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贏了？”
將軍一臉不可思議，神色激動，彷若做夢般。
怎麼回事這是，就睡了一覺，一睜眼竟然就這麼贏了？
他隱隱還記得，白洛斯王國的起義軍極為堅韌，那如烈火般熊熊燃燒的鬥志，竟在此刻煙消雲散，化為漫天即將落幕的灰盡。
“快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我。”
很快，將軍從身邊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臉上的喜悅和不可思議逐漸消散，眼中開始閃爍起幾分疑慮和擔憂。
自己這個將軍職位也不過是暫代的，最終還是要由國王陛下根據戰功挑選確認，這麼算的話，布歐很可能會取代自己，成為下一任的將軍！
想到這，將軍叫來了自己的心腹，在其耳邊附聲幾句後，躺下不再分心。
另一側。
布歐獨自走在白洛斯門前的街道上，撫摸著眼前的殘垣斷壁，心中思緒紛亂。
突然，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對白洛斯王國的人民來說，我們就是可惡的劊子手、屠夫，事後的無謂感慨只會減輕行動者的內疚，卻不會對受害者產生任何的影響。”
布歐轉身看去，面色略感詫異：
“是你們？”
面前的五人是塞恩斯新軍中的“傳奇”人物，素有“鐵打的大隊長”之稱。
這場戰鬥慘烈絕倫，犧牲是常有的事，大隊長級別的職位死了都有二十多人，布歐手下的大隊長換了一波又一波，可偏偏這五人彷佛打不死的小強一般，無論是何等艱難的處境，總能僥倖餘生。
除此之外，布歐自己對於其中幾人總會產生隱隱的熟悉感。
“我們確實是劊子手，只是我們有得選擇嗎？”
布歐苦笑一聲，眼神有些迷茫：
“不就是在自己悲慘與別人悲慘中選擇了後者嗎......我們沒得選擇。”
白洛斯門下，布歐的身影顯得有些淒涼、孤單。
仁厚慈善走向冷血果決的道路上，總是有些荊棘。
“所以，那些死在你手上或者因你命令間接而死的人，只能被迫選擇了前者。”
奧丁神色平靜，緩緩出聲道：“你現在其實有更多的選擇，只是看你想不想選。”
布歐注意到，對方的語氣與往日裡的低調截然不同，像是一位大權在握的君王。
“說出你們的目的吧，無論我接受與否，你們都能獲得離開的機會，算是......”
“算是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不止一次，布歐在陷入絕境被包圍的時候，總能看到奧丁五人的身影，從而在片刻後脫離困境。
哪怕是反應再慢的人，也總能意識到些不對了。
“一碼歸一碼，救命的事兒不需要你回報什麼，該給的，你母親已經給過了。”
奧丁這話一出，布歐神色鉅變，鬧鐘思緒急速運轉，突然一道霹靂落下。
“是你們？！”
他想起了曾在自家住宿的那幾個陌生人。
無論是身材還是姿勢，都如此相似，怪不得自己總會感到隱隱的熟悉感。
“副將軍，將軍叫你。”
一名面色帶溫和的中年人突然從遠處走過來，額頭上的汗珠顯示著其是匆忙趕來的。
這名中年人是將軍的心腹，平日裡總會替將軍傳些口諭，身份地位在新軍中也是極高，某種程度上便代表了將軍本人。
“好的，這就過去。”
布歐對於將軍還是心懷感激的，畢竟是因為將軍的信任，才有自己發揮才能的空間，指揮戰爭獲得勝利。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步履矯健。
“事情似乎有些意思了。”奧丁撇起嘴角。
剛才那一刻，他分明清晰感受到了中年人身上傳出的凜冽殺氣。
這殺氣急促而又強烈，帶著幾分倉促之意，很明顯是有馬上要動手的打算。
“走吧，一起看場好戲。”
“將軍。”
布歐看著眼前的中年人，眼神透露著明顯的感激。
“來了，坐吧。”
將軍露出笑意，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招了招手。
一名侍從捧著一件寬鬆的華貴禮服從一旁過來，遞給布歐。
“你這次立了大功，回去後國王陛下會另行封賞，但那代表不了我的心意。”
將軍靠著床頭，伸手指了指那件華服，用長輩般和善的語氣笑道：
“換上那件衣服，咱們爺倆喝會兒。”
這種架勢一下子觸動了布歐的內心，能在人生的起步階段便遇到了這種長輩，著實是自己的運氣。
他很乾脆的換了衣服，隨後跟著將軍進入旁邊的房間，那裡有一桌子的美味佳餚早已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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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酒早已備好，只是我有傷在身，只能以水代酒了。”
將軍笑著一口飲下。
布歐見狀連忙緊跟著端起酒杯飲下，完全沒注意到身旁侍從蠢蠢欲動的眼神。
很快，酒過三巡。
似乎是酒勁太大，布歐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不自覺得趴倒在桌子上昏睡過去。
臨昏迷前，他驚疑發現一抹異色從將軍的眼中閃過。
......
