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穿過表面陣地上迷宮般複雜的簡易坑道，沒有看到一名士兵。亂七八糟的挖掘工具和軍用物資，就隨意堆放在坑道內，被大雪覆蓋著，這顯然不僅僅是士兵的怠惰，而是一支軍隊從上至下士氣低落的表現，只有基層的士官和軍官沒有履行他們的責任，士兵才會得過且過地混日子。
經過幾個月的邊境交戰，列城自東到北20公里開外的高地已經全部落入敵手，從敵人後大型機場起飛的大型無人機，到前線簡易機場起飛的小型無人機，乃至於前沿高地上的手拋式偵察機，都可以暢通無阻地飛到列城上空。這座以往的軍事重鎮，實則已經完全暴露在了敵人的眼皮底下。唯一撤離這裡的公路和機場，自然也都在對手的遠端火力控制下，中國的的無人機一旦發現風吹草動，就會招呼火力進行打擊。
梅內亞姆中將在這裡只部署了原先一半的軍隊，派斯阿德認為這樣做是明智的，整個拉達克地區都處於喀喇崑崙山脈較低的東麓，完全暴露在居高臨下的敵人遠端火力下，只能象徵性地守一下。
實際上，自1962年後歷代陸軍參謀部制定的應對北方大規模進攻的對策中，都做好了放棄列城的準備，儘管1962年中**隊實際上只是從東面越過了列城，並沒有攻佔這裡，但是那時的列城還沒有機場和通向斯利那加的公路網，而那次進攻由於後勤困難，也並沒有準備維持很長時間。如果敵人期望紮紮實實地控制住拉達克，且長期威脅印度腹地的話，那麼攻佔這裡的軍事軍事意義還是很大的。帕斯阿德已經注意到，在阿薩姆地區的前期空襲中，中**隊也曾經故意保留了一些機場以及周邊的設施，事後證明中國的進攻，與1962年懲罰式的打擊完全不同，他們這次是想長期經營下去……作為一塊死地，也不可能期待這裡的士兵們，有高漲的士氣。
“將軍，表面設施裡竟然都沒有人？敵人主力就在什約克河到般公湖一線，隨時會過來，實在太不像話了。”參謀長阿努羅尼上校氣喘吁吁說道，他長期在辦公室負責制圖，這裡的3700米的海拔讓他有一些吃不消。
“上校，我們不能強求士兵在絕望中作戰，你看看敵人的火力，幾乎從各個方向打過來，瞧！”他說著遙手一指，如洗的碧空中一個黑點在慢慢移動，顯然是敵人的無人偵察機。上將發現，自己沒有帶著大隊人馬前來事明智的，那樣更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
“我的天，報告上說這裡還保留了70％的防空火力，但是我沒有看到一門火炮開火。”阿努羅尼吃驚地說道，他對於貿然跟著上將到這裡市場開始後怕起來，他沒想到這裡過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如果開火只會招來百倍的報復。”
“你是說，敵我之間有默契？這簡直形同叛國。”
“我想是這樣的，敵人正在利用他們的制空權，將他們的規矩，強加給我們。”
“這是心理戰？”
“確實是心理戰，你沒看到他們故意留下了半座機場和公路網？他們在達旺就是這麼做的，故意在達旺河上留下一座浮橋不摧毀，這樣在進攻時，守軍更容易自行崩潰。”帕斯阿德說道，他離開軍隊有5個月了，但是前線的情況倒是瞭如指掌，實際上他一直在跟蹤戰場的情勢，等著國家用得著的一天。
空中的無人機慢慢向這裡轉過來，上將用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招呼阿奴羅尼貓腰趕路。情理上，敵人當然不可能對區區2個人開火，但是還是要防備幾百公裡外操縱無人機的某人閒得發慌，隨便開火解悶。無人機飛了一會兒，繼續轉彎，它在列城上空大大咧咧地繞起彎來。北極星直升機迅速起飛，轉回了斯利那加，幾個鐘頭後，它會按約定飛回來接上將回去。帕斯阿德透過簡單的約定，而非無線電聯絡交通工具，因為他對陸軍的密碼不是很放心。
