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魏昆第一次，被女人用這種奇特的視角審視。
透過紅褐色的溫泉水，和她敞開雙腿膝蓋間的空當，能看到那雙銳利得彷佛可以穿刺人心的眼睛。只要再稍稍大些動作，就會裸露出不該露的敏感部位。
他感覺非常不舒服。
自己就像是一個待價而沽的貨物，在她眼裡，都是可以用權財價碼衡量的交易。
魏昆靜靜地回視江之瑤的目光，“江女士，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江之瑤沒生氣，而是更欣賞起魏昆，她手指輕輕攪動著水波，凝望魏昆沙聲笑道：“不說說看怎麼知道呢？你清不清楚你現在很危險了？”
“願聞其詳。”魏昆眼簾低垂，不見慌亂。
江之瑤拍拍手，讓傭人給自己和魏昆，送來兩杯溫酒，將自己的一飲而盡後，她爽朗笑道。
“這世界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
“商業？金錢？人脈關系？都是笑話！”
“你的幸福互娛，即便再努力也終將會碰到普通人的天花板。”
“魏昆，你根本不清楚，你即將面對的對手會有多麼恐怖，你也不會明白，藏在表面世界背後運轉的法則，對你是對麼殘酷。那是你絞盡腦汁、拼勁全力，依舊抵不過的龐然勢力。”
“你惹上了天堂傳媒，直到為什麼至今沒發生大事嗎？因為幸福互娛不是要特別關注的目標，他們從來都沒把你放在眼裡，即便不是天堂傳媒總部，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分公司，都有能讓你後悔終生的力量。”
“普通人的命運已經被編織好了，我們是編織者，而你還活在網中。”
“我，能保護你。”
說完這句話，江之瑤盯著魏昆，想知道他的反應。
魏昆的鬼印章，感覺到了眼前這個女人的異常。正因為如此，他才突然想笑，想開懷、釋然的笑。這麼久以來，他的擔憂終於得到了緩解。
那就是所謂詭異界、所謂神秘世界，根本看不穿他的身份！
江之瑤竟是把自己當成了普通人，還在殷勤教導，灌輸著現實有怪物、世界很危險的思想。
殊不知……
魏昆才是真正的怪物。
他早在一系列的遭遇中，在黑門事件後，在李小雅的死之後，覺醒了屬於他的漆黑意志。
而這意志，之前潛伏在他的思想深處，蟄伏著，等待著被啟用的那一天。
這意志是他的憤怒！
是他訴諸的不公！
是他想改變這一切的慾望！
魏昆的慾望，悄然從生活的苟且中昇華、膨脹著，隨著鬼公司勢力的增強，隨著他一步步深入詭異世界，他已不再是曾經那個為柴米油鹽、為前途奔波、為人生迷惘的普通青年。
他是紙仙口中七大鬼神的掌控者，是陰司冥府之主，即便，他還不清楚這個事實。
但這不影響魏昆心靈的蛻變！
直到此刻。
沉寂的漆黑意志，終於被江之瑤的勸戒所點燃了！
魏昆輕輕抿了一口酒，微笑道。
“我這人不信命，還有點倔。不撞南牆不回頭，沒頭破血流之前，我想試一試。”
“年輕真好。”
江之瑤搖頭笑道。她對魏昆潛臺詞的拒絕沒有氣惱，緩緩從溫泉中站起身，紅褐色的泉水順著身軀流下，露出大片的青色紋身。其紋身狀若厲鬼，恐怖非凡，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會生出恐懼。
兩位傭人為其披上了浴衣。
她看向魏昆，平靜道：“但以你現在的層次，說什麼都像是小孩子的大話。我會讓你明白世間險惡，不要恨我，也不要問我原因。這不是為什麼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的問題。”
“呂萱，我會給她安排到實力最強的死亡分組。場下嘉賓，有我請來國內最權威的音樂大師，舞臺上任何失誤，都會讓那孩子的前途徹底毀掉，圈內不會有人再接納她。這是你選的路，但付出代價的是你的朋友，為自私買單吧。”江之瑤似笑非笑，期待地看著魏昆。
讓她意外的是……
魏昆搖頭。
“你怎麼這樣篤定，我們一定會輸呢？”
“因為你的對手並非凡人，你不會懂的。你的莫名自信有點讓我厭煩了，一個企業家年終盛會入場資格都沒有的小人物，偏偏要口出狂言。”江之瑤不屑地笑道。
“企業家年終盛會，很厲害嗎？”
“哈哈哈哈哈——”
江之瑤不禁捧腹，她如劍的眉毛高高揚起，大笑道：“厲害嗎？只有各行各業最頂尖的人物，才能參加的年終盛會，在你嘴裡像是鄉村的集市一樣不堪了。越無知越膽大，不如我們打個賭——”
魏昆也露出燦爛笑容，道：“賭什麼？這場年終盛會，如果邀請了我，算我贏，怎麼樣？”
“哦？我喜歡你的狂妄！”
