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吐出一口氣，江寧閉上眼睛，彷彿有一股股無形的壓力覆蓋而來。
他與原身的融合，不僅僅帶來了對這個世界的熟悉，更有那三分責任。
如今，該怎麼辦？
為醉仙樓的那些妓女龜公，掌櫃的下人報仇嗎？
他想殺了這些人嗎？
想。
江寧一個人, 防禦無雙，戰力無限，只是神體之境，天大地大自可任他去闖。
若是沒有江家的拖累那就好了，要不趁此機會……
念頭升起的一瞬間，便被江寧直接洇滅，如此一來他成了什麼？
只成全心中的義，仁孝禮義廉恥，便全然不顧了嗎？
做不到。
猛然間握緊拳頭, 江寧吐出一口氣，開口說道：“醉仙樓是我的地盤！
那裡面的人，也是我的人！”
江寧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之中，聲音無比平靜，像是平靜的湖面。
但是平靜的下面彷彿蘊含著無邊怒浪。
“雖然我只來過一次，認識的人也不多，要說有什麼情感，那都是扯淡……”
老黃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眉頭微微一皺，頓時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難了了。
這般年輕人，極容易陷入牛角尖，若是處理不好，恐怕世子就危險了。
剛想要開口說話，卻被江寧抬手打斷，只聽江寧繼續開口說道。
“我也想得過且過呀！
我也管不了太多呀！
我也想當個瞎子呀！
可總不能因為她們低賤，總不能因為他們卑微, 總不能因為他們發不出聲音, 我就當做沒看見吧！
我管不了太多，也不想管太多，這天下受苦的人太多了，被妖魔奴役的，被世家欺壓的，被官府冤枉的，被你們不當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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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也是一條命啊！
我的人，我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吧！”
“也給我自己一個交代吧！”江寧心中默默說道。
趙恆微微一愣，躺在地面之上，卻彷彿滑天下之稽一樣，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他是誰？
北越王世子，不過是殺了一些普通人，竟然會有人為了一群妓女，一些下九流，而問自己要交代。
他交代什麼？
需要認錯嗎？
沒人告訴他殺人有錯呀！
是這個世界壞了，還是眼前的這個人腦子壞了。
他想了許久, 才忽然間撲哧一笑, 終於明白過來，原來是一個傻子。
一個修煉到了神體境的傻子。
“你覺得很好笑嗎？”江寧面無表情，語氣波瀾不驚。
老黃心中頓時咯噔一聲，暗叫一聲壞了，連忙給趙恆使眼色，同時開口安撫江寧。
“世子並非那個意思，我們願意賠償，多少都願意賠，一個人一百兩，不……五百兩，一千兩都可以！”
江寧卻沒有理會，反而依舊看著趙恆，他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反而很平靜的開口問道。
“你在笑什麼？”
趙恆的臉色一僵，這才想起自己的小命還握在江寧的手裡，但是隨即看著江寧俯視的面孔，心中卻依舊升起一絲怒火。
他很想告訴江寧，他笑江寧是個傻叉，哪怕修煉到了神體也是一個傻叉。
他北越王府的神體多如牛毛，他只要大手一揮，甚至都能調來數十個神體，能把江寧撕成碎片。
只要他開心，就算把整個黃江城都撕成碎片，也根本不算什麼。
區區一個花樓，幾十個妓女，連個屁都算不上。
父親被稱作人屠，殺敵過百萬，而自己呢？
不過只是為了隱藏訊息，殺了幾十個妓女，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他不敢，不敢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因為眼前這個人好像真的有病。
可若是讓他低頭，他更不願意，尊嚴不允許他這麼做。
緩緩吐出一口氣，趙恆開口說道：“說吧，開出你的條件！”
江寧做了皺眉，覺得有些好笑：“你覺得我在敲詐你？”
“不然呢？死了幾個人，為他們報仇？
這滿大街上，每天不知道要凍死餓死多少，各種妖魔鬼物，一頓吃的都比這個多！
你怎麼不去向它們報仇，卻偏偏找向我？
若非我北越王府鎮守三洲之地，蠻夷入侵，每一刻都比這裡死得要多上千倍萬倍！
整個大炎王朝，都是我北越王府庇佑的，我殺些人又怎麼了？”
江寧沉默著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你說的很對！
所以無數人尊敬你們，崇拜你們，你們有了錢，有了權，有了至高無上的地位，還有無數人為你們賣命。
可這不只是你們的榮耀，是那所有的最底層的士兵的。
而你們，也逐漸把他們當做理所當然了，做了大將軍不夠，又封了王，封了王也不夠，恐怕下一步就想要當皇帝了吧……”
江寧抬起頭，朝著方天道的位置看了一眼，眼神中帶著深意。
“另外，你說錯了，不是幾個人，而是上百人！
我不想跟你爭論誰對誰錯，那沒有意義，全天下的人我顧不了，也管不上，或許有一天可以，但不是現在！
現在你們只需給我一個交代，而我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江寧不在說話，目光深深的看向老黃。
江寧沒想太多，其實也想不了太多，他本就只是想尋一些武功，練的強一些，不至於某一日，被那突然間襲來的詭異奪走生命，而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他不想理會這俗世間的紛紛擾擾，但卻彷彿總有什麼在逼著他成長。
不想屈服於這塵世之間，若是裝作看不見，許是會過得更好，若是低一下頭。
與他這般年紀，這般天賦，這般神體之境，去北越王府湖中小閣樓觀上一觀，怕是不難吧！
可江寧總覺得有些不爽，直到這時才忽然間明白，他那一劍開天之中帶著的劍意。
開的不是人間魑魅魍魎的天，不是陰陽兩界的天，而只是改朝換代的天。
換的是王位，不是人間。
怪不得，一個比一個弱，一個更比一個讓江寧反感。
“你母親是叫陳九兒嗎？”
“你大膽，敢直呼我母妃姓名！”
江寧笑了，猛然間一甩手，將趙恆拋了出去，臉上陰霾一掃而盡，放聲笑道。
“既然沒有答案，那我就自己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