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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尋找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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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如果你希望具體一些的話,是星期四早上7:24分。

哈利坐在床上,拿著課本的雙手一動不動。

哈利剛剛想到了一個真正絕妙的實驗計劃。

這意味著他要多等一個小時才能吃早飯,不過他的麥片糕就是為這種情況準備的。不,這個想法絕對必須一定要馬上測試一下,立刻,現在。

哈利把課本放到一邊,從床上跳起來,繞到另一邊,拉開箱子的地下室,奔下樓梯,開始把一箱箱的書搬開。(該把箱子裡的書整理上架了,可是他正忙著和赫敏比賽讀課本,而且還落在下風,所以沒有時間。)

哈利找到了他想要的書,衝回樓上。

其他的男孩正準備下樓去大廳吃早飯,開始新的一天。

“勞駕幫我個忙好嗎?”哈利說道。他一邊說一邊翻看目錄,找到了印著前一萬個質數的那一頁,翻到那一頁,把書塞進安東尼·戈德斯坦的手裡。“在這張表上選兩個三位數。不要告訴我你選的是什麼。請你把這兩個數乘起來,然後告訴我乘積是多少。哦,還有請你驗算一遍好嗎?請一定保證結果是對的,如果你乘錯了的話,我不知道我或者這個宇宙會發生什麼事。”

安東尼既沒有問“你忽然發什麼神經?”,也沒有問“聽起來好奇怪,你要這個幹什麼?”或者“你是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這個宇宙會發生什麼事?”這幾天在宿舍裡大家過的是什麼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安東尼默默地接過書,拿出筆和一張羊皮紙。哈利轉過身,閉上眼睛,以保證他什麼也看不見,急得在原地亂跳。他的手裡拿著便箋本和自動鉛筆,準備把結果抄下來。

“好了,”安東尼說道,“十八萬一千四百二十九。”

哈利寫下181,429。他重複了一遍抄下來的數字,安東尼確認無誤。

哈利衝回箱子裡的地下室,看了一眼手錶(手錶上顯示出4:28,也就是7:28),閉上眼睛。

大約三十秒鐘以後,哈利聽見了腳步聲,接著是地下室的門關上的聲音。(哈利不用擔心會窒息。如果你願意買一個真正高階的箱子的話,空氣自動流通法術是包括在內的。魔法不是很厲害嗎,你根本不必操心付電費的事。)

哈利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地板上有一張摺好的紙,是來自未來的自己的禮物。

把這張紙叫做“紙-2”。

哈利從他的便箋本上撕下一張紙。

把這張紙叫做“紙-1”。當然,這是同一張紙。如果你仔細看的話,你會發現在撕下的地方不規則的邊緣形狀是一樣的。

哈利在心裡複習了一遍他的演算法。

如果哈利在開啟“紙-2”的時候發現它是空白的,他就在“紙-1”上寫下“101x101”,摺好,學習一個小時,回到過去,放下“紙-1”(這時“紙-1”會變成“紙-2”),從箱子裡的地下室出來,和大家一起去吃早飯。

如果哈利在開啟“紙-2”的時候發現上面寫了兩個數字,他就把它們乘起來。

如果這兩個數的乘積等於181,429,哈利就把這兩個數字抄在“紙-1”上,把“紙-1”送回過去。

否則哈利就把右邊的數字加2,把新的兩個數寫在“紙-1”上。除非右邊的數字在加2之後大於997,這時哈利會把左邊的數字加2,把右邊的數字改成101。

如果“紙-2”上寫的是997x997,哈利就讓“紙-1”空白。

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穩定的時間迴環就是“紙-2”上寫的是181,429的兩個質數因子。

如果這個實驗成功的話,哈利可以用同樣的技巧得到任何容易驗證卻很難找到的答案。這不僅證明在時間轉換器存在的情況下P=NP,[1]它還有更強的普遍性。哈利可以利用這個技巧開啟所有的數字鎖,解開任何密碼。說不定還能用它找到斯萊特林的密室,只要哈利能找到系統的方法列出霍格沃茨的所有地點就行了。即使以哈利的標準,這也要算非常精彩的作弊了。

哈利用發抖的手拾起“紙-2”,開啟了。

“紙-2”用略微發抖的筆跡寫道:

不要和時間胡鬧

哈利用略微發抖的筆跡在“紙-1”上寫下“不要和時間胡鬧”,整齊地折好,決心在十五歲之前都不再做什麼真正絕妙的實驗了。

就哈利所知,這要算整個科學歷史上最嚇人的實驗結果了。

在之後的一小時裡哈利幾乎無法靜下心來看書。

哈利的星期四就是這樣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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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如果你希望具體一些的話,是星期四下午3:32分。

哈利和所有其他一年級的男生一起站在戶外的一片草地上,由霍琦夫人帶領,身邊是霍格沃茨提供的掃把。女生的飛行課是分開上的。顯然,因為某種原因,女生不想當著男生的面學習騎掃把飛行。

哈利一整天都有點手腳發軟。現在回想起來,其實穩定的時間迴環的可能性有很多,他實在忍不住不去想為什麼被選中的是那個特定的迴環。

還有,不會吧,掃把?他要騎在一個線段狀的物體上飛?這難道不是你能找到的最不穩定的形狀,除了抱住一隻彈珠?是誰在所有可能的飛行器設計中選擇了這一種?哈利原本希望這個說法只是一個比喻,然而不是,放在他們面前的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廚房裡用的木掃把。是不是有人對掃把這個概念入迷了,完全沒考慮其他的可能?只可能是這種情況。如果從頭開始設計的話,飛行器的最優設計決不可能和打掃廚房的工具恰好相同。

這一天天氣晴朗,明媚的藍天,陽光燦爛,如果在天上飛的話,很容易因為陽光刺眼看不見東西。土地溫暖乾燥,散發著烘烤過的氣息,在哈利的鞋子下面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硬很硬。

哈利一直提醒自己,如果大家認為最差的十一歲孩子都能學會這個的話,應該不會太難的。

“把右手伸到掃把上方,如果慣用左手的話就伸左手,”霍琦夫人說,“然後說,起!”

“起!”大家喊道。

掃把熱切地跳到了哈利的手裡。

他終於也在班上領先了一次。顯然說“起!”比看起來要難,大多數掃把還在地上翻滾,或者在往後退,企圖離它們未來的騎手遠一點。

(當然哈利可以打賭,赫敏在今天更早的女生飛行課上至少和他一樣強。連他都能一次做到的事情絕不可能難住赫敏,如果真有能難住赫敏的事,而且還是騎掃把,不是智力方面的事的話,哈利還不如死了算了。)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終於都拿到了面前的掃把。霍琦夫人教他們如何騎上掃把,然後在操場上轉了一圈,糾正大家的姿勢。看起來雖然有少數幾個孩子在家裡玩過飛行,他們都沒學過正確的方法。

霍琦夫人在檢閱了一圈之後點了點頭。“好,等我吹響口哨的時候,你們就用力蹬地起飛。”

哈利用力咽了一口口水,想要壓抑反胃的感覺。

“穩住你們的掃把,往上飛幾英尺,然後微微向前傾身,回到地面。聽我的哨音——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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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掃把飛向天空,上面的小男孩在尖叫——不是開心,而是恐懼的尖叫。這孩子在上升的時候還在飛速旋轉,他們只瞥到一眼他嚇得蒼白的臉——

像慢動作一樣,哈利扔下自己的掃把,拔出魔杖,雖然他其實不知道能用它做什麼。他才上過兩節魔咒課,上一節課學的確實是飄浮咒,可是這個魔咒哈利三次中只能成功一次,而且他肯定不能讓整個人飄浮起來——

如果我真有什麼隱藏的力量的話,請現在就出現吧!

“快回來,孩子!”霍琦夫人喊道(關於如何處理一隻失去控制的掃把,這絕對是天下最沒用的指令了,何況她還是個飛行教練,哈利大腦裡的某一部分自動把霍琦夫人加到了他的白痴名單上。)

這男孩被掃把甩下來了。

最初的時候,他在空氣裡的移動速度似乎非常慢。

“羽加迪姆,勒維奧薩!”哈利尖叫起來。

魔咒失敗了。他能感覺到它失敗了。

砰的一聲,然後是遠處傳來一聲破裂的聲音,這個小男孩臉朝下掉在草地上,不動了。

哈利收起魔杖,全速向前衝去。他和霍琦夫人同時到了這個男孩身邊,哈利把手伸進莫克袋裡,開始回想上帝啊那東西叫什麼來著不管了先試試“急救包!”它跳進他的手裡——

“手腕斷了,”霍琦夫人說,“冷靜點,孩子,他不過是手腕斷了!”

