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的地板染著斑駁的痕跡,雕花的門窗早已不再鮮亮。
晦暗的浮灰平鋪了滿滿一地,一股發黴的氣息繞在鼻頭。
客廳角落裡織著一層層蛛網,就連陌生房客也換了幾任。
葛塔勒走下閣樓,手中拿著兩個空碗,坐到了起皮的沙發上。
洛奇這才細細打量,面前的中年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頹廢的氣息。
亂蓬蓬的頭髮,活像個喜鵲窩,上面還泛著油膩的光澤。
飽經風霜的粗糲面龐上,透露著一股看透人情冷暖的滄桑。
一條條溝壑佈滿額頭,兩個又黑又大的眼袋掛在眼皮下。
不過,一雙大手卻異常細膩,十根手指修長靈動。
洛奇能看得出,就算葛塔勒如今落入窘境,也不忘記養護這雙手掌。
葛塔勒拿起桌上的酒葫蘆,將淡黃的酒液倒入碗中,仰頭一口悶下。
他閉著渾濁的雙眼,待酒液轉過愁腸,彌散在緊縮的胃部後,才長出一口氣。
葛塔勒看了眼沙發上的小女孩,又轉頭注視著斗篷人,稍微抬了抬眼瞼道:
"我可不習慣和掩飾面容的人,坐在一起喝酒。"
"說的也是。"洛奇解下了斗篷,露出了還帶著幾分青澀的臉頰。
葛塔勒一愣,詫異道:"看你行事滴水不漏的樣子,沒想到居然如此年輕。"
"怎麼?一時衝動,犯了什麼事?"葛塔勒端著碗,酒液沿碗壁不斷搖晃,但硬是沒有撒出去一滴。
"沒多大事,就是打了個海軍一頓,後來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洛奇苦笑了一聲,也給自個倒了碗酒,兩個有故事的男人開始對飲。
葛塔勒嘿嘿一笑,露出泛黃的大板牙,質問道:"膽子不小啊,後悔不?"
"說不後悔是假的,畢竟懸賞掛在身上,幹什麼事都不方便。"洛奇仰躺在皮沙發上,將軀體深深嵌入其中,感慨道:
"不過,做都做了,事情又不能不認,索性就幹到底吧。"
"也是個敢打破常理的壞傢伙吶!"葛塔斯在沙發上癱軟成一個大字,目光漸漸地迷離,似乎想到了自己的事一般,懷念道:
"我要是還在你這個年紀,想必也不會...."
"大哥哥,不是壞人。"一直安靜待著的小女孩突然插話,薇爾莉特的小臉氣鼓鼓地,活像一隻發脹地包子,蔚藍的雙眼努力維持凶神惡煞的樣子,瞪著葛塔勒道:
"不許你說他壞話。"
洛奇欣慰的笑著,伸手揪住小女孩的臉頰,不斷向兩邊拉扯,解釋道:"小糊塗,他沒這個意思。"
"很可愛的小姑娘,我先前的言語有些失當,先向你道個歉。"葛塔勒不介意地笑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這是我雕刻的小玩意,就當給你的賠罪禮了。"他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吊墜,放在了桌子上。
一隻小兔子木雕,紅著的眼睛不知用什麼染料點成,煞是可愛的模樣。
"閣樓上還藏著一個大號的兔子,找到了的話,就都送給你。"葛塔勒看了看女孩意動的表現,笑著鼓動道:"去尋寶吧。"
薇爾莉特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反而偷偷瞄了眼少年,一副想去又不敢去的樣子。
"去玩吧,我們在下面喝點酒。"洛奇舉起酒碗,衝著葛塔勒遙遙一舉,大口灌入嘴中。
"嗯。"薇爾莉特歡快地回應,又轉頭對著葛塔勒道謝:"謝謝叔叔。"
葛塔勒笑得更開心了,粗糙的大臉上滿是愉悅的表情,沖淡了面上的愁容。
"咯噔咯噔地"的踩踏聲從樓梯上響起,薇爾莉特小跑著登上閣樓,如同冒險般探索著未知的區域。
葛塔勒擦了擦渾濁的老眼,大口吞嚥完酒液後,正色道:"說吧,找我什麼事,看在這壺酒的份上,我可以考慮考慮。"
洛奇也坐正了身體,認真講述道:"這次來磁鼓國,主要目的是看病,但一千萬的治療費還是差了不少。"
"請問國內還有其他醫生嗎?如果你願意幫忙找人,一份豐厚的報酬絕對少不了。"
"是那個小女孩生病了嗎?"葛塔勒微微一頓,詢問道。
"對,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
"臉色那麼差,我又不是瞎子,又豈能察覺不到。"葛塔勒笑罵一句,又刁侃道:"像你這種強壯的傢伙,可不容易生病。"
他輕咳了兩聲,乾澀的嗓音中蘊含著莫名的意味,又說起正事:
"磁鼓國的確還存在著一名醫生,我們稱她為魔女。"
"名為Dr.庫蕾哈,現年137歲,仍一副健康的模樣,說她是國內最好的醫生也不為過。"
"她同樣收費不菲,在病人痊癒後,通常會拿走患者一半的財產。"
"不過,卻不計較總額,就算是沒有多少錢的窮人,也會醫治。"
記憶中模糊的名字對上了,洛奇明白沒找錯,立刻詢問道:"你知道這名醫生的位置嗎?"
他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承諾道:"如果能帶我們找到她,我願意付出更多的貝利。"
葛塔勒伸了個懶腰,一大段話說得口乾舌燥,又朝嘴裡灌了口酒。
他沒有立即回答,反而開始講起別的話題:
"因為打亂了醫生20計劃,瓦爾波一直對此深有不滿,守備軍時刻都在追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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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都是庫蕾哈來找患者,她的位置,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
"造船廠沒倒之前,我幫她補充過藥品,正巧也算知情人之一。"
說到這裡,葛塔勒話鋒一轉,蒼老的臉龐上佈滿了嚴肅,鄭重道:
"四個鎮子上萬名居民,我的家鄉父老們全指著她過活。"
"為了一個外鄉人,承擔暴露唯一一名醫生的風險,實屬說不過去。"
洛奇剛想說些什麼,就被葛塔勒揮手打斷,中年人沉聲道:
"不是錢的問題,我作為一個老船工頭子,手裡有壓箱底的技術,怎麼也不會差你那點貝利。"
"首先,你得先向我證明,你不是瓦爾波派來的探子。"
"我想,這個應該很有說服力。"一張懸賞單拍在了桌上,上面少年的頭像印刻其中。
清秀的臉龐上波瀾不驚,熟悉的白袍招展著下襬。
8000萬的懸賞金,赫然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