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院的時候，遇到過一個很有迷惑性的心電圖，8+2卻不是心梗，騙過了很多專家。”
現在醫生們都已經檢視過王磊的新聞，老爺子的心臟粘液瘤是最為專家們津津樂道的，所以記者做了重點報道，還採訪了胸痛中心的醫生們，瞭解到最初的爭論。
一個內科醫生敬畏地說道：“我知道，你當時說，心電圖不會騙人，但我們會誤解心電圖。”
大何思索著點頭：“你還說，我們要拂去假象的塵埃，找到心電圖想要告訴我們的真相——你是說，這張報告沒錯，只不過我們需要找到矛盾的原因？”
王磊點點頭：“雖然不能確認，但我有個方向。”
“什麼方向？”
“發作性睡病。”
周興藝回想了一下，表示懷疑：“發作性睡病？這病不是會猝倒嗎？可她要是猝倒過，還能不被發現？”
“不，會猝倒的是1型，因為下丘腦分泌素1不足。2型下丘腦分泌素幾乎不受影響，也就不會猝倒，但同樣白天會頻繁入睡，每次睡眠時間短暫。”
“那也不對啊，”大何也表示懷疑：“她睡著了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大媽不知道？”
“或許就真的不知道呢？”王磊叫來沐霜雪，告知病情後問道：“從心理學角度，有這可能性嗎？”
沐霜雪點點頭。
王磊想了想：“請記者調監控錄影，看看在睡眠儀顯示睡著的這些時間裡，她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依據多導儀的記錄，記者將錄影快進到第一次睡眠時段，然後慢放。
這個時段正是上午，剛剛接上多導儀沒多久，就見李繼紅站在窗前，雙眼睜著，正在和外面的大媽聊天。
一個睡眠時段過去，李繼紅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
也不知道她說了句什麼，外面的大媽被逗得哈哈大笑。
周興藝疑惑地問道：“大何，你確定這是睡眠時段？沒讀錯記錄吧？”
被質疑自己的解讀水平，大何不樂意了：“不會讀錯的，你們看記錄，這個時段是綠色藍色條紋相繼出現，綠色是一級睡眠，藍色是二級睡眠。”
“二級睡眠還能站著聊天？”
二級睡眠就是淺睡眠，淺睡也是睡，按理說確實不可能站著聊天。
沐霜雪說道：“淺睡眠肌張力下降不大，可以短期站立，聊天不可能。”
江婉柔說道：“重放一遍，把時間精確對應。”
錄影回放，這次速度更慢，一群人緊緊盯著螢幕，就差鑽進去了。
仔細核對時間後，大何恍然大悟：“綠藍睡眠期內她沒說話，就在藍色期剛剛過去的那一秒內，她開口了。”
記者還是難以置信：“睡著和清醒切換得這麼快？”
這次幾個醫生都點頭，孔一刀說道：“我們醫生就全都有這本事。前一秒睡著，後一秒就能一躍而起，頭腦清醒地進入工作狀態。”
大何解釋道：“我們是值夜班練出來的。剛開始的時候，叫都叫不醒，後來不用叫，聽到一點動靜就能醒，沒事了往床上一倒，一秒鐘就睡著了。”
記者伸了個拇指，又問道：“那你們睡著了能睜著眼睛站著？能聽人家說話？”
一群醫生傻了眼，紛紛搖頭。
王磊沉吟道：“或許，她並沒有聽人家說話，只是睜著眼睛睡覺，就跟張飛一樣。”
眾人面面相覷，記者又問道：“有證據嗎？”
“再看看，放下一個睡眠週期。”
錄影快進到下個週期，就這樣連續看了五個週期後，李繼紅坐在床上，而多導儀記錄為深度睡眠。
“你們看，深度睡眠她就坐下了，還依靠在床頭。”
“會不會是巧合？”
“再看幾個週期。”
又看了一會，王磊說道：“你們注意她的眼神，放大眼睛。”
李繼紅的眼睛被放大，眼神頓時顯得清晰。
“睡眠期眼神非常遲鈍，雖然看起來跟沒睡著一樣，最多眨個眼，但已經沒什麼神采。”
“再看深度睡眠期，眼皮都耷拉下來了，只不過經常會上翻一下，更象無意識動作，而非清醒期的眨眼——但不象咱們這樣細看的話，容易漏掉。”
“並且深度睡眠期她都是避了人的，由於仍然坐著，離得稍遠就不知道她已經睡著。”
仔細打量後，眾人紛紛贊同：
“還真是！”
“這就對了，大媽見她睜眼站著，所以不知道李繼紅已經睡著。”
“這麼說，她真的是發作性睡病2型？”
“對，白天頻繁的、無法控制的短暫入睡，有心理障礙，肥胖，這些同時出現，正是發作性睡病的特徵。”
王磊轉向沐霜雪：“剛才你跟她聊過了，有沒有焦慮抑鬱這些？”
沐霜雪點頭：“除了分離轉換障礙外，確有焦慮。”
“沒有抑鬱嗎？”
“沒有。”
江婉柔說道：“她以此為榮，自居為神仙，或許就是這讓她避免了抑鬱？”
沐霜雪再次點頭。
王磊總結道：“現在可以確認了，她是發作性睡病2型，由於總睡眠時間不少，晚上就不用睡覺，也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影響。”
“因為每次睡眠時間短暫，睡眠和清醒無縫切換，他人難以發現。就算進入深度睡眠後偶爾被呼叫無應答，也可能被理解為走神、沒聽見、不想理睬之類。”
“因表演型人格（癔症患者共性），她以此在他人面前展現自己的神奇，並收到了‘良好’的反饋，被追捧為村上兩名仙女之一。”
“又因暗示型人格（癔症患者共性），讓她在長年累月的自我暗示、他人暗示下，進一步強化自己是仙女、不用睡覺的認知。”
“久而久之，在大腦內固化了這種認知，確認自己就是仙女，不用睡覺。”
“而村上人文化程度不高，巫婆神漢有一定市場，容易接受仙女的存在。”
聽了王磊的總結，幾位記者都深受觸動。
“人體真是複雜而又精彩！”
“先進的檢測儀器也讓身為人類的我們自豪而又敬畏！”
一位本市最大網站的記者感嘆一聲，又問道：“那另一位仙女呢，今天剛剛瞬移到幽燕的那位，又該怎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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