哈利脫離恐慌狀態的時候心還在狂跳。

加強版緊急治療包在他面前開啟著,哈利的手裡有一管火焰般的液體,萬一那孩子折斷了脖子,可以維持他的大腦供氧一段時間。

“啊……”哈利聲音不穩地說。他的心還在突突地狂跳,令他幾乎聽不到自己急促的吸氣聲。“骨頭折斷了的話……要用定型繃帶嗎?”

“那是緊急情況時用的,”霍琦夫人搶白道。“收起來吧,他沒事。”她向這個男孩彎下身子,伸出一隻手。“好了,孩子,沒事了,起來吧!”

“你不會真讓他接著騎掃把吧?”哈利吃驚地問。

霍琦夫人橫了哈利一眼。“當然不會!”她拉住那個男孩沒受傷的胳膊,把他拉了起來--哈利吃驚地發現又是納威·隆巴頓,他到底怎麼搞的?——她轉向所有在旁邊看的孩子。“我要把他送到醫務室去,你們在這裡不要動!掃把就放在那裡,不然在你說完‘魁地奇’之前,你就會被從霍格沃茨趕出去。跟我來,親愛的。”

霍琦夫人帶著納威走了,他握著手腕,在勉強控制自己的抽泣。

他們離開以後,一個斯萊特林開始發笑。

這引發了一陣笑聲。

哈利轉過身,看著他們。似乎到了記住一些面孔的時候了。

哈利看見德拉科向他走來,陪同的還有克拉布先生和高爾先生。克拉布先生沒有笑。高爾先生絕對在笑。德拉科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只是偶然抽動一下嘴角,哈利由此推斷出,德拉科認為這事好笑得要命,但是現在開始笑不能帶來什麼政治上的利益,所以不如等回到斯萊特林的地下城再說。

“哎呀,波特,”德拉科悄聲說道,仍然是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和偶然抽動的嘴角,“我說一句啊,你利用緊急情況展現領導才能的時候,應該做出一切盡在掌控的姿態,而不是,比如說,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高爾先生格格笑起來,德拉科瞪了他一眼,“不過你可能還是得了一些分。要我幫忙收拾你的急救包嗎?”

哈利轉身面對急救包,這樣就不用看著德拉科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哈利說。他把針管放回原來的位置,扣好搭扣,站起身來。

哈利把急救包放回莫克袋的時候,厄尼·麥克米蘭走了過來。

“謝謝你,哈利·波特,以赫奇帕奇的名義,”厄尼·麥克米蘭正式地說,“很好的嘗試,很好的想法。”

“的確是很好的想法,”德拉科拉長了聲音說道,“赫奇帕奇怎麼沒有人把魔杖拿出來呢?也許如果你們都幫忙了,而不只是波特一個人,你們就能接住他了。赫奇帕奇不是號稱團結的嗎?”

厄尼看起來又想生氣,又想羞愧至死。“我們那時沒想到--”

“啊,”德拉科說,“沒想到,我想這就是為什麼一個拉文克勞的朋友要勝過所有的赫奇帕奇嘍。”

哦,該死,哈利怎樣才能把這個應付過去呢......“別添亂了,”哈利以一種溫和的語氣說。希望德拉科能理解為你干擾了我的計劃,請閉嘴。

“嗨,這是什麼?”高爾先生說。他彎下身去,從草叢裡撿起一個彈珠大小的玻璃球,裡面充滿旋轉的白色雲霧。

厄尼愣了一下。“納威的記憶球!”

“記憶球是什麼?”哈利問。

“如果你忘了什麼事的話,它會變成紅色,”厄尼說道,“不過它不會告訴你你忘記了什麼。給我吧,我等下還給納威。”厄尼伸手去接。

高爾先生的臉上忽然掠過一個笑容,轉身跑掉了。

厄尼呆愣在了原地,然後喊道,“嗨!”跑去追高爾先生。

高爾先生拿起一把掃把,以一個流暢的動作跳上去,飛到了空中。

哈利的下巴掉下來了。霍琦夫人不是說過這樣會被開除嗎?

“這個白痴!”德拉科咬牙罵道。他張開嘴剛要喊——

“嗨!”厄尼喊道。“那是納威的!還給我!”

斯萊特林們開始為高爾先生歡呼助威。

德拉科的嘴巴閉上了。哈利看見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搖擺不定的神色。

“德拉科,”哈利小聲說道,“如果你不命令那個白痴回到地面上來的話,等下老師就回來了,然後——”

“過來拿唄,赫奇帕奇!”高爾先生喊道,斯萊特林們的歡呼聲更響了。

“我不能!”德拉科悄聲說道,“所有的斯萊特林都會認為我懦弱!”

“如果高爾先生被開除了的話,”哈利切齒道,“你爸爸會認為你是弱智!”

德拉科的臉痛苦地扭曲起來。

正在這時——

“嗨,骯髒的斯萊特林,”厄尼喊道,“沒人告訴過你們赫奇帕奇會團結一致嗎?赫奇帕奇,把魔杖拿出來!”

很多魔杖指向了高爾先生。

三秒鐘之後——

“斯萊特林,把魔杖拿出來!”大約五個不同的斯萊特林喊道。

很多魔杖指向了赫奇帕奇。

兩秒鐘之後——

“格蘭芬多,把魔杖拿出來!”

“快想辦法,波特!”德拉科悄聲道,“我沒辦法阻止這件事,只能你來!我會欠你個人情趕快想辦法你不是號稱很聰明嗎?”

在接下來的五秒半的時間裡,哈利意識到有人要施展蘇美爾簡單攻擊咒了。等這場風波結束,老師把肇事的學生全部開除以後,一年級的男生就只剩下拉文克勞了。

“拉文克勞,把魔杖拿出來!”邁克爾·科納喊道,顯然是不甘心置身於這場災難之外。

“格雷戈裡·高爾!”哈利喊道,“我向你挑戰,敢不敢以賭賽的方式決定納威的記憶球的所有權!”

忽然的停頓。

“哦,真的嗎?”德拉科拉長了聲音大聲說道,哈利還從沒聽過他這麼大聲,“有意思。什麼賭賽,波特?”

呃……

“賭賽”是哈利目前想到的唯一的點子。至於什麼賭賽,他不能說“象棋”因為德拉科如果接受的話就太可疑了,也不能說“掰手腕”因為高爾先生會碾壓他——

“這樣行不行?”哈利大聲說,“格雷戈裡·高爾和我面對面地遠遠站著,誰也不能走到我們旁邊。我們不能用魔杖,其他人也不能。我必須站著不動,他也是。如果我的手能碰到納威的記憶球,格雷戈裡·高爾就必須放棄對納威的記憶球的所有權利,把它給我。”

一個停頓,大家的表情從松了一口氣變成了莫名其妙。

“哈,波特!”德拉科大聲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才能做到!高爾先生接受你的挑戰!”

“開始吧!”哈利說。

“波特,搞什麼?”德拉科不動嘴唇地悄聲問道。

哈利不知道怎樣才能不動嘴唇回答。

大家收起魔杖,高爾先生優雅地落到地面,看上去相當莫名其妙。有些赫奇帕奇夫帕夫開始向高爾先生走過去,但是哈利用懇切的目光請求他們不要,他們就退回去了。

哈利走向高爾先生,在離他幾步的地方停住了,保證兩人都夠不著對方。

哈利慢慢地,不慌不忙地收起了魔杖。

其他人都退開了。

哈利咽了口口水。他大致上知道想做什麼,但是必須找到一個辦法,讓別人看不懂他做了什麼——

“好吧,”哈利大聲說。“現在……”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一隻手,做出打響指的手勢。聽說過餡餅事件的學生——也就是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我要召喚霍格沃茨的瘋狂!開心開心蹦蹦,溼地溼地溼地!”

哈利打了個響指。

很多人畏縮了一下。

什麼也沒有發生。

哈利讓靜默持續了一會兒,生長著,直到……

“呃,”有人說道,“就是這樣而已嗎?”

哈利看著說話的男孩。“看看你的前面。你看到地上有一小塊沒有草嗎?”

“呃,對啊,”男孩說道,他是個格蘭芬多(叫迪安什麼來著?)

