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提斯話音落地，飛身衝向維阿！
半晌之後，維阿身上多了好多腳印，而海提斯，正鼻青臉腫地靠坐在走廊牆壁旁邊。
抬手狠狠一抹嘴角的血跡，吐出一口帶有血絲的口水，海提斯以上猖狂的大喝。
“爽！”
“海提斯，其實，你不用這樣……”
柯西莫帶著洛倫佐站得遠遠的，這對在佛羅倫薩權勢滔天的父子，完全被海提斯剛才如瘋如魔的樣子嚇壞了，生怕站得近了被海提斯一拳幹倒。
柯西莫小心翼翼的說道：
“凱瑟琳畢竟是美蒂奇家族的直系族人，又是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在享受美蒂奇這個名字帶個她的一切榮光的同時，也需要為美蒂奇家族做出相應的貢獻……”
“放屁！”
海提斯冷冷一笑，抬手指向洛倫佐。
“那麼他呢？美蒂奇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你的親兒子，為什麼不用承擔相應的義務，反而天天泡在美蒂奇宮裡面！？”
“洛倫佐還不到十八周歲，他沒有權力參與任何家族性的事務這是美蒂奇家族的規矩，我也沒辦法……當然，等到洛倫佐十八周歲以後，家族的事務就會向他傾斜，凱瑟琳也會輕鬆很多……”
海提斯沉默良久之後，直視著洛倫佐的眼睛，冷冷開口，平靜中蘊含著很多意味難明的東西。
“小子，你最好快點長大，我真怕我一時忍不住，親手扭斷了你的脖子……”
美蒂奇家族族長的書房內，海提斯依舊氣憤難平，柯西莫靜靜地注視了他良久之後，才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緩緩對海提斯說道
“好了，海提斯，不要再耍你的小孩子脾氣了，當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執掌著一個龐大家族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在達尼斯這個弱肉強食的大陸上，除了男歡女愛，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是不得不做……”
海提斯冷哼一聲，冷冷地甩了坐在維阿身邊的柯西莫一眼，根本就懶得說話。
柯西莫早就預料到了海提斯的反應。
雖然接觸的時間並不太長，但是這位美蒂奇家族的族長，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平時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海提斯，在內心最深處擁有著他獨有的驕傲，而且固執異常，一旦認準了什麼事情，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動的。
再次輕輕嘆息之後，柯西莫調整情緒，再次開口。
“這次我回來，除了處理美蒂奇宮裡面的一些事物，還有一件事，就是看看你恢復得怎麼樣了，海提斯，雖然你剛才和維阿打了一架，表現得比幾天之前還要出色，但是我還要你親口證實一下，你是否完全恢復了？”
“我恢復的好不好，你要不要親自試試？”
海提斯握緊拳頭，衝著柯西莫晃了一晃。
攥拳力度之大，讓海提斯胖乎乎的手指節泛出一股青白色，看得柯西莫一陣心驚肉跳。
完全不顧及柯西莫變得有點黑的臉色，海提斯夾槍帶棒地一陣嘲諷。
“我真是不明白你一個金幣十四號家族的族長，天天那麼多的事情，怎麼還會有時間關心我這個沒什麼用的人，我本來以為趕走了米蘭人之後，你就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柯西莫的臉色更黑，但是還是說道：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千里護送凱瑟琳，孤身拯救美蒂奇家族於水火，又以一己之力挫敗米蘭人，你已經獲得了美蒂奇家族和佛羅倫薩的最高友誼，基於我們之間的友誼，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美蒂奇宮昏迷不醒……”
海提斯一翻白眼，這回是直接懶得說話了。
自從他離開君士坦丁堡認識凱瑟琳以來，他就發現，包括凱瑟琳在內的所有美蒂奇人，天天把“美蒂奇家族的友誼”這樣的詞彙掛在嘴邊上。