兩人一路走到最北端的中央碉堡群的外圍，防空陣地用偽裝網遮蓋著，20毫米防空炮的炮位上沒有人，敵人顯然是故意沒有打擊這裡，他們正在潛移默化中給印度守軍坐下規矩，有朝一日，當他們突然要求軍隊投降，沒準就得手了。
一座碉堡的低矮鐵門上畫著婆羅門教的守護神——吉祥天女，以及他的大象坐騎，據說這位天神可以使得炮彈遠離信仰自己的人，但是門口卻沒有哨兵值守。上將使勁推開金屬大門，進到陰暗的堡壘第一層內，只見3個人捲縮在個冒著火的汽油桶旁，對準北方的觀察口大部分都用彈藥箱和棉布堵住了。
“為什麼外面沒有哨兵？”上將大吼起來。聲音蓋過了外面的冷風呼嘯聲。裡面烤火的士兵被灌進來的寒風以及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紛紛轉過身來。
“在外面放哨會凍死的。”一名士兵斗膽說道，帕斯阿德的冬季軍裝上沒有軍銜，不過他發白的鬍子也多少能說明一些事情，士兵想，這個老家夥至少是一個團長吧？
“中**隊摸過來，就能消滅你們所有人。”
“不會的，只要我們不反擊，他們就只炸周圍工事。”士兵仍然不知好歹地說道。
“你們這些可憐的傻瓜。”將軍搖了搖頭，“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在和多狡詐的對手打仗。好了，我需要一個人帶我到米奈米亞旅長的指揮部。”
話音剛落，一顆炮彈就落到了距離碉堡不遠的地方，氣浪透過射擊孔直衝進來，帶著一股濃烈的硝煙味。自從上將降落此地以後，他聽到的大部分炮擊，都是牽引式122毫米榴彈炮彈，中國人很善於利用較高的海拔發揮了這些武器的極限射程，但是這一發不同，明顯威力更大。
“152毫米榴彈炮？是從東面打來的。也許是師屬炮兵團？”他趕緊伏地身子轉到炮隊鏡後面，看到的是一個彈藥箱，趕緊移開擋住視線的東西。“他們的炮兵陣地已經前移到羌臣摩河上游地帶。而我們得時間不多。”老頭自顧自嘀咕起來，繼續扒拉掉射擊孔兩側的破爛，左右轉動起來。
自東向的北的山上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顯然曲射火力是從東面的山後面打過來的，敵人的偵察兵還不至於摸到附近，但是他們無人機可以觀察落點。
“沒有落下第二發，這是一次試射，他們馬上要發起更大規模炮擊了。附近的態勢怎麼樣？”
“梅內亞姆將軍在過去兩個月，按照計劃，放棄了107座突出據點，以及450平方公里的佔領區，以完善他的體系。而敵人則步步緊逼過來。”參謀長阿奴羅尼翻開本子，說道。最近前線觀察到，敵人正透過空喀山口，用直升機向西運送部隊，規模還不清楚。美國衛星偵察這一帶時，經常會遭遇高能激光束的致盲攻擊。顯然敵人要拿下列城進而攻擊斯利那加。”
“這個我知道。”上將說道，“不過在我查證清楚前，先別下結論。”
徐景哲一直坐鎮日喀則的情報中心，耐心地等待著各方面的情報反饋。他最上心的，自然是印度正在進行的高階軍事會議，他提前得到了帕斯阿德出山的訊息，敵人沒有刻意保密，但是關鍵的問題是，他還不知道帕斯阿德只是在陸軍參謀長職位上擔任虛職，還是執掌戰爭的程序，原則上他當然更希望辛格一直指揮下去，不過不管誰上來，只要軍事欺騙的手段有效，結果並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整個早上，收穫的訊息出奇的稀少，自從卡汗的保健醫生因為向西方出賣情報被逮捕後，印度的最高層會議德訊息洩露總是嚴重滯後的，這一點倒是並不奇怪。但是截止中午，截獲到的北方軍區有效電文也不是很多。他一直等著空軍截殺梅內亞姆的行動的成果，敵人那裡竟然是滴水不露，不像是梅內亞姆本尊有事的樣子“要是能幹掉一個中將該多好。”徐景哲心裡想著，阿薩姆的斬首行動得手以後，對手也開始提防起來，直接幹掉首腦的好事，已經不能太期待了。
“報告主任，巴基斯坦情報局的頭頭那裡有最新消息。”有人敲門進來，將一份封死的檔案袋放到桌子上，轉身出去了。
徐景哲開啟袋子，裡面是例行的雙方互通有無的情報，只有短短幾行字：“據悉，印度前陸軍參謀長，帕斯阿德中將即將提升上將，並回覆原職務。另有情報顯示，他已於你們的時間，凌晨3點，到達斯利那加，極可能在天亮後，轉而視察重要的前線部隊。”
“這又是抽哪門子風？帕斯阿德應該參加軍事會議去了，怎麼可能這當口送到眼皮底下？”徐景哲不屑道。由於印度國內的大規模反間諜行動，巴基斯坦情報局最近的訊息一直不太準確，很多內線，轉而靠臆測來提交摻水的情報，參考價值較之以往大大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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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眼前的3號電話：“今天敵北方軍區下轄各機場，有沒有要人接送的專機？”
“只發現了很少的直升機起降，伯坦果德有2架米17，飛向伊斯蘭堡。斯利那加降落了一架直升機，雷達識別為印度豹，列城起降了一架北極星。暫時就是這些。”
徐景哲仔細想了幾秒鐘，覺得情報毫無道理，也許是透過帕斯阿德復出的訊息主觀臆測而來的。這兩天，炮兵一直在射擊敵人前沿據點，位地面進攻做準備，敵人的軍事首腦不至於這麼不開眼，自己送上門來。而這次進攻，本身就是為了能給正在開會的印度高級將領們，發出一個嚴重的訊號，以增加他們誤判形勢的機會。
“對列城的重點炮擊開始了沒有？”
“已經開始了，準備先打一個基數，觀察一下。”
“嚴密觀察敵人的機場，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帕斯阿德上將在士兵的帶領下，在四通八達的地下工事內穿行。從頭頂上越發密集的震動判斷，敵人的炮擊突然加強了不少。多半是要透過遮斷阻止列城的支援，進行一次拔出外圍某據點的戰鬥。他研究中**隊的時間很長，很清楚他們的一般性戰術。
通道內昏暗的照明隨著外部炮擊的強弱跳躍，炮彈落點很近時，頭上的水泥碎屑紛紛落下。雖然敵人還遠在幾十公裡外，但是這裡分明已經是前線了。
一轉彎，就是第8山地師直屬炮兵旅的指揮部，遠遠聽到旅部的通訊兵們，正扯著喉嚨，拼命壓過旁邊人的音量，呼叫著前線。
“這裡是指揮部……什麼……什麼？我聽不清，你是說賈隆山口還是羌隆山口？”
有人大喊著，“聽不清……”
“我知道你們遭到了炮擊，整個前沿都在遭受炮擊，你要求哪些支援，能不能具體一些……”
“我們這裡也很困難，部隊一出動，就會遭到空襲。你們務必堅持住。”
該部下轄各個地區的求救電，都湧向了這裡，米奈米亞准將正在指揮部來來回走動，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他也在焦急地等待著求救電報的回覆。
“再次呼叫梅內亞姆將軍，我正受到敵人從般公湖以南，什約克河以東地區發起的全面炮擊，一旦敵人展開地面進攻，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斯利那加回覆，中將不在指揮部。他去新德里開會了。”
“有沒有預案？”
“中將指示：堅定守住，就有辦法。”
“高級將領自己開溜，卻讓我們頂住，呵呵，太有意思了。”
消沉的旅長竟然冷笑起來。
“高級將領就在這裡，你們誰都不準慌！”
一個聲音喊道，大部分人回過頭來，看見了突然闖進來的，面色鐵青的老頭子。米奈米亞旅長第一個認出來，這是老參謀長帕斯阿德。
“是上將？”
剎那間空氣如同凝固，各路前線傳來的求救通訊一時也中斷了。
“都不許慌，必須相信我們的防線足夠強固。必須先搞清楚敵人的意圖。”上將上前擠開發愣的副旅長，彎腰趴到地圖上，檢視剛剛更新的敵軍藍色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