“在那裡挖一下。”

這下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哈利。

“呃,為什麼啊?”迪安什麼問道。

“你就按他說的做吧,”泰利·布特用疲倦的聲音說道,“不用問為什麼,相信我。”

迪安什麼單膝跪下來,開始挖地。

一分鐘以後,迪安重新站起來。“什麼也沒有,”迪安說。

咦。哈利原本準備回到過去,在那裡埋下一張藏寶地圖,標出第二張藏寶地圖的位置,而第二張藏寶地圖會標出納威的記憶球的位置,他會把從高爾先生那裡拿回來的記憶球埋在那裡……

這時哈利意識到還有一個簡單得多的辦法,而且比較不容易暴露時間轉換器的秘密。

“謝謝你,迪安!”哈利大聲說道,“厄尼,請你在納威掉下來的地方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納威的記憶球好嗎?”

大家更莫名其妙了。

“你就按他說的做吧,”泰利·布特說道,“他會一直試,直到成功為止,而可怕的是——”

“梅林在上!”厄尼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的手裡拿著納威的記憶球。“就在這裡!在他剛才掉下來的地方!”

“什麼?”高爾先生叫道。他低頭一看,看到……

……他的手裡也拿著納威的記憶球。

長長的停頓。

“呃,”叫迪安什麼什麼的男孩說道,“這是不可能的,對不對?”

“這是一個劇情上的漏洞,”哈利說,“我讓自己古怪到足以引開一會兒宇宙的注意力,這樣宇宙就會忘掉高爾已經把記憶球撿起來了。”

“不,等一下,我的意思是,那絕對不可能——”

“拜託,我們是不是全都站在這裡等著學習飛行?沒錯我們是的。所以閉嘴。無論如何,我一拿到納威的記憶球,比試就結束了,格雷戈裡·高爾必須放棄對記憶球的所有權利,把它給我。這就是所有的條件,對不對?”哈利伸手召喚厄尼,“把它滾過來就好,因為沒人可以靠近我,好嗎?”

“等一下!”一個斯萊特林喊道——是布雷斯·扎比尼,哈利對這個名字很難忘記,“我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納威的記憶球?你說不定只是扔了另外一個記憶球在那裡——”

“你這個人的斯萊特林特性很強大,[2]”哈利笑道,“不過我向你保證,厄尼手上拿著的是納威的記憶球。格雷戈裡·高爾拿著的記憶球我就不敢說了。”

扎比尼轉向德拉科。“馬爾福!你不能這樣放過他——”

“閉嘴,你,”德拉科身後的克拉布先生吼道,“馬爾福先生用不著你告訴他該怎麼做!”

真是個好手下。

“我的賭約是和高貴而最最古老的馬爾福家族的德拉科的賭約,”哈利說道。“不是和你,扎比尼。我做到了馬爾福先生說他想看我做到的事,至於是否滿足了賭約的條件,我會請馬爾福先生來決定。”哈利向德拉科低頭致意,微微抬起眉毛。這樣應該足夠照顧德拉科的面子了。

一個停頓。

“你保證這確實是納威的記憶球?”德拉科問道。

“是的,”哈利說,“這只記憶球會還給納威,而且原本也是他的。格雷戈裡·高爾手裡的那只要給我。”

德拉科點點頭,看起來下了決心。“雖然看上去是很奇怪,但是我不會質疑高貴的波特家族的保證。高貴而最最古老的馬爾福家族會遵守自己的諾言。高爾先生,把記憶球還給波特先生——”

“嗨!”扎比尼說道,“他還沒贏呢,他的手還沒碰到——”

“接住,哈利!”厄尼說道,把記憶球扔了過來。

哈利輕鬆地抓住了空中的記憶球,他在這方面反應很快。“好啦,”哈利說,“我贏了……”

哈利停住了。所有的談話都停止了。

記憶球在他的手中閃耀著明亮的紅色,像微型的太陽一般,在白天的地上留下了紅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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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如果你希望具體一些的話,是星期四下午5:09分,在麥格教授的辦公室裡,飛行課結束以後(哈利在當中往回撥了一個小時)。

麥格教授坐在她的高凳上。哈利坐在她桌前的審判椅上。

“教授,”哈利勉強說道,“斯萊特林的魔杖對著赫奇帕奇夫帕夫,格蘭芬多的魔杖對著斯萊特林,還有個白痴讓拉文克勞把魔杖也拿出來,我只有五秒鐘的時間考慮怎樣阻止這場大亂鬥!我只想到這麼多!”

麥格教授鐵青著臉,怒容滿面。“你不可以這樣使用時間轉換器,波特先生!你不懂什麼叫做保密嗎?”

“他們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他們以為我打個響指就能做到奇怪的事!我還做過其他奇怪的事,連時間轉換器都不能解釋的事,而且我以後還會做更多,這次就不會很突出了!我也是迫於無奈,教授!”

“你不是迫於無奈!”麥格教授搶白道,“你只要把這個不知道名字的斯萊特林叫回地面,讓大家把魔杖收起來就行了!你原本可以和他賭賽爆炸牌,可是不,你非要這麼招搖,毫無必要地使用時間轉換器!”

“我當時只想到這麼多!我連爆炸牌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不可能接受比賽象棋,而如果建議掰手腕我就會輸!”

“那你就該選擇掰手腕!”

哈利愣了一下。“可是那樣我就輸了——”

哈利停住了。

麥格教授看起來非常憤怒。

“對不起,麥格教授,”哈利小聲說,“我確實沒想到這一點,你是對的,我原本應該選擇掰手腕的,我如果那麼做就太漂亮了,可是我真的完全沒想到……”

哈利停住了。這時他忽然意識到他其實有很多別的選擇。他原本可以讓德拉科決定賭賽的內容。他可以問大家的意見……使用時間轉換器確實太招搖,太沒必要了。有那麼多種可能,他為什麼非要選那一種?

因為他看到了一種能贏的辦法。哪怕贏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玩意,哪怕老師反正都會從高爾先生那裡把記憶球拿回去。

求勝心。這就是他的問題。

“對不起,”哈利再次說道,“為我的驕傲和愚蠢。”

麥格教授用手擦了一下前額。她的怒氣似乎消下去了一點。可是她的聲音仍然非常嚴厲。“你要是再來這麼一次的話,你的時間轉換器就要收回了。我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是的,”哈利說,“我理解,我很抱歉。”

“那麼,波特先生,你暫時還可以保有你的時間轉換器。考慮到你確實阻止了一場很大的麻煩,我就不扣拉文克勞的學院分了。”

而且你沒法解釋為什麼扣我的學院分。不過哈利沒那麼蠢,不會大聲說出來。

“更重要的是,為什麼記憶球會變成那樣?”哈利說道,“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被施展過一忘皆空的法術?”

“我也覺得奇怪,”麥格教授慢慢說道,“如果真有那麼簡單,我想法庭上就會用記憶球來測試一忘皆空的法術了,然而並非如此。我要調查一下,波特先生。”她嘆了口氣,“你現在可以走了。”

哈利開始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停住了。“呃,抱歉,我還有別的事想告訴你——”

你幾乎注意不到她在畏縮。“什麼事,波特先生?”

“是有關奇洛教授的事——”

“我確定,波特先生,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麥格教授快速說道。“你當然記得,校長告訴過所有的學生,不可以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向我們抱怨防禦術教授?”

哈利莫名其妙。“但是這可能很重要,昨天我忽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就在——”

“波特先生!我也有大禍臨頭的感覺!我的大禍臨頭的感覺建議說,你決不可以把那句話說完!”

哈利的嘴巴張開了。麥格教授贏了;哈利啞口無言。

“波特先生,”麥格教授說道,“如果你發現了奇洛教授的什麼有趣的事,請不用告訴我,也不用告訴別人。現在你佔用我的寶貴時間已經夠多的了——”

“這不像你!”哈利衝口而出,“我很抱歉,可是這樣實在是難以置信地不負責任!我聽說防禦術的教職是一個被詛咒的職位,如果你已經知道有什麼不對勁的話,我還以為你們會很重視——”

“不對勁,波特先生?我非常希望不會。”麥格教授面無表情,“去年二月份的時候,布萊克教授被抓住和不少於三個五年級的斯萊特林呆在一個衣櫥裡,而在之前的一年,撒莫司教授作為教師是如此失敗,以至於她的學生以為幻形怪是一種傢俱,如果超級能幹的奇洛教授現在出了什麼岔子的話,後果絕對是災難性的,我敢說大多數學生都會當掉他們的防禦術普通巫師等級考試和終極巫師等級考試。”

“我明白了,”哈利慢慢說道,理解了她的意思,“所以換句話說,無論奇洛教授有什麼問題,你都絕對不想在學年結束之前知道。因為現在才九月份,即使他在電視直播中謀殺了英國首相,你也不會放在心上。”

麥格教授緊緊盯著他。“我確定我沒有說過這種話,波特先生。在霍格沃茨我們會努力防止任何威脅到讓學生獲得教育的事。”

比如不懂閉上嘴巴的拉文克勞一年級學生。“我相信我完全明白了你的意思,麥格教授。”

“哦,我很懷疑,波特,我對此非常懷疑。”麥格教授向前彎下身子,她的臉又繃緊了,“既然你和我已經討論過比這還要敏感得多的事情,我就直說了。是你,只有你,報告過這種神秘的大禍臨頭的感覺。是你,只有你,是吸引混亂的巨大磁石,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先是我們在對角巷的小小旅行,接著是分院帽,然後是今天的小插曲,我已經可以預見,我命中註定要在校長辦公室聽到一個有關奇洛教授的超級搞笑的故事,而其中又是你,只有你是故事的主角,而聽完之後我們除了解僱他以外別無選擇。這我已經認了,波特先生。但是如果這件悲傷的事在五月的月中之前發生的話,我就用你自己的腸子把你綁在霍格沃茨的大門上,然後把火甲蟲往你的鼻子裡灌。現在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哈利睜大了眼睛點點頭。然後,在一秒鐘以後,“如果我能讓這件事在學年的最後一天發生呢?”

