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轉變了問話的方式和內容，趙芬明顯一愣，好一會兒，才忽然像是想起來似的，忙說道，“很好，是個很可靠的人。”
張宇達心驚，瞄了眼筆記本，安小夏的下一個問題是——你覺得他身上的哪些人品讓人值得依賴，你姐姐是不是也看中了他的這個品質？
略壓了壓情緒，問出本子上的問題。
然而，這回問完，趙芳居然出乎意料地長久沒有回答。
張宇達又看向本子，上面寫著——你是不是覺得你姐姐跟他相處，是別有目的？
再度清了清嗓子，問道，“趙小姐如果有什麼懷疑，可以儘管說出來。你是不是察覺出了你姐姐和王宏之間的關係，有什麼不對麼？”
趙芳捏緊手指，抿嘴，眼睛一直盯著金屬的灰色桌面，不說話。
安小夏看到她背後的那只惡鬼，突然狂暴地獰笑起來。
惡鬼的雙手抓在趙芬的肩膀和脖頸上，能看到她脖頸的方向，有非常模糊的印記。
安小夏皺了皺眉，略一沉吟後，頭也沒回地對身邊的陶博義說道，“麻煩你去找下錢瑤，讓她調查一下，各大醫院有沒有趙芬另外的看病記錄，病因是意外導致的傷勢，骨折或者其它類似的。”
陶博義一聽這丫頭的語氣，就知道她把自己當成隊裡的人使喚了，笑呵呵的，也沒說話，轉身就到門外朝刑警大隊的辦公室去了。
剛剛議論安小夏的兩個人臉色都有些難看，其中那個明顯不滿的低聲說道，“端什麼架子，真以為自己不過就幫忙破兩個案子而已，就真的了不起了？連局長都隨便使喚！”
另一人拉了拉他，“別說了。”
那人皺了皺眉，看了眼還是沒有反應的安小夏，暗暗氣惱。
安小夏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抿了下唇，繼續看向審訊室內。
審訊室內，趙芬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我覺得……我姐，大概……不是真的喜歡宏，王宏。”
很奇異的一個停頓。
安小夏敏銳地捕捉到了——宏？
張宇達點點頭，本子上安小夏給的問題已經問完了，看了眼趙芬，說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趙芬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然而，附在她身後的鬼魂卻猖狂得意地咧嘴大笑起來。
隔著單面玻璃並不能聽到它陰森詭異的笑聲，但是電腦的擴音器裡，卻傳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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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記錄的警員立刻動手調控錄音效果。
安小夏知道那是鬼魂釋放陰氣對電流造成的干擾。
接著，擴音器裡傳來趙芬的說話聲，“我……以前聽我姐說過，她一個人帶一個孩子，好辛苦，不如找個老實點的男人嫁了算了。”
“所以你就認為她不是真心想跟王宏過日子？”張宇達問道。
然而趙芬卻搖了搖頭，“不是的，後來他倆確定關係後，我姐還總是抱怨王宏，所以我就覺得……”
欲言又止，可是隱晦的態度卻似乎反應出她姐姐跟王宏之間的矛盾並非她說得那麼簡單。
身後的鬼魂“桀桀”地笑了起來。
安小夏忽然明白過來——慕南濯為什麼會說人心如果沒有縫隙的話，鬼魂怎麼可能會有可趁之機。
她咬了咬唇，轉過身，走出房間。
不一會兒，陶博義一臉嚴峻地拿著一份資料走回來，沒見到安小夏。
旁邊那個對安小夏十分不滿的人叫黃皓，見到陶博義過來，抬眼看了看四周，問了句，“小安呢？”
黃皓皺了下眉，低聲道，“十分鐘前出去了。”
陶博義點了點頭，走到單面鏡跟前，看裡頭張宇達還在繼續審訊趙芬，趙芬安安靜靜，並不因為自己被突然帶到警局並被進行調查而感到惶恐不安，或者憤怒生氣，臉色又沉了沉，拿起電話，撥通了內線。
趙毅接通後，應了幾聲，湊到張宇達耳邊低語了幾句。
張宇達點點頭，對趙芬說道，“具體情況我們大致瞭解了，趙小姐還請坐一會，稍後會有我們的警員過來送您出去。”
目前沒有充分證據證明趙芬殺了自己的姐姐趙蘭和王宏，所以暫時只能將其扣押，最多不能超過48小時。
趙芬似乎也不著急，笑了笑，點頭。
張宇達和趙毅就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落在後頭的趙毅帶上審訊室門的時候，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坐在桌前的趙芬。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似乎嘴角輕挑，在微微笑著。
那笑容詭異又陰森。
一股涼意不自覺地爬上了趙毅的後背，他縮了縮脖子，關上門，快速跟上張宇達。
陶博義正在走廊等他們，見他們過去，將手上的資料遞了過去，“看看。”
張宇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過，翻開。
是一份關於趙芬的看病記錄資料——除去之前調查過的在第四醫院看過精神科的記錄，以及醫生對其精神以及心理疾病的診斷書和開過的藥物之外，居然還有一大串，在其它醫院甚至小診所的看病資料。
張宇達皺了眉，趙毅湊過來，念道，“201X年，因左腿小腿骨折，凌晨兩點在國立附屬醫院急診室就診；同年4月，額頭破裂，縫7針，眼瞼腫脹，眼球受輕度損傷；同年7月，肋骨斷裂，住院一個星期後強行要求出院；同年年底，胃部出血，在省新安醫院就診，詢問傷勢造成的原因，趙芬的統一回答都是因為自己不小心摔得，或者吃錯了東西……”
趙毅念不下去了，單單去年一年，居然就因為重傷去了醫院4次，其它小傷輕傷還不算，他皺了眉，看了眼張宇達。
張宇達的臉也沉了下來，問陶博義，“家庭暴力？”
趙毅一驚。
陶博義嘆了口氣，點頭，指了指檔案最後面一頁，“後頭有片警關於這家的出警記錄。幾次都是鄰居聽到他們家打鬧嚎哭的聲音報的警，可是片警過去後，兩人卻說什麼都沒發生，要麼就說在看電視。”
這是家庭暴力發生後常有的情況——受害者不敢承認自己遭受了家庭暴力，並竭盡全力替施暴者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