城說想出國的事情,換來的都是顧城說她有病,等病好了就帶她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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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顧城說的有病是哪個有病,她有些恍然。
療養院住了一個多月還不見顧城身影的時候她知道顧城說的有病是哪個有病了。
他們每天聯絡三次,早中晚就像是每天要吃的藥物一樣準時。
孤兒院的時光說完了,他們就說起那些一起逃難的時光,等那段時光都說完了,她稀稀落落的挑一些還算平淡的被囚禁的日子說。
兩個人擁有的共同的時光實在是太少了,還沒有一個星期就說完了,無話可說的兩人開始沉默,沉默是那段時間裡面永久的康橋。
她想要知道一些顧城的事情,這樣的話兩人又能說個一段時間,畢竟顧城在外面過的是正常的生活,肯定能說的要比她的多得多。
可是才說了三天兩人就又開始了長久的沉默,陸淼忽然意識到不是兩人無話可說,而是顧城根本不想要自己瞭解他以前的現有的所有的生活。
她走出房間到達陽臺的時候,甚至還有一些想念秦安,要是秦安在的話他會給自己念顧城的日記吧?然後自己就又能靠著那些虛妄的執念存活一段時間。
她給顧城打了最後一個電話,顧城可能在忙直接按掉了,然後她飛下來了。
真可惜啊,最後都沒有能和自己心愛的人鄭重的告個別。
陸淼想到這裡猛地回過了神,她現在不是陸淼了她是陸雎爾了。
眼神複雜的看著手機,一個一個地把手機上的號碼刪除掉,不知道穿越會不會把原本的病症也給帶過來,唉,愁人!
動了動手指痠麻的感覺有所減緩,站起身來拍拍屁股。
決定先去煮一碗泡麵,她現在好不容易才自由的活著,暫時還不想死。
吃完泡麵看著已經收拾得空蕩蕩的房間,她笑得開心極了,上輩子最想得到的東西,終於得到了,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