沉寂的黑暗中，一陣嘈雜聲從遠處飄來。
忽遠忽近，讓布歐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他用力去抓捕著縹緲的音跡，終於在片刻後獲得了一些資訊。
“太讓人驚訝了，將軍竟然是布歐副將軍偷襲打傷的。”
“怪不得呢，我說將軍這麼強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怎麼可能，副將軍不像是這種人啊！”
布歐聽到了話語中的資訊，整個人精神一振，意識彷佛化為利劍，一瞬間撕破這黑暗的牢籠。
緩緩睜開眼，一陣強光刺激得他再度閉上。
直到良久適應後，他看到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賽恩斯王國士兵，自己則是被捆綁於一個臨時搭建的木臺上面，脖子與背部傳來隱隱的痠痛。
“將軍，我這是......”
布歐看到了站臺上一臉“悲憤”的將軍，連忙出聲想要將情況搞清楚，卻被直接打斷。
“布歐，枉我這麼信任你，卻沒想到你暗中下手，將我打傷......我真是看錯你了！”
“將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剛剛咱們不是還一起吃飯了嗎......”布歐一臉焦急。
“無恥之徒！”
將軍直接出聲打斷道：“我怎麼會和你這種人一起吃飯！”
“將軍......”
良久之後，布歐終於開始反應過來，這似乎是一個圈套！
“你！”
布歐雙目血紅，額頭青筋暴起，他悔恨自己信錯了人。
“殺了他，肅清軍中的敗類！”將軍的心腹先生覺得事情不能再拖了，直接下令處刑士兵準備動手。
“我不相信副將軍是這種人！”
這句話一出，整個碩大的軍營安靜了一瞬。
可緊接著，這句話像是導火索一般，點燃了極大的議論聲。
“對，我們相信副將軍！”
“副將軍賞罰分明，屢屢戰鬥身先士卒，怎麼可能是那種小人！”
“還請將軍明察！”
這陣議論讓將軍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不知何時，布歐這個副將軍的威信竟已超出了自己這個將軍，一時間盛怒不止。
“動手！”
處刑者是將軍的心腹，聞言沒有任何猶豫，對著布歐的腦袋便要扣動扳機。
砰！
槍聲響起，布歐閉上了雙眼。
他感受著額頭處傳來的溫熱，心中一震，自己要死了嗎？
一瞬間，大量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浮現閃爍，最終定格在了一處破敗的院子，裡面住著面容滄桑卻堅定的母親，以及癱瘓在床卻依然樂觀每天看報的父親。
對不起了，兒子以後不能孝敬了......
黑暗來得極快，布歐感到自己一瞬間沉入無盡黑暗的深海中，周邊一片虛無。
“你幹嘛呢，走啊！”
這聲音直接將布歐從深海中拉出，帶上陸地。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死，額頭上的溫熱是那名處刑者的鮮血，扭頭看去，是那幾個鐵打的大隊長。
“別發呆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做出一些選擇了。”
奧丁單手撐起一片透明光膜，擋下了大片的子彈。
布歐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從處刑者的屍體旁撿起一柄刺槍，大步走向面色慌亂的將軍。
“你......你要幹什麼！”
將軍看著面色發狠的布歐，聲音不由自主地尖銳起來。
“殺人！”
布歐覺得心底像是有某種枷鎖被破開。
那一瞬間，所有的制度等級、尊卑階層觀念全部被拋之腦後，心中燃燒著的，是如火焰般爆裂而起的憤怒。
噗嗤！
刺槍透過胸膛，從後背破體而出，槍尖上還掛著鮮紅下墜的血跡。
將軍不甘倒地，他臨時前都沒想明白，勝券在握的事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再見了，狗日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