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夏搖搖頭，拉著隨意搭在肩頭的外套，看著慕南濯再次一閃出現在一樓，目光淺淺變換，片刻後，安然如素的目光投向別墅外。
何憐和何九祥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皚皚白雪的積層裡。
良久，垂眸，回到臥室。
翻開手掌，看手腕正中血脈上的那枚鴉青色的小痣。
曾經斷斷續續出現在黑夜裡，糾纏她折磨她的噩夢，終於，一點點地露了頭。
那一年的桂花糕，並不是真的脫口而出來自靈魂深處的記憶。
而是……有什麼東西，在刻意地引導她。
去想起，去記憶。
黑眸盯著那枚小痣許久，直到門外傳來慕南濯那踱步而來的腳步聲，安小夏才手腕一翻，靠到床頭，輕輕地閉上了眼。
指尖，同時在那枚小痣上，用力一掐。
H市的另一頭。
正坐在教室裡頭的女高中生，忽地無聲笑了起來。
笑得……太過詭異，惹得講臺上的老師都忍不住注目過來，大聲呵斥，“安榮，上課期間，開什麼小差！”
全班的目光幾乎都投注了過來。
這個長相甜美甚至有著超乎年紀的成熟魅惑的女孩，卻絲毫不覺得羞恥。
反而笑容愈發陰寒深冷，抬眸，看向面前的老師，絲毫沒有收斂。
年輕的女老師瞬間被這種來自同類的惡意刺激到，登時放下教材，大步走過來，“安榮，你到底在幹什麼？讓我看看你的書！”
說著，就一把搶了女孩兒手裡的英語書。
皺著眉粗暴地翻了兩頁，卻什麼也沒發現，面上登時更加掛不住，只覺得這個女孩就是在存心找茬。
心裡更加惱怒，將書一把拍在桌上，怒道，“安榮，你違反上課紀律，這堂課就罰你站著聽課，不許再……”
話沒說完，忽然見這一直勾著嘴角的女孩猛地抬起眼。
那眼神……
年輕的女老師再回過神來，卻是在孩子們一片驚慌的尖叫聲中。
她只覺得腹部好像有些痛。
低頭一看。
還沒反應過來——怎麼會有一隻筆||插|||在||在自己的肚子上？
“啊！！殺人啦！救命啊！安榮殺老師了啊！”
什麼？
年輕的女老師有些愣，似乎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內心剛剛因為安榮那一個眼神而產生的巨大恐懼，卻還是讓她後背發寒，內心的顫慄，完全蓋住了身體的疼痛。
她抖著手捂住肚子，卻又不知為什麼，雙腿驟然發軟，一下子往旁邊歪倒。
鮮紅的血，塗了她一手。
周邊瘋狂的叫聲愈發凌亂。
她掙扎著抬眼，看到安榮神色淡然地收回手，然後還有秩有序地把書收進書包。
最後朝她笑了下，轉身走出教室。
那一笑之後，年輕的老師終於再也撐不住，完完全全地倒在了地上。
“啊！！！”
女學生們的尖叫，驚恐狂亂。
……
安小夏一覺睡到傍晚，夢裡反反覆覆出現了太多陌生而黑暗的畫面，等她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後背已經汗溼一片。
慕南濯並不在旁邊，安小夏目光呆滯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去了衛生間。
在書房的慕南濯似是無意地抬眸朝半空看了一眼，然後對書桌前頭戰戰兢兢的小龜精道，“告訴你家河主，務必儘快將範圍鎖定。有情況立即通知我。”
果然走暗道的訊息就是快。
這才幾個小時，何憐居然就有了廖青現在可能身份的大體範圍。
小龜精誠惶誠恐地應了，趕緊鎖著腦袋退了出來。
一出門，就看到守在旁邊的黑炎，嚇得又是一抖，頭也不敢抬地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風馳電掣地跑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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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炎摸了摸自己笑眯眯的臉，一頭霧水。
接著又聽慕南濯在書房裡頭叫他。
連忙進去，笑著問，“王，有吩咐？”
慕南濯神色無異地看他，“嗯，晚上的行程可安排好了？”
黑炎一愣，隨後一臉驚訝，“您今晚也去？”
不對，今晚去開福寺祈福的事，他怎麼知道的？誰要去逛街約會還帶BOSS啊？那還玩個鬼啊！
啊呸，自己個兒不就是鬼麼！
