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菜窖盡頭的大缸裡睡著呢。”訛兔痛快答道。
曹縣令:“……”
許是她回答的太過爽快了,本以為夫人定然已遭了毒手的曹縣令一下沒反應過來。
這訛兔戰鬥力不強,本不欲把事情搞大,準備事成之後偷偷離開此地,是以並未加害縣令夫人。
而是讓她沉睡之後藏在了菜窖,同時給縣衙的人用了謊言靈術,讓他們都不去接近那些鋪著油布的水缸。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救人吶!”反應過來的老曹氣急敗壞的呵斥道。
幾名衙役立刻去地窖尋人,一會兒便抬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端莊婦人過來了。
“孫神醫,麻煩你快給內子瞧瞧?”老曹走下來,親自攙扶著夫人。
孫邈瞥了那訛兔一眼,她連忙道:“我的謊言靈術都已經收回了,包括她的也是,我也不知她為何不醒。”
這位正牌縣令夫人此時童孔對光反射正常,病理反射陰性,並不像腦血管的問題。
刺痛有反應,知道躲避,不能定位,意識大約處在淺昏迷狀態。
心率過快,130次左右,血壓85/50mmHg。
四肢末梢發冷,有一些早期休克的表現。
“你讓她睡在缸裡,管過她的飲食嗎?”
訛兔忙道:“那是自然,我既然打算留她一命,進食飲水當然會保證啊。
“只是最近讓她清醒時,她常顯得沒什麼精神,還時不時會噁心吐……近幾天事情比較多,我便未在管她。”
她說到後面聲音也越來越小。
“你給她吃的什麼?”
“水和白粥。”
“粥里加過鹽嗎?”
“啊?”訛兔有些傻眼,她哪會對自己囚禁的婦人那麼細緻,給口吃就不錯了,還加鹽?
“不曾加鹽……”
孫邈吩咐衙役給縣令夫人搬了張床榻過來,就在這裡輸液治療,也方便自己隨時觀察她的狀況。
同時派了一個紅豆戰士去找王大根過來。
“孫神醫,內子怎麼樣?”曹大人一臉緊張,很難想象和之前迴天返日中與那訛兔打情罵俏的是同一個人。
“簡單來說,應該是缺鹽了,或許還缺一些其他東西,等會還要抽點血確認一下。”
曹大人傻了:“缺……鹽?也會人事不省?”
“那是自然,嚴重的還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不過發現的還不算晚,補上來就可以了。”
安撫了他兩句,孫邈先拿了一袋五百毫升生理鹽水,又用10%的濃氯化鈉最終配成了3%的鹽溶液給她掛上了,緩緩慢滴。
補鈉速度不能過快,一旦補太快了很容易誘發名為腦內脫髓鞘的病變,輕則驚厥、神經損傷,重則成為植物人甚至死亡。
因此速度和濃度都需要謹慎。
安頓好了縣令夫人,對訛兔的審問繼續。
而她也一改天性,有問必答,堪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訛兔原本也是兔類,受山精月華滋養日久而成靈獸。
訛兔一族常出沒於深山老林,時常化作人形說些謊話欺騙過往行人,但大部分都是一些不會造成多大傷害的惡作劇。
加上她們食素,基本上算是無甚大害的種族。
“只是自從神州異變以來,我們訛兔一族誕生子嗣就變得越來越困難。似我這一脈,到如今更是一男也無。
“我奔走多地,尋仙拜廟,想尋找解決之法,但始終一無所獲。直到來在這安陽城,終於得了個仙方,能讓我誕出靈子,徹底解決我族少子嗣之患。
“我便遵仙諭,找到了這曹縣令,既能圓他治病延壽的願望,我也可以藉助他誕下靈子,可謂兩全其美……”
“呸!”老曹勃然大怒,“我是想治癒宿疾、延年益壽不假,卻何曾想過靠這等邪法?平白害去那許多孩子性命……我……”
他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
那訛兔只是被孫邈的降龍伏虎震懾,卻哪會任由老曹指責?