“滾出我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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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霍格沃玆的星期四一定有什麼問題。

星期四下午的5:32分,哈利站在弗立維教授的身邊,面對著守護校長辦公室入口的巨大的石像鬼。

他才從麥格教授的辦公室裡出來,剛回到拉文克勞的自習室,就有人叫他去弗立維教授的辦公室,哈利在那裡接到通知,鄧布利多要和他談話。

哈利覺得很擔心,就問弗立維教授,校長有沒有說是為了什麼事。

弗立維教授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

顯然鄧布利多說過哈利年齡太小了,還不能使用召喚法力和瘋狂的咒語。

開心開心蹦蹦,溼地溼地溼地?哈利想道,不過沒敢大聲說出來。

“請不要太擔心,波特先生,”弗立維教授在哈利肩膀那麼高的地方尖聲說道。(哈利不禁感謝弗立維教授留著蓬鬆的大鬍子,不然真的很難習慣一個不僅比他矮,聲音還很尖細的教授。)“鄧布利多校長看起來也許會有點奇怪,或者相當奇怪,甚至於特別特別奇怪,可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學生哪怕一分一毫,而且我相信他永遠不會這麼做。”弗立維教授給了哈利一個鼓勵的微笑,“一直記著這一點,你就不會害怕了!”

這一點也沒用。

“祝你好運!”弗立維教授尖聲說道,向石像鬼彎下身子,說了一句哈利完全沒聽見的話。(這是顯然的,如果能讓你聽見的話,密碼就沒什麼用了)。石像鬼以一種很自然,很普通的姿勢走開了,讓哈利覺得很震驚,因為它自始至終都很像一塊堅硬的無法移動的石頭。

在石像鬼的身後是一架在慢慢旋轉的螺旋樓梯。它有一種令人不安的催眠的感覺,更令人不安的是,原地旋轉的螺旋體不應該能帶你去哪裡的。

“上去吧!”弗立維尖聲說道。

哈利緊張地登上螺旋樓梯,發現自己在以一種完全無法想象的方式上升。

石像鬼在他身後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螺旋樓梯旋轉著,哈利的位置越來越高,在一陣眩暈之後,哈利發現自己站在了一扇橡木門面前,上面有一個黃銅的獅鷲釦環。

哈利伸手轉動門把。

門開啟了。

哈利看到了這輩子見過的最有意思的房間。

房間裡有各種各樣的小小的金屬儀器,有的在呼呼旋轉,有的在嘀嗒滴答地走,有的在慢慢改變形狀,有的在小朵小朵地冒煙。幾十種神秘的液體裝在幾十個奇形怪狀的瓶子裡,都在冒泡,沸騰,沁透,變色,或者幻化出各種有趣的形狀,在半秒鐘之後又消失了。有許多指標的鐘錶,上面刻著數字或者看不懂的文字。有一隻嵌著透鏡水晶的手鐲,閃耀著上千種美麗的顏色。一隻鳥站在金色的平臺上,一隻木杯子裡裝滿了血一般的液體,一隻鷹的雕像上鑲嵌著黑色的琺琅。牆上掛滿了沉睡的人的畫像,分院帽隨意地掛在一個衣帽架上,同一個衣帽架上還有兩把傘和三隻左腳的紅色拖鞋。

所有混亂的當中是一張整潔的黑色橡木桌子。桌子前面有一個橡木凳子。桌子後面是一張柔軟舒適的王座,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裡克?布賴恩?鄧布利多坐在王座上,他留著長長的銀色鬍子,帽子像一朵壓扁了的巨大蘑菇,穿的衣服在麻瓜看來很� ��三層粉紅色的睡衣。

鄧布利多在笑,明亮的眼睛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哈利有點不安地在桌子前面坐下了。身後傳來門砰地一聲關上的聲音。

“你好,哈利,”鄧布利多說。

“你好,校長,”哈利答道。他們之間已經可以直接稱呼名字了嗎?鄧布利多會不會讓我叫他--

“別這樣,哈利!”鄧布利多說道。“校長聽起來太正式了。叫我校校就可以了。”

“好的,校校,”哈利說。

短暫的停頓。

“你知不知道,”鄧布利多說道,“你是第一個當真這麼叫我的人?”

“啊……”哈利說,他壓抑著內心深處不祥的感覺,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對不起,我,啊,校長,是你叫我這麼做的,所以我就——”

“請叫我校校!”鄧布利多高高興興地說道,“別擔心,我不會因為你犯了一個錯誤就把你扔到窗外去的。如果你在犯錯誤,我會預先給你很多警告!再說了,大家怎麼和你說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心裡怎麼看你。”

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學生,一直記著這一點,你就不會害怕了。

鄧布利多拿出一個小金屬盒子,開啟蓋子,裡面是一些黃色的小糖塊。“檸檬糖?”校長說道。

“呃,不用了,謝謝,校校,”哈利說。給學生吃迷幻藥算傷害他們嗎,還是屬於無害的玩笑的範疇?“你,嗯,說我還太小,不能使用召喚法力和瘋狂的咒語?”

“絕對是這樣!”鄧布利多說道,“幸好召喚法力和瘋狂的咒語在七個世紀前就失傳了,沒人知道咒語究竟是什麼。那只是普通的一句話罷了。”

“啊……”哈利說道。他意識到自己張大了嘴巴。“那你為什麼把我叫到這裡來呢?”

“為什麼?”鄧布利多重複道,“啊,哈利,如果我一天到晚都在問自己為什麼要做我做的事的話,我就沒時間做任何事了!我是很忙的,你要知道。”

哈利點點頭,微笑起來。“沒錯,確實是令人印象深刻。霍格沃玆魔法學校的校長,維森加摩的首席巫師,國際巫師聯盟的主席。抱歉我想問一下,如果使用不止一個時間轉換器的話,每天能把時間倒回去不止六個小時嗎?因為如果你每天只花三十個小時就能完成以上全部工作的話,那就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又一個短暫的停頓。哈利繼續微笑著。他是有點緊張,實際上非常緊張,可是當他發現鄧布利多在故意整他的時候,他心裡的某個部分堅決拒絕坐在那裡像呆子一樣默默忍受。

“恐怕時間不喜歡被拉長太多,”鄧布利多短暫的停頓之後說道,“但是我們自己又有點太大了,所以把我們的生活裝進時間裡一直是一件很費勁的事。”

“的確如此,”哈利莊重嚴肅地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最好還是直奔主題。”

有一會兒哈利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然後鄧布利多呵呵笑了。“那就直奔主題好了。”校長向前彎下身子,壓扁的蘑菇帽子歪了歪,長長的鬍子掃過了桌面,“哈利,你在這個星期一做的事情即使利用時間轉換器都是不可能的。或者不如說,只用時間轉換器是不可能的。我很想知道,那兩隻餡餅是從哪裡來的?”

哈利的心狂跳起來。他是利用隱身衣做到的,隱身衣是有人放在一個附有字條的聖誕盒子裡給他的,而字條上說:如果鄧布利多發現一個擁有死亡聖器的機會的話,他死也不會放過……

“一個自然的想法是,“鄧布利多繼續說道,“一年級的學生不可能使出這樣的魔法,所以還有其他的人在場,只是沒人看見而已。但是如果沒人能看見他們,哎,扔兩個餡餅就很容易了。我們可以繼續推測,因為你有一個時間轉換器,你就是那個隱身的人;但是幻身咒已經遠遠超出了你目前的能力,所以你有一件隱身衣。”鄧布利多詭秘地笑了,“我到目前為止都猜對了嗎,哈利?”