這不，話才問出口，就遭報應了，慕南濯依舊那副高冷疏寒的神色，淡淡道，“年末之際，鬼界也是納新開福的重要時候，今晚你就不用跟小夏過去了，去鬼界幫忙看著些，別讓底下的那些東西鬧得太大。”
黑炎張嘴——這原先都是慕南濯自己個兒的事！
雖說不是舊時除夕，可現在鬼怪也趕新潮，公曆的年末也會跟著一起熱鬧一下。
這別的熱鬧也就罷了，可這鬼界一熱鬧，就會陰氣大盛，這原本陰氣濃郁點，在鬼界也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一場鬧騰而已。
可對十九層底下的那些大魔大邪就不得了了，陰氣旺盛，鬼界在狂歡中略微動盪，就給了他們有機可逃的最佳時機！
往年吧，都是慕南濯去幹這個看守他們鎮壓不軌之徒的苦力活。
可今年居然要他去？！
不是說他壓不住，而是這要一直持續到天明，得多累啊？
最主要的是，他也想跟白靈去看看人間迎新年祈福祝願的美好啊！
“我……能拒絕不？”黑炎鼓足了這即將迎來的一年裡所有的勇氣，可最後幾個字，還是不爭氣地沒音了。
慕南濯掃了他一眼，“讓白靈跟著。”
“！”
黑炎一驚，下意識看慕南濯——臥槽，這腹黑老大該不會是知道了吧？這是整我倆呢？還是給我倆湊對呢？
可又不敢明目張膽地懷疑自家BOSS。
想了想，好歹今晚也是跟白靈一起過的，主要目的達到了，唉，就別計較環境艱苦了吧。
於是點頭，“是，屬下領命，那我先走就出發去鬼界了。”
說完，也不等慕南濯答應，一退就閃沒影了。
慕南濯本是清冷的神色，片刻後，露出一點微不可查的笑意。
然後，又敲了敲桌子，喚，“廖林。”
廖林砸著嘴出現。
“咋啦？”一臉不爽，“我跟瑤瑤正準備出門呢，別搞事啊，你。”
慕南濯也沒說話，直接把手上兩張精緻的邀請函扔到桌上。
廖林湊過來一瞅，眼睛瞬間瞪圓，幾乎是‘奮不顧身’地撲上去，一把將邀請函抓在手心裡。
“百鬼夜行節的邀請函！我屮艸芔茻！”
慕南濯面癱臉，“小夏今晚不能去……”
“我去！我去！！哎呀，這麼難得的東西！臥槽，走大運了！老慕，還是你夠意思！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告訴你個秘密。”廖林一臉激動，先是往外看了一眼，然後又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我給你那藥，還有個神效果。”
慕南濯看他。
“助孕！效率高達99.9%！！”廖林說完，扭頭就跑。
興奮地一手護頭防止被慕南濯砸，一邊朝那邊準備好出門的錢瑤大喊，“瑤瑤，好東西啊！咱們去這個，百年一遇的盛大遊行啊！好玩得讓你絕對流連忘返到捨不得出來！走走走！”
“可是小夏……”
“哎呀，有老慕呢！你擔心啥，快走！”
慕南濯在書房裡，就聽那兩人的聲音也消失了。
安靜的半山別墅裡。
現在只有二樓那個小家夥，輕微平穩的呼吸聲，在耳邊緩慢而悠長地迴響著。
助孕麼？
事情，大概不會如那個笨丫頭的所願了呢。
他笑了笑，站起來——好了，礙事的都打發了，現在可以好好約會並……‘審訊’了。
……
開福寺門前人群熙熙攘攘的平安廣場上，安小夏收了手機，對慕南濯搖搖頭，“趙毅也來不了了，出案子了，他在加班。”
不止這個，還有之前鄭國民和汪聰交代的事情，整個H市公安局都快忙得底朝天了。
慕南濯如常地笑了笑，將安小夏的披肩緊了緊，看了眼上頭的開福寺。
這座歷史悠久的百年古剎坐落在一座綿延蒼勁的大山山腳下。
寺前的平安廣場，橫跨圍繞H市悠揚厚重的護城河。
依山傍水，得天獨厚，紫氣天降，承天運之福。
寺廟的大殿大雄寶殿位於最高處，後頭，是一棵俯瞰蒼生六百多年的如雲大樹。
那樹，曾經產生過一次潑天靈力，在開福寺幾百年唯一的一次滅頂之災時，喚來了唯一能拯救寺廟的——慕南濯。
在那之後，這棵樹，再次化為一棵普通的大樹，依舊矗立在那裡，每日在晨鐘佛經中，巍峨地枝葉伸展。
如今這夜色濃郁，卻絲毫掩蓋不住它那歷經滄海的蔥鬱。
慕南濯看了看時間，然後望向那邊上完香慢慢走回來的安小夏，含笑，“我帶你去個好地方聽鍾？”
周圍立時響起一片抽氣驚豔。
安小夏抿唇，早發現了周邊太多的女孩子試圖靠近慕南濯，可卻不知道又被他用了什麼法子，還是被他自身所帶的懾人氣場震住，總是無法靠近。
含笑點頭，走到跟前就一把抱住慕南濯的胳膊，點頭，“好。”
慕南濯失笑——這種宣誓主權的霸道小動作，真讓人愉悅。
當然，既然未婚妻有些吃醋了，他作為不男人，沒有一點表示可不夠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