認真算起來，海提斯都不知道，自己收穫了多少真不知道“美蒂奇家族的友誼”，真不知道他們的友誼能幹什麼。
只聽得柯西莫繼續說道：
“……況且，那一天在城頭之上，在你釋放強大魔法之前，我就當著佛羅倫薩城邦議會成員的面允諾過你，只要你能夠打退米蘭人，你就是佛羅倫薩的榮譽市民，無論是我，還是每一個佛羅倫薩的市民，都不會希望，這個城邦的榮譽市民一直昏睡不醒……”
“……不過，還是有點可惜，雖然你已經醒過來了，而且恢復得很好，但是畢竟昏睡了足足七天的時間，錯過了對盧卡的審判……如果在審判盧卡的城邦大會上，授予你榮譽市民的稱號，肯定會是一場盛大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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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提斯還是無動於衷。
他本身對什麼“佛羅倫薩的榮譽市民”的稱號沒有什麼興趣，雖然按照柯西莫的說法，這個稱號可以讓佛羅倫薩永遠對海提斯敞開他的大門，即使海提斯與整個達尼斯大陸為敵，佛羅倫薩也會站到他的身邊。
但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海提斯才不信佛羅倫薩千千萬萬的普通市民會這樣對待自己，說到底，還是美蒂奇家族的選擇。
不過，剛才柯西莫提到審判盧卡?皮提，還是勾起了海提斯一些興趣。
畢竟，自從自己認識凱瑟琳以來，算起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和這位佛羅倫薩紡織行會的前任會長作鬥爭，即使盧卡?皮提已經死在了自己的眼前，但是海提斯還是挺想知道，佛羅倫薩這個城邦，到底會如何對待盧卡?皮提的身後事。
彷彿是知道海提斯心中的想法，柯西莫簡單地說了幾句。
“盧卡?皮提勾結米蘭人，意圖對佛羅倫薩造成傷害，雖然陰謀被挫敗，但是這種行為絕對不能被原諒。”
“根據佛羅倫薩城邦議會組織的市民投票，最終對盧卡?皮提的處理辦法是這樣，沒收他的大部分資產，將他的家人全部驅逐出佛羅倫薩，並且在他們有生之年不允許踏上阿諾河平原一步，否則就是對佛羅倫薩城邦議會的挑釁，就是對佛羅倫薩的挑戰。”
“至於佛羅倫薩的紡織行會，要求他們在城邦議會的監督下，在七天之內選擇出一個新的行會會長，繼續為佛羅倫薩的紡織業做出他們應有的貢獻。”
聽到這裡，海提斯一愣，不可置信地問柯西莫：
“行會內部選舉！？而不是有城邦議會指派？！或者乾脆由城邦議會代管！？”
“當時不是！”柯西莫回答得理所當然，“佛羅倫薩是一座開放的城市！”
“紡織行會是那些做實業的紡織商人自發組織起來的，並不是佛羅倫薩的官方組織，雖然它的實力雄厚，但是城邦議會對它也僅有監督權，沒有管理權，出現了盧卡這樣的事，城邦議會也只會對紡織行會進行更嚴格的監管。”
“我還以為你們美蒂奇家族會接管紡織行會呢……”
海提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面對海提斯略帶調侃的語氣，柯西莫傲然一笑，就是在這個簡單的笑容中，才顯現出他身為金幣十四號強大家族族長的崢嶸！
“美蒂奇還看不上這樣的買賣！”
海提斯傻了。
早就知道美蒂奇家族富有，從美蒂奇宮那些成千上百的頂級收藏品就能夠看出來一些，但是海提斯沒有想到，美蒂奇家族竟然富有到了這種程度。
要知道佛羅倫薩可是整個達尼斯大陸上最大和最高端的紡織品出產地，即使海提斯這樣對經濟不太感冒的傢伙，也能夠想象出這個行業到底蘊含了多大的商業價值！
可是，美蒂奇家族，竟然將佛羅倫薩的紡織行業也不放在眼裡！
很滿意海提斯的震驚，柯西莫微微一笑。
“美蒂奇家族真正的底蘊在於銀行業，我們不但是遍達尼斯大陸所有銀行的擁有著，我們同樣是這個行業規則的制定者和維護者，只要達尼斯大陸上有人需要買賣，需要生意，需要用錢，那麼他們如何都不可能脫離開美蒂奇家族的幫助！”
“這就是美蒂奇家族的生意，這樣的生意才能賺錢，相對於銀行業，即使佛羅倫薩是整個大陸紡織品的最大出產地，但是這裡紡織業的利潤還是太低了！”
柯西莫說這番話的時候，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氣油然而生。
