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漸漸深了,一套獨立的房間中,馬超正獨自默默呆坐。
臉頰上的兩條血痕尤為顯眼,傷口火辣辣的疼。
然而此時馬超更為疼痛的卻是哪一顆無數次被漠視了的心。
馬超就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父親馬騰明明也是羌女所生,為何會對自己的出身如此歧視。
就因為自己的母親是羌人,無論自己表現得如何出色,也從來不會被馬騰認可。
縱使自己在十四歲那年單槍匹馬殺進羌人部落,斬了一個小部落的羌人酋長,渾身浴血拎著那顆人頭回來,馬騰也只不過是有些驚奇,隨便給自己找了個大夫了事。
往事一幕幕劃過馬超腦海,越是回想馬超也就越是絕望。
白天馬騰的那兩鞭子不僅打疼了他的臉,也徹底打死了他的心。
或許自己根本就不是馬騰的親生兒子吧,馬超自嘲一笑。
正回想著,門外響起了低沉的敲門聲音。
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找自己?
馬超疑惑的起身去開門,只見門外閃進一人,乃是自己的至交好友龐德。
龐德本是雍州南安郡人,雖然弓馬嫻熟武藝高強,但因並非出自士族,來投馬騰的時間也不長,如今在馬騰手下也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軍侯。
龐德曾無意間與馬超結識,兩人都很欣賞對方的武藝才能,一來二去便成了至交好友。
此時馬超見來訪之人是龐德,趕忙將他拉進屋來。
分主客坐下,馬超道:“令明(龐德字)深夜來訪,可是有事?”
龐德看著馬超臉上的兩條血痕,嘆了口氣:“孟起,你今晚且速速逃命去吧!待到明日,主公恐不會饒你。”
馬超也知道在馬騰眼裡自己只不過是卑微的賤庶子,馬騰此次吃了這麼大的虧,定然不會只打自己兩鞭子便完事。
只是馬超心中任抱有那麼一絲絲的幻想,此時這一絲的幻想也被龐德打破。
見馬超沉默不語,龐德搖了搖頭:“孟起,莫要再猶豫了,當今天下**,正是英雄用武之時,有如留在此處鬱郁不得志,不若你我二人領了軍馬另去他處開創一番基業。”
馬超現在算是對馬騰徹底死心了,見龐德如此說,眼中精光一閃,上前握住龐德的手臂道:“吾得令明相助,大事可成已。”
說罷,馬超拔出腰中長劍,在牆壁上狠狠的刻下“恩斷義絕”四個大字,領了龐德連夜遁去。
龐德早已把跟隨自己的兩百士卒安排在城外,此時接應了馬超,便去匯合馬超的本部八百騎兵。
待到遠離了馬騰駐地,兩人相視大笑,領著一千勇士直奔幷州而去。
卻說李傕駐軍大營內,時至半夜,李傕依然未曾醒來,一眾親信將領都憂心忡忡的陸續離開。
唯有李利依然在大帳內焦急的守護著李傕。
李利乃是李傕侄子,但李利自幼喪父,李傕見其可憐,便將李利收養在身邊,傳授其兵法武藝。
李利倒也有幾分習武的天賦,年僅十九歲便將枯木逢春槍法練到了第六式,跟隨李傕四處征戰,立下不少戰功。
對於李傕的恩情,李利一直牢記心中,此時見李傕依舊昏迷不醒,不由得心中焦慮不已。
雖然眾人都勸李利去歇息片刻,但李利卻固執的堅持守在李傕床榻旁。
李利煩躁的在李傕臥榻前來回踱步,卻聽見榻上的李傕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聲。
李利見李傕醒來,心中大喜,趕忙上前握住李傕的手道:“叔父你終於醒了,傷口可還疼嗎?”
