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邈聽了何衝的話,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接過話頭聊起思齊院,也未嘗沒有下意識求證試探的用意。
老曹那種越活越年輕的狀態,就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他心裡,每次見了都覺得怪異。
越是看不出問題,反而越是最大的問題。
說句實話,老曹現在給他的觀感並不差。
作為一任縣令,安平縣其他地方不清楚,就說這縣治所在的安陽城,百姓平日甚少抱怨。
即使入冬,大部分人臉上也沒有太多愁容,顯然在安陽城過冬並不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
這些都說明了老曹在治理地方上很有能力,事涉全城百姓的生活,孫邈並不希望他暗地裡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倘若這思齊院真有問題,真有孩子在那裡遭害,孫邈也不會手軟。
這是原則。
“何兄,有沒有可能招來的弟子中其實有思齊院來的,但你不知道?”孫邈正色道,“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仔細想想。”
何衝也十分認真的回答:“不可能。我是酒仙宗第46代首席弟子,凡新招入門者皆是我師弟,每個我都十分清楚來歷。何況我酒仙宗招收門人本就不勤,絕不可能記錯。”
孫邈點點頭。
那就可以確定了,曹縣令在騙自己。
當時他提起宗門挑弟子的時候,還特意說了酒仙宗的名字。
安平縣四大……現在是三大了,正道宗門中他獨獨提了酒仙宗。
如果其他宗門確實去招過人,只有酒仙宗沒去,他怎會偏偏把沒去過的記住?
也就是說,極大機率根本沒有任何一家宗門去挑過人。
何衝見他神色有異,也放下了酒杯:“怎麼,那家思齊院有問題?需要我做什麼嗎?”
“哦,沒事。我回頭先去看看,如果確實需要幫忙再派人找你。”孫邈擺手,“你現在最緊要的任務是先照顧好伯母,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娘我自會安排妥當,但你也要小心,不可逞能犯險。”
孫邈聽了心中一暖,但也覺好笑:“現如今的安陽城中,除了自牛角山回來後便深居簡出的於天德,哪有人能傷的了我。就算真有什麼厲害妖魔,打不過我還不會跑嗎?”
何衝一想也是,隨即又想起他已經築基的事情,羊怒道:“你厲害,你強。媽的,老子勤修苦練,刀口舔血二十載方才築基。人比人氣死人吶,不行,趕緊給我自罰三杯!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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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頓酒喝到了傍晚,何衝方才帶著已經恢復的何母告辭,臨行前還留了一隻傳危紙鶴,和於天德留給自己的同款。
孫邈送別何衝母子,想起回城時遇到的虎子和他爹,如今十來天過去,也不知現在那孩子怎麼樣了。
越想越是不安,索性再去一趟縣衙。
找到院中玩耍的雪子,將已經搬進“手辦”裡的徐靈玉也揣入懷中,孫邈勐地騰空而起。
雪子對妖氣格外敏感,而玉兒則能及時察覺鬼物,帶上他們也是希望有些不同的發現。
高速滑翔之中,縣衙須臾便至。
轟!
孫邈第二次在縣衙前硬著陸,這次卻是沒心思控制降落力度了。
值守衙役看著又裂了一塊的石板直咧嘴,今天正好又是他輪值,心道孫神醫要是多來幾次,縣衙門口的路恐怕就能比肩東城貧民區了。
“曹大人在嗎?”
那衙役見孫邈表情嚴肅,此時的氣勢壓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知發生了什麼,忙道:“在,您先去會客廳等等,我立刻去通報。”
孫邈放下雪子,輕車熟路來到會客廳,只是一路上雪子並未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懷中的玉兒也沒動靜。
不久曹縣令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孫賢弟,聽說你急著找我,不知所為何事啊?”
孫邈調整一下面部表情,吐了口濁氣,恢復平日的澹定笑道:“沒什麼大事,之前咱們不是聊起思齊院嗎?我今日正好有閒,便想過來多瞭解一下。”
“嗨,那混球兒急匆匆跑來通報,我還道出了什麼大事。”曹大人舒了一口氣,坐下笑道,“賢弟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儘管問便是。”
孫邈皺眉,故作擔憂狀:“先不忙,我觀仁兄氣色有異,是不是近來天冷染了風寒?”
曹大人一愣:“沒有啊?我這幾日甚少外出,感覺身體挺好的呀。”
“醫書有云:‘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謂也’,我還是幫仁兄檢查一下吧,若有苗頭也好及時醫治。”
曹大人笑道:“勞賢弟如此關心,倒是讓為兄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好,便依賢弟。”
孫邈拿出聽診器,放在曹縣令前胸:“嗯,呼吸之音清而有力,確實不像已染風寒。待我再仔細檢查檢查……對了,上次仁兄說,正道宗門時而會來思齊院挑選門人弟子?”
“是啊,這倒是為兄當初沒想到的。”曹大人喜滋滋的道,“若不是他們,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肯將孩子送來。對有些人來說,識文斷字、學些拳腳反不如多幹點活來的實在。”
“到如今已經有七八個孩子被挑走了?”
“是啊,唉,我當初如果有這個機會,沒準現如今也成了像賢弟一樣高來高去的高人呢?哈哈。”
孫邈將聽診器拿了下來:“仁兄雖確有少許風邪侵體,但體質強健,故未發病。不過近幾日還是多休息為好。”
“好好,多謝賢弟。孫賢弟真不愧是神醫呀,連還沒發的毛病都能瞧得出來。這份本事,便是太醫署的人也未必及得上啊,哈哈。”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在自己詢問的時候,曹縣令表情心跳自然,心口一致,顯然他並未說謊。
但何衝更不可能騙自己,這又是怎麼回事?
“上次忘了問仁兄,這思齊院建在何處?我能否前往參觀一下?”孫邈緊盯著老曹,可惜他的表情仍是十分自然。
曹縣令一聽欣慰笑道:“賢弟如此關心,也是那些苦孩子的福氣,這有何不可?你沿城東河畔走,過了石橋向南復行五里便是了。”
孫邈看了看腳旁的雪子,它正拿腦袋磨蹭自己的鞋,顯然還是沒發現什麼妖氣。
來這一趟縣衙,非但沒有給自己解惑,反而帶著更多疑惑離開了。
眼下還是先去思齊院看看再說。
那裡若真有問題,便是遮掩的再好,總還是會有蛛絲馬跡留下。
孫邈雙足發力,直接躍起飛奔城東去了。
“嘖嘖嘖,要不我也把兒子送到思齊院去算了,萬一也能做個修士該是何等威風啊。”門口一個衙役看著遠去的孫邈嘖嘖稱羨。
旁邊另一人斜睨著他:“哎哎哎,醒醒,該換崗了。你敢把兒子送走,你婆娘就敢把你送走。”
衙役想起自家的河東獅一個激靈,她讓自己回家時帶顆白菜來著,還好想起來了,不然又該不讓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