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
陳步坐在一張少了條腿的椅子上，手裡夾著一根煙。
黑暗中，火星閃爍，陳步猛吸了一口，將菸頭扔在地上，用鞋子踩滅。
“陳步，怎麼樣，有辦法嗎？”李佳怡就站在陳步面前。
飯館老闆，此時還在屋子裡，和老人說這話，無非就是聊聊家長裡短，小麻雀也在裡面，拿著一塊毛巾給爺爺擦拭著身體。
陳步看了看屋子裡，又看了看李佳怡，說道：“說實話，老人家的身體扛不住了，他能夠活到現在，估計還是因為放不下自己孫女，當我們來的時候，他看著我們的眼神，寫滿了祈求，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他希望我們能夠照顧他孫女？”
“是了，他硬生生撐到現在，就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孫女，所以，怎麼都要把那口喘不上來的氣給喘上來。”陳步輕聲說道。
“……”李佳怡面色有些難看，“怪不得你說，難為他了。”
“是啊！”
“那他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也就才七十出頭，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燈枯油盡？”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陳步說道，“這條件好點的，天天吃得香睡得好，也沒什麼太大的煩惱，肯定可以多活幾年，但是也有一些人，從七歲到七十歲，就開始擔負家庭的重擔，腦子裡想的事情也多，吃了上頓還得想著下一頓吃什麼，久而久之，身體也就累垮了。”
李佳怡若有所思。
“那，你有辦法救他嗎？”李佳怡問道。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陳步問道：“讓他多活幾年，其實沒什麼問題，但是得花不少錢，各種名貴的藥材也都得用，說的直白點吧，他想要活著，一百萬能延一年，但是最多也就是多活個四五年，再久就不可能了，他的身體條件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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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年……也夠了啊！那個時候，小麻雀也長大了，即便真的一個人生活，也沒什麼問題。”李佳怡說道。
“一年一百萬啊！”陳步苦笑道。
“我有錢呀！”李佳怡說道，“四五百萬而已，不是很多。”
“……”陳步已經有些無語了。
他願意在能力範圍內，幫一幫別人，這還是看在李佳怡的面子上。
可這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直接四五百萬的花，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啊？
李佳怡似乎看出陳步心裡在想些什麼，輕聲說道：“我就是，挺喜歡小麻雀的，你不覺得她很厲害嗎？這麼瘦小，卻一直努力生活，剛才，我在她的屋子裡看到好多小本本，你知道是什麼嗎？”
陳步搖了搖頭。
“她沒有錢上學，雖然現在免除了學費，但是一些書本，她都買不起，而且，她也沒時間上學，畢竟還得照顧爺爺，找觀音娘娘，所以她就找一些學生，借他們的書，用紙和筆將書抄下來，連插圖都沒有掠去，圓珠筆用完了用鉛筆，鉛筆用完了拿炭，陳步，我……”
陳步嘆了口氣。
“這錢，不用你掏，也不用我掏。”陳步說道，“先前不是遇到一個散財童子嗎？反正那筆錢本來就是敲來的，就算是劫富濟貧了。”陳步搖著頭說道，“這些都好說，但是藥材，還是不要弄，這樣吧，我現在再去給老爺子檢查檢查身體，暫且穩住他的生機，等明天弄些草藥過來，不然的話，我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好，好！”李佳怡趕緊點頭，“陳步，謝謝你！”
陳步瞥了她一眼，笑著說道：“謝我做什麼？”
“我……”
“其實，你說的不錯。”陳步笑著說道，“生活，不應該虧待每一個為了活得精彩而努力的人。”
李佳怡抿了抿嘴唇。
這是忽然化身文藝步了？
有些突然啊。
李佳怡還沒進入狀態，陳步就先起身，回到房間裡。
讓飯館老闆先待著小麻雀出去轉一轉，陳步打算先給老爺子檢查一下身體，結果小丫頭說什麼都不願意，倔強的不行，結果李佳怡說了兩句，拍了拍她的腦袋，小麻雀就屁顛屁顛跟著飯館老闆出去了。
陳步坐下來，看著身邊的李佳怡，問：“你先前到底說了什麼，她這麼相信你？”
“你猜猜看？”
陳步笑笑，說：“我猜你，告訴她你就是觀音娘娘了。”
李佳怡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別這麼看我，這並不難猜，你以為我是熊老闆啊？”陳步高傲道。
李佳怡掩嘴輕笑。
“不過，我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為啥你說你是觀音娘娘，那小妮子就會相信呢？”
李佳怡想了想，說道：“因為，她希望我是。”
陳步深以為然。
“還有就是……”李佳怡小聲說，“她說，我長得這麼好看，肯定是觀音娘娘了。”
陳步一陣啞然。
果然，這還是個看臉的世界。
這要是長得好看點，不管幹什麼都有優勢。
羨慕哭了。
趁著這個機會，陳步也沒和李佳怡繼續聊閒篇，而是趕緊開始忙碌起來。
一番檢查之後，陳步又在老人的身上扎了兩根銀針。
取出銀針，徐徐吐了口氣。
“怎麼樣？”李佳怡趕緊問道。
“最多三年。”陳步轉過臉說道。
李佳怡傻眼了。
“剛才不是說，四五年嗎？”
“他的身體情況，遠比我想的還要嚴重。”陳步說道。
李佳怡咬咬嘴唇：“那要是，多花點錢呢？”
“花個幾千萬，再延長一個月，有意義嗎？”陳步反問道。
李佳怡沒說話了。
“我先出去打個電話。”陳步起身說道。
“嗯，好。”
李佳怡還有些揪心。
陳步嘆了口氣。
人生就是如此，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
總有人說，要活在當下，及時行樂，然而，這個世界上還有無數人，連當下都活得很簡單，拿什麼去及時行樂呢？
當然，有同情心是好事，不管放在什麼時候，陳步都是這句話。
畢竟，只有自己活得好了，才有資格去同情別人呀。
死刑犯看到一個可憐人，會感慨對方命運多舛嗎？
不多時。
小麻雀跟著飯館老闆回來了。
陳步湊到跟前，又遞了根菸。
“熊老闆，我們想在鎮上待幾天，這裡有什麼旅館嗎？”
“旅館的話，還真沒有，以前有一家，但是沒什麼人住，倒閉了。”熊老闆樂呵呵說道，“去我家！我家有個房間，你們小兩口住沒問題的！”
李佳怡臉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