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正處在s市裡十分繁華的一個路段, 人流量比起a市的市中心絲毫不差,剛剛才看到的人影眨個眼睛就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在這樣的人潮之中,溫臨居然看到那個人影,可見他恨得有多深。
但是等到計程車終於挺穩,溫臨終於衝下了車,人就找不到了。溫臨咬牙切齒,不肯輕易放棄, 衝向了之前看準的那個方向。
夏遷給司機付了錢,下了車,跟在後面。
溫臨在人群中左突右闖,終於又捕捉到一個眼熟的背影, 連忙緊追過去。
而夏遷看他跑得太快,自己有些追不上, 便給他發了個資訊,表示自己就留在原地等著。反正溫臨已經這麼大個人了,也不怕跑丟。
溫臨追了好一會,終於追到了那個背影, 頓時一巴掌抓住了對方的肩。
至於夏遷這邊, 邊上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傢伙, 向他搭腔道, “老闆,買手機嗎?”
那邊被溫臨猛地抓住了肩膀的人回過了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誰啊?”
溫臨收回了自己的手, 特別尷尬,“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這邊正找著夏遷兜售手機的傢伙,卻長得濃眉大眼,五大三粗,標準的國字臉,還留了個絡腮鬍。
夏遷是記得這張臉的——當然了,他曾經將這人的照片給存在手機裡過,還看了好幾眼,記憶深刻的很。此時此刻,夏遷想起當初的記憶,仔細把眼前這傢伙看了又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然後夏遷給溫臨又發了個一條短訊,“別追了,回來吧。”
“老闆,你看看,這個蘋果,九成新的,只要你半價。”眼前的傢伙還在繼續兜售手機,“這是個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夏遷當然不會買什麼九成新的蘋果。
但溫臨還沒回來,夏遷便決定隨便聊聊,“你為什麼賣起手機了?”
“唉,還能為什麼,不都是為了生活的嗎?我欠了一大筆錢,不賺回來,我都沒臉見我的朋友……”
“像這樣賣手機能賺多少?怕是一輩子都還不了你那債吧。”夏遷笑著對他說,“我知道一個辦法,可以馬上解決你欠下的債務,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真的,我所說的那個辦法,絕對比你現在所能找到的所有途徑,都要更容易一百倍。”
眼前的人收起了蘋果,警惕地看了夏遷兩眼,“你不是搞傳銷的吧?”
夏遷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而後還不等夏遷再說些什麼,眼前這傢伙突然渾身一哆嗦,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夏遷的身後,那表情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然後這傢伙毅然轉身,拔腿就想跑。
夏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這傢伙的胳膊。
“放手!你快放手啊!”
夏遷抓得越發緊了,“跑什麼?坐下來聊聊唄。”
此時此刻,溫臨正從夏遷的身後走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還愣了一瞬。但僅僅在一瞬間之後,溫臨就以百米衝刺地速度衝了過來,“趙!廉!”
趙廉臉都綠了,奮力掙扎,差點把夏遷都給帶跑了。但夏遷死活不放手,趙廉不禁在心中謾罵,怎麼在哪裡都能碰到搞傳銷的,狗皮膏藥一樣,真是害人。
最後趙廉把外套脫了,使了個金蟬脫殼。
夏遷沒防著這手,等反應過來時手中已經只剩下一個空外套,趙廉終於溜之大吉。
這個時候,溫臨剛剛衝到夏遷的身旁,距離剛剛開始跑路的趙廉大約還有三五步的距離。
距離是很短的,但趙廉跑得快。按照兩人腳程的差距,這三五步的距離,溫臨很可能一天都追不上。
然後溫臨做了一件事。
此時的他們正在一家飲料店的門前,溫臨的手邊就是一塊小黑板,是這家飲料店擺在外面當做廣告牌的。是的,他順手就抄起了這塊小黑板,一記飛板砸了過去。
眨眼間,這小黑板的版面飛了過去,精確快速的拍中了趙廉的後腦勺。趙廉一個踉蹌,幾乎當場撲街。
路人聽到響動,紛紛扭頭圍觀,就連夏遷都看愣了。
“跑!”溫臨終於追上了人,一把拎住趙廉的後頸,“你再跑啊!”
與此同時,溫臨的另一只手順手又掄起了那塊小黑板,眼看著就要照著腦門砸。
趙廉被嚇得臉都白了,不停打著哆嗦。
夏遷也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過去,攔住了溫臨,“冷靜一點,你別這樣,小黑板多可憐。”
溫臨這才用力吐出一口惡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將那無辜的小黑板給放在了一邊。
夏遷將廣告牌拿回去還給了奶茶店。
當他回來時,周圍的圍觀人群已經擠了裡三圈外三圈。
溫臨正抓著趙廉的領子不停搖晃,“你有本事再跑啊!你說,你還想跑到什麼時候!居然把我一個人留下來,讓我一個人去還那麼多錢,你的人性呢!”
趙廉瑟瑟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覺得溫臨根本不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溫和幼小的溫臨。
老實人發起狠來,實在太可怕了。
夏遷看著趙廉這樣,都忍不住有點同情了起來。
雖然站在夏遷的立場,他是應該和溫臨同仇敵愾的,但想著自己曾經將無辜的趙廉給當成情敵的黑歷史,夏遷此時對趙廉的態度還是挺複雜的。
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來說,趙廉也算是他和溫臨的半個媒人。
夏遷拍了拍溫臨的肩,決定還是對媒人好一點,“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別在這大街上。再過會兒,說不定警察都給引來了。”
於是他們把趙廉給拎進了一家咖啡館,要了一個包間。
溫臨就黑著臉坐在沙發上,陰沉地看著趙廉,沒再說話。因為他的訴求已經沒有什麼必要再說出口了,全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一個字,錢。
兩個字,還錢。
三個字,快還錢!
