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鳳城北門口,大紅燈籠高掛兩層,旌旗隨風飄展,城門兩邊還有幾把大火盆熊熊燃燒,未燒盡的火苗啪啦啪啦直往夜空中串。幾十個守軍士兵,仰首挺胸,左手拿著火炬,右手持著長槍,分兩邊整齊站立。中間幾個帶著黑頭罩的黑衣人,敏銳的目光,四處掃視。
最前面的一個老者,蓄著八字鬍,下顎留有短茬的鬍鬚,濃眉大眼,對馬前一個單膝下跪的軍官,字字鏗鏘有力的問道,“褚管帶,為何喬大人沒有來迎接?”
那軍官低頭,不敢仰視,回答道,“袁大人,喬大人抱疾在家,實有不便,還望大人見諒。”
“哦,抱疾在家?實有不便?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我一來,他就生病了?是不是早忘了我當初的提攜之恩了?”被稱為袁大人的有一點慍怒。
“大人不敢。”馬下那軍官聽見這話,身體微微一顫,言語中帶有些許膽怯。
袁大人低眉,看著這個一直低頭的低階軍官,又問道,“到重慶的欽差大人,來了沒有呀?”
褚管帶仍舊低頭,回答道,“來了,正在來悅客棧,恭候袁大人。”
“嗯?這個喬運時,欽差大臣來了,也不好好禮遇,還安排去什麼客棧,真是不懂規矩!”
“大人,主要是欽差大臣來的匆忙,喬大人故安排到客棧先行歇息,一會兒一起給欽差大人和您洗塵,接風。”褚管帶低頭回答道。
“哦,這樣也罷,來了就好。我先前請了一幫朋友到重慶,不知道他們進了來鳳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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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也到了,聽說去城外接大人你了,還沒有回來。”
“哦,怎麼路上沒有遇到?”袁大人吃了一驚,心想,這幫武林高手,都是名家好手,做事都是很有分寸之人,怎會這般耽誤。
袁大人身邊,一位小眼,隆鼻,精神矍鑠的老者,湊了過來,在袁大人耳邊低語道,“馬隊中有幾人受傷,看這城裡是否有藥鋪,抓些藥,先療傷。”
袁大人點點頭,恩了一下。
轉過身來,對褚管帶說道,“褚管帶,城中可有藥鋪?”
褚管帶答道,“回大人,城中確有一家藥鋪,不知何事,可叫小的效勞?”
袁大人說道,“先前我們進城之前,偶遇山匪襲擊,同行的幾位大人,受了點小傷,需要些藥材。你找個士兵帶他們去買些。”
“是,小的遵命!”
袁大人見他還算順從,和藹的說道,“你起來吧。”這褚管帶才起身,立於一旁。
袁大人提馬回了兩步,看看這些舉著火把的士兵,胸前還有一個“勇”字,辮子盤在頭上,裹著一圈白巾,穿著老式的藍色舊軍裝。他開口喊道,“將士們,你們辛苦了。如今革命黨人興風作亂,大逆不道,正是非常時期。你們長期深受隆恩,要保持高度警惕,千萬別聽有的人妖言惑眾。一旦發現隊伍中有革命黨人,要敢於揭發報告。我給他加官進爵!”
隊伍整整齊齊,默不作聲。
袁大人說完,對自己的隊伍說道,“我們走吧。”這樣他帶著五十來人,背上揹著火槍,手裡拿著大槍,整整齊齊向東走,去來悅客棧。另有十多人,在剛才嘀咕耳語的老頭帶領下,向南走,去找藥材。
才分走幾米,前面一匹快馬迎面奔來。那人也是一身戎裝。不過這軍裝是新軍服,桔黃色,領口上還有兩條白帶,袖口上也繡有浪花,是軍官無疑。
那軍官見馬隊朝自己而來,就急拉馬韁,見前面一老者戴著頭罩,跟著二十多個士兵,一定是身份尊貴之人。問道,“來者,可是袁世凱,袁大人?”
那黑頭罩老者傲氣十足,僅僅答道,“何事?”
那軍官見這人大話傲慢得很,料想是袁世凱無疑。立刻翻身下馬,從懷裡掏出一封信,說道,“恭候袁大人,在下給袁大人請安了。”袁大人做了一個手勢,那軍官站了起來,說道,“下官是端方手下,監旗官,方大宇。這兒有端大人給袁大人的一封信。請袁大人過目。”說完把信遞了過去。
袁大人把信開啟,旁邊的人拿火把湊了過去。信上曰“袁大人:弟端方,已到來鳳城。卻偶感風疾,不能親臨迎接,還望親家能見諒。現愚弟在來鳳城來悅客棧歇息,靜候兄快來客棧,共同敘舊,探討國家大事。愚弟,端方叩上。”這信短短幾句,寫的一會兒是弟,一會兒是親家的,很是近乎。袁大人看後,嘆道,“這個端方啊,怎麼也跟著病了?”
