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想自己起碼還有二十天的平安無恙,不禁高興起來,她見梅蘊寒盯著自己的粥碗瞧,忙端起來,碗底朝上,“呼嚕呼嚕”喝了個乾淨。
“看來二小姐胃口很好嘛,一點兒也沒吃出粥裡的腥味兒。”
齊中遠不知何時進了船艙,看來人會武功確實好啊,居然悄無聲息的就進來了。
他的出現打破了梅蘊寒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冷面,連以青都明顯感受到了她的喜悅。
“梅兒,辛苦了,你先出去,我有話問她。”
那樣溫和地語調實在是讓以青無法與眼前這個危險的人聯絡起來。
“好,遠哥哥。”
梅蘊寒臉一紅,更襯得她眉間的梅花痣嬌豔欲滴,轉過身子,退了出去。
“二小姐,粥的味道如何?”齊中遠再次發問,打斷了以青的沉思。
“很好,原來青兒是不怕腥的,多謝齊大哥。”以青並未喝出腥味兒,靜靜地回答說。
“謝我什麼?”齊中遠饒有興趣地挑挑眉。
“謝謝你讓我更完整的認識了自己啊,原來我以為的並不是真的。”
齊中遠也不生氣,不慌不忙的在以青床前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來,笑道:“不過,二小姐還欠齊某一句謝謝。”
“謝謝齊大哥帶我到蘇州,開闊我的眼界?”以青故作天真的問道。
“不,是謝我替你保管這些。”齊中遠將油紙包開啟,裡麵包著的正是朱以藍的畫,玉簪和石亨的“小綠”。
“好,青兒謝謝齊大哥了。”以青心中著急,臉上卻不露出來,依舊天真無邪地笑著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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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如此有趣,讓齊某想到一個更有趣的事情。”
以青看著他狐狸般的笑容,一時沒有答話。
“二小姐不用緊張,齊某就是覺得保管她人財物這件事兒是出力不討好,現在想還給主人而已。”
“真的麼?那有勞齊大哥了。”以青不相信他會如此好心,但還是將手伸了出去,在他面前一攤。
“嗯,但是二小姐只能選一樣哦。”
一樣?
以青心中暗罵他為人陰損、出爾反爾,但是也覺得這是一個機會,這三樣東西都很重要,它們分別代表了姐姐、石亨、和寶藏,實在是無法取捨。
可是齊中遠為什麼要讓自己三選一呢?難道他只是純粹的心理變態想戲弄自己麼?
“二小姐,想好了麼?要哪樣?”
“三樣我都要,”以青決定不上他的當,直接說出它們對自己的重要,“那畫是姐姐的遺作,畫的是她對我的祝福;那簪子是姐姐的遺物,送給我留作紀念的;那‘小綠’是姐夫給我的,也有重要的意義。”
“小綠?”
“那是我給它起的名字,這樣顯得與眾不同一些。”
“二小姐,果然有趣極了。”齊中遠話鋒一轉,“可是你還年幼,是保管不好這麼多寶物的,還是齊某受累代勞吧,如果二小姐真的像石府裡那些小丫鬟說的那樣,就選一樣保管吧。”
“哪樣啊?”
“惜幼憐貧,體恤下人。”
“可是齊大哥既不年幼,也不貧賤,更不是下人啊。”
齊中遠見以青睜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哂笑道:“大小姐此言差矣。我‘曾經’是石府的下人啊,而且是石老夫人最得力的大丫鬟。”
對了,他是巧梅的替身,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自己怎麼會落到他的手上?
“齊大哥,青兒一直有一事不明白,你能告訴我麼?”
“哦?說來聽聽。”
“你跟巧梅姐姐是什麼關係?”
“你覺得呢?”
“你們的樣貌有些相像,難不成是兄妹?”以青見他一直敷衍自己,並不生氣,仔細地打量著,“不,老夫人說你和姐夫同歲,那你應該是巧梅的弟弟了。雖然你高些,稍黑一些,手也稍大一些,還會奇怪的武功,但是冒充巧梅姐姐也不是難事兒,國安寺那天就是你吧?”
“難怪石老夫人喜歡你,”齊中遠似預設了她的說法,“果然是有聰明的小丫頭。不過,二小姐想好了麼?”
以青看著他長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突然明白過來,以這人的縝密詭譎,絕不會做出這麼幼稚的行為,那麼他定是在旁敲側擊,打聽寶藏的下落。如果自己選了簪子,那不就是告訴他簪子對於自己最為特別麼?