哈利呆住了。他感覺到直接撒謊否認是不明智的,而且恐怕一點用處都沒有,可是他想不出來還能說什麼。

鄧布利多友好地揮揮手。“別擔心,哈利,你沒做錯什麼。隱身衣並不違反校規--我想是因為它們太稀有了,還沒人想到把它們列上去。但是實際上我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哦?”哈利儘量用正常的語氣說道。

鄧布利多的雙眼在熱切地閃閃發亮。“你看,哈利,你在經過幾次歷險以後,多半就會找到其中的竅門。你開始看到規律,聽到世界的節奏。你會在真相大白之前就猜到結局。你是‘大難不死的男孩’,不知道為什麼,你在發現魔法英國的四天之內就擁有了一件隱身衣。這樣的隱身衣在對角巷是買不到的,但是也許有某件隱身衣找到了命定的主人。我在想,或許因為某種奇怪的機遇,你擁有的不是一件普通的隱身衣,而是終極隱身衣,三件死亡聖器中的一件,傳說可以讓穿著的人躲開死神的凝視。”鄧布利多的凝視既明亮,又急切,“可以讓我看看嗎,哈利?”

哈利咽了一口口水。他的心在狂跳,但卻束手無策,他面對的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巫師,他不可能及時逃出去,就算逃出去了,他在霍格沃茨也無處可藏,他就快要失去波特家代代相傳了不知多少年的隱身衣了——

鄧布利多慢慢靠回到他的高椅子上。他眼裡明亮的光輝消失了,他看上去很困惑,而且有點難過。“哈利,”鄧布利多說道,“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你可以直接說不的。”

“我可以嗎?”哈利啞聲問道。

“是的,哈利,”鄧布利多答道。他的聲音現在既悲傷,又擔心。“你似乎很怕我,哈利。我可以問一下我做了什麼,以致於失去了你的信任嗎?”

哈利咽了口口水。“你能發一個具有魔法約束力的誓,說你不會搶走我的隱身衣嗎?”

鄧布利多緩緩搖頭。“牢不可破的誓約不是這樣輕易使用的。再說了,哈利,如果你之前不知道這個魔咒,你就只能聽我保證這個魔咒具有魔法的約束力。但是你當然明白,我不需要你的許可也能看到隱身衣。我的力量足夠把它拿出來,有沒有莫克袋都一樣。”鄧布利多的臉色非常凝重,“但是我不會這麼做。隱身衣是你的,哈利。我不會從你那裡搶走。即使只是為了看看也不會,除非你願意。這是一個諾言,一個誓約。如果我需要禁止你在學校使用它的話,我會要求你去古靈閣銀行,把它存放到你的庫房裡去。”

“啊……”哈利說道。他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理性地思考。他把莫克袋從腰帶上取下來。“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的許可的話……那就給你看吧。“哈利把莫克袋遞給鄧布利多,用力咬破嘴唇,這是為了防備被抹去記憶給自己發的訊號。

年老的巫師把手伸進莫克袋裡,一個字都沒有說,就取出了隱身衣。

“啊,”鄧布利多悄聲說道,“我是對的……”他張開手,讓閃亮的黑色絲絨像流水一樣落下來,“已經好幾百年了,仍然像剛製成的那一天一樣完美。這麼多年來,我們的很多技藝都失傳了,現在的我已經做不出這樣的法寶,沒有人能做到。我可以感到它的力量,像在心底的一個回聲,像一首永恆的歌,一直在吟唱,即使沒人聽見……”巫師抬起頭來,“不要賣掉它,”他說,“不要送給別人。在拿給別人看之前要三思。在告訴別人這是死亡聖器之前更要三思。請尊敬地對待它,因為它的確是強大的寶物。”

有一會兒鄧布利多的臉上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然後他把隱身衣還給了哈利。

哈利把它放回了莫克袋。

鄧布利多的表情又變得凝重了。“我能再問一次嗎,哈利,你為什麼這樣不信任我?”

哈利忽然覺得很羞愧。

“我在收到隱身衣的同時收到了一個字條,”哈利小聲說,“字條上說如果讓你知道了的話,你會把隱身衣從我手裡搶走。不過我不知道是誰寫的字條,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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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鄧布利多緩緩說道,“好了,哈利,我不會去質疑那個給你寫字條的人的動機。誰知道呢,也許他完全是好意?畢竟是他把隱身衣給了你。”

哈利點點頭,被鄧布利多的寬厚感動了,並為自己剛才截然不同的態度感到臉紅。

年老的巫師繼續往下說。“可是我想,你和我是棋盤上同色的棋子。你是最終打敗伏地魔的男孩,我是和他鬥爭了多年,一直堅持到你來挽救世界的老人。我不會責怪你的謹慎,哈利,我們都必須儘可能明智。我只想請你在下次有人叫你不要信任我的時候,多想一想,再想一想。”

“對不起,”哈利說道,感覺自己太惡劣了,他基本上是質疑了甘道夫一通,而鄧布利多的善良更讓他愧疚,“我不該不信任你的。”

“唉,哈利,在這樣的世界……”年老的巫師搖搖頭,“我甚至不能說你是不明智的。你還不認識我。事實是,霍格沃茨確實有些人不值得信任。甚至也許包括你會稱為朋友的人。”

哈利咽了口口水。這個聽起來有相當不祥的感覺。“比如誰呢?”

鄧布利多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開始擺弄一個金屬儀器,一個有八根長短不同的指標的錶盤。

過了一會兒,年老的巫師又開口了。“他也許看起來很迷人,”鄧布利多說道,“禮貌——至少對你是這樣。很會說話,也許甚至很讚賞你。總能幫助你,給你建議——”

“哦,德拉科·馬爾福!”哈利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赫敏什麼的。“哦,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搞錯了,不是他在改變我,是我在改變他。”

鄧布利多擺弄錶盤的身形凝固了。“你在幹什麼?”

“我要把德拉科·馬爾福從黑暗中拉回來,”哈利說,“你知道,把他變成一個好人。”

鄧布利多站直了,轉身面對哈利。哈利從來沒見過如此目瞪口呆的表情,更不要說這個表情還出現在一張留著銀色的長胡子的臉上。“你確定嗎,”年老的巫師在無語良久之後說道,“他還能挽救嗎?我很擔心,你在他身上看到的美德說不定都是一廂情願的想象——或者更糟糕,是一個陷阱,一個誘餌——”

“呃,不太可能,”哈利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他在裝好人的話,那他也裝得太爛了。這不是德拉科來找我,各種迷人,於是我以為他的內心深處一定很善良那種事。我選擇挽救他是因為他是馬爾福家族的繼承人,如果你只能選一個人挽救的話,顯然應該選他。”

鄧布利多的左眼跳了一下。“你準備在德拉科·馬爾福的心裡種下愛和慈悲的種子,因為你覺得馬爾福家族的繼承人會對你有用?”

“不只是為我!”哈利義憤填膺地說道,“是為整個魔法英國,如果能成功的話!而且他自己也會更幸福,精神更健康!你看,我沒有時間把每個人都從黑暗面中拉回來,我必須問自己,光明怎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取得最大的進展——”

鄧布利多開始放聲大笑。比哈利預想的笑得厲害得多,幾乎到了聲嘶力竭的地步。看上去真是有傷體面。一個強大的古代巫師應該發出深沉的呵呵的笑聲,而不是像這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利在看馬克斯兄弟的電影《鴨湯》的時候曾經笑得從椅子上跌下來過,鄧布利多現在就在這樣狂笑。

“沒那麼好笑吧,”哈利過了一會兒說道。他又開始擔心鄧布利多有神經病了。

鄧布利多費了好大勁,終於平靜下來。“啊,哈利,智慧這種病的症狀之一就是你開始為沒人覺得好笑的事情發笑,因為當你變明智以後,哈利,你就會開始懂得其中的笑話!”年老的巫師擦去笑出來的眼淚,“啊,我。啊,我。惡有惡報,[3]確實如此,果然如此。”

哈利過了一會兒才想到這個熟悉的句子的出處……“嗨,這是托爾金的書裡的臺詞!是甘道夫說的!”

“不是,是希優頓,”鄧布利多說道。

“你出生在麻瓜家庭?”哈利吃驚地問。

“恐怕不是,”鄧布利多說道,又笑了,“我在那本書出版七十年前就出生了,親愛的孩子。不過我注意到從麻瓜家庭來的學生在有些方面的想法非常相似。我已經攢了二十本《魔戒》,還有三套托爾金的作品全集,每一本我都非常珍惜。”鄧布利多拔出魔杖,舉起來擺了個姿勢,“你不能過去!我看起來怎麼樣?”