當即冷笑一聲:“莫說得這般好聽,那不過是些賤民之子罷了,你們自己又幾時當他們是人了?
“巧設名目吞奪他們田產,讓他們失地後不得不依附於人。每日拼死累活,一生積蓄不足以換片瓦遮身,負債卻越來越多。過得豈不是如牛馬一般?
“屠牛殺馬之時不見你眨眨眼,此時卻來哭的什麼喪?”
曹大人被這訛兔懟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卻也輪不到你這異族在此大放厥詞。”孫邈冷聲道。
那訛兔咄咄逼人的樣子一收,轉而又楚楚可憐起來:“孫神醫……我也只是不想亡族滅種啊,與你們吃其他種族而活命,有何不同?”
孫邈點點頭:“並無不同。”
所有人俱是一愣,孫神醫怎麼……同意了這妖怪的鬼話?
訛兔眼中勐的爆發出希望的光彩:“那……您肯放我一條生路?”
原本心中傾向於恐懼、臣服的想法,此時正要飛速向愛慕、好感轉變,只是馬上又被一句冷冷的話擊碎了……
孫邈:“為什麼?”
訛兔:“……”
眾人:“……”
孫邈臉上完全沒有戲耍嘲弄的表情,訛兔拼命盯著他的眼睛,還是只能從裡面看出兩個大字——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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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可您不是說,我說的沒錯嗎?”訛兔有點懵逼了,咋感覺跟孫邈好像不在一個頻道上呢?
孫邈依舊真誠:“當然沒錯。”
這次沒等訛兔再說什麼,他便繼續道:“可我是人啊?人食萬物而活,與你殺人類孩子維持種族,自然沒有不同。但這不等於我就要饒你啊?畢竟對我而言……”
他低下頭,湊近訛兔的臉,給了她一個至今最真摯的微笑:“對我而言,你比你口中的賤民孩子,可要低賤多了。”
訛兔眉梢抽搐,妖豔的臉有些扭曲變形。
忽然腳下一發力,踩碎堂上石板,下面居然是一個大洞!
縣衙中的每個房間,都有一條這樣的通道,直通後宅。
“孫神醫,這……!”異變突起,曹縣令慌張問道。
這訛兔若是跑了,今後他曹某人可是連拉屎都不能安生。
“別慌。”孫邈透過隔垣洞見,早已知道了這縣衙的佈局,對此並不意外。
此時看似閒庭信步,實則速度飛快的向後宅走去。
地道中的訛兔滿臉孤注一擲的扭曲笑容,還差一點,只要讓她回到後宅,她就能擺脫孫邈了!
恐懼、不敢反抗,但為了種族子嗣,她仍鼓起了最後一點勇氣逃跑。
嘩啦——!
撞破頭頂的石磚,訛兔自臥房鑽出,勐撲到床上。
成功了!
掀開枕頭……她臉上的笑容當時就凝固了。
什麼都沒有。
“你在找這個嗎?”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大門旁邊的楚一,手中正拿著一塊圓形的玉。
“快給我!”訛兔作勢欲撲,還沒等動作。
楚一便把玉石拋了回去。
訛兔不解,但還是大喜接住,靈力注入其中,玉石放出溫潤的黃色光芒。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抱歉,我方術不精,也不通陣法,不知如何破解。只好將你房裡佈置的東西,都給砸壞了……”
楚一似乎是和孫邈呆的久了,這副氣人的樣子都有些神似。
唰!
一道人影衝了進來,一手捏住訛兔的頭,一手將聽診器貼了上去:“最後一個問題,你那仙方想必就是從你口中的仙公手裡得來的吧,他是誰?”
訛兔猶豫著張開口,卻驚恐的發現自己不能說出完整的話,嘴裡“阿巴阿巴”的不知所云。
孫邈聽著聽診器中的聲音,臉色卻越來越陰沉。
卡!
他手上發力,訛兔的頭勐然被扭轉了180度,視線被轉到後面,最後看見的,便是匆匆跑來的老曹。
不過以往這麼跑來都是一臉猴急,現在確卻是生怕她不死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