趙廉坐在他的對面,除了瑟瑟發抖,還是瑟瑟發抖,半晌都沒有吭聲。畢竟他想說的一切,也全都已經寫在臉上。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夏遷坐在溫臨身旁,笑了笑,只能自己開口道,“這位,趙廉先生,我想你很清楚我們為什麼會找你,是嗎?”
趙廉看著他,困惑中蘊含著警惕,“你是誰?”
趙廉還對溫臨說,“溫子,你小心點,這個人可能是個搞傳銷的。”
溫臨用叉子在點心碟子上戳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彷彿冒著森森寒氣。趙廉臉色一白,不敢再多嘴了。
“我目前是墨匣公司的主管。”夏遷微笑著表示。
“什麼?”趙廉十分驚訝,“墨匣居然還活著?”
溫臨叉尖寒光一閃,冒出來幾縷殺氣,“當然還活著,你死了墨匣都會活著。”
趙廉瑟瑟發抖,“不不,你冷靜些……我只是有點驚訝,你居然沒有申請破產嗎?墨匣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你很失望嗎?”夏遷按住了溫臨,笑著表示,“在溫臨的努力之下,墨匣沒有破產,還在繼續經營。這意味著,你身為墨匣的股東,還需要繼續為墨匣的債務負責。我順便問問,你還記得你讓墨匣欠下了多少錢嗎?”
趙廉當然還記得,但那個數字實在是說不出口。他想不到溫臨是怎麼撐下來的。
溫臨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問他,“你究竟是怎麼欠下這麼多的?那些錢都去了哪裡?”
“傳銷……”
“我知道你後來被傳銷的騙了,但傳銷的並沒有騙你幾百萬。”溫臨說,“我看了公司的賬本,這筆錢中的絕大多數轉給了另外一個公司。可是當我去查的時候,那個公司已經沒了。”
“那是個房地產公司,是我朋友開的。”趙廉見兜不住了,終於苦著臉說了實話,“房地產最近太賺錢了,那朋友找到我一說,我就心動了。結果剛一投資進去,那公司就破產了。我當時為了這筆錢急得上火,拼命想要再賺回來,結果又上了傳銷的當。”
“你那個朋友呢?”
“進了局子。”趙廉苦著臉道,“可是錢已經回不來了。”
溫臨無言以對,說不出話來。
夏遷拍了拍溫臨的肩,對趙廉說,“你應該慶幸墨匣沒有破產。按照你的情況,如果走法律程式,你八成也得進局子。”
趙廉白著臉,低下了頭。
“溫臨對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夏遷又說,“就算是報警,他也是報的失蹤,想要試著求助警察幫忙尋找而已,而不是直接報警說你捲款逃逸。”
趙廉點了點頭,知道是自己太對不起溫臨,十分羞愧。
“如果你想要補救,你就得馬上還上這筆錢。”夏遷表示,“你們畢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只要你還錢,我相信溫臨是可以原諒你的。”
溫臨看了夏遷一眼,但是並沒有說什麼,算是預設了這句夏遷代表他說出的話。
畢竟,從溫臨的所作所為也能看出來,他是不願意真的讓趙廉去蹲局子的。
“可是……我真的……”趙廉這麼大的個子,此時卻像個無助的小可憐,“暫時拿不出這麼多錢……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是可以賺回來的……”
“怎麼賺?賣手機?”夏遷搖了搖頭。
趙廉說不出話,越發顯得楚楚可憐了起來。
“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夏遷又笑了,“你剛才之所以認為我是個做傳銷的,不就是因為我說過,我有個非常簡單的辦法嗎?”
趙廉猛地抬起了頭,“難道你真的有辦法?”
“當然。”
“究竟是什麼辦法?”趙廉連忙追問。
“你之所以需要為這些債務而困擾,是因為你有墨匣一半的股份。”夏遷說。
“賣股份?”趙廉顯然已經想過這個辦法,表情十分苦澀,“是,我有公司一半的股份。但公司已經到這麼份上了,又有誰會願意花幾百萬來買這些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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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夏遷將後背倚靠在沙發上,嘴角含笑。
趙廉十分驚訝。
溫臨則又看了夏遷一眼,嘴角微抽。
今兒夏遷這麼自覺主動地和趙廉談了這麼多,溫臨也是剛知道,他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你把你的股份直接轉讓給我,我來幫你承擔這筆債務。”夏遷徹底露出了狐狸尾巴,“對你而言,這是個再划算不過的買賣,不是嗎?”
不是賣,而是轉讓?趙廉愣了愣,感覺這和自己想的有點不一樣。
“如果賣股份,就得去找律師估值,估出來的結果究竟能不能有幾百萬,我想你心裡有數。”夏遷的言辭近似蠱惑,“你很清楚,現在墨匣是負債累累的,你手中的股份的價值甚至可能是個負數。只有直接進行股權轉讓,才能讓你徹底擺脫那些債務。”
溫臨拿起桌上的選單,掩住了自己的臉,以免自己的嘴角抽動幅度過大。
“說得對啊。”趙廉則是一臉的如夢初醒,頓時覺得自己居然想賣股真是愚蠢至極。
他突然間甚至有些急不可耐,生怕再晚一點,眼前這個居然願意為墨匣承擔幾百萬債務的傻子就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