“啊,”哈利在大腦完全當機的情況下說道,“我想你還缺少一隻炎魔。”粉紅色的睡衣和壓扁的蘑菇帽子也完全沒有幫助。

“我明白了。”鄧布利多嘆了口氣,鬱悶地把魔杖插回腰帶裡,“恐怕在我目前的生活裡炎魔已經非常稀有了。如今只有各種威森加摩的會議,我必須努力讓他們什麼也做不成,要不就是正式的晚餐,外國的政客們在互相比賽誰是最固執己見的傻瓜。對人裝神秘,知道我不可能知道的事,說些謎一樣的話,讓大家在事後才明白其中的意義;當強大的巫師註定不能再成為主角以後,這些小小的娛樂就是他們擁有的全部了。說到這裡,哈利,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是你爸爸的遺物。”

“是嗎?”哈利說道,“天啊,誰能想得到呢。”

“是這樣,”鄧布利多說,“有點老套,是不是?”他的神色變得莊重起來,“無論如何……"

鄧布利多回到他的桌前坐下了,開啟一隻抽屜。他把兩隻手都伸了進去,費勁地從抽屜里拉出一個很大很重的物體,咚的一聲放在橡木桌上。

“這,”鄧布利多說道,“是你爸爸的石頭。”

哈利瞪著它。石頭是淺灰色的,沒有光澤,形狀沒有規則,邊緣也很鋒利,怎麼看都是一塊普普通通的大石頭。鄧布利多把它放下的時候已經讓最寬的一面著地了,然而它在桌上還是搖搖晃晃地立不穩。

哈利抬起頭。“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不是,”鄧布利多非常嚴肅地搖頭否認,“這是我從戈德裡克山谷,詹姆和莉莉住的房子的廢墟裡拿來的,我在那裡還發現了你;從那以後我就一直留著這塊石頭,好有一天能把它交給你。”

哈利的世界的模型是由各種假說組成的,而其中鄧布利多是個瘋子的機率正在飆升。不過還是有很大的機率分配給了其他可能……“嗯,這是一塊有魔法的石頭嗎?”

“據我所知是沒有,”鄧布利多說道,“但是我建議你隨時把它帶在身邊,而且要嚴格執行。”

好吧。鄧布利多也許是瘋了,可是萬一他沒瘋……嗯,如果因為不理一個神秘莫測的老巫師的建議而遇到麻煩的話,那就太丟人了。在《100種最明顯的失敗模式》中肯定能排到第四名。

哈利走上前,把雙手放到石頭上,設法尋找一個角度,在不割傷自己的前提下把石頭抱起來。“那我把它放在我的莫克袋裡好了。”

鄧布利多皺起眉頭。“那和你恐怕還是不夠貼近。而且萬一你的莫克袋丟了,或者被偷了怎麼辦?”

“你覺得我應該不管到哪裡都抱著一塊大石頭?”

鄧布利多嚴肅地看著哈利。“這樣也許會很明智。”

“啊……”哈利說道。它看起來好重。“我想如果其他學生看到了會發問的。”

“告訴他們是我叫你這麼做的,”鄧布利多說道,“那樣就不會有人問了,因為他們都覺得我是瘋子。”他的臉仍然完全一本正經。

“呃,老實說,如果你跑去命令你的學生們抱著大石頭走來走去的話,我想我有點理解為什麼大家會那麼想了。”

“啊,哈利,”鄧布利多說道。年老的巫師做了個手勢,一隻手揮了一下,似乎在向他示意房間裡所有的神秘的儀器。“在年輕的時候,我們自以為什麼都知道,於是我們相信,如果看不到一件事的解釋,解釋就不存在。當我們老了的時候,才懂得整個宇宙都是遵循一種韻律,一個理由運轉的,就算我們自己不知道。讓世界顯得瘋狂的只是我們自己的無知。”

“現實總是有規律的,”哈利說,“即使我們不知道規律是什麼。”

“完全正確,哈利,”鄧布利多說道,“而理解這一點——我看到你確實理解了——正是智慧的本質。”

“那麼……我為什麼必須抱著這塊石頭呢?”

“實際上,我想不出來,”鄧布利多說。

“……你想不出來。”

鄧布利多點點頭。“可是我想不出一個理由,並不等於沒有理由。”

各種儀器在滴滴答答地走。

“好吧,”哈利說道,“我都不確定我該不該說這話,可是正確地對待我們對於宇宙的無知的方法絕對不是這樣的。”

“不是嗎?”年老的巫師說道,聽起來既吃驚,又失望。

哈利預感到這個談話不會轉到對他有利的方向,可是決定還是繼續說下去。“不是這樣的。我都不知道這個謬論有沒有正式的名字,不過如果讓我命名的話,我會把它命名為'享受特權的假說’,或者類似的名字。要怎麼說呢......嗯…...假設你有一百萬個盒子,其中的一個盒子裡面有一枚鑽石。你有一盒鑽石探測器,每個探測器在鑽石存在的情況下都會發出警報,如果沒有鑽石的話,則有一半機率會發出警報。如果你用二十個不同的探測器檢查所有的盒子,那麼在平均情況下,你會得到一個擁有鑽石的盒子和一個沒有鑽石的盒子。下面只要再來一兩個鑽石探測器,你就可以找到有鑽石的那個盒子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如果你有很多可能的備選答案,你就要把大部分的證據用在從上百萬種可能性中尋找真正的假說上面——讓它引起你的注意。相比之下,從兩三個可能性中找到答案需要的證據就要少得多了。所以如果你跳過這一步,把注意力集中在某個隨意選擇的假說上的話,你就忽略了絕大部分的工作。這就好像,你住在一個擁有一百萬居民的城市裡,發生了一起謀殺案,然後偵探說,哎,既然我們沒有證據,要不要考慮一下兇手是莫臺姆·斯諾格拉斯的可能性呢?”

“兇手是他嗎?”鄧布利多問。

“不是,”哈利答道,“但是後來大家發現兇手的頭髮是黑色的,而莫臺姆的頭髮也是黑色的,於是大家說,啊,果然是莫臺姆幹的。然而對於莫臺姆來說,警方沒有足夠的理由就把他拉出來作為主要嫌疑物件,是不公平的。當存在很多種可能性的時候,主要的工作是尋找真正的答案——讓自己注意到它。你不需要嚴格的證明,或是法庭或者科學要求的那種官方的證據,可是你需要一些線索,這些線索必須能夠把某個具體的可能性和其他幾百萬種可能性分別開來。不然的話,你不可能隨手就找到正確答案,甚至不可能隨手找到值得考慮的答案。我除了隨身帶著我爸爸的石頭以外,一定還有上百萬種其他我可以做的事。我對於這個宇宙是無知的,但是這不代表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在不確定的情況下進行推理。用機率進行推理和古典的邏輯同樣有力,像你剛才做的那種事是不可以的。”哈利暫停了一下,“當然了,除非你確實有些線索,只是沒有說而已。”

“啊,”鄧布利多說道。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他的臉頰。“當然,這是很有意思的觀點,可是你的類比是不成立的。在一百萬個可能的兇手當中只有一個人殺了人;可是在一百萬個不同的行動當中,有很多都是明智的,不是嗎?我沒有說帶著你爸爸的石頭是你所有可能的行動當中最明智的一種,我只是說,帶著比不帶著好。”

鄧布利多又把手伸進剛才的抽屜,這次似乎是在裡面翻找了——至少他的胳膊似乎在動。“我要說,”哈利正在思索如何回應這個意外的反駁的時候,鄧布利多說道,“很多人對拉文克勞有所誤解,以為所有聰明的學生都會被分到那裡,一個也不留給給其他學院。不是這樣的;被分到拉文克勞意味著驅使你的動力是對知識的渴望,這和聰明是兩種不同的特質。”鄧布利多在彎下身子去翻抽屜的時候臉上帶著微笑。“不過,你看起來確實很聰明。不像一個普通的年輕主角,倒像個年輕神秘的古代巫師。我想我也許對你用錯了策略,哈利,也許你能理解很少有人能理解的事。所以我決定勇敢一些,送給你另外一件遺物。”

“不會吧……”哈利倒抽了一口涼氣,“我爸爸……還有另外一塊石頭?”

