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暗暗好笑，強忍住笑，一板一眼的解釋道：“第一種說法兒，是從造反者本人算起，向上五代，向下五代，一共是九代，叫做九族，就拿老莫來說吧，要是他犯了事兒，他自已算是一代，向上算，他爹，他爺爺，他太爺還有他祖太爺；向下算，他兒子、孫子、重孫子、玄孫子，就是九代......”
“啊！”綠豆長出了一口氣，感覺這裡面，貌似和老莫的老婆兒們沒什麼事兒，微微放心！
“不過！”燕趙發覺綠豆的神情有些松馳，趕緊又補充了一句，“老莫的媳婦兒，他媽、他奶奶、兒媳婦、孫媳婦兒什麼的，那可都是算在內的！”
“啥！”綠豆有些發矇，結結巴巴的道：“這都算！”
“當然算了！”燕趙嚇死人不償命，胡諂八扯，“夫妻一體，只要是那一代的，就算。”
“那、那另一種說法兒呢！”綠豆的聲音都哆嗦了，不過，心中，還抱有著一定的幻想。
“另外一種說法兒，叫做父族四（代），母族三（代），妻族二（代）。”
“咋回事兒？”綠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表現得如此好學，不懂就問。
“所說的父族四：指的是自己這一族，嫁出去的姑媽和她的兒子一族、嫁出去的姐妹以及外甥一族、嫁出去的女兒以及外孫一族；母族三：指的是姥爺一家、姥娘的孃家也就是太姥姥家、姨媽及其兒子；妻族二：指的是老丈人一家、老丈母的孃家。這就是九族！”
為了讓綠豆能搞清楚這裡面的邏輯關系，燕趙還給他做了詳細解釋。
綠豆掰著手指頭掐來算去，怎麼算，感覺薛依人都跑不到圈兒外去，他的臉抽抽得跟出芽的土豆似的，問道：“男人女人都得砍頭嗎！”
“也不一定！”燕趙繼續賣著他的關子，“好看一點兒的女人，可能賣到妓院去，或者去當慰安婦。”燕趙本想說發配充軍做軍妓，擔心綠豆聽不明白，直接用上了慰安婦這個通俗易懂，一聽就能引起對小鬼子憎恨的詞兒，綠豆能聽懂。
“這麼狠！”綠豆的臉都綠了，“也不知道天國用的是哪一種！對了，老靈，你知道嗎！九族都有啥？”
靈谷習白了綠豆一眼，雖然他已經被綠豆“老靈”“老靈”的叫習慣了，可是，每次聽上去都覺得不舒服，人家姓靈+習，姓得好好的，非得把人家的姓給分開，就像是管姓東方的人叫老東，管姓西門的人叫老西一樣。
老東還好一點，要是被山西人聽到，“老西兒”就是罵人的話了！
注：老西兒也叫老西、老西子，是舊時華北及東北地區人們對太行山以西的晉語區（主要是山西省）人們的一種戲稱或蔑稱。
“哪家能做到九代同堂啊！我們靈族人一向長壽，最多也就做到一門七代！天國的九族，指的是後一種，而且，比你說這個還狠呢，謀反篡位，誅十族！把他們的小姨子都算上了！”
草！綠豆徹底傻眼了，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怎麼了！綠豆，”燕趙繼續拿他開涮，“不高興啊！”
“沒有！”綠豆突然回過神來，吭哧癟肚的道：“大燕，你和秋公子感情好，又救了他好幾次，你能不能去求求他！”
“求他幹什麼？”燕趙明知故問。
“你說，老莫自己犯事兒，和老婆孩子有啥關係，腳長在他自己身上，嘴也是他自己的，想咋做、想咋說，別人根本管不了，老婆孩子就不要殺了吧！”
“殺不殺的，你說了算啊！”
“不是”綠豆急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這些人可憐！”
“哈哈哈哈”......