江之瑤饒有興致，款款走到魏昆面前，她身材極為高大，竟是能微微俯視魏昆，嘴角上揚。“但你要是輸了，你乖乖把自己洗白淨，到這裡來……“
“當我的狗。”她輕輕吐氣道。
魏昆面色從容，道：“我要是贏了呢？”
“這園林送你都可以……”江之瑤隨意道。
“算了，我養不起。”
魏昆聳聳肩，“如果我贏了，你給我一百塊好了，要新鈔。”
江之瑤愣了下，她眉關皺緊，身體前傾，散發出壓迫力十足的氣勢，死死盯著魏昆的眼睛，質問道：“為什麼？”
“因為這事在我看來，它就值這麼多。”
魏昆抿嘴一笑，風輕雲澹。
隨後他在傭人的帶領下，離開了這座府邸。身後，江之瑤冷冷注視著魏昆的背影，許久，忽然莞爾一笑，低聲道：“有趣的小家夥……你會來求我的。因為這個世界啊……已經生病了。”
外院。
石浩聰腳邊遍是菸蒂，憂心忡忡，竟是一直等到了現在。
他見到魏昆，急忙迎上去，詢問道：“那位沒把你怎麼樣吧？”
“簡單聊了聊，立了個小賭注。”
魏昆看似很平靜，拍了拍石浩聰的肩膀，笑道：“放心，沒事了。”
石浩聰急了。
“怎麼會沒事，那頭母獅子從來不會放過她看上的獵物！魏昆，你別不放在心上！要是有困難，你儘管跟我說，我凡是能出力的都會盡全力幫你！”
魏昆異樣地看了看石浩聰，道：“你不怕她？”
“怎麼不怕！”
石浩聰唉聲嘆氣道：“但你是我的合夥人，還是我媳婦的恩人——”
“啊？”
魏昆眉毛一挑：“你媳婦……”
石浩聰面露扭捏，聲如蚊喃道：“就是小蔡蔡，我們已經訂婚了。我打算度完蜜月，就全力推進《遮天》的改編，給書迷們一個大大的驚喜！有粉絲聽說了這事，還高興地說要給我好果汁吃呢。”
魏昆沉默了。
如果《遮天》的女主角是蔡美娟，那麼請梁錫加入假裝老鼠屎去燉奧利給都沒意義了。
因為這玩意，相當於直接往觀眾嘴裡，用漏斗硬塞金針孤、西瓜子和大蝦仁！
石浩聰把邁巴赫借給魏昆，然後喊了個朋友把自己接走，臨走時他還不忘說道：“《天籟之音》一定會出問題，魏昆，你千萬小心！我聽說橘子傳媒和那個偶像巨星韓穎，有點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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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昆對石浩聰道了聲謝，約定好儘快啟動紅紅的電影專案，只要找到合適的編劇和副導演，就立刻抓緊籌備。
前期資金1500萬，石浩聰已經打到了幸福互娛的賬面上。此時幸福互娛的可用現金，已經接近4000萬的數目，距離龔升說好的5000萬換股目標，只剩下1000萬左右的缺口了。
時間還有幾天，應該來得及。
魏昆雙手扶著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腦海卻思緒萬千。
他非常、非常不喜歡江之瑤這種強勢的上流人。
但他只能委曲求全，甚至要以全部尊嚴為賭約來達成緩和之計。這感覺，讓魏昆很憋屈。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逼著走的驢子，既不自由、又很窩囊。
手指不禁攥到微微發白。
“還是太弱了。”魏昆自顧自笑了笑，“弱者只能當棋子。只有強者才能獲得自由，掌控人生。魏昆啊魏昆，你要一步步、爬到最高、做最高的趙……不吉利。”
他像是在開玩笑，然而目光卻鋒利得顯露寒意。
魏昆在這一刻才終於明白。
幸福互娛，鬼公司，才是他真正的依仗。只有足夠強大，強到無以復加，才能給他帶來平靜的安全感。
魏昆只想過平靜且安全的生活。
可這個簡單的目標，太坎坷、太辛苦。
他沒有對天發誓，也沒仰天狂嘯，就這樣默默地開著車，感受著帝都的繁華美景，那璀璨的建築、燦爛的燈火，在他眸子深處，倒映出一團火光。
是這團火光，讓他內心默默下了一個決定。
“從紅紅開始……”
“讓它們成為真正的鬼神！讓幸福互娛屹立於世界之巔！”
“這樣才對得起鬼公司的名頭，對得起二舅姥爺，對得起老婆們的期待，不是麼？”
引擎轟鳴。
在這條寬闊筆直的馬路上，飛馳著，奔向遙遠的終點。
回到酒店以後。
魏昆先是去看了王守業，他從暈機的狀態緩和了些。然後，他敲開了紅妹的房門。
“親愛的，你變了。”紅妹笑意盈盈地望著魏昆，她敏銳的直覺，嗅到了魏昆身上那難以察覺的改變。
“哪裡變了？”
“變得更讓我喜歡你了。”
魏昆熟練地擺脫開想撲上來的紅妹，他可不想在酒店上演大房捉姦記，掏出手機，向備註為大黑妞的號碼發去一條簡訊。
“留一小部分應急，其餘鬼氣都灌輸給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