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大帝看著林峰，等待他如何反駁自己。
林峰頓了頓，繼續道：“十四歲以前，我是十分快樂的，家庭美滿安康，能學得無上武功，有兩個至交好友。”
“十四歲以後，我雖然失去了母親，這給我帶來的傷痕是無法癒合的，但好在我有師父和師兄，願意無私幫助我度過那段難熬的歲月。”
“十八歲那年，我和師兄一同被逐出佛門，我走訪世間，卻遇到很多良師，雖然我是以付出一些代價的原因獲得他們宗派的武功，他們也不願意承認我這個弟子，但起碼在教導我的過程中，他們是負責任的，而我的另一個武當的師父，更是將我視若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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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歲我遇見了孫慧兒，她脾氣很差，但對我真的很好，也願意為我做出改變，而我們分手後，她等我等了快八年。”
“二十二歲我失去了弟弟，這一年我過的很渾噩，但我的朋友們一直不離不棄的在我身邊，哪怕我要做的事情是極端瘋狂，可能會連累他們，但他們依然無怨無悔地為我付出。”
“二十三歲，我在軍中，遇到了列軍戰隊的戰友，他們成為了我可以隨時託付性命的人。”
“哪怕是在我退出武界的那三年，我燒烤店的兩個店員，卻依然把我當成大哥一般。”
“如今，即使我和那些朋友切斷聯絡，在我想要參加世界武術交流大會的時候，他們依然站出來幫我，只因為他們是我的朋友；雖然我的師兄如今很可能變了樣，但習忠國那樣的人卻為了我一次次地背叛自己的原則，為了我連國家利益都丟掉一邊。”
“連鍾秀洺那樣優秀的姑娘，都願意喜歡我。”
“我不過是個掃把星，卻能遇上這樣一群人，何其幸運啊。”
林峰說這些話的時候，雙手合十看上去很誠懇。
“可你當初不是那麼想的，你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人。”玄德大帝說道。
“人往往更在乎的是自己失去了什麼，而很少會珍惜擁有的東西，”林峰眼神一片清明，“我當時受到那樣的打擊，又處在少年時期，自然會怨天尤人，而如今我能珍視自己擁有的，用佛家的話來說，是心隨境轉。”
“所以說，你現在沒有仇恨了？只剩下感激？”玄德大帝問道。
“不，”林峰卻出乎人意料地搖了搖頭，“仇恨和感激不是一回事，我依然恨著貞永，因為他的虛偽和勢利小人，哪怕他已經死了；我也恨著林來溪，執拗地不願意叫他父親，因為他知道弟弟不是親生的以後毫不猶豫地把他當成了棄子，更何況他可能害死了母親。”
“師兄他想害我，但當年他對我真心過，所以我願意去為他求情，但如果我有機會，一定會好好揍他一頓。”
“我不是聖人，原諒不了所有人，也放不下仇恨。”
“那你為何要以這幅形象出現？”玄德大帝看著他僧侶的打扮，“出家人不應該六根清淨，不會把愛恨榮辱放在心上嗎？”
“我以這幅樣子出現在你的面前，是因為在少林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也是給我帶來最大考驗的日子，”林峰輕輕撣了撣僧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那段日子，讓我明白原來出親人之外，也能有師徒和師兄弟那樣特殊的感情；讓我明白，原來人心可以險惡到貞永那個地步，讓我往後能走的稍微順暢一些。”
“所幸這麼多年過去，我的熱血還是沒有被澆滅，在遇到能為國爭光的事情的時候，我還是願意出一份力的。”
“至於放下愛恨，那就是一個笑話，人都有七情六慾，沒人做得到放下，連我師父都做不到，我怎麼可能做到？如果這世間真的有能放下的人，那也就不是人了。
玄德大帝聽完林峰的一段話，沉默許久。
林峰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閉上了眼睛。
“究竟什麼樣的人，能不被最直接的利益所迷惑？”良久，玄德大帝又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反正不會是我這樣的人，”林峰說道，“你所設定的夢境，太美好，若是我在夢境裡多待一會兒，哪怕是多一天，我就醒不過來了，我才會選擇當斷則斷，很難，但早點就能做到。”
“這裡，來過無數人，”玄德大帝張開雙手，劃了一個圈說道，“一開始我所給予他們的不夠真實，但即使那樣他們也會沉浸其中，往後我將夢變得更真實，進來的人無一不淪陷其中。完美中帶著些許遺憾才是真正的完美，我讓你擁有最廣博的學識，最好的天賦，卻也擁有了最虛弱的身體，這樣一切顯得多麼逼真，然而你還是走了出來，以不到一天的速度。”
“你究竟如何做到的？你能擁有這麼強的意志？”
“有人用愛做力量，有人用恨做力量，甚至有人用慾望做力量，”林峰迴道，“千人千面，每個人活的方式不同，對世界的認識也不同，對人生的感悟更不同，我並沒有什麼強大的力量，但我清楚的明白一個道理，永遠別複製別人走過的道路，也永遠別沉浸在不屬於你的世界裡。”
“如果說我真的靠著什麼能走出你的夢境，那就是對自己的認識，我清楚的明白，那樣美好的人生我很渴望，但我永遠不可能得到，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逆轉，你創造出來的人哪怕和我認識的人再怎麼相像，也不是同一人，他們還等著我回去，那我自然不能留在這個世界。”
玄德大帝一下一下地拍起了手掌，似乎為林峰所說而讚歎。
“你雖人生殘缺，但神形飽滿，而立不到的年紀卻能有這樣的感悟，實在難得可貴。”玄德大帝說道，“那我便不留你了。”
林峰聽到此話精神一震，對玄德大帝行禮道：“還是要謝謝你送了我一個美夢，謝謝你能讓我再看見母親。”
玄德大帝擺擺手，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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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習忠國的聲音從林峰耳邊傳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