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李恪還在緊張兮兮的看著陳瀟，不過陳瀟顯然沒把他當回事，一直捧著一本本書看，他看書的速度還很快，一頁不過兩秒鐘就翻過去了。
當然也是因為現在的書用雕版印刷，一頁上也沒幾個字，如果是現代的大部頭那肯定就會用很多時間…
一頁，大概十秒鐘？
“你就是那個所為的科學家？”李承苑打開門，看著陳瀟，然後質問道。
“我剛剛看了你的資料，你擔任過治經長，現在還是五經博士，又任少子師，理應文治武功樣樣精通的…”陳瀟自顧自的說道：“所以，跟人說話時，難道不應該禮貌一些嗎？”
李承苑冷哼一聲：“對同道中人，我自然恭敬有佳，但似你這等來歷不明之人，我不報官抓你就已經是仁慈了…”
他們現在遵循的雖然不是儒家，然外聖內王也學了個大概。
但是千萬別把這個詞當成褒義詞，這個詞在他們這裡，就變成了對同種地位的人，也就是文人，保持一種理性謙卑的態度，但對於外人，比如農夫商人武將，那就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了…
科學，自然不在文學這個範疇。
“也行吧…”陳瀟擺擺手：“反正我也沒打算在你這裡得到什麼，要不，我先走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那麼容易？”李承苑說道：“你先跟我講講，你們這個科學是個什麼玩意兒？”
他還擔心這是什麼邪教，萬一從自己的府邸中傳出去，然後再被記在史書上，那豈不是要遺臭萬年的？
陳瀟側了下頭，看著同樣在好奇的李恪，還有不以為然反而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的兩個家奴。
李恪是學子，所以對新知識還是好奇的，反而是兩個家奴，一無所知，自然也不關心什麼科學什麼文學，只要不影響宗家的安全，怎麼都好說。
然而這種態度並不正確，生存雖然是第一要義，但人不能只為了生存而活著。
“我也不問你…”李承苑今年四十多了，思想早已經頑固了，再說什麼也沒用，反而是李恪，雖然今年二十多歲，但因為這個世界的資訊傳遞還不如現代那麼發達，所以他的見識應該只停留在是十六七歲那時候，這個時候的少年，應該是最容易被影響的。
他看向李恪，然後問道：“你有什麼理想嗎？”
李恪有些無語，還以為是要問出什麼驚世言論呢，結果居然是問夢想…
“我的夢想，自然是來年的科舉中，得中狀元，以後登閣拜相，青史留名…”李恪回答道。
“哦…”陳瀟點點頭，又問：“那這個理想，是誰告訴你的？”
李恪一愣，道：“我們文人，不都應該這樣嗎？”
應該說，大雍朝所有人都會這麼想吧，除了皇帝…
陳瀟又問：“那那你的夢想中，哪個最重要呢？是登閣拜相？還是青史留名？還是得中狀元？”
這個麼…
夢想這東西，無非就是一種人生價值的提現，當然對某些舞臺上的人而言也可能是一種拿出來就能用的工具。
但這個人生價值，也是分階段的，狀元可以是小目標，登閣拜相是人生巔峰。
所以狀元也好，登閣拜相也好，都是為了最後一個目標而服務的，那就是：青史留名…
“青史留名…”李恪想了想，回答道。
陳瀟點點頭，又問：“如果讓你回憶戰國九雄時的名人，你第一個想到的是誰？”
“自然是家祖李耳…”
“第二個呢？”
“儒聖元子？”
“他們二人可曾登閣拜相？”
李恪沉默了，李耳初為大周書監，後在九國流浪，做過的最高職位不過是中丞，在現在看來大概是個六品官。
而元子前半生一直奔波於九國推銷自己的政治主張，後半生又開學院講學，他倒是做過高官，是某個小國的太史令，相當於現在的內閣學士，官職麼，從九品？
“可見，如果想青史留名的話，登閣拜相成為狀元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你應該著書立說成為聖人才對…”陳瀟說道。
“你這是胡說八道，聖人豈能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成為的…”李恪沒說話，李承苑倒是開口了。