綠豆一臉的窘態，燕趙實在憋不住，不想再和他打馬虎眼，指著綠豆的鼻子，笑出了聲兒，“綠豆，你就直說吧！你是不是想救薛依人！”
綠豆羞得老臉通紅，並沒有否認，而是重重點了點頭。
“哈哈哈！”
燕趙再次樂得前仰後合，“綠豆，你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多情種子了！”
綠豆淡淡的望著燕趙，一言不發，反把燕趙看得不好意思，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尷尬的閉上了嘴，乾咳了兩聲，不再說話。
“大燕，我喜歡她！”
“什麼！”燕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錯愕：“綠豆，不是吧，睡一覺還睡出感情來了啊！”
綠豆不再迴避燕趙的目光，自嘲的道：“可能這就叫一見鍾情吧！”
“草！還一見鍾情！花痴啊！”燕趙不屑一顧，“她喜歡你嗎？我要是沒猜錯，那天你那對熊貓眼，就是她給你削的吧！她自己不是也親口對你說過，再看見你，就閹了你嗎！”
“不管她怎麼對我，我都不希望她出事！”綠豆的神色鄭重，彷彿在進行一種莊嚴的儀式。
從小到大，綠豆都是這種率真的性情，別看他平日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但是，對朋友重義，對女人重情。
“你要是不肯幫我，我就去劫天牢，把她救出來！實在不行，我就和她同歸於盡！”看來，綠豆是陷入了情網。
本來，殉情，是件能讓人感動得熱淚盈眶，悲傷得天地含愁的事情，可是，到了綠豆這裡，他受文化所限，居然用了“同歸於盡”這麼個詞兒，貌似他和薛依人，有什麼血海深仇似的。
“你還來真的啊！”燕趙從床上直接蹦到了地下，昨晚的酒勁兒，徹底醒了，“這些年，你小子欠的風流債還少嗎！也沒見你這麼要死要活的！”
“如果她們遇到了危險，我一定會往衝上去的！”
“真沒看出來，你個小癟犢子對女人還這麼重情重義！”燕趙突然發現，他自以為已經瞭解到頭發絲兒的綠豆，居然還有為自己所不熟知的一面。
“陸壯士，好漢子！”靈谷習滿臉激動，跑過來湊熱鬧，“老夫支援你！”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到底怎麼做，你看著辦吧！”
綠豆居然拿懟起燕趙來了，他側身往床上一躺，左手支住腦袋，開始感懷心事。
燕趙對薛依人的安危，並不擔心，秋正險既然已經答應了他，他金口一諾，絕不會失言，況且，這件事，對秋正險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兒。
但是，莫化仇附逆秋正安，聯合造反，秋正險的胸襟即便比大海還要寬闊，也不可能容下他，這是原則原因。
莫化仇的死，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兒的事了，至於他的家室，燕趙按照常理判斷，即使秋正險不殺她們，她們的下場也一定會很淒涼，說不定，真的會像燕趙所說的那樣，被賣到官妓裡面去。
“綠豆，”燕趙思索了片刻，“她的安全你不用擔心，不得濫殺無辜，是我在動手幫助秋正險時提出的條件！”
“太好了！”綠豆滿臉喜色，從床上爬了起來，“這我就放心了！哈哈！”
“心繫百姓，仁行天下！燕壯士，如果現在有酒，老夫真想敬你一杯！”
靈谷習對燕趙這個會文化的小流氓，是發自心底的欽佩。
“綠豆，你別高興得太早！”燕趙兜頭潑了綠豆一瓢涼水，“禍不及家人，秋正險只是答應我不殺他們，可是，並沒說將來會怎麼發落？”
“絕不能把她賣到妓院去！”綠豆撲上前來，一把抓住燕趙的雙臂，攥得死死的，指甲恨不得要摳進燕趙的肉裡，他是真的緊張了，“要是那樣兒，我還得把她劫走。”
“我可以把她單獨要出來，問題是，出來後，她一個弱女子，孤苦伶仃，怎麼生活？”燕趙想得比較多，“你有什麼打算嗎？”
綠豆咬著下嘴唇，默然良久，沉聲道：“我想把她帶回地面。”
憑心而論，燕趙也認為薛衣人是個好女子，不但美若天仙，而且，看上去知書達理，綠豆真要是能和她長相廝守，祖墳都得爆炸。
問題是，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實行的戶籍制度，一人一個身份證，把薛衣人帶上地面可以，但是，她沒有任何身份，就是個黑戶，簡直寸步難行。