“對不起,”鄧布利多說道,“我仍然比你老,也比你神秘,如果有什麼真相需要揭開的話,揭開真相是我的臺詞,謝謝……哎,那東西到哪兒去了!”鄧布利多把手伸到抽屜的更深處。他的頭,肩膀,和整個上身都消失在抽屜裡了,只有屁股和腿還留在外面,看起來就像抽屜正在吃掉他。

哈利忍不住猜想裡面抽屜裡到底有多少東西,而全部的內容又是什麼樣子。

終於,鄧布利多從抽屜中重新出現,手裡拿著這一番搜尋的成果,放在桌上的石頭旁邊。

這是一本皺皺巴巴的舊課本,書脊已經磨破了:《中級魔藥製作》,利巴圖斯·波拉吉著。封面上畫著一隻冒煙的玻璃瓶。

“這,”鄧布利多宣佈,“是你媽媽的五年級魔藥學課本。”

“而我必須隨時把它帶在身邊,”哈利說。

“而裡面有一個可怕的秘密。這個秘密一旦揭露出來,後果會是災難性的,所以我必須請你發誓——而且我必須要求你嚴肅地發誓,哈利,不管你在聽完以後作何感想——永遠不能告訴任何人或者任何東西。”

哈利端詳了一下他媽媽的五年級魔藥課本,據說裡面有一個可怕的秘密。

問題在於,哈利確實對誓言這種事非常認真。對於有的人來說,所有誓言都是牢不可破的誓言。

而且……

“我覺得很渴,”哈利說,“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鄧布利多對這個奇怪的說法不置一詞。“你願意發誓嗎,哈利?”鄧布利多問,他的眼睛認真地盯著哈利的眼睛,“不然我就沒法告訴你了。”

“好,”哈利說,“我發誓。”這就是拉文克勞的問題。你無法拒絕這樣的提議,不然你的好奇心會把你生吃了的。而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

“那麼我也發誓,”鄧布利多說,“我要告訴你的都是事實。”

鄧布利多隨手翻開了書,哈利側過身去看。

“你看見這些批註了嗎,”鄧布利多悄聲說道,“寫在書邊的空白上的?”

哈利微微眯起眼睛。發黃的書頁似乎是在描述一種名叫“鷹的光榮”的魔藥,用的很多原料哈利都不認識,名字也不像英語。在書頁邊的空白上有一行字:我想知道,如果在這裡把藍莓換成夜騏的血會怎麼樣呢?下面的一行字用不同的筆跡寫道:你會生病好幾個星期,說不定還會死。

“我看見了,”哈利說道,“怎麼啦?”

鄧布利多指向第二行字。“這種筆跡的字,”他小聲說道,“是你媽媽寫的。而這種筆跡的字,”他的手指向第一行字,“是我寫的。我趁她睡著的時候隱身摸進她的宿舍偷偷寫的。莉莉以為是她的一個朋友幹的,兩個人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這時哈利終於意識到,霍格沃茨的校長果真瘋了。

鄧布利多嚴肅地望著他。“你明白我剛才告訴你的話意味著什麼嗎,哈利?”

“呃……”哈利說,聲音好像塞住了,“對不起……我……不太清楚……”

“啊,好吧,”鄧布利多說道,嘆了口氣,“看來你的才智果然還是有限度的。我們可以假裝我什麼也沒說嗎?”

哈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當然可以,”哈利說,“你知道,現在實際上蠻晚了,我有點餓了,所以我真的該去吃晚飯了”哈利迅速走向門口——

門把根本轉不動。

“你傷害了我,哈利,”鄧布利多以一種安靜的聲音在他身後說道,“你難道沒有至少想到,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就是一種信任嗎?”

哈利慢慢轉回身來。

他面前是一個非常強大,精神非常錯亂的巫師,長長的銀色鬍子,帽子像一朵壓扁了的巨大蘑菇,穿的衣服在麻瓜看來很像三層粉紅色的睡衣。

在他身後是一扇打不開的門。

鄧布利多看上去既難過,又疲倦,就像他想靠在巫師的法杖上,但他沒有法杖。“真是的,”鄧布利多說,“你隨便試試什麼新招,而不是沿用過去一百一十年的老辦法,大家就全都嚇跑了。”老巫師難過地搖搖頭,“我對你原本抱有更高的期待,哈利·波特。我聽說你的朋友也認為你是瘋子。我知道他們錯了。你不能相信我也是這樣嗎?”

“請你打開門,”哈利說,他的聲音在發抖,“如果你想讓我再信任你,請你打開門。”

在他身後傳來門開啟的聲音。

“我還有其他的話想對你說,”鄧布利多說道,“如果你現在就走了,你就不知道我想對你說什麼了。”

有的時候哈利非常痛恨自己是拉文克勞。

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一個學生,哈利心中的格蘭芬多說道。一直記住這一點,你就不會害怕了。你不會因為事情變得有意思了就想跑掉吧?

你不能違背校長的命令擅自跑掉!赫奇帕奇的部分說道。如果他開始扣學院分怎麼辦?如果他決定他不喜歡你的話,你以後的學校生活就難捱了!

哈利自己很不喜歡但又無法忽視的一部分正在考慮成為鄧布利多的少數幾個朋友之一的好處,因為這個瘋狂的老巫師碰巧還是霍格沃玆魔法學校的校長,威森加摩的首席巫師和國際巫師聯盟的主席。更糟的是,他內心的斯萊特林在勸人走向黑暗方面比德拉科要強多了,它說道,可憐的傢伙,他看起來很需要有人和他說說話,不是嗎?你總不想讓這樣強大的巫師去信任別的沒有道德觀念的人吧?而且如果你成了他的朋友,天知道他會告訴你多少驚人的秘密,甚至我打賭他一定擁有一些非~常有趣的書。

你們全都是一群瘋子,哈利對他的這些部分想道,可是他已經被自己所有的組成部分在表決當中壓倒了。

哈利轉過身,走向開啟的門,不慌不忙地伸手關上了。反正他也橫豎都會留下來,這是一個沒有代價的犧牲。鄧布利多無論如何都能控制他的行動,但是這也許會讓他印象深刻。

哈利轉過身的時候,他看見這個強大的瘋子巫師正在微笑,看起來很友善。這也許是一件好事。

“請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哈利說道,“我不喜歡被困住的感覺。”

“我很抱歉,哈利,”鄧布利多的道歉似乎很真誠,“可是你沒拿你爸爸的石頭就走掉了,這是很不明智的。”

“當然,”哈利說道,“在我把任務物品收好之前,門是不應該開啟的。”

鄧布利多微笑點頭。

哈利傾身向前,把莫克袋轉到皮帶的前面,花了好些力氣,總算用他的十一歲的胳膊把那塊石頭推進了袋子裡。

他可以感到袋口自動擴張魔法把石頭吃掉的時候,石頭的重量在慢慢消失,之後傳出一聲很大的打嗝聲,帶著明顯的抱怨的調子。

他媽媽的五年級魔藥課本(裡面果然隱藏著一個相當可怕的秘密)也接著進了莫克袋。

這時哈利心中的斯萊特林提出了一個狡猾的建議,想要討好一下校長,更糟的是,這個建議的角度非常巧妙,以至於獲得了多數黨拉文克勞的支援。

“我說,”哈利說道,“嗯。趁我在這裡,你願意讓我參觀一下你的辦公室嗎?我有點好奇這些是什麼東西,”這要算整個九月裡他說過的最有所保留的一句話了。

鄧布利多凝視著他,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我對你的興趣表示榮幸,”鄧布利多說,“不過我很遺憾,恐怕沒什麼好說的。”鄧布利多向牆邊走了一步,指向一個正在睡覺的人的畫像,“這些是霍格沃茨從前的校長的畫像。”他轉身指向他的桌子。“這是我的桌子。”他指向他的椅子,“這是我的椅子--”

“抱歉,”哈利說,“其實我是很想知道這些是什麼。”哈利指著一個小小的立方體,它正在發出輕柔的“卟嚕......卟嚕......卟嚕”的聲音。

“哦,這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嗎?”鄧布利多說道。“這些是校長辦公室本來就有的,其中的絕大多數我都完全不懂有什麼用。不過,這只有八根指標的錶盤是用來計數的,計算的是法國境內慣用左手的女巫打的,怎麼說呢,噴嚏的總量,你簡直不會相信我花了多少工夫才把這件事搞清楚。還有這只有金色鐘擺的小儀器是我的發明,米勒娃永遠,永遠都不會知道它在做什麼。”

就在哈利思索這些話的涵義的時候,鄧布利多走向了衣帽架。“當然,這是分院帽,我相信你們已經見過了。它告訴我說,它永遠都不要再被你戴在頭上了。你是史上第十四個得到這個評價的學生,雅加婆婆是另外一個,其他十二個是誰,等你長大了我再告訴你。這是一把傘。這是另外一把傘。”鄧布利多向前走了幾步,笑容滿面地轉過身來,“當然,大多數到我的辦公室裡來的人都想見見福克斯。”

鄧布利多站到了金色平臺上的那只鳥旁邊。

哈利走過來,感到莫名其妙。“這是福克斯?”