他其實並不是腐儒，對陳瀟的說法也有些贊成，但當著孩子的面他卻必須維護儒家正統…
其中的原因有些複雜，不過大概可以解釋為：愚忠，或者說自己的孩子正處於肅立三觀的過程中，成長可以慢慢來，但不能用這種激烈的方式…
當然還有一種，道理我們懂，但只需要高高在上的世家貴族懂就可以了，越是難理解，想不到，越是珍貴。
如果今天把這一切說穿，告訴了世人其實登閣拜相沒什麼了不起的，著書立說才能流芳百世，那以後他們還怎麼保證自己地位的尊崇？
陳瀟沒理他，還是看向李恪：“又比如說，我發現了一種糧食，可以畝產一千八，種下去可以讓天下所有人都不再受惡…”
“那你就成了聖人了…”李恪喃喃道。
陳瀟點點頭：“就是這樣啊…”
“不過這和科學有什麼關係呢？”李恪問。
陳瀟說道：“科學和天下所有的學問一樣，都是研究這世界上道理的一門學問而已，區別只是，我們站的角度，思維方式或許和你們的不同…”
在這個世界，陳瀟是個異類，雖然他知道，他的思想才是整個宇宙最主流的。
“簡單些的例子，如果天降暴雨，臻河氾濫，你們會怎麼處理？”陳瀟問。
“罪己詔，然後命令官員治理…”一個聲音從門口響起，陳瀟抬頭，居然看到了一個穿龍袍的青年人…
這人，是雍朝的皇帝？
雍朝的皇帝其實相當的不自由，也只有最初的兩代皇帝還出過宮門，見過外面的世界，之後的四代從登基到死亡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扇宮門。
陳嶽是很任性的一個皇帝，因為他登基時才16歲…
貪玩的他可不樂意聽這些大臣的嘮叨，你不讓我出去，我就越是要出去。
很難得的，他居然還贏了，從那些大雍最精英人士的手中，奪回了本就屬於自己的權利。
但是呢…也僅此而已了。
國家如何，他根本說不上話，幾個大學士把國家治理的好好的，他好像什麼都插不上手。
他也看不到任何需要改變的地方，因為各種事情都有舊例，可以照著實行…
臻河決堤也不是什麼大事，歷史上它可是決堤了無數次，以前的皇帝怎麼做他就怎麼做唄，熟門熟路。
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才0歲，他不想未來幾十年都過著這樣的生活，他甚至想著隔壁大真和自己來一場戰爭都好啊，起碼讓他這個皇帝有點存在感。
但是大真人經過上百年的腐蝕，由上到下的也墮落了。
他們變得比大雍人更不想打仗。
陳嶽本來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卻沒想到，自己參加個大學士的百日宴，居然還能遇到這種事？
科學？好像很有意思啊…
一個皇帝陳瀟還不在意，不過看到皇帝眼中的那團火，他倒是覺得，好像挺有意思的…
“罪己詔，然後派大臣治理，就是如此，不然還能怎樣呢？”臻河水患事困擾了數個王朝幾百年的問題他不覺得這個人能解決。
“河流的決堤，跟皇帝有什麼關係…”陳瀟笑笑：“無非是上游開發過度，下游河流堵塞，河道設計不夠科學…”
大雍不存在開發過度的問題，就算是被大量砍伐樹木的西原山，幾百年下來也恢復原始地貌了。
臻河的決堤，就是因為後半段河道太淺，平時流水還行，一下雨就會決堤…
雍朝人解決的辦法就只有加築河岸，但臻河下游蔓延數千公裡，這樣的大工程讓一個封建王朝來幹，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所以最終結果就是，哪裡決堤補哪裡，只要雨季過去，流民一解決就完事…
“但深挖河道這種事我們也做不到啊…”陳嶽說道。
“為什麼做不到？”陳瀟問道：“我看了史書，四百年前就有臻人建造了天府奇蹟都江堰，四百年後的你們還挖不了一條河麼？”
陳嶽一愣，想想也是啊，他扭頭看向李承苑，這種事他懂得也不多，但李承苑應該懂的。