李傕此時臉色蒼白,見李利如此關懷自己,心中欣慰,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強支撐著坐起身來。
李傕有些艱難的道:“成虎,你速去取筆墨來,叔父……咳咳!叔父有要事要做。”
李利雖然心中擔憂李傕身體,可此時也不是矯情的時候,便趕忙按照李傕吩咐取來筆墨。
李利扶著李傕坐到案機前,鋪開一塊上好的蜀錦,李榷握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強撐著寫完書信,李榷嘆了口氣:“成虎,這封書信你速速派人送與董太師(此時董卓已自封為太師),一定要八……咳咳……八百裡加急送去。”
李利連忙應諾,領命而去。
想了想了,李傕又提筆給李炎寫一封書信。
想起自己出征之前李炎的勸告,李傕不由得慘然一笑。
若聽吾兒之言,焉能落得如此下場,可此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馬騰韓遂等人來襲,李傕被逼無奈之下又動用了武力,此時已是傷及肺腑,恐怕是難以痊癒了。
長安太師府內,董卓正與自己一眾姬妾嘻戲,卻聽侍衛來報說是李傕有信使求見。
董卓雖然心頭不爽快,卻也應道:“且去把信呈上來。”
開啟信件,董卓方才看了幾行便對身邊侍衛喝道:“速去傳李儒來見我。”
董卓身邊侍衛趕忙應諾,小跑著去請李儒。
董卓原本只不過是一富家子弟,但因其性格豪爽,又喜好結交各方任俠豪傑,才慢慢有了名氣。
之後羌人作亂,董卓帶著自己一眾朋黨參軍,憑著戰功一步步往上爬,做了東中郎將。
但那時的董卓也只不過是一中上級軍官,離他獨霸一方的目標還很遠。
之後董卓便遇見了隴西李氏家族的嫡子李傕,那時李傕雖然年幼但卻勇武非凡。
董卓見了大為歡喜,而李傕見董卓騎於馬上還能左右開弓,且又為人豪爽,也非常敬佩董卓。
李傕當即便答應了董卓的招募,跟隨董卓左右。
李傕方一追隨董卓,便在西北大地起了連鎖反應。
雍、涼、並地區那些原本並不看好董卓的世家豪族,一夜之間改了主意,紛紛把自己家族中的人才、物力資源向董卓投注了一部分。
對於這個意外之喜,董卓樂得睡夢中都能笑醒,從此便更為看重李傕。
李傕也沒有讓董卓失望,忠心耿耿跟隨董卓,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戰功。
董卓原本還想著等自己稱帝了,便封李傕做個車騎大將軍。
此時卻突然得知鎮守西方關口的李傕重傷愈死,董卓哪能不驚。
李儒聞訊趕到董卓府上之事,只見董卓手中拿著一塊布帛,臉色陰晴不定。
見李儒來了,董卓不待李儒開口便道:“文優(李儒字)你且先看看這封書信。”
李儒恭敬接過布帛,開始認真看起來,卻是越看臉色越陰沉。
原本李儒正在謀劃如何以最小的損失為代價,讓小皇帝劉協禪位給董卓。
此時卻突然接到李傕重傷愈死的訊息,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李儒的許多計劃。
李儒雖然是西涼軍中頂級的謀士,但卻也是一個偏執得近乎瘋狂的瘋子。
自從西涼軍入關的那一天起,李儒就想當一當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那怕是只能當一個月或者是只能當一天都死而無憾了。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李儒不惜背上千古罵名,親手毒殺了漢少帝劉辯和皇太后何氏。
為的就是讓董卓更好的集中權力,積累稱帝的資本。
可如今的丞相是董卓,李儒無法撼動董卓,也不可能取而代之。
要想做丞相,李儒就只得想方設法進勸董卓稱帝,這是李儒唯一的機會。
眼看著自己的計劃就要成功了,卻突然在李傕這裡出了岔子,這是李儒絕對不允許的。
李傕手中掌控五萬西涼鐵騎,在西涼軍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若是李傕死了,而又無法找到合適的人選統領李傕部眾的話,那群遠在西涼的驕兵悍將指不定生出什麼亂子。
到那時,若是關東諸侯趁亂攻打,董卓別說登頂九五之尊,能保住小命就算不錯的了,而自己的丞相夢也必然隨之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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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越想越覺得可怕,當今之計便是找到合適的人選統領李傕舊部,保持暫時的穩定局面。
董承、徐榮、樊稠、張濟……一眾將領的面孔在李儒腦海中劃過,卻又很快被李儒否定。
突然,李儒想起前些日子在城門口遇見自己下馬向自己恭敬行禮的李炎。
李儒不由得嘴角上揚,李炎身為李傕嫡子,若是李炎接了李傕的班,李傕舊部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牴觸。
再者,李炎上任,必然會找與自己有殺父之仇的馬騰韓遂等人死磕。
若是李炎勝了,則可恩威並施封賞李炎,讓其統領大軍鎮守西涼。
若是李炎敗了,到那時再派出一名忠心的將領統率李傕舊部,那些殘兵敗將也就無話可說了,此乃一石二鳥的妙計。
說時遲那時快,萬千思慮只在電光火花只間。
李儒一掃方才心中的壓抑,上前向董卓行了禮道:“太師,當今之計應速速選派將領替換李將軍,如若李將軍不幸傷勢加重,只恐馬騰韓遂等賊子乘機作亂。”
董卓也從方才的回憶中醒悟過來,一腳踢翻面前的案機怒道:“馬騰韓遂諸賊子此番傷了稚然,咋家定要讓爾等賊子血債血還,速速傳令,讓吾兒奉先前來見我。”
李儒見董卓要找呂布來,那還不知道董卓打的什麼主意。
趕忙上前道:“太師且息怒,呂布將軍乃是幷州軍,若是讓他統領李將軍舊部,只恐……”
董卓方才也是怒火攻心,此時聽李儒一勸也慢慢冷靜下來。
身為西涼軍的最高統帥,董卓自然知道這其中的複雜關係。
想到此處董卓沉聲道:“那依文優之見,咋家該派何人接替稚然?”
李儒也不廢話直接道:“依屬下愚見,李傕之子李炎可擔此大任。”
“李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