“福克斯是一隻鳳凰,”鄧布利多說。“非常稀有,非常強大的魔法生物。”

“啊……”哈利說道。他低下頭,瞪著那對小小的,黑豆般的眼珠,那裡面根本沒有智慧和力量的任何跡象。

“啊……”哈利再次說道。

他非常確定他認識這種鳥。這是很難搞錯的。

“嗯……”

說點機靈的話!哈利的頭腦對自己吼道。不要像個支支吾吾的弱智一樣站在那裡!

真是,你要我說什麼呢?哈利的頭腦回敬道。

隨便什麼都好!

你的意思是說,隨便什麼都好,除了“福克斯是一� ��雞”——

對!隨便什麼都好,除了那個!

“對了,啊,鳳凰有什麼魔力呢?”

“它們的眼淚有治癒的力量,”鄧布利多說道,“鳳凰是火的生物,可以隨意到達任何地方,就像火可以在一個地方熄滅,又在另一個地方燃起。天賦魔法的巨大張力會讓它們的身體很快老化,可是鳳凰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不死的生物,因為它們會在身體崩潰之前化為火焰,留下一隻小鳳凰,或者一隻蛋。”鄧布利多走近平臺,看了看那只雞,皺起眉頭。“咦……我看有點憔悴啊。”

當哈利想到這句話的含義的時候,那只雞已經燒起來了。

雞的嘴巴張開了,可是連叫出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化成了灰燼。火焰非常短暫,非常猛烈,完全沒有波及到周圍的環境;沒有一點燒焦的味道。

幾秒種以後,火焰消失了,金色的平臺上只留下一小堆可憐巴巴的灰燼。

“不要這麼一副毛骨悚然的樣子嘛,哈利!”鄧布利多說道,“福克斯沒有受傷。”鄧布利多的一隻手伸進了口袋,然後同一隻手又在灰燼裡摸了摸,拿出一隻黃色的小蛋,“看,一隻蛋!”

“哦……哇……好厲害……”

“不過我們還是趕緊說正事比較好,”鄧布利多說道。他把那只蛋留在了灰燼裡,回到了他的寶座上。“畢竟,馬上就到晚飯時間了,我們總不想被迫使用時間轉換器吧。”

哈利的頭腦裡正打得不可開交。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在親眼目睹霍格沃茨的校長燒死了一隻雞以後倒戈了。

“是的,正事,”哈利的嘴唇說,“然後吃晚飯。”

你還是像個支支吾吾的弱智,哈利內心的批評家評論道。

“嗯,”鄧布利多說道,“恐怕我必須向你懺悔,哈利。懺悔,還有道歉。”

“道歉挺好的”這根本沒有意義!我在說什麼啊?

老巫師深深地嘆了口氣。“等你理解了我要說的話以後,你可能就不會這麼想了。哈利,我一直都在操縱你的生活。是我把你送給了你邪惡的繼父繼母——”

“我的繼父繼母一點也不邪惡!”哈利衝口而出,“我是說,我的父母!”

“他們不邪惡嗎?”鄧布利多說道,看起來既驚訝,又失望,“一點點都不邪惡嗎?這不符合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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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心裡的斯萊特林在放聲尖叫,閉嘴,你個白痴,他會把你從他們那裡奪走的!

“不是,不是,”哈利說道,做出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只是不想讓你難過,其實他們非常邪惡......”

“真的嗎?”鄧布利多向前傾身,認真地看著他,“他們做了什麼?”

說快點“他們,啊,我必須寫碗和洗作業,他們還不讓我看書,而且——”

“啊,很好,太好了,”鄧布利多往後一靠,說道。他的笑容裡有淡淡的哀傷。“那麼我為這些向你道歉。我說到哪兒了?啊,對了。我很抱歉,哈利,你生活中發生的一切壞事幾乎都是我的錯。我知道這也許會讓你非常生氣。”

“是的,我非常生氣!”哈利說,“呃啊!”

哈利內心的批評家馬上給他頒發了史上最差表演獎。

“我只想讓你知道,”鄧布利多說道,“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為所有已經發生的事,和所有將來會發生的事。我想儘早把這句話告訴你,以免我們當中有誰出了什麼意外。”

年老的巫師的眼裡泛出了淚光。

“我氣死了!”哈利說道,“太生氣了,我要走了,除非你還有什麼其他想說的!”

快走,難道還等他把你燒死嗎!斯萊特林,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一齊尖叫起來。

“我理解,”鄧布利多說道,“那就最後說一件事吧,哈利。你不可以偷偷去開四樓走廊裡禁止進入的門。你是不可能避開所有陷阱的,我可不希望聽到你在嘗試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傷。實際上,我懷疑你連第一道門都過不去,因為它上了鎖,而你又沒學過阿拉霍洞開的咒語——”

哈利轉過身,全速跑向出口,門把在他的手裡順從地轉動,他飛快地奔下正在旋轉的樓梯,幾乎把自己絆倒,一會兒就到了底層,石像鬼讓開了,哈利像一發炮彈一樣衝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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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一定有什麼問題。

無論如何,所有的人都要過星期四,可是他遇到的事並沒有發生在別人身上。

星期四下午的6:21分,哈利·波特像一發炮彈一樣全速衝下樓梯,直接撞到了米勒娃·麥格教授身上,她剛好轉彎出來,正在走向校長辦公室。

還好兩人都沒有受傷。今天更早一點的時候有人向哈利解釋過——當他拒絕再騎掃把的時候——魁地奇裡的遊走球必須使用大鐵球,才有機會傷到球員,因為巫師對衝撞的承受力比麻瓜要強很多。

不過哈利和麥格教授還是都被撞倒了,她手裡的羊皮紙在過道上散落了一地。

非常,非常可怕的停頓。

“哈利·波特,”在哈利身邊,麥格教授倒在地上說道。她的聲音高得幾乎像在尖叫。“你去校長辦公室幹什麼?”

“沒什麼!”哈利尖聲說道。

“你是去告防禦術教授的狀嗎?”

“才沒有!鄧布利多叫我過去,給了我一塊大石頭,說那是我爸爸的石頭,讓我一直隨身帶著!”

又一個可怕的停頓。

“我明白了,”麥格教授說,她的聲音平靜了一些。她站起身來,撣撣身上的灰,瞪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羊皮紙,羊皮紙聚成了整齊的一疊,向過道的牆邊爬去,像要躲開她的凝視。“我很同情,波特先生,很抱歉我剛才懷疑了你。”

“麥格教授,”哈利說道。他的聲音在發抖。他撐了一下地,站起身來,抬頭看著她可靠的,理性的臉。“麥格教授……”

“什麼事,波特先生?”

“你覺得我應該這麼做嗎?”哈利小聲問道,“我應該隨身帶著我爸爸的石頭嗎?”

麥格教授嘆了口氣。“恐怕這是你和校長之間的事。”她猶豫了一下,“我會說,完全不理校長的建議幾乎從來都是不明智的。我對你的兩難處境表示遺憾,波特先生,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話——”

“嗯,”哈利說,“實際上我在想,等我學會變形術以後,我可以把這塊石頭變成一枚戒指帶在手上。如果你教我如何維持一個變形法術——”

“幸虧你先問過我,”麥格教授說道,她的臉嚴肅起來,“如果你的變形術失去了控制,變回原形的石頭會切斷你的手指,說不定會把你的手劈成兩半的。在你這個年紀,維持一枚戒指的變形術都會嚴重消耗你的法力。但是我可以給你訂做一枚戒指,上面做一個戒託,用來安放一塊寶石——一塊很小的寶石,貼住你的皮膚。你可以先用一個安全的物體練習維持變形術,比如一塊棉花糖。當你能夠一直維持這個變形術一整個月,連睡覺都沒問題的時候,我就允許你變形,嗯,你爸爸的石頭……”麥格教授的聲音變小了,“校長真的——”

“是的。啊……嗯……”

麥格教授嘆了口氣。“即使對他來說,這都要算奇怪的了。”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羊皮紙,“對不起,波特先生。我為之前對你不信任你再次道歉。現在輪到我去見校長了。”

“啊……祝你好運,我想。呃……”

“謝謝你,波特先生。”

“嗯……”

麥格教授走到石像鬼的身邊,無聲地說出密碼,登上了旋轉的螺旋樓梯。她越升越高,就快看不見了,石像鬼開始往回走——

“麥格教授校長燒死了一隻雞!”

“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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