遞信過來的那個監旗官方大宇也聽見袁大人的低語,回答道,“端大人,來了四川,還不習慣這邊的天氣。所以偶染小疾。”
袁大人也沒有多言,握了一下插在馬背上的柺杖。看來年事已高,這身體也大不如前了。方大宇見袁大人若有所思的樣子,低聲問道,“小的,已把信送到,還要回去覆命。”
袁大人這才醒悟過來,擺擺手,說,“去吧。”
袁大人馬隊有五十人左右,加上帶路的二十多人的來鳳城官兵,不快不慢穿過幾個巷道走向來悅客棧。一路走過,城中靜悄悄的,也沒有幾家在家裡點燭火。唯獨聽見的是馬蹄敲在青石板路上的馬蹄聲。這氣氛,真是靜的叫人害怕。袁大人對身邊帶路的一個排長問道,“侯排長,你們來鳳城到了晚上,都是這樣嗎?怎麼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侯排長回道,“回大人,今天知道你要來,就下了通告,城內的人,不得夜出。”
袁大人聽見這話,不語,繼續前行。
實際上,巷道兩邊的屋頂上有好多武林高手憑其高超的輕功踩著瓦片,變化著躲閃,目不轉睛的觀察著這一隊人馬的行進路線。
轉了幾個彎,到了一塊石牌坊下,一眼就看見了燈火通明的來悅客棧。袁大人把馬鞭一舉,示意停下來。侯排長連忙上前,說道,“大人,前面就是來悅客棧了。”
袁大人盱著眼睛,對馬隊左邊的人說,“小六,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被稱為小六的人,是個健壯的年輕人也手握長槍,一圈烏黑的辮子裹在胸前,腰間纏了一圈飛鏢,約有二十多把。小六說道,“大人,我們走南闖北,什麼沒有見過,是龍潭虎穴,我們也要闖一闖。”
袁大人又問侯排長,“怎麼客棧門口,只有六個士兵把守?”
侯排長回道,“來鳳城,本有三營官兵,其中三營,還是炮兵營。來鳳城又有四處城門,這四處都派有重兵把守,所以把守客棧的士兵就少了些。不過來鳳城裡都是些良民,大人進城,我們都做好了保密工作,所以大人盡可放心。”
袁大人聽了,也不急著前行,對右邊的一個壯漢說道,“賁虎,我的藥帶來沒有?”
那個被稱作賁虎的人,急忙把馬袋中的一個小藥瓶來了出來,遞給袁大人一顆黑黑的丹藥。袁大人吃了藥,喝了一口水。不是進來悅客棧,而是反身,騎馬走進馬隊,用柺杖,敲了敲自己的這些隨從的肩膀。這些隨從,立刻把手裡的長槍插入袋子,把背上的火槍拿了出來,把子彈推上膛。這個動作,把一旁的侯排長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頭上的汗珠順著耳根往下流,他握緊了自己的火槍。心想,自己二十來人,這些人足有五十人,若此時,他們要先下手開槍,自己這些人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又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意圖,故不敢叫自己的士兵拉槍栓。他站在前面,目無表情,呆呆的等待著袁大人的決定。
袁大人見這些隨從都做好了準備,才返回到前面,對侯排長說,“我們進城之時,都遇到了匪徒偷襲,還是小心為好。你的人,先過去,探探虛實,來悅客棧裡,安全了,我們再進去。”
侯排長只有答應。帶領自己的二十來人,先到門口,於守門的六個士兵交談了一番,再返回。對袁大人說道,“大人,守門的人,就是我們45標的人,我認得。他們說,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端大人來了多時了,正在恭候大人您。”
袁大人點點頭,才騎馬慢悠悠的帶領馬隊走向來悅客棧。走到客棧門口,他轉身對剛才搭話的賁虎說道,“你們留四十人,在門口守候,我帶楊家七兄弟進去,就行了。無論什麼情況,你們隨機應變,見機行事。”說完,袁大人下馬,帶了七個人,包括剛才於他說話的小六,揹著火槍,進了來悅客棧。
大廳裡有十來個士兵站在牆邊。裡面已經聽見有人大聲通報袁大人到。從後院,急匆匆走來幾人。約有五人,迎面中間一人也蓄有八字鬍,帶頂戴花翎,穿麒麟官袍,掛大黑珠子,目光黯淡,不過仍然氣度非凡。他身旁左邊一人,就是剛才遞信的方大宇,方大宇手裡握著一把指揮刀。右邊一人,是一黑臉書生,身材健壯,手握一個木盒。方大宇見袁大人進來,不是鞠躬請安,而是冷笑了笑。陰陽怪氣的說道,“袁大人,你終於來了!”
黑臉書生,就是先前與端方說話的農嘉傲,他笑的更是詭異。八字鬍這人,正是端方,他*呆板。
農嘉傲得意的說道,“袁世凱,你想不到吧,你也會落入我們的圈套?今晚你是有九個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端方聽見這話,如五雷轟頂,目光乍閃,吃驚的說道,“袁世凱?”
而前面的這位袁大人,哈哈大笑,笑聲震耳欲聾。滿堂的人,都感覺一陣陣心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