綠豆倒是滿不在乎，這個決定，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近幾年來，天河縣人口外流嚴重，尤其是成年的女性，日子過得稍有不如意，就鬧著去國外打工，惡性循環，在天河縣，留下了太多的光棍子。
不過，勤勞智慧的天河人民，並沒有被男多女少的現狀所嚇倒，市井之間，悄然興起了一個新興的行業，“倒騰”國際新娘，一些稍微有點國外資源的能人，註冊個中介公司，從越南、北朝鮮等更加窮困的國家，“倒騰”回來成百上千的妙齡少女，填補了天河縣女人奇缺的空白，為天河縣那些達到結婚年齡的男士們，帶來了世界的福音。
尤其是最近，嫁到天河縣農村的國際新娘不計其數，大多數都沒有中國戶口，日子也都過得挺好。只要沒有人舉報，警察也懶得多管閒事，誰娶個媳婦兒都不容易，硬生生的把人家兩夫妻拆散了，也不人道。
另外，綠豆還有一個倚仗，舞傾城的舅舅肖逸書，是省廳的公安廳長，他要是肯出面，給薛依人辦一個身份證兒，易如反掌。而且，這件事，嚴格說來，也不算是怎麼違反規定、違反原則。薛依人也是人，為什麼就不能辦身份證兒，她和其它人不同的地方，只不過是出生地方不一樣罷了。
“草！還帶回家，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答應你把她要出來！”
綠豆詭異的一笑，“大燕，你知道，我陸天一向說到做到，你要是不答應，我肯定會去劫牢。咱們是光屁股長大的好兄弟，我去劫牢，你好意思在後面看熱鬧不管嗎！你要是不想讓我去蹲大獄，就一定會幫我這個忙！”
“滾犢子！”燕趙拿綠豆，無可奈何。
“哈哈哈哈”......
綠豆得意得仰天大笑，你想拿懟我，指不定誰拿懟誰呢！燕趙的心思，他同樣一目瞭然。
“燕壯士、陸壯士，你們將來回到光明世界，可一定要把老夫一起帶上啊！”
“只要能把依人救出來，就算大燕不帶，我也帶你回去！”綠豆又犯了老毛病，不管能不能做到，到處打包票。
“一言為定！”靈谷習喜和抓耳撓腮。
三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突然間同時放聲大笑。
舉室溫馨，滿滿的，都是濃濃的兄弟情義！
經過綠豆這一鬧騰，三個人都徹底沒有了睏意，燕趙穿好衣服，盥洗完畢，先去探望了一下灰鬼和他的家人，天冥子詭道術的神奇，創造著一個又一個的奇蹟，灰鬼兄弟的傷勢都已經大好，可以下床隨意走動。
燕趙的到來，讓灰鬼全家感激涕零，千恩萬謝。
灰鬼不善言談，眼淚在眼圈兒直打逛，強忍著一直沒有落下。這個瘦小的鐵漢子，默默的做好了以死相報燕趙的決定。
契丹少年劉二兒，天不亮就又早早的趕到了客棧，他對客棧輕車熟路，找到老王，張羅好一桌豐盛的早餐，正打算去叫燕趙起床用餐，發現燕趙和綠豆有說有笑的從灰鬼的房中走了出來，他急忙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燕大哥”“陸大哥”......
燕趙對這個聰明伶俐的契丹小夥子非常的喜愛，微笑著誇獎了他幾句，無非是些勤勞了、聰明啊之類的套話兒。綠豆早上送給燕趙的高帽子，他隨手又都送給了劉二兒，把劉二兒搞得雲裡霧裡，手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舞傾城等人也相繼起了床，吃過早飯，燕趙、清源和綠豆帶好隨身物品，準備進宮，一出門，發現安關印直挺挺的站在大門外，在他身後不遠處，站著近百名御林軍，一個一個，青松般挺立，鴉雀無聲，彰顯著軍紀的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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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燕趙和清源，這些御林軍，齊唰唰的行了個注目禮，眼神中，充滿了尊敬和欽佩之情。
飲水思源！沒有燕趙和清源，他們不可能還有命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