“知道為什麼美蒂奇家族是佛羅倫薩的無冕之王麼，不是因為美蒂奇家族擁有城邦議會中的特等席位，也不是因為美蒂奇家族擁有整個城邦最強大的武力，而是因為美蒂奇家族向佛羅倫薩每一個行當甚至每一個商人貸款！”
“在佛羅倫薩這座城邦中，幾乎每一個人都和美蒂奇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花費的每一個銅幣，都是美蒂奇家族為他們提供的，他們離開了美蒂奇家族的幫助，就會回到五百年前的經濟水平上……”
“這就是美蒂奇家族在佛羅倫薩這個城邦無冕之王的真正意義！”
海提斯算是聽明白了。
美蒂奇家族掌握了佛羅倫薩整個城邦的經濟命脈！
而且這個位置，無人可以撼動！
“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在和你強調‘美蒂奇家族的友誼’麼？海提斯，只要你擁有了美蒂奇家族的友誼，你就是達尼斯大陸銀行業的貴賓，每一個美蒂奇家族開辦的銀行，都可以無額度上限地向你提供金幣的幫助！”
“記住！是無額度上限！”
柯西莫又一次強調，言語之中竟然帶出了金幣相撞的清脆悅耳！
“那麼……現在……”
柯西莫不愧是“金幣”十四號強大家族的族長，提起金幣，卻是有一種睥睨天下的豪邁，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對海提斯說道：
“現在你擁有了美蒂奇家族的最高等的友誼，現在，告訴我，你需要什麼？”
“啥也不要！”
海提斯一句話差點把柯西莫噎死！
海提斯斜楞了眼睛，用眼角最細微的餘光，鄙視著柯西莫這個強大族長的掌門人。
彷彿是感覺這樣還不足以表達這種鄙視，海提斯也追加了一句。
“我要什麼你還能不知道，裝什麼大尾巴鷹！？”
說完之後，海提斯根本就不看柯西莫了！
柯西莫滿臉通紅，被海提斯鄙視得無以復加，要不是明知道打不過海提斯，柯西莫掐死這個傢伙心思都有！
書房中一片寧靜，只剩下柯西莫如牛的氣喘聲。
這位美蒂奇家族的族長，在自己最自傲的經濟方面，還真沒有遭受過這樣的鄙視。
看著眼前的海提斯，柯西莫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早就聽卡爾說過，海提斯對金幣彷彿沒有什麼太大的需求，但是柯西莫絕對沒有想到，海提斯能夠無欲無求到這種程度。
最後，柯西莫還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緒，猶自不死心的問道：“我記得你和凱瑟琳說過，你有一種需要——‘在你有需要的時候，需要美蒂奇家族幫助你’，那麼，你的這個需求是什麼？”
“就不告訴你！”
海提斯今天絕對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了。
“好吧……”柯西莫又換了一種說法，“我聽凱瑟琳說過，你在飛躍托斯卡諾群島鏈的時候，損壞了你唯一海船，那麼現在我告訴你……”
柯西莫直視海提斯的雙眼。
“在比薩城的造船廠，正在為你準備一艘新船，這也算美蒂奇家族為你準備的一點小禮物！”
“什麼！？”
聽到這個，海提斯果然跳了起來！
“我認識比薩大公……幾乎每兩年，我都能夠見到他一次……’
洛倫佐輕輕順了順戰馬的馬鬃，對奔行在他身邊的海提斯說道。
比薩城，地處亞平寧半島的西側海岸線，是佛羅倫薩西北方向最優良的港口之一。
這裡不但負擔了幾乎所有佛羅倫薩的海上貿易貨物，甚至也負擔了整個亞平寧半島中部大部分海上貿易物的出口任務。
根據威尼斯聯盟國的官方統計，亞平寧半島的西側海岸線，佔據了威尼斯聯盟國所有海上貿易的四成，而比薩這個並不大的城邦，在整個西側海岸線的海上貿易份額，獨佔八成！
龐大的貿易量，給比薩城邦帶來了數之不盡的各種金幣，也給他川流不息的人群，當然，由於流動人口的來來往往，也給比薩這座亞平寧半島中部的城邦，帶來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混亂。
種族，人種，國家，宗教，信仰，風俗，金幣，女人……
在比薩城邦中，幾乎每一天都上演著達尼斯大陸上常見和不常見的各種混亂，殺戮，背叛……當然，如果運氣足夠逆天的話，也有可能在這樣的城邦中看到曇花一現的正義和公平。
想要統治這樣的一個城邦，僅僅是想象一下，就足夠那些成長於溫室的貴族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