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那件方鼎之前，向北寒和奚文奇還是從其他的八件拍品看起。奚文奇，幾乎件件東西都上手，掂重量，摸紋飾、摸底足、摸表面的痕跡。
透過雙手獲取器物的資訊，向北寒對這樣的方法並不是太理解。這手怎麼能準確獲取古代器物資訊呢？
青銅器、凋刻件可以透過雙手獲取信息，但表面光滑的瓷器，又怎麼能準確判斷呢？
心裡想著，向北寒的眼睛卻沒有閒著。依次走過八輛小車的前面，對前八件拍品的資訊都做出了準確的判斷。
除了那只乾隆天球賞瓶，以及王大凡《聞雞起舞》瓷板畫意外，其他的六件東西還都是對的。
奚文奇幾乎同時也做出同樣的判定。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後，就開始默契地演戲了。
“這只天球瓶不對，一眼假的東西。”
向北寒率先說話道。
“假的？不會吧？這造型、釉色、紋飾，包括底足都對啊！我看應該是乾隆本朝的。”
奚文奇介面說道。
他已經隱退古玩行有些年頭了，這些年也輕易不在行裡露面，所以今天來參加拍賣的這些人裡並沒有認出他的人。
所以奚文奇說話的聲音有意地放大了一些。
向北寒也是一笑，說道：“我說這件東西不對，是由根據的。”
“什麼根據？”
奚文奇問道。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談論著，雖然聲音不大，但也足以讓身邊的幾個人聽得清楚。
向北寒一笑，回答道：“這賞瓶，是雍正本朝最新出現的一種造型，作賞賜之用。其器型來源於玉壺春瓶，傳世品形制基本相同，撇口，細長頸，肩部裝飾凸弦紋，圓腹，圈足。”
“賞瓶一般採用固定模式的紋飾，頸部裝飾青花蕉葉紋，腹部裝飾纏枝蓮紋。其意喻深刻，‘青’代表‘清’，‘蓮’代表‘廉’，‘青’‘蓮’合在一起，包含著清中晚期社會的意願，希望時政‘清廉’。”
“這賞瓶多是皇帝賞賜給大臣和皇親國戚的，所以，才會要求制式一樣。”
奚文奇裝作一愣，又稍稍提高了一點兒聲音，說道：“我看這造型、紋飾、底款也都符合清代中期的藝術體徵，也和美國紐約博物館的那件賞瓶很一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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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向北寒和奚文奇兩個人第一次配合演戲給人看，還真是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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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紋飾、底款都對，但大小你考慮了嗎？”
向北寒反問道。
“大小？這賞瓶還有大小之分嗎？”
奚文奇假裝不知道地問道。
點點頭，向北寒說道：“正因為沒有大小之分，我才說這只賞瓶大小有問題呢。”
“什麼問題？”
奚文奇趕緊問道。
兩個人反覆地在相互提起問題，他們的目的即使吸引更多的人注意。
眼看著周圍已經圍上來十幾個人了，向北寒也知道差不多了。
澹然一笑，說道：“這賞瓶作為皇上賞賜給大臣，寓意保持清正廉潔的象徵，那就應該大小一致。所以，雍正帝在定型賞瓶的時候，在器型、紋飾都定下來以後，就讓工匠用木頭做了一個賞瓶的模型，並送到了景德鎮。讓景德鎮的制瓷工匠以這個標準製作賞瓶。所以，從雍正到宣統，所有清朝的歷代皇上燒製的賞瓶，賞賜給大臣的賞瓶，大小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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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下後，向北寒指著眼前的這只底款為“大清乾隆年制”的賞瓶，接著說道：“這只賞瓶，在尺寸上就比雍正皇帝定型的那只木質模型小了一點兒。”
“是嗎？小嗎？”
這回不是奚文奇在配合向北寒，而是姜廣哲說話了。
他是個直腸子，說話當然不會含蓄，大嗓門子一嚷嚷，甚至宴會廳所有的人都聽到了。紛紛圍了過來，對這只賞瓶品頭論足的。
“哎呀！這麼一說，這只瓶子好像還是真的小了一號兒。”
“嗯！瓶口也好像內收的有點兒大。”
“要我說呀！最明顯的就是瓶子的腹部，明顯小了一圈嘛！”
“這小夥子的眼力可以啊！我是一點兒沒瞧出來。”
……
人們議論的時候，姜廣哲卻對自己身邊的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喊道：“老梅！你這是怎麼看的？還跟這兒我吹什麼瓷器都破不出你的眼睛，這麼大的差異你都看不出來。吹什麼吹。回去把我給你拿十萬塊趕緊給我送回來。老子不用你了。”
被姜廣哲罵的那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掙不掙這十萬塊可能他不在乎，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別姜廣哲這麼一說，他的臉上再也掛不住了。
一擰身，就走了。
可即便他走了，姜廣哲也沒放過他，說道：“以後你‘一枝梅’的名號就別在古董文玩行裡混了，丟人！”
那個“一枝梅”聽了姜廣哲的話，突然轉身，兩隻手都攥緊了拳頭。
“姜侉子！你、你……你太過分了。”
這個“一枝梅”本名叫梅迎春。也算是行裡的老玩家了。不過，他專門從事古代瓷器的收藏研究。
這次他被姜廣哲連蒙帶騙地用十萬塊佣金聘用了，來到了東北吉林。本以為這十萬那塊就是看看瓷器真假，輕輕鬆鬆地就能揣進腰包。可沒想到錢沒掙到，還丟了他在古玩行裡多年打好的良好信譽。
向北寒和奚文奇演的這出戏，不斷精彩，但卻非常關鍵。
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整理衣服的向北寒，以及很久沒有在拍賣行活動裡出現的向北寒。
他們在看，而隱秘在舞臺上一角的門外面的高橋隆田也在遠遠地觀察著向北寒。
“村澤先生！你看這個向北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高橋隆田撇著嘴問站在他身邊的村澤浩，說道。
村澤浩微微搖頭，也不知道和誰說話，就聽道他說道：“這個向北寒的確很厲害，那雙眼睛按照中國人的說法就是簡直就是開了天眼了。”
村澤浩不知道怎麼回事，離開了邙田家族，竟然又跑到了高橋隆田這裡。
怪不得他能把向北寒的生活習慣掌握的那麼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