“這個概念不一樣啊…”李承苑說道：“當時臻皇派遣三十萬奴隸去修建都江堰，s十二年工程下來死了6萬人，我們大雍怎麼能這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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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嶽連忙點頭，多對我是明君，可不能那樣搞。
“這篇大陸上哪個國家最有錢？”陳瀟問。
陳嶽回答：“那當然是大宋…”這是毫無疑問的，佔據了優渥的土地，又有全世界最勤勞智慧的國民，成為世界第一毫無疑問的。
“其他國家是不是很多人還掙扎在死亡線？”陳瀟又問。
陳嶽點點頭，西邊的大夏，北邊的大真，國內都是貴族生活荒淫無度，平民牧羊放牛靠天吃飯，近年來總是有災情發生，一次霜凍就要死傷羊群無數。
而羊死了，人自然也活不下去，接著就是組織人力來大雍搶劫了…
這些年大雍的邊境總有這些來打草谷的，讓大雍煩不勝煩…
陳瀟笑了：“你看，這不就簡單了，我們有錢，他們有難民，你買過來挖河不就好了麼？”
陳嶽一愣，那邊滿是不滿的李承苑也是一呆，對啊，以前怎麼沒想到？
“但就算是異族，也不能讓他們死亡太多啊…”李承苑還在糾結文明的事情。
陳瀟說道：“也簡單，你用文明點的管理方式，不要動輒打碼皮鞭蠟燭的不就好了麼…畢竟大雍可比當年的大臻強多了…”
陳嶽點點頭，是這個道理啊…
“這就是科學嗎？”陳嶽興奮的問道。
陳瀟搖頭：“差的遠呢，這只是科學思維的一小部分而已，叫做換個角度看問題…真正的科學不在於政治，而是其他的東西，比如研究人為什麼會生病，天為什麼會下雨…”
“你跟我詳細說說唄…”陳嶽來了精神，他感覺自己有必要效仿當年的帝王，與臣子徹夜長談，然後再進行變法，強國，最後，收復失地，一統天下！
陳瀟搖搖頭：“抱歉，我怕沒那麼多時間呢…”
“誒，為什麼？”陳嶽問。
陳瀟呵呵一笑：“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呢…”
錦陽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在這種封建王朝，居然能達到百萬人之多，這可是相當不可思議的。
要知道，這裡的建築最高才三層，可不像現代人那樣一棟樓能住幾千人。
但是再怎麼誇耀也無法掩蓋這就是個封建社會的事實。
所以陳瀟感覺，在這個世界恐怕是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科技了，就算讓它再發展個一百年也是如此。
也就是說，這次房穿越，好像是白跑一趟？
陳瀟正想著要不要回去時，一旁的街道上，忽然穿出了幾聲驚呼：“啊…”
“混蛋，你踩到我攤子了…”
扭頭，陳瀟驚訝的看著一個船長湛藍色長袍的人在街道上上躥下跳的，他身後還有一列穿的整整齊齊的巡捕…
這是，小偷麼？
那小偷很快經過陳瀟身邊，這人還不繞開，而是一扭身，一個空翻就越過了陳瀟…
陳瀟站定了身體，看著遠去的那個身影，若有所思。
他剛剛是不是感受到了什麼，那種氣息，是氣？
但是好像又不太像，總之不是武裝色或者見聞色，但偏偏給他的感覺，很相似…
難道說，是內功？
誒這就有意思了麼，我就感覺這個世界上應該還是有好東西的，原本還以為是在朝堂上，現在看來，原來是江湖中啊…
陳瀟扭頭就回了李府。
“你又回來幹嘛？”李承苑這時正要送皇上離開呢，這就又看到他了！
“我想問，府上有沒有內功心法？”陳瀟問道。
“我們李家詩書傳家，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李承苑很氣憤，沒看到皇帝在這呢，我們就算有也不能給你啊…
倒是陳嶽興奮的問道：“先生對這個有興趣？皇宮裡有的啊…”
他認為陳瀟是個大賢，剛剛看陳瀟不愛功名利祿，又看不上美人，還以為他無欲無求呢。
現在看來，他喜歡武功啊…
這就好辦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