到時候,不僅取不回簪子,還有可能暴露簪子的重要。
好險,幸虧自己不算太笨,儘管真正的自己已經活了三十幾年,但那都是平靜的歲月,連個小偷都沒碰到過,根本就沒有和這樣陰險狡詐的人過招的經驗啊,還好,自己心裡沒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以不變應萬變。
“巧梅姐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那我就選畫吧。”
以青故作為難道,“那是姐姐對我的祝福。姐姐已經去了,她以後只能存在在我的記憶裡,可是誰也逃不過生老病死,我總會有記憶衰退的那天,我不想到那一天居然記不起姐姐的樣貌來,那樣我怎麼配做她的妹妹啊!”
以青本是想找一個信得過的託詞的,結果說著說著就說出了心底的話,想起姐姐生前對自己的誤解,不僅悲苦起來,同時又暗暗恨自己果然是個光明磊落的人,說不了半點兒謊話。
齊中遠半天沒有作聲,展開那幅畫,仔細地看了一遍那畫上的姐妹倆,眉目相似,笑容純淨,心裡一動,將那畫包回到油紙裡遞給了以青。
“就這樣?”以青意外地接過畫來,眼裡還有泛起的淚花。
“怎麼?不想要?”
“齊大哥言出必行,是不會出爾反爾的。”以青忙把油紙包塞進懷中。
她不知道的是,齊中遠找已讓梅蘊寒將這三樣東西原封不動的臨摹拓印了下來,而他的用意正被以青猜個正著。
還有一點不僅以青不知道,連齊中遠都沒有察覺,那就是危險正在悄無聲息的向他們靠近。
晚飯照例是梅蘊寒送來的粥和饅頭,這一次她索性都不等自己吃完,放下餐盤就走了,可能是覺得自己太聒噪了吧。
以青將饅頭壓扁用油紙包裝好放到懷裡,心裡美滋滋地想到,還好梅蘊寒不願在這裡,讓自己有機會準備好乾糧,一到蘇州就找機會和他們分道揚鑣,到時候一沒錢二沒食物豈不是會死的很慘,估計都捱不到石亨來營救自己,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
經過了一下午的休息,以青好像已經恢復了力量,也不那麼暈船了,她慢慢從床上下來,扶著船艙往門口走去,心想著怎麼也要瞭解一下逃跑路線啊。
小門被拉開一條縫,以青順著縫隙看出去,居然連半個看守也無,看來齊中遠並沒有對自己嚴加看守,不過想想也是,四面左右都是水,一個小姑娘能跑哪裡去呢。
她索性將門拉開,一步跨了出去。
在船艙中並不覺得冷,原來外面的溫度這樣低,冷風一陣陣地吹過來,以青不得不攏緊自己的毛皮斗篷,一步步摸索著前進。
模糊的月亮朦朦朧朧地俯瞰著風中前行的船,船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也在努力前行。
大風呼嘯而過,耳邊轟隆隆地,什麼也聽不清,以青費力的抬起頭來看,卻也看不到什麼,心裡想,還是放棄吧,別再給風颳走了。
正準備回頭時,身旁“唰——”地一下,開出一道門來,一個高大的人影衝了出來,一把把以青拽進另一間船艙。
“你出來幹什麼?”
一向老神在在的齊中遠的聲音裡竟然有一絲焦急。
“沒,沒什麼啊,青兒就是睡醒了沒有人覺得有些害怕,出來看看。”
“這是你該看的地方麼?快回去!”
自從被抓到後,齊中遠雖然對自己不算和善,但也沒有這樣兇過,以青一時有些錯愕。
“還站著不走?”
突然,“轟隆隆”巨大的響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船體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以青一個沒站穩正好與齊中遠跌在一起。
齊中遠來不及咒罵出聲,就見到一個水手模樣的壯漢從一旁的梯子爬上來,他邊爬邊喊道:“不好啦!不好啦!船還是觸礁擱淺啦!”
“擱淺怕什麼?!”齊中遠一把抓住他,喝道,“這可是方家出資造的沙船,還怕小小的淺灘麼?”
“齊少爺,船底裂了,正在漏水呢!趕快逃命去吧!”這壯漢在生死關頭,用盡蠻力將齊中遠甩開,往門外竄去。
裂了?!
以青想起外邊的溫度,這要是跌落到水裡可不是好玩兒的,泰坦尼克裡的傑克不就是這麼死得麼?
她掙扎著從齊中遠的身上坐起,忙問道:“齊大哥,船上有救生艇麼?”
“救生艇?”齊中遠怔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以青的意思,牽起她的手說,“好像在船尾,我們走。”
兩人在大風裡死命的往船尾奔過去,卻見到剛衝出來的壯漢一臉絕望地站著,手中捏著兩根斷繩。
“小船沒了,小船沒了……”(未完待續)