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正下著細小的雨。
……
“怎麼想,去寫這一部電影呢?”樸信惠一邊斟著紅酒,一邊舉杯向李懷宇示意。
李懷宇從拍攝電影開始,可以說樸信惠是一分不少的,見證了他拍這部電影全過程的人。從一開始和樸信惠數不清的ng畫面,到和林允兒對戲時候的流暢與天衣無縫,渾若天成。若說成長,或許沒什麼人信,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故事而已。
從李懷宇那天在盤浦大橋,騎車載著樸信惠時候開始,樸信惠就深深的想要去瞭解這個男人。當時樸信惠雖然從後面抱著李懷宇的腰,卻覺得他比遠處首爾的繁華燈光更要遙遠。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明明在她身前,明明是她伸伸手就可以輕輕觸控的位置。卻恍若天邊。
彷彿這座城市與他無關,彷彿這天地只是他匆匆旅途中的一站。從那時候起,樸信惠就想要去瞭解這個男人。
透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雖然樸信惠多多少少揣測到了李懷宇的一些性格,但對李懷宇這種獨一無二的孤獨,桀驁的氣質的來源卻不甚理解。
而一個男人,想要成長,就只有故事而已,也唯有故事。
樸信惠覺得,這部電影後面,應該埋藏了,一個很深的秘密。
深於深海,深於深淵。
“怎麼說呢?”李懷宇也被樸信惠問得有些突然,只是饒有意趣的舉著高腳杯,晃著裡面的紅色液體,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可能是突然明白了一些東西吧,你可以瘋了一樣的去詛咒這該死的命運,你可以癲狂的去咒罵無情的生活,但當最後一刻來臨的時候,你只能輕輕的放手。”
“確實是……這部電影想要表達的東西,但我想知道這部電影是怎麼誕生的。”樸信惠突然向前傾了傾身子,帶著點認真的語氣。
李懷宇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說了句,“可能就是因為這些東西。”
樸信惠也知道,李懷宇可能不想再說下去,索性也就不問,換了話題。
“很喜歡航海嗎?大冒險家,這兩期我也有看哦。”樸信惠又輕輕啄了一口紅酒。
“很喜歡。”
“有多喜歡?”
“甚至陸地對我而言,不過是一艘太大的船。”
“1900?”
“1900。”
“有人說過你無所事事,每天都在過無聊的生活,隨性而為嗎?”樸信惠用一種不令人生厭的饒有趣味的語氣,調侃著李懷宇。
“當然有了,我總是想到什麼做什麼,就像一個明明是寫小說的作者卻想到哪寫到哪一樣去把這個東西,在某種意義上變成散文。因為陸地上的人就是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了為什麼上。”李懷宇輕輕揚起嘴角,用最世俗的答案來回應最世俗的眼光。“只是想那麼做,所以就那麼做。”
“其實如果可以,我寧願我現在依然什麼也不是,寧願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城市,一個教會,一個醫院,監獄,或者足球隊,棒球隊,別的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不想當英雄嗎?”
“沒有人想當英雄,只是時事造就罷了。”
“偏偏選擇了你?”
“偏偏選擇了我!”
“寧願平凡嗎?”
“寧願如此,哪怕手和臉會很髒,但我想心會很乾淨。”
“做過什麼……後悔的事嗎?”
……
“難以數清。”
每個人都背負著自己的十字架匍匐在人生的漫漫征程中。李懷宇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十字架,不僅僅是林允兒,關於他自己,其實要比林允兒的多得多,也重得多。
“當初為什麼想要離開韓國呢?”
“也沒什麼必須離開的理由,我當時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我可以選擇不走的。”
“有人說你很潦倒。”
“我的人生,本來就是三流的電視劇,別人要怎麼加油添醋傳說我黑暗的過去都無所謂。只是,邁向光明的劇本,我要親自來寫。我已經不再是一個站在她身邊,都會飛快的逃開的……孩子了。”
“你選擇了對的路嗎?”
“我選擇了錯的路,因為對的路太痛太苦,太過煎熬。”
“生命是一場殘酷的選擇。”
“敬我們充滿詩意的樸信惠小姐一杯。”李懷宇舉起了酒,和樸信惠輕輕的撞了一下,一飲而盡。
酒意濃,酒興近。
樸信惠的眼神也微微有些迷離。
“你知道你,以及《大冒險家》為什麼有讓人著魔的魅力嗎?”
“說真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我會成功,從我回韓國的那天起我就知道。”
“因為人們追隨勇敢者,而不是位高者。”
“今天是什麼節日?”李懷宇看著外面一串接著一串的煙花,有些疑惑。
韓國人很看重的聖誕節,已經悄然無聲的從李懷宇的日曆中溜走了。
“民俗日吧?”
“看煙花。”李懷宇也有些醉了,竟然像個孩子一樣指著窗外乍然綻放的花火。
“已經沒了呢……”
“是呢……突然就不見了。”李懷宇突然沉默起來。
樸信惠似乎也察覺到李懷宇的異樣,不再做聲,靜靜等著李懷宇再開口。
沉默許久之後。
“好多東西都沒了……就像遺失在風中的煙花……讓我來不及說聲再見,就已經消逝不見。”
“時間就像潮水。將一切帶走,長埋深海。”
“為讀過很多書的樸信惠,乾杯。”很難想象,一個演員怎麼有時間去讀《基督山伯爵》。
但並不重要。
李懷宇只是想再喝一杯罷了。
喝到最後,紅酒的後勁發作,李懷宇看這個世界已經有點模糊。
“一切都會過去。”
“一切都會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被一場煙花,卸下了堅硬外殼的男人。
這麼讓樸信惠心疼。
並不帶有任何功利色彩,社會色彩,以及種種,只是單純的心疼。
樸信惠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了,也不是被精心保護的大齡女嬰。
她飽嘗過生活的苦澀。
她世俗著。
一點一點的蒼老著。
卻未嘗不純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