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n在遇到了一道深溝時，冷小婉沒有過去，而是丟下溫小飛，自己往回走了。nn溫小飛不知道，冷小婉之所以不想過去，是考慮到自己上不了那個溝，要想上去，就必須讓他拉自己一把，而她不想讓他碰自己一下，男女授受不親的。nn溫小飛見冷小婉往回走了，也只好下了小山頭，跟了回去。nn冷小婉一邊走著，一邊回想著自己家鄉的樣子，覺得往南看很像，南邊有一座小山，可往西看卻又不像了，她記得自家的西邊也是有一座小山的。她又往西北看了看，也沒有，只是那兒比這兒要高一些。nn難道這裡不是自己的家鄉？冷小婉疑惑起來。她哪裡知道，西北的那座小山後來經了一次地震，發生了山體滑坡，已經變成了一片丘陵。nn帶著滿心的困惑回到家裡，冷小婉再也無心教溫小飛寫字，就讓他自己反覆寫前兩晚教過的，而她自己去了墓室獨坐。nn這倒和時下的一些老師差不多，心情不好時，就佈置點作業讓學生自己做去。nn溫小飛覺察到了冷小婉的情緒變化，但他不明白是為什麼。在自己的臥室裡寫了一會兒字，他心裡不安，到底下到墓室裡去看看冷小婉。nn“婉兒妹妹，你、你怎麼不開心了？”溫小飛小心翼翼地走到冷小婉的身邊輕輕地問，“是我哪兒做得不好，讓你不高興的嗎？”nn溫小飛生怕自己哪點做不好，惹惱了冷小婉，一直小心翼翼，仔細周到。此時，他實在想不出冷小婉為什麼吃過飯時心情還很好，而出去轉了一圈兒，卻反倒不高興了，難道就因為自己一開始說的那句話嗎？nn“我沒事，初到外面，感到人是物非，一時適應不了，就想獨自呆一會兒，你自去練字吧。”冷小婉傷感地說。nn她見溫小飛怯生生之狀，又有些不忍，但終究是什麼也沒再說，沉默了。nn溫小飛見冷小婉把臉扭到了一邊，不再說話，只得自己回去練字了。nn“要不，你去洗澡休息吧，你可能乍走了這麼多路，累了。”走到墓室門口時，溫小飛又回過頭來對冷小婉說，“把衣服換下來，自己順便洗了吧，小件的也用不著洗衣機，手搓幾下就行了，一夜就能晾乾的。”nn為了冷小婉，溫小飛已經變得近乎低聲下氣了。他有心替她洗衣服，可又明知她是不會讓自己洗的，尤其是內衣。nn冷小婉沒有回答。溫小飛便默默地向外走去。nn回到臥室裡，溫小飛開始認真練字。這兩天冷小婉先教他寫了橫。橫有好幾種，什麼長橫、短橫，還有什麼左尖橫、右尖橫。而每一種他都會寫了。nn溫小飛喜歡寫毛筆字，所以寫起來非常認真。別看他學習不好，可練毛筆字卻頗有悟性，如何起筆，如何運筆，如何收筆，寫得很是得法，只是此時寫得還不好，而且他的運筆也不是很穩。但這是初學時的正常現象。nn幾天來，他已經大有長進。而越是進步，他就越是有興趣。nn冷小婉的確感到有些累了，真想早點休息，就拿出溫小飛為自己買的內衣去洗澡。經過臥室時，見溫小飛正認認真真地寫字，看了她微微一笑，又繼續練。而她本想還一微笑，可實在沒有心情，便如寒冰走過。nn等冷小婉洗好回來時，見溫小飛依然潛心書寫。她想過去看一下，但卻也只是一念之閃，到底匆匆去了墓室。nn關了電燈，躺在床上，冷小婉心中百感交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nn本來嚮往著外面異彩紛呈的世界，可是今天一出去，卻陡然生出一種“舉目有山河之異”的悲涼，一種巨大的滄桑感鋪天蓋地般襲來，塞滿心間。她想，自己雖然容顏如初，可卻是來到了一個陌生之處，再無一點可親之感，還不如這墓室裡，處處保留著親切的記憶。nn這種強烈的時空割裂感，讓冷小婉一下變得迷惘，變得憂鬱，甚至有些慌亂了。nn自己不屬於這個時代！她想。nn可自己又真實地活在了這個時代！她又想。nn這兩種想法像兩條長蛇，在冷小婉的腦子裡飛舞、糾纏、盤旋。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漸漸睡去。nn可是，睡著了，她的大腦也未能得到休息。她做夢了。nn她夢見了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哥哥。他們在戰場上淒厲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字。戰場上到處都是死屍，充滿了血腥之氣。而自己就躺在一堆死屍中間，他們看不見自己，邊喊著自己的名字，邊向遠方尋去。nn她想喊他們，卻喊不出聲音來。她又看見一隊賊兵騎馬奔來，揮刀砍向自己的父親、母親和哥哥。nn她嚇得大喊起來，一下就醒了。睜開眼睛，一片漆黑，墓道裡的燈不知什麼時候被溫小飛關了。nn也不知現在是幾更天了，冷小婉摸過手機按了一下，一看時間是兩點半。她推算了一下，應是丑時，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nn她那個朝代，是專門有人負責夜裡打更的，聽見更聲便知是什麼時候了。現在沒有，她竟有些懷念那帶著鄉愁的更聲了。nn“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干南鬥斜。”她在心裡默唸道，“不知今夜外面月色可好？”nn剛才的夢還依稀在眼前，想到剛才的夢，冷小婉感到有些害怕，就開啟電燈，坐了起來。nn燈光很明亮，卻照得她更加孤單，看著灰暗的墓室牆壁，她覺得自己彷彿就是個孤魂野鬼。nn哦，傳說這丑時正是鬼魂遊蕩的時候啊，剛才是不是父母和哥哥的魂魄飛來尋找自己呢？nn她感覺有些冷，就又躺下了，把溫小飛拿給她的薄被拉到脖子處，並且蜷縮起來。nn但依然冷，於是她就使勁地縮成一團。她心裡尋思：自己這是怎麼啦？難道是生病了嗎？怎麼會突然感到冷呢？似乎頭還有些暈乎乎的。nn孤寂，害怕，難受，想念親人，卻又無助，冷小婉忍不住抽泣起來。nn剛才在夢中想哭哭不出來，現在好了，眼淚就像洶湧的江水，傾瀉而下。她沒有控制自己，讓自己的淚水盡情地流著，反正在這半夜時分，在這墓室之內，自己的哭聲是沒有人能夠聽得見的。nn此時此刻，高高的房頂上，溫小飛卻正在夢鄉之中與冷小婉快樂地嬉戲，根本不知道他的婉兒妹妹正在傷心地哭泣著。nn冷小婉在哭泣中呼喚著父親母親，可她的父親母親又在哪裡呢？這墓室裡的一切，那罈罈罐罐，那筆墨紙硯，那所有的故物，雖然都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可是它們也只能默默地陪伴。它們有悲傷，卻沒有眼淚。nn又不知過了多久，冷小婉再一次昏昏睡去。而燈還亮著，照著她那美麗的卻慘白的臉龐。nn而一入眠，剛才那可怕的夢便又開始續播了。她看見父親、母親和哥哥都已經死了，她撲向他們的屍體。可他們的屍體卻飛了起來，旋轉著，越飛越高，越飛越遠，越來越小……nn滿地的屍體都跟著飛了起來，飛向了那遙遠的天空。nn夕陽西下，無邊無際的曠野之上，一片蒼茫，只有她一個人。nn她哭喊著奔跑起來，去追那飛向遠方的屍體，卻不想前面竟是萬丈深淵，她一下掉了下去。nn而剎那間，有人拽住了她的一隻手。她便吊在懸崖邊上，雙腳懸空，向下看，深不見底。nn她害怕極了，往上看，拽住她的人卻是溫小飛，他口中還不停地喊著“婉兒妹妹”，眼神之中充滿了哀求。nn她心裡不知如何選擇了，不想掉下去，可也不想爬上去。nn於是她就那樣吊在懸崖邊上。nn而溫小飛卻在使勁地把她往上拉，一聲聲急切地喚著“